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江南地區農業機器產業之經營（1925-1939）
第一節 上海及江南各地農業機器工廠的概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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均以修理為主。濟南則有數家製造織布、麵條、彈花機者，其餘皆為修理廠。3從 上述數據可見，近代機器產業不僅以江南地區為中心，同時也以農業機器為主要 產品。
過去對機器工業雖有部分注意到農業機器的重要性，但或因意識型態、資料 取得等種種問題，大多對以農業機器為主的機器工業發展趨勢抱持批評的態度，
而較少具體討論其產業、產品及技術等問題。4本章即希望以江南地區為個案，
討論農業機器產業之興起、生產技術、產品銷售，以及企業獲利等面向，更全面 地了解該產業的結構。
第一節 上海及江南各地農業機器工廠的概況
近代機器工業與農業機器的獨立生產有密切關係，而上海又為近代機器業中 心，機器工廠眾多，上海媒體於1935 年調查，滬埠有大小機器業 600 餘家，5從 事農業機器製造的廠家亦眾。以下先討論上海的農業機器製造業概況，次及有「小 上海」之稱，在農業機器產業中亦十分重要的無錫地區，最後論及江南其他地區 的農業機器產業，以此釐清該業在江南地區的概況。
一、上海的農業機器製造業
二十世紀以降長江下游的新式工業發甚速，與此同時，1910 年代之後國內 原來以維修為主的機器廠，逐漸轉型獨立生產機器、建立品牌。這些由國人自製 的機器，有不少是著眼於農業生產力用方面，亦催生許多農業機器工廠。1920 年代國內機器需求進一步提升後，上海的機器產業也蓬勃發展。據1920 年新聞 報統計，該地機器製造業者有114 家，其分部結構可參考表 2-1。
至少至1920 年代，上海的機器工業就規模而論尚以輪船修造業為首，其次 是農業機器及零件修配業，再次才是紡織相關的機器業，由此可見農業機器產業 在上海的機器業中已占有相當規模。另外，由中國經濟統計研究所進行，在1930 年代初期的調查中，上海一地計有近千家機器廠，其中機器模樣業（製作木製模 型）有92 家、翻砂廠有 80 至 90 家、大小機器廠則有 700 家左右，但規模狹小
3 楊大金，《現代中國實業誌》（上海：商務印書館，1940），頁 856。
4 如中國社會科學院經濟研究所主編，《上海民族機器工業》（北京：中華書局，1966），頁353-461；
嚴鵬，《戰略性工業化的曲折展開：中國機械工業的演化（1900-1957）》（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
2015），頁 85-98。
5 「滬市機器業近況調查」（1935 年 2 月），〈上海商業儲蓄銀行有關機械業調查資料〉，上海市 檔案館藏《民國時期檔案》，檔號Q275-1-18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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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中國機械工程學會理事、人大代表。魏如（1897-1966），字子拔，浙江諸暨人，1916 年就讀 上海工業專門學校電機科，畢業後陸續服務於慎昌洋行、華昌貿易公司、久勝洋行、怡和洋行工 程師等，1925 年開設新中工程公司，1929 年擔任青島市政府技正兼自來水總工程師，1932 年以 後專任新中公司工程師，抗戰時隨政府內遷。1953 年新中公司改組後擔任私方代表兼廠長，1956 年出任上海市農業機械公司經理。見徐友春主編，《民國人物大辭典》（石家莊：河北人民出版社，
2007），頁 38、2682。
9 〈新中工程公司之組織〉，《申報》，1925 年 7 月 13 日，版 17；〈新中工程公司設廠〉，《申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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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徒的關係延續，這一點在中小作坊型的工廠尤為明顯。南市著名的吳長泰機器 廠便分支出兩家經營狀況不錯的農業機器廠。首先是吳祥泰機器廠，創辦人吳欽 德之父即為創辦吳長泰機器廠的吳世泉，1913 年吳世泉去世後吳欽德繼承部分 產業並遷移至南市多稼路現址。該廠於1914 年登記時有資本額 3 萬元、職工學 徒40 餘人，屬於中型的農業機器廠。主要產品為柴油引擎、抽水機、打米機等，
大多經由長江幫及福建幫轉銷，甚少銷售於本地，年營業額可達4 萬餘元。18其 次是明錩機器廠，創辦人王明錩曾是南市吳長泰機器廠學徒。明錩機器廠成立於 1929 年，資本額僅 5,000 元，雇有工人學徒 15 人屬小規模的機器廠，主要產品 為柴油引擎、碾米機、水箱、礱穀車及抽水機等，客戶多為各地米廠及農戶。有 趣的是調查報告特別指出該廠經營頗佳，至1930 年代初期已能租地自建廠房，
年營業額約1 萬元。19
另外一個重要的機器廠群體則是求新製造機器輪船廠的影響，該廠是最早注 意到農業機器市場的廠家，可惜未能經營至1920 年代。與求新廠有關的廠家，
如新祥機器廠成立於1920 年，創辦人張阿榮曾於求新廠鐵匠間工作，在無錫及 昆山、太倉等地設有多家機器油廠。張阿榮在求新服務時已自設小型鐵廠，1915 年歐戰期間求新廠接單不暇，廠主朱志堯遂將過去承製之火油引擎訂單轉給張阿 榮代工，於是於1917 年正式成立新祥廠。該廠資本額 1 萬元，有職工 30 餘人，
屬中小型工廠。主要生產柴油引擎及榨油機器，年營業額約6 萬元。20另外成立 於1927 年的巴利機器廠，資本額 2 萬元，雇工學徒 20 人，創辦人王燦璋同樣曾 在求新機器廠服務，此後進入大中華百合影片公司擔任攝影師，並曾加入白崇禧 部隊擔任隨軍攝影師。離開軍伍後成立該廠，主要生產抽氣機及抽水機等，以幫 浦為主，年營業額約4 萬元。21這些工廠與學徒的傳統產業內部關係，與新中公 司、上海機器廠等基於現代工業教育後形成的合夥關係，呈顯出新舊兩種同業內 部關係網絡，這也是另一種近代上海的新舊混同吧！
還有一種較為特殊的同業關係，是中華職業教育社（以下簡稱中華職教社）
與中華鐵工廠。中華職教社成立於 1917 年，22翌年 6 月在上海南市設立中華職 業學校，1921 年前後學校內已設有供學生實習用的鐵工廠；1922 年左右聘請留
18 「中國徵信所報告書第 9704 號」（1935 年 11 月），〈上海商業儲蓄銀行有關機械業調查資料〉，
上海市檔案館藏《民國時期檔案》，檔號Q275-1-1875。
19 「中國徵信所報告書第 9874 號」（1935 年 11 月），〈上海商業儲蓄銀行有關機械業調查資料〉，
上海市檔案館藏《民國時期檔案》，檔號Q275-1-1875。
20 「中國徵信所報告書第 5640 號」（1934 年 8 月），〈上海商業儲蓄銀行有關機械業調查資料〉，
上海市檔案館藏《民國時期檔案》，檔號Q275-1-1875。
21 「中國徵信所報告書第 10177 號」（1935 年 12 月），〈上海商業儲蓄銀行有關機械業調查資料〉， 上海市檔案館藏《民國時期檔案》，檔號Q275-1-1875。
22「中華職業教育社三十年來大事表」（1947 年 5 月），〈中華職教社概況〉，上海市檔案館藏《民 國時期檔案》，檔號Q548-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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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ho in China: Biographies of Chinese Leaders (Shanghai: The China weekly review, 1936), pp. 113。24 「立信會計師事務所呈」（1931 年 9 月），〈立信會計師事務所關於中華鐵工廠有限公司帳目審 查、代辦企業註冊、商標註冊等文件〉，上海市檔案館藏《民國時期檔案》，檔號Q90-1-872。
25 徐建生，〈抗戰前中國機械工業的發展與萎縮〉，《中國經濟史研究》，2008 年第 4 期（2008 年 8 月），頁 88-95。
26 「機器業近況」（1932 年 8 月），〈上海商業儲蓄銀行有關機械業調查資料〉，上海市檔案館藏
《民國時期檔案》，檔號Q275-1-1875。
27 〈上海特別市政府市政報吿〉，《申報》，1930 年 3 月 3 日，版 15；〈工潮形勢惡化〉，《申報》，
1930 年 4 月 6 日，版 8；〈南通〉，《申報》，1930 年 5 月 4 日，版 13；〈江陰〉，《申報》，1930 年 6 月 1 日，版 12。
28 〈無錫〉，《申報》，1930 年 7 月 19 日，版 11；〈無錫〉，《申報》，1930 年 12 月 6 日，版 9；〈蘇 省委調處錫工潮〉，《中央日報》，1932 年 10 月 16 日，版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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件，也大大影響了工廠經營。這種情勢方有中國徵信所之調查所指出的，因工潮 而導致工廠停頓、利潤降低，使得業者不願意更換機器，從而將不景氣蔓延到各 個產業中。
至於世界經濟大恐慌對農村的影響，主要是商品作物價格的崩潰，使得農村 經濟衰退。29例如過去無錫工藝機器廠年可出售抽水機 80 台以上，1931 年僅出 售2 台。農村作為江南機器業的主要消費群體，因連年災荒導致經濟窘困，地主 富戶也因政治局勢不靖，僅願將資本存於銀行生息，典當業復因政府規定利息不 得超過2 分而業主不願經營，所以導致農村資金流動受到影響，進而使機器業經 歷一段時間的蕭條。30
這種衝擊普遍影響上海的機器工廠，例如一般年份大隆年營業額可達80 萬 兩，但1932 年因市面不佳僅有 50 萬兩左右，衰退大約 35%。31前述老振興機器 廠年營業額約5 萬元，1934 年因景氣不佳僅 2 萬元，衰退 60%；32吳長泰發記機 器廠全盛時年營業額可達30 萬元，但 1934 年僅餘 8 萬元，衰退高達 75%。33成 立於 1928 年的益豐機器廠有工人學徒 50 人，主要產品為抽水機及引擎，1933 至1934 年營業額約 4 萬元，營利僅 1,000 餘元；1935 年營業額僅約 3 萬元，且 幾無盈餘勉強持平而已。34從這些例子可以看到 1930 年代初期經濟大恐慌衝擊 農村之後，再對工業部門的影響，可說通過農業機器產業連結了農業與工業、鄉 村與都市等不同的近代化發展。要特別指出的是，儘管過去研究十分重視 1930 年代經濟蕭條對上海機器業的衝擊，從上述的幾個公司案例也能看出一定程度的 衰退，但從新中公司、上海機器廠以及中華鐵工廠等三家公司的經營情況來看，
這種衝擊未必全然是負面的，反而顯示一定程度的轉機，使體質良好的廠家，在 市場中地位更穩固，本章第四節所討論的中華鐵工廠、新中公司及上海機器廠，
就是在競爭中能持續改良生產、提高獲利得經營個案。
29 David Faure, The Rural Economy of Pre-Liberation China: Trade Expansion and Peasant
Livelihood in Jiangsu and Guangdong, 1870 to 1937 (Hong Kong; New York: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1989), pp. 202-204; Tomoko Shiroyama, China during the Great Depression: Market, State, and the World Economy, 1929-1937 (Cambridge, Mass.: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2008), pp.92-94.
30 「機器業近況」（1932 年 8 月），〈上海商業儲蓄銀行有關機械業調查資料〉，上海市檔案館藏
《民國時期檔案》，檔號Q275-1-1875。
31 「中國徵信所報告書第 1454 號」（1933 年 3 月），〈上海商業儲蓄銀行有關機械業調查資料〉，
上海市檔案館藏《民國時期檔案》，檔號Q275-1-1875。
32 「中國徵信所報告書第 9912 號」（1935 年 11 月），〈上海商業儲蓄銀行有關機械業調查資料〉，
上海市檔案館藏《民國時期檔案》，檔號Q275-1-1875。
33 「中國徵信所報告書第 8939 號」（1935 年 8 月），〈上海商業儲蓄銀行有關機械業調查資料〉，
33 「中國徵信所報告書第 8939 號」（1935 年 8 月），〈上海商業儲蓄銀行有關機械業調查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