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所述是西洋音樂的作曲手法，然而客家山歌是屬於民族音樂，往往曲調 為了配合語言聲調進行，在歌曲結束時，它有自己習慣的音樂語法。客家山歌的 終止式結束方式有下列幾種情形。182
1111、、、從、從從 La從LaLaLa 音音音 音
有四種形式，一是下行到 Mi 音而終止，二是下行到 Sol 音而終止，三是往 上跳進到 Do 音的終止，四是往上跳進到 Re 音的終止。
2222、、、從、從從 Do從DoDoDo 音音音音
有兩種形式，一是上行到 Re 音而終止，二是往下跳進到 La 音的終止。
3333、、、從、從從 Re從ReReRe 音音音 音
有兩種形式，一是下行到 Do 音的終止，二是往下跳進到 La 音的終止。
4444、、、從、從從 Sol從SolSolSol 音音音音
有兩種形式，一是下行跳進到 Mi 音的終止，二是上行級進到 La 音的終止。
181終止式(Cadence)分類稱謂說法參考王沛綸：《音樂辭典》(臺北：樂友書房，1979 年)，頁 183。
182客家山歌終止式方式參見楊兆禎的說法，參見楊兆禎：《台灣客家系民歌》(臺北市：百科文化 事業股份有限公司，1982 年 9 月)，頁 24-25。
5555、、、從、從從 Fa從FaFaFa 音音音 音
只有一種形式：上行級進到 Sol 音的終止。
7777、、、從、從從 Mi從MiMiMi 音音音音
只有一種形式：往上跳進到 Sol 音的終止。
節奏在拍、拍子、速度、重音、樂句、終止式的運用，要把握反複中求平衡、
變化中求統一的原則。節奏在週期性的、規律的、重複性的運動中，激起音樂美 感，撥動聽者的心靈深處，譜出共鳴迴響。
廣義的節奏包含時間與空間的低迴往復規律變化，以及事物在空間中的對 稱、對比的均衡關係。當我們在感受「節奏」時，必須把它加以客觀化，從主位 的位置退居到客位的觀賞者，將自己的切身經驗放在適當的距離以外去體會，才 能感受到「節奏」的悸動。
第四章 第四章 第四章
第四章 客家山歌的音韻節奏 客家山歌的音韻節奏 客家山歌的音韻節奏 客家山歌的音韻節奏
無論是音樂或語言的聲音，造成節奏感最基本的原則，就是讓相同或相類似 的發音，有規律的地反覆出現。有時是一個字的部份聲音相同，有時是同音字，
有時是相同的字，有時是同樣的句型排比，像歌謠似的重沓反覆，這就是聲音美 的奧秘。1用美學術語來說，音律是一種製造「距離」的工具。2原本平凡的聲、
音、字、句，利用聲同、音同、字同、句型同等手法，把音律提升到理想境界，
發揮它的音樂性價值。
歐陽周、顧建華、宋凡聖等在其《美學新編》中說：「韻律是在節奏的基礎 上形成的，但又比節奏的內涵豐富得是一種有規律的抑揚頓挫的變化，表現出一 種特有的韻味或情趣。可以說，節奏是韻律的條件，韻律是節奏的深化。」3可 見必先具備節奏的要素才會有韻律產生，又韻律比節奏多了抑揚頓挫的變化，所 以，韻律是節奏表現的延伸。王力在〈略論語言形式美〉一文中說：
語言的形式之所以能是美的，因為它有整齊的美，抑揚的美，回環的美。
這些美都是音樂所具備的，所以語言的形式美也可以說是語言的音樂美。
4
成偉鈞、唐仲揚、向宏業也說：
語言的音韻美主要體現在語言的節奏和旋律之中。節奏是構成語言音韻美 的基本音素，它主要表現為各種節奏單位的規律性運動。5
1竺家寧：《語言風格與文學韻律》(臺北：五南圖書出版公司，2001 年 3 月)，頁 75。
2朱光潛：《詩論》(臺北：國文天地雜誌社，1990 年 3 月初版)，頁 148。
3歐陽周、顧建華、宋凡聖等：《美學新編》，(杭州：浙江大學出版社，2001 年 5 月 1 板 9 刷)，
頁 79。
4見成偉鈞、唐仲揚 、向宏業主編：《修辭通鑑》(臺北：建宏出版社，1996 年)，頁 12。
5成偉鈞、唐仲揚、向宏業主編：《修辭通鑑》，頁 12。
從上可知，語言的形式美有整齊美、抑揚美和回環美，它們藉著語言的節奏 和聲調來體現音樂美感，閱聽人可以從平仄及韻腳的安排情形得以領略。袁行霈 說：
押韻是字音中韻母部分的重複。按照規律在一定的位置上重複出現同一韻 母，就形成韻腳產生節奏。這種節奏可以把渙散的聲音組織成一個整體，
使人讀前一句時預想到後一句，讀後一句時回想起前一句。6
因此，在句子的固定位置上，規律的、重複的出現相同韻母，利用「韻」不 斷的再現，使前後句緊緊相扣貫連成串，如兩玉相叩發出鏗鏘之響，以加深閱聽 者的印象，是「韻」強化了語言的節奏。
「平仄律」是我國古代詩詞重要的規律，平聲是把聲調尾音拖長，不升也不
降；仄聲的聲調比較不平，包含上去入，音高或升或降。把平與不平的發音，兩 種聲調交錯出現，就是一種韻律變化。運用四聲平仄長短強弱的特質，有秩序有 規律的反覆出現，語言的節奏美感油然而生。客家山歌的音韻節奏從「韻協的布置」、「平仄之別」、「音節形式」三方面說 明。
6袁行霈：《中國古典詩歌語言的音樂美》(臺北：五南圖書出版公司，1989 年 5 月) ，頁 116。
第一節 第一節 第一節
第一節 韻協的布 韻協的布 韻協的布置 韻協的布 置 置 置
韻文學的特色在於「押韻」，「押韻」的「韻」就像樂曲裡的「動機」(主題)，
不斷的在各樂章中有規律的穿梭出現，「動機」(主題)持續的再現使得樂曲各章節 之間，有了前後呼應、互相對答的相通關係，樂曲方能一氣呵成。文學的節奏美 感因「韻」而貫珠相聯。曾永義說：
講求「以字為眼」的目的，在使「句響」，如此詩的節奏才抑揚有致，否 則便成了喑啞的死語。所以前人練字，不止在意象的錘鍊深厚，而且也注 意到聲韻對情趣所產生的效果。7
這裡說的「以字為眼」，目的要求句響，而「韻」也有「句響」的效果。曾
永義還說：「能注意選韻，總是有助於聲情詞情的穩稱。」8韻律之美往往藉著同 類的聲音一再的反覆的出現，藉此造成音調鏗鏘的效果。「押韻」的理論基礎即 在此。9漢語詩韻一般是放在句尾的，習慣上叫做韻腳。10我們也稱韻尾。袁行霈 說：
中國詩歌的押韻是在句尾，句尾總是意義和聲音較大的停頓之處，在配上 韻，所以造成的節奏感就更強烈。11
句尾通常是話語停頓之處，也是氣息轉換處，在這個地方押韻，能讓節奏感 更明顯深刻。此外，同一篇作品裡，情感的轉折變化，也經常會和「韻」的音效 特性聯繫起來。12黃永武說：
7曾永義：〈中國詩歌中的語言旋律〉，收錄於《詩歌與戲曲》，(臺北：聯經出版事業公司，1988 年)，頁 44-45。
8曾永義：〈中國詩歌中的語言旋律〉，收錄於《詩歌與戲曲》，頁 13。
9竺家寧：《語言風格與文學韻律》(臺北：五南圖書出版公司，2001 年 3 月)，頁 79。
10王力主編：《古代漢語第二冊》(北京：中華書局，2003 年 8 月校訂重排本第 37 次印刷)，頁 534。
11袁行霈：《中國古典詩歌語言的音樂美》，頁 118。
12竺家寧：《語言風格與文學韻律》，頁 78。
韻腳的疏密與轉換，對於引導情緒的起伏，必然有顯著的效能。13
二四句押平聲韻為多。茲舉數例於下。
十七十八青春期[ki11]，今日唔交等奈時[sii11]，
等過幾年年紀老[lo31]，等到月來日落西[xi 24]。18
這首山歌押平聲韻，韻腳是期、時、西，押﹝i﹞韻。歌詞的意思是勸告年 輕男女要珍惜青春時光，年輕時不交友那要等到什麼時候？等到過了好幾年年紀 已老，就像等到月亮出來太陽卻已經下西山。這應是首情歌，男對女唱、女對男 唱都可，告誡青春期男女愛要及時。
八仙桌上作象棋[ki11]，郎用兵卒妹用車[gi24]，
過河卒子若去食[siid5]，一下將軍就無棋[ki11 ]。19
這首山歌屬於男女戀歌，押平聲韻，韻腳是棋、車、棋，押﹝i﹞韻。在八 仙桌下象棋，以下象棋當做雙關，譬喻男女戀情戰局，再引出下句男的用兵卒女 的用車。假如卒子過河去吃車，馬上將軍就沒有棋步不用下棋。其實是女子心中 有意，用卒車借喻男子只要發動追求攻勢，女子一下子就答應。
人生在世渺渺茫[mong11]，一夜陰來一日陽[iong11]，
善良種得兒孫福[fug2]， 惡道橫行子孫殃[ong24]。20
這首山歌押平聲韻，韻腳是茫、陽、殃，押﹝ong﹞韻。此首中心主旨在勸 人為善。歌詞意思是人生在世很渺茫，日子在白天黑夜中輪替，種善因就兒孫有 福，邪惡橫行就禍殃子孫。
18林德鳳：〈詩與山歌〉，收錄於謝樹新編：《客家歌謠專輯第二集》(苗栗：中原苗友雜誌社編印，
1967 年 2 月)，頁 77。
19口天：〈客家山歌瑣談〉，收錄於謝樹新編：《客家歌謠專輯第二集》，頁 6。
20静野：〈客家民謠大放異彩〉，收錄於謝樹新編：《客家歌謠專輯第三集》(苗栗：中原苗友雜誌 社編印，1969 年 5 月)，頁 4。
高山嶺頂有塊田﹝
tien
11﹞，四四方方好種棉﹝mien11﹞，知得棉好早來種﹝zung31﹞，知到妹好早來連﹝lien11﹞。21
這首山歌押平聲韻，韻腳是田、棉、連，押﹝ien﹞韻。歌詞意思是高山上 有塊四方田，四方田正好來種棉，知道棉好就早點來種，知道妹好就早點追求。
藉「棉好」來譬喻「妹好」，這是一首男對女唱的情歌。
米篩篩米米在心[xim24]，囑妹戀郎要真心[xim24]，
莫學米篩千隻眼[ngien31]，要學花燭一條心[xim24]。22
這首山歌押平聲韻，一二四句韻腳都是心，押﹝im﹞韻。意思是妹子和情郎 相戀要真心，不要學米篩千隻眼，要學習花燭只有一條燈芯。因為米篩有千隻眼 好像到處張望，無法聚焦於一物(人)，比喻無法專心於一物(人)；花燭的燈芯只 有一條，用燈芯雙關真心，所以要妹子學習它的一心。
天上有雨落唔來[loi11]，阿妹有話口唔開[koi24]，
望妹講句真情話[fa55]，莫使阿哥想到呆[ngoi11]。23
這首山歌押平聲韻，韻腳是來、開、呆，押﹝oi﹞韻。歌詞大意是天上有雨 卻沒有雨落下來，阿妹有話想說卻沒有開口，希望阿妹講句真心話，不要使阿哥 想到後來變呆子。這是男對女唱的情歌，男的希望女的能表態，不要自己亂想。
無個見識喙莫多﹝do24﹞ ，無個手勢莫飛錘(鉈)﹝to31﹞，
綠豆生芽不出種﹝zung31﹞，壞船出口會穿破﹝po55﹞。24
這首歌主要勸人要自重、莫出風頭。押平聲韻，韻腳是多、破，押﹝o﹞韻。
21蘇兆元：〈客家山歌〉，收錄於謝樹新編：《客家歌謠專輯第三集》，頁 40。
22楊兆禎：《客家民謠九腔十八調的研究》(臺北：育英出版社，1994 年 6 月再版)，頁 134。
23楊兆禎：《客家民謠九腔十八調的研究》，頁 51。
24文山：〈山歌〉，收錄於謝樹新編：《客家歌謠專輯第六集》，頁 58。
大意是沒有見識就不要多嘴，綠豆發芽就沒法種，損壞的船隻駛出港口就會被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