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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人之道

第二節 「直」之觀念

在孔子的言論中,「直」是很受重視的。根據葉經柱的統計:「《論語》中講 到「直」的有十六章,共有二十二個直字。《大學》和《中庸》裏面沒有直字。

《孟子》裏面雖有十三個直字,大都不作道德講,如『直不百步耳』就是一例,

但仍有合於直的思想。348」可見孔子的思想中是很重視「直」的,孔子「直」

的觀念是有所承繼,而在周遊列國答葉公語時,由「直」道出其倫理觀,以下 就孔子在周遊列國時的遭遇,探述其「直」的觀念。

一、天人之道

此處所要探討的並不是董仲舒「天人相應」之道,而是孔子以「直」論處

「天道」,以「直」論處「人道」。

347 高柏園認為:「相應于老莊盛言形上學而言,儒家亦應有所回應。……正式以儒家形上學相 抗衡的,應該是中庸、易傳了。」(王邦雄、岑溢成、楊祖漢、高柏園:《中國哲學史》,頁 110。)

至於宋儒理學更不待言。

(一)天之直道

雖然孔子的「天命」在上節提及是「客觀命限」,以求「即命顯義」;不過 孔子的「天道」卻屬正面意義,其觀念是有其淵源,高柏園根據《詩經》、《書 經》歸納出:

周人是以高度自覺的憂患意識來回應時代問題,是以敬的觀念便十分重 要。既是以敬為先,是以責任便由外在的天轉為內在的自我,進而以自 我的德來規定天的內容。349

孔子基於學術背景及傳承,吸取周人觀念,以天為大,為一行事之準則,但並 非以宗教的眼光完全信仰,而是將天視為一正面、光明、有德之化身而加以崇 敬,所以孔子的「天」,是將人格天、形上天與自己德行觀念相結合,而產生出 一精神寄託,因此孔子不會走向宗教化、天意權威化,更不會成為宿命論,因 為此「天」是孔子精神的表徵,具有哲學的意識350,因此孔子說:

天何言哉?四時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351 巍巍乎唯天唯大,唯堯則之。352

不過人世間仍有些不合天意、無可奈何之事,孔子就將其歸諸「命」了。王開 府認? :

在《論語》中,凡孔子講「命」或「天命」,都是指天所命定的意思,這 和《中庸》說:「天命之謂性」以性說命,有所不同。孔子到五十歲時,

348 葉經柱:《孔子的道德哲學》,臺北:正中書局,1980 年 5 月,頁 121。

349 王邦雄、岑溢成、楊祖漢、高柏園:《中國哲學史》,頁 52。

350 陳健夫:《孔子學說新論》,台北:新儒書局,1987 年 5 月,頁 129。

351 《論語•陽貨》

352 《論語•泰伯》

深深體會到個人主觀的努力,並非現實上成功的保證,成功仍有待於客 觀的條件。客觀條件的限制不知其所從來,便只能說是天命了。353

筆者在此說明的是,「天」與「命」並非雙重價值,而是以一「仁德」作為衡量 的標準,並以一「義」作為處理的準則,將天與命溝通,而展現其學說義涵,

體現出其「一貫之道」之理,因此孔子說:

不怨天,不尤人,下學而上達,知我者其天乎?354

所以筆者將孔子的「天道」以蘊含「仁義」觀之,因此「天道的展現」則以「直」

來論處,具有質實公理、積極光明等正面的意義,並反映在「人道」上。

(二)人之直道

孔子對於人與直道方面的見解,是清楚的說明而加以肯定的:

子曰:「人之生也直,罔之生也幸而免。」355

由於孔子注重內在的自覺,仁德一經覺醒,其行事必當正直,這是孔子對人性 的一種肯定。但這只是一種理想性的原則,孔子在經過周遊列國後,也知道現 實生活中,有些內在理性被欲望蒙蔽的「罔者」,仍能過得不錯,甚至光鮮;不 過孔子依舊對「直」持肯定態度,以「幸而免」視之。人事間雖有一些不合理 之事,但不須用比較的眼光而生怨對,仍因本著內心之仁德以「直道而行」,而 不應存有幸而免的行為。因此勞思光認為,「直」觀念涉及價值判斷原則,可視

353 王開府:《儒家倫理學析論》,臺北:臺灣學生書局,1986 年 3 月,頁 162。

354 《論語•憲問》

355 《論語•雍也》

為「義」觀念之引申。356

講到價值判斷,孔子確以「直」為其標準:

或曰:「以德報怨,何如?」子曰:「何以報德?以直報怨,以德報德。」

357

可見以義為取捨標準而不偏不倚之正道,才是孔子的價值判斷,而此根源在於 內心的自覺,即是仁,這才是「直」道。因此《說文解字》曰:「直,正見也。」

段注曰:「見之審則必能矯其枉,故曰正曲為直。358」秉持公心,處事合於義理,

則能識見清明而得以矯枉處正,因此不存僥倖而投機行邪佞之舉,這就是「人 道之直」。故《周易坤卦文言》曰:

直其正也,方其義也。君子敬以直內,義以方外,敬義立而德不孤。359

正因孔子認為「人之生也直」,不應受外在因素影響而扭曲,故以「質直而好義」

的「達」360來勗勉,並以正直之友來砥礪361,以期能「直道而行」。就以下三點 來說明孔子「直」的具體展現:

1.仕之進退

在第四章、第五章,都曾探討「仕之進退」問題,而在此所要探述的是強 調「直」對此一問題的影響。孔子在周遊列國時仍利用機會教導弟子,除了學 養外,也注重價值觀的剖析。孔子曾感慨說:「天下無行,多為家臣仕於都。362

356 勞思光:《中國哲學史》,頁 127。

357 《論語•憲問》

358 段玉裁:《說文解字注》,頁 634。

359 《周易》(十三經注疏本第一冊),台北:藝文印書館,1985 年 12 月,頁 20。

360 孔子答子張語。子曰:「夫達也者,質直而好義,察言而觀色,慮以下人,在邦必達,在家 必達。」(《論語•顏淵》)

361 子曰:「友直,友諒,友多聞,益矣。」(《論語•季氏》)

362 瀧川龜太郎:《史記會注考證》,頁 863。

因此勉勵弟子「為君子儒,無為小人儒。363」蕭公權認為:

孔門之教,意在以德取位。儒而小人,斯大背設教之宗旨。就此而言,

孔子之目的有二:一曰化德位兩缺之小人為有德無位之君子,二曰致有 德無位之君子為德位兼備之君子。364

此君子儒與小人儒的價值判斷則在於「直道而事人」365,因此讚美史魚、蘧伯 玉:「直哉史魚!邦有道如矢,邦無道如矢。君子哉蘧伯玉!邦有道則仕,邦無 道可卷而懷之。366」以直道事人後,方得以直道而用人,如此才可「舉直錯諸 枉,能使枉者直。367」而孔子更明白的道出人臣之道:

所謂大臣者,以道事君,不可則止。368

此道即是「直道」,以合乎正直之道與自己能力者,作為出仕與否之準則。孔子 周遊列國皆不得用,正是因「道不同,不相為謀369」!因此孔子感嘆的說:「用 之則行,捨之則藏,唯我與爾(顏回)有是夫!370

2.信

《史記•孔子世家》中有一段記載,頗值得置於此探討:

蒲人止孔子。……謂孔子曰:「茍毋適衛,吾出子。與之盟,出孔子東門。

孔子遂適衛。」子貢曰:「盟可負邪?」孔子曰:「要盟也,神不聽。」371

363 子謂子夏曰:「女為君子儒,無為小人儒。」(《論語•雍也》)

364 蕭公權:《中國政治思想史》,頁 57。

365 柳下惠為士師,三黜。人曰:「子未可去乎?」曰:「直道而事人,焉往而不三黜?枉道而 事人,何必去父母之邦?」(《論語•微子》)

366 《論語•衛靈公》

367 《論語•顏淵》

368 語出《論語•先進》

369 《論語•衛靈公》

370 語出《史記•仲尼弟子列傳》(瀧川龜太郎:《史記會注考證》,頁 855)

瀧川龜太郎注曰:「要盟,謂以強力脅之為盟誓也。《左傳》:『要盟無質,神弗 臨也。』《公羊傳》:『要盟可犯。』372」在正常的情況下,守信是很重要的,「人 而無信,不知其可。373」但處於暴力威脅下所訂下的盟約是否仍要信守,此正 可用孔子「直」的價值觀解釋。由前述的探討可知,發之於本性而合乎義理,

其所表現出來的正確處理方式,謂之「直」。因此,拿出公心評定合於義理之事 才去做,謂之「直道而行」。而「要盟」有違公心且不合義,自然應知變通不必 泥守。孔子雖說應「言必信,行必果」,但不過是「硜硜然,小人哉」374之舉;

孔子更說過「君子貞而不諒」375,孔安國注曰:「貞,正。諒,信也。君子之人,

正其道耳,言不必小信。376」由此,我們可從孟子語瞭解孔子的真義:

孟子曰:「大人者,言不必信,行不必果,唯義所在。」377

可見盟信必須以「義」作為前提,如此方可「直道而行」。

3.君子固窮

「直」雖是本性所有,但要依「直」道而「行」,卻不是那麼容易做到的,

從孔子與弟子在陳絕糧時的表現可知:

在陳絕糧,從者病,莫能興。子路慍見,曰:「君子亦有窮乎?」子曰:

「君子固窮,小人窮斯濫矣。」378

孔子知弟子有慍心,乃召子路而問曰:「詩云:『匪兕匪虎,率彼曠野』

吾道非邪?吾何為於此?」子路曰:「意者吾未仁邪?人之不我信也。意

371 瀧川龜太郎:《史記會注考證》,頁 736。

372 瀧川龜太郎:《史記會注考證》,頁 736。

373 《論語•為政》

374 孔子答子貢「何如斯可謂之士」之語。子曰:「言必信,行必果;硜硜然,小人哉!亦可以 為次矣。」(《論語•子路》)

375 《論語•衛靈公》

376 《論語》(十三經注疏本第 8 冊),台北:藝文印書館,1985 年 12 月,頁 141。

377 《孟子•離婁下》

378 《論語•衛靈公》

者吾未知邪?人之不我行也。」孔子曰:「有是乎!由,譬使仁者而必信,

安有伯夷、叔齊?使知者而必行,安有王子比干?」子路出,子貢入見,

孔子曰:「賜,詩云:『匪兕匪虎,率彼曠野』吾道非邪?吾何為於此?」

子貢曰:「夫子之道至大也,故天下莫能容夫子,夫子蓋少貶焉。」孔子 曰:「賜,良農能稼,而不能為穡;良工能巧,而不能為順;君子能脩其 道,綱而紀之、統而理之,而不能為容。今爾不脩爾道而求為容,賜,

而志不遠矣。」子貢出,顏回入見,孔子曰:「回,詩云:『匪兕匪虎,

率彼曠野』吾道非邪?吾何為於此?」顏回曰:「夫子之道至大,故天下 莫能容。雖然夫子推而行之,不容何病?不容然後見君子。夫道之不脩 也,是吾醜也,夫道既已大脩而不用,是有國者之醜也,不容何病?不 容然後見君子。」夫子欣然笑曰:「有是哉!顏氏之子,使爾多財,吾為 爾宰。」379

孔門之學乃「學思並重」,力學而深思後才能得以勉力實踐,因此「以仁為本、

以義為質,以禮為範、以直為行」,在理論上是無懈可擊的;但直道而行後所遇 到的現實問題,則不斷的衝擊其基本學理。子貢的解決之法是屈從現實而貶其 道,這是對孔子學說之本皆未清楚,連「志」的程度都尚未到達。子路因為對 孔子學說堅信不移,認為君子篤行正道不應窮困,因此有情緒化的怨懟之語,

以義為質,以禮為範、以直為行」,在理論上是無懈可擊的;但直道而行後所遇 到的現實問題,則不斷的衝擊其基本學理。子貢的解決之法是屈從現實而貶其 道,這是對孔子學說之本皆未清楚,連「志」的程度都尚未到達。子路因為對 孔子學說堅信不移,認為君子篤行正道不應窮困,因此有情緒化的怨懟之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