感謝成大博物館協助出版第二本校園建 築史著作：《成功大學光復與力行校區前身： 原日軍臺灣步兵第二聯隊營舍及臺南衛戍病 院》。應校刊編輯部的邀請，再寫一篇與該書 有關的介紹。 本文下筆之前，其實猶豫很久，由於在書 中的序及第一章中，已算完整交代該書的寫作 緣起與內容。如何在那些內容之外，再闡述一 些與本書寫作過程中有關的內容，心裡一度徬 徨不定。但最近遇到一些事情，牽涉到的問題 也是寫作過程中經常被問到的問題，就用這個 議題來破題吧。 當代臺灣人如何面對原日軍遺構的存在， 如何詮釋這段歷史？2016年在某次由成大某單 位召開的簡報會議中，因介紹大榕樹與臺灣步 兵第二聯隊的歷史，居然還被問及為什麼要宣 傳這樣的日軍史。個人完全可以理解提問者的 意識形態問題，且該提問者所提出的問題，恐 怕也是20年前的多數臺灣人會提出的問題。自 1991年左右開始，臺灣才有第一批日治時期古 蹟建築的保存指定。臺灣步兵第二聯隊營舍直 到1999年才被指定為市定古蹟，臺南衛戍病院 更在4年後的2003年才獲得古蹟身份。 蔡侑樺 建築學系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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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建築技術史的角度，兩個古蹟建築群無 疑具備時代性的文化資產價值，是日軍因應臺 灣氣候條件所完成的建築創作。因此，純粹從 建築技術史的觀點，基本上可完全避開那些剪 不斷理還亂的意識形態問題。但寫作過程基於 資料收集需要，印象中似乎在靖國神社，不經 意遇到一位日本右派人士向本人表達臺灣在日 本統治時期多麼美好的觀點。2007年，也曾經 前往熊本護國神社，拜訪臺灣步兵第二聯隊軍 旗灰飛煙滅後被收藏的處所，獲得神社人員熱 情的招待（照片1、照片2）。由於本書對於兩 個古蹟建築群的價值的確多為正面表述，無可 避免仍需面對這些意識形態問題。 照片 1 位於熊本護國神社的臺灣步兵第二聯隊軍旗碑。 照片 2 熊本護國神社鳥居及拜殿，拜殿右側的狛犬為臺灣步兵第二 聯隊倖存者陳石生代表奉獻。 尤記得南榕廣場爭議事件，校友為抗議 所謂「政治退出校園」的言論，憤而拆除光復 校區大門「光復」二字。光復校區何以名為 「光復」這麼政治性的名詞，幾十年來早有老 師提出異議，認為校區名稱應該改名。但直到 今日，光復校區仍為光復校區，透過歷史研究 可知，光復校區之名來自國軍光復營區，乃是 國軍接收日軍臺灣步兵第二聯隊營區之後所附 與的名字。若比較今日光復校區的建築配置與 臺灣步兵第二聯隊時代的建築配置，可發現建 築紋理仍是延續的。一棟棟面向南、北向的校 舍建築，如唯農大樓、雲平大樓、管理學院、 活動中心等，乃利用原本建築物與建築物之間 的空隙，或藉由拆除舊有建築而興建，空間紋 27 NCKU Magazine 254 榕園記事 夢想成大 發現成大 觀點 合力寫校史 大事記 校長的話 主編的話 27
照片 3 1967 年畢業紀念冊中收錄的原日軍臺灣步兵第二聯隊兵舍 照片。 是的，今日的成大光復校區，就是建立 在日軍臺灣步兵第二聯隊的原有營區中。1966 年，在那個資源不如今日的時代，所有房產都 是物盡其用。而成大畢業紀念冊中老早就出現 大成館（今工設系館）、文學院（今歷史系 館）、榕園的照片，是師生們喜歡的空間（照 片3）。當時的師生們或許不那麼清楚光復校 區的歷史，但一知半解之間，反而為光復校區 帶來許多鄉野傳說的樂趣。總是會聽到學長姐 們傳言校區內哪裡不乾淨，哪裡有靈異事件發 生。把原有空間一一釐清之後，這些樂趣倒是 就消失不見了。而意識形態問題，原本就不是 什麼太重要的問題，根本乏人討論。 將場景拉到位於力行校區的原臺南衛戍 病院，臺南衛戍病院在戰後大部分時間被稱為 804醫院，在成大醫院成立及804醫院遷往桃園 之前（即今日的國軍桃園總醫院），國軍804 醫院是臺南地區非常著名的醫院。相對於日軍 醫院時期，國軍醫院時期的點點滴滴，才是現 代不少老臺南人的共同記憶。因此，有一次在 介紹導覽臺南衛戍病院建築群之時，還被詢問 為何忽略其在804醫院時期的相關事蹟。 圖 1 1967 年光復校區平面圖。 圖 2 當代光復校區平面圖。 理就這樣被壓印於校園之中。事實上1970年代 初期學校怎麼使用光復校區，基本上也就決定 了今日光復校區的空間分佈，包括體育空間、 管理學院、規劃與設計學院、文學院、行政中 心、學生宿舍等等（圖1、圖2）。
照片 4 已遭拆除的力行校區 804 醫院時期的毋忘在莒水池。 事實上在執行臺南衛戍病院修復調查研 究計畫之時，曾在國軍桃園總醫院及原804醫 院人員吳照煌的協助下，盡可能建構804醫院 時期的歷史。只是院區內留存的古蹟本體建築 多完成於日治時期，導覽重心仍以日治時期為 主。曾在臺南衛戍病院修復調查報告書中希望 學校留下在力行校區的「毋忘在莒」小水池等 屬於原804醫院時期所建構的元素，但這些元 素因不具法定文化資產身份，不經意間已經滅 失（照片4）。似乎在2014年，國軍桃園總醫院 的士官長曾南下拜訪昔日工作於臺南804醫院 的長官。一行人前來力行校區，看著現存成大 博物館力行典藏庫房前方的那棟原804醫院家 寶醫學研究室，上面仍有過去醫院院長焦文魁 將軍的題字，直問這棟建築未來是否會被予以 保留，或至少保存這些題字（照片5）。 所有的當下均繼承自過去，光復校區何 以成為現況是如此，力行校區亦是如此。對於 過去的好奇心，是人類與生俱來的天性，總是 知道過去，才有可能理解現狀何以成為現狀。 這個好奇心，促使文化資產保存產生意義。因 為唯有實體的存在，才能自明性的敘述過去發 生的種種事情。成大校本部何以可以獲得這麼 大的校地面積，乃是國軍一一離開今日成功校 區周邊營區後的結果，而國軍營區中的光復營 區與804醫院，就是繼承自日軍的臺灣步兵第 二聯隊營區與臺南衛戍病院。日軍仍是繼承清 代將臺灣府城東北角作為軍事訓練基地的空間 紋理。光復校區內的臺灣府城小東段殘蹟，在 照片 5 2005 年拍攝原 804 醫院家寶醫學研究室照片。 29 NCKU Magazine 254 榕園記事 夢想成大 發現成大 觀點 合力寫校史 大事記 校長的話 主編的話 29
1985年具備法定文化資產身份以後，長期以來 大概均被以代表清代的臺灣府城殘蹟所認識。 其實該殘蹟在日治時期乃作為日軍營區圍牆使 用，因此獲得保留，得以留存至今日。反倒是 戰後為興建現在的中國文學系館，又拆除非常 大段的城垣殘蹟。 當代的臺灣人，遠比過去及鄰近地區人 民有更多的空間以旁觀者（相對客觀）的角度 來評價日治時期遺構的價值。2015年年底曾前 往韓國光州參加東亞建築史研討會，以日本時 代臺灣府城的保存歷程為題發表論文。一位來 自韓國首爾大學的學者對於該論文的意見，居 然是「原來日本也保存殖民地的文化遺產，日 本人或許沒有想像中的壞」等等。來自中國的 學者則附和其來臺北參觀，聽接待的臺灣學者 說臺北的清代建築都被日本人拆光光等等。 2016年的農曆新年期間，臺北市剛拆除忠孝橋 引道，臺北府城北門重新亮麗的出現在人們面 前。若非日本時代的保存，臺北北門老早就連 同城垣遭到拆除。臺北市如此，更不用說就在 臺南的孔廟、大天后宮、祀典武廟、赤崁樓、 大南門等歷史古蹟，的確在日本時代就已經被 指定保存。而在前往光州之前，也才剛造訪在 首爾的昌德宮、宗廟、東大門等歷史古蹟。當 然，保存活動的背後仍有其歷史觀的議題，不 在本文詳述。 整修後的原日軍臺南衛戍病院，現在是 臺灣文學系系館。偶爾有機會遇到臺文系的學 生，多數均非常喜歡現在的系館，雖然因為是 老建築，仍有一些管理維護與使用上的不便之 處。大成館（工設系館）的外牆整修到達一個 段落，重現大成館原有的外觀質感，偶爾便聽 有 過 當 兵 的 經 驗 ， 比 較 親 身 住 過 的 國 軍 兵舍，以及同樣曾是兵舍的工設系館、歷史系 館，戰前的日本果然是個軍國主義國家。司馬 遼太郎《坂の上の雲》記述日俄戰爭之慘狀， 在203高地戰役中，旭川第七師團在5日內犧牲 掉12000人的性命。日俄戰爭對於當時的日本 來說，普遍認為是一場攸關其國家存亡的保衛 戰。1904年（明治37年），正是明治維新後第一 批接受「國民教育」、「國家主義」的人民扮 演社會中堅份子的時代。一方面也繼承既有階 到比較「日本時期美學」與「國民政府時期美 學」的感嘆語。就是這些建築物本質上的好，使 其可以長時間存活，得以在臺灣社會普遍認為應 保留日本時代遺構的時代下，獲得法定文化資產 身份。 透過《成功大學光復與力行校區前身：原 日軍臺灣步兵第二聯隊營舍及臺南衛戍病院》 這 本 書 的 寫 作 ， 可 發 現 日 本 將 最 好 的 建 築 材 料、最新的建築技術用在永久兵營的建設上。 包括第二期永久兵營之臺灣步兵第二聯隊兵舍 內採用的Kahn Trussed Bar、擴張網等先進的鋼 筋混凝土材料（圖3）。第三期永久兵營的臺南 衛戍病院則可發現剛販賣不久的臺灣紅檜、扁 柏。第二期永久兵營的建築物模型，還曾被送 到德國德勒斯登（Dresden）衛生博覽會展出。
因過去人的建設、保存，當代人才得以繼 承、使用這些空間、場所。《成功大學光復與 力行校區前身：原日軍臺灣步兵第二聯隊營舍 及臺南衛戍病院》一書，只是盡可能整理兩校 區的前身在日本時代的發展脈絡，以及古蹟群 的建築特徵。期待對於兩古蹟群有興趣的人， 可以從中得知部份建築往事以及建築特色。 與這些場景有關的故事仍然持續被書寫 著。力行校區綠色魔法學校部份設計概念來自 臺南衛戍病院、大成館的修復工程榮獲2015年 公共工程金質獎、榕園的二號榕樹因2015年8月 8日的颱風而部份傾倒，學校以非常高的等級 照料維護老榕樹。更有一屆屆的學生、一個又 一個教職員在這些空間場域中學習、發想、創 作。就期待可以有更多的故事，可以在這些場 域中發生吧。 照片 6 2008 年 10 月 30 日，日本戰友會遺族在大榕樹下舉行弔祭 儀式。 照片 7 91 級建築系在大成館前拍攝畢業合影。 級制度的傳統，庶民百姓服從統治者的命令， 即使打到彈盡援絕，仍然進行最後的肉搏白刃 戰。日俄戰爭慘勝後不久，就是1910年規劃興 建臺灣第二期永久兵營計畫的時間。在壯麗的 藝術研究所館（禮賢樓）、工設系館、歷史系 館之下，慘勝的記憶逐漸變成過去勝利的榮 耀，對於軍國主義的信心最後帶給日本1945年 的敗戰悲劇。 1937年臺灣步兵第二聯隊曾前往中國參 戰，1942年以後臺灣人也開始加入作戰行列。 戰後成立的臺灣步兵第二聯隊聯合會（戰友 會）的成員乃包括臺籍人士。一段時間，他 們會低調的回來過去的營區。如同過去任職 於804醫院的人員會想再到院區看看，而成大 校友們也會定期回到學校巡禮。2008年10月30 日，在榕園的大榕樹樹幹上懸掛著日本國旗， 見到戰友會遺族正舉行弔祭儀式（照片6）。 在大家的眼中，這些老房子、老樹所構成的場 域，都是大家曾經生活過的場所，是值得紀念 的場所（照片7）。 NCKU Magazine 254 榕園記事 夢想成大 發現成大 觀點 合力寫校史 大事記 校長的話 主編的話 31 3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