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一章已經針對《Songs of a Dead Dreamer》專輯中所使用的聲音進行分 析，在整個過程中，可以輕易發現，聽眾對聲音進行「來源指涉」時，多是經由
「環境來源」來進行指涉，而本章所分析的專輯《山河水》，則是經由「樂器來 源」與「樂器／製作來源」來進行指涉，在連結到空間想像。本章同樣會從分析 專輯的相關資料開始，包括專輯封面設計、專輯文案、專輯概覽、歌詞、樂評、
訪談、聽眾的網路評論與相關的新聞報導等。接著同樣分析訪談的內容，最後在 總結與分析的部分，再針對兩者來源指涉的方式差異進行比較與結論。
第一節 從專輯資料進行分析與呈現
《山河水》被樂評譽為具有「中國特色的電音主義」，其關鍵原因在於專輯 中所大量使用的仿真音色，讓聽眾在不知不覺中，將此專輯與中國的空間想像進 行連結。《山河水》的出版年份正好介於本研究兩張專輯之間，所使用的唯一樂 器為吉他，雖然如此，吉他音色卻不常被聽眾或受訪者所注意到。《山河水》在 歌詞部分使用了大量的空間詞彙，而且這些空間詞彙都是與中國古典詩詞中的意 象或畫面有深切的關聯性，而從聽眾評論看來，這些詞彙也幫助了聽眾去建構一 個「中國性」的想像。另外，「相關新聞報導」的部分則是這一節的資訊呈現中，
非常重要的一環。雖然筆者找到的新聞報導只有一則，但是這幾乎是唯一一則報 導中，竇唯提及對於《山河水》專輯確實擁有建立「畫面感」的意圖，而且在這 則報導中，他也提到了對於崔健這位中國知名搖滾歌手的想法，這樣的想法也某 種程度上，間接回應了許多樂評與評論將這兩位音樂家的創作手法相互參照的美 學價值衝突。
筆者在本節試圖呈現了「專輯介紹」、「專輯文案」、「專輯歌詞」與「相關新 聞報導」共四項。與前一章的第一節相比，較為特殊的項目是「專輯歌詞」與「相 關新聞報導」，其他項目的呈現方式約略與前一章相同。
圖5- 1 《山河水》專輯封面
一、專輯介紹
《山河水》是中國流行音樂史上第一次被樂評稱為具有「中國特色的電音主 義」的專輯，也是竇唯這位以中國搖滾歌手出身的音樂家所進行的初期電子音樂 的探索作品。比起同時代的中國搖滾歌手在歌曲裡面加入民族傳統樂器，以建立 自我認同，竇唯則是反其道而行，不但運用了電子音樂的編曲方式，還藉由仿真 民族傳統樂器來讓整張專輯具有強烈的「中國感」，讓整張專輯在未使用任何民 族傳統樂器的前提下，讓聽眾彷彿置於傳統中國山水潑墨畫的意境之中，可說是 一個電子音樂家的成功嘗試。
在《山河水》專輯中，除了歌手竇唯之外，另外一位必須在此提及的專輯製 作人為張亞東。張亞東在此張專輯中擔任非常重要的角色，因為這張專輯唯一使
用到的樂器只有吉他，其他從鼓到其他中國樂器的各色聲響，皆為「仿真」技法 的使用，而這些仿真音色本身的調整與細節的編曲，皆由張亞東親自操刀與使用。
張亞東出生於1969 年，曾被媒體喻為「金牌製作人」，在九零年代成為亞洲製作 電子音樂的先驅者之一，他最知名的合作歌手為王菲，其他藝人包括莫文蔚、麥 田守望者、及李宇春皆與其有過音樂上的合作。張亞東與竇唯在《山河水》這張 專輯中的合作，展現了那個時代在音樂與科技相互斡旋與妥協下，亞洲音樂家們 所能進行的音樂實驗與探索軌跡，那也是筆者之所以專注於此張專輯的重要原因 之一。
專輯介紹的表格5-1 為專輯中（可能的）音樂家預設音色的仿真來源表，這 些聲音的來源為參照專業樂評、聽眾評論與專輯概覽而來。筆者將於其後分析聽 眾訪談時，參照表格二與以下的專輯資訊，與訪談內容相互比照並進行分析。
製作人：竇唯 詞曲：竇唯 編曲：竇唯
MIDI 編輯：張亞東
吉他：竇唯、張亞東、龍隆 錄音：金少剛
錄音室：北京電視台錄音棚、兒藝劇場錄音室64
64 《山河水》，竇唯，魔岩唱片股份有限公司，CNE049849100，CD，11/1998。
表4- 1 《山河水》專輯仿真聲音列表65
仿真樂器類別 出現歌曲 時間片段
箏 竹葉青 0:08-0:29
1:05-1:49 2:05-3:28 三月春天 0:01-0:24 1:37-1:58 1:59-2:22 3:47-4:40 出遊 0:41-0:45
笛子 竹葉青 1:15-2:05
3:46-4:14 風景 1:44-3:29
笙 三月春天 0:01-0:24
1:06-1:29 1:59-2:22 2:42-3:02 3:47-4:40
二、專輯文案
則顯得比以往更為低調。 在《山河水》中聽不到極富旋律性的主唱，
取而代之的是竇唯的隨意哼唱，雖然採用大量的西方電音元素編曲，但 音樂中卻帶有濃厚的中國懷古意境，在融會東西方音樂元素之後，整張 專輯呈現出特殊又神秘的音樂氛圍…（略）
此時的竇唯暫且拋去了樂隊形式的音樂，取而代之的，是藉由MIDI 設備所鋪陳出來的平靜舒緩。這樣的改變，一則緣於近十年的歷程，使 其由原本的躁進，轉而冷靜對待處理他手中的音樂；二則來自平日鍾愛 繪畫的影響，使得風景畫中的視覺情境，得以流淌融入聽覺意象裡。大 量意識流的幽暗晦澀筆觸，夾雜在電子取向的旋律與節奏之間。…（略）
取諸外在的山巒、溪流、季節、植物、自然現象及其所編織而成的風景，
連同內在的沉思、喜怒哀樂、諷喻及其所構築而成的觀感，我們看到了 這張《山河水》。
在＜三月春天＞裡，仿真了中國樂器「笙」，佐以打擊樂器，藉由 透亮澄澈的MIDI 音效、貝斯，以及從內斂轉為外放及至高昂的人聲，
營造出交疊的空間感…（略）開場的專輯同名標題曲＜山河水＞是首純 演奏曲，以平緩的drum loop，伴隨背景的電子音效及電吉他，營造出 悠遠飄渺的音場，標誌了專輯的整體走向，並與帶著歡樂氣息的＜出遊
＞前後遙相呼應。…（略）專輯內的曲子，包括＜風景＞、＜三月春天
＞乃至結尾曲＜晚霞＞在內，有著湖光山色、四時晨昏景緻變幻的寫 意。…（略）。66
從《山河水》的專輯文案中，可以發現作者不斷地將這張專輯與含有「空間 描述」的詞彙連結在一起，包括「中國懷古意境」、「繪畫」、「視覺情境」、「取諸 外在的山巒、溪流、季節、植物、自然現象及其所編織而成的風景」、「空間感」
66 《山河水》，竇唯，魔岩唱片股份有限公司，CNE049849100，CD，11/1998。
等，都顯示出這張專輯從出版開始，就已經與空間想像有很高的關聯性。而且從
「中國懷古意境」到「融會東西方音樂元素」的描述，可以知道雖然它實際上並 未使用任何一種中國樂器（由以下專輯資訊可以得知），但是這張專輯不但與空 間有關，且已經預設了「中國氛圍」的空間想像。而這個「中國氛圍」的空間想 像，不是針對於中國資本主義下高度發展的城市，而是相對於此的各色自然景觀。
而且從後面聽眾所給予的評論與反饋，可以發現此種「中國氛圍」的想像，並不 是他們的一廂情願、個人詮釋或過度解讀，而是從專輯本身開始，就已經暗示了 此種走向。
此文案中也非常直接的提及專輯中所使用的仿真手法，此處只點出了＜三月 春天＞作品中一開始的「仿笙」，但是其實這應該不是這張專輯唯一使用仿真手 法之處，由後面樂評所述的第一則「《山河水》中通篇的西洋樂器（無論是原聲 還是模擬）」，以及第二則「山河水中通篇的西洋真假樂器聲」看來，除了＜三月 春天＞之外，這個手法也確實同樣出現在這張專輯其他作品中，甚至可以說是貫 穿整張專輯。這也是為什麼筆者將這些可能的仿真手法一一整理成表格二的重要 原因。
三、專輯歌詞
《山河水》專輯其中一個最大的特色在於歌詞不但呈現意識流的型態，而且 在這些看似無意義、斷裂的語句之間參雜大量的空間詞彙，表格三就是其呈現。
從這些詞彙中可以發現幾件事：一、這些空間詞彙都與「中國氛圍」有很高的關 聯性，因為這些詞彙幾乎每一個都是中國詩詞作品中經常反覆出現的意象與用語，
甚至不只有歌詞，連曲名像是「三月春天」與「竹葉青」等都與此種氛圍習習相 關。而且如同前文所述，這些想像所擷取的中國氛圍絕對與現代高度資本主義發 展的中國無關，它是非常古典，甚至刻板化的經典中國想像。在本文所節錄的幾 段樂評中，就有幾位聽眾在敘述中，會引用這些歌詞，去作為連結「中國氛圍」
的媒介，可見歌詞在這張專輯的「中國氛圍」塑造中，扮演非常重要的角色。
表4- 2 《山河水》專輯中歌名與歌詞中的空間詞彙
曲目 詞彙
竹葉青 竹葉青、門神、屋子、家門 美麗的期待 湖光、山河
風景 炊煙、楊柳、暮色、山里林間、溪流 三月春天 湖光泛波、輕煙、彩雲
熔化 溪水、望山雨、村莊
拆 頑童
消失的影像 紅旗、先人
晚霞 湖、晚霞、衣裳
四、相關新聞報導67
這篇報導可以說是少數竇唯在訪談時，特別針對專輯《山河水》所發表的個 人想法與理解，可說是對於《山河水》本身而言，非常珍貴的一篇資料。在以下 摘錄的片段中，他透露了自己創作《山河水》時所具有的預設，包括美術、色彩 與畫面感等；另外，他也特別提及對於崔健與羅大佑等當代歌手的感想，並藉此 描述了他在音樂美學方面的思維，最後也非常關鍵的談到《山河水》對於他而言，
是一個滿意的作品的事實。
67 杜超，＜我想傳達的，就是你所感知的—竇唯沉靜對提問＞，《大河報》，2000 年 4 月 29 日，
http://blog.donews.com/douwei/archive/2004/12/27/217653.aspx, (Accessed 2017 年 10 月 30 日)。
我想傳達的，就是你所感知的—竇唯沉靜對提問
記者不太客氣地問他…（略）「您是否深受印象派的影響？如凡 高68？」「是的，在我的《山河水》中，就做到了既有畫面感，也有主 觀的印象。因為我在音樂之外的愛好是美術。在色彩和線條中，我能感
記者不太客氣地問他…（略）「您是否深受印象派的影響？如凡 高68？」「是的，在我的《山河水》中，就做到了既有畫面感，也有主 觀的印象。因為我在音樂之外的愛好是美術。在色彩和線條中，我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