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俄漢宗教性成語之異同
第二節 俄漢宗教性成語之主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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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在俄漢宗教性成語中，俄語成語缺乏「頭尾韻」的情況，而漢語成語缺乏「中 韻」的情況。可能原因為，成語為精簡扼要的詞語組合，所以詞語長度皆不長。進一 步地說，由於俄語韻腳靠重音判斷，一個詞語又只有一個重音，因此若要形成俄語成 語中的「頭尾韻」，至少要有四個詞語以上的成語組合，所以此類成語較難尋得；而 對漢語成語來說，原因亦是詞語長度的關係。唯和俄語不同的是，漢語韻腳的判斷方 式是根據字的讀音，但漢語成語大多為四字格，前有說明，「中韻」體現在至少三音 節為一對的詞語中。因此，漢語成語缺乏「中韻」的情況。
3）漢語因語音結構上的特殊性，故其成語在各種韻式皆有同音，甚至同字的形式。
但俄語成語的押韻方式憑藉重音位置來判定，因此「同字韻」的形式並不多。
藉由瞭解俄漢成語的結構，我們不但能得知兩語言的結構特點，更有助於我們從 側面瞭解成語特性，更對成語意義有進一步的認識。透過上述對成語結構討論，我們 發現無論在句法層面或是語音層面皆有相同處與相異處，這正是不同的語系造成不同 的語言特性，進而產生語言結構的差異。藉此也使我們對俄漢語言有更深刻的認識。
第二節 俄漢宗教性成語之主題
有關宗教性的俄漢成語不可勝數，其內容涉略相當多層面的宗教思想，並體現出 各自的宗教內涵。本節將藉由俄漢成語所顯露出的宗教思維，進而比較俄漢兩民族宗 教觀點的差異。
首先，俄漢兩民族之宗教建立在不同的神學體制上，若從本質上看其特性，兩者 是相距甚遠的。正因如此，兩民族之宗教都具有各自鮮明的特色。本論文第二章 <東正 教與俄羅斯：文化及語言層面>中，指出東正教包含以下六點教義，分別為：三位一體 的教義、崇拜聖母瑪麗亞的教義、原罪的教義、救贖的教義、末世論的教義以及愛的 教義。而在中國宗教的思想中，佛教教義的原始出發點為「苦」，人的生命、生存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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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苦」。於是佛教宣揚，人們如能皈依佛教、棄惡從善、虔誠修持即能跳脫輪迴、
超脫生死，得到真正的解脫，因此許多中國之宗教思想也由此而生。而道教則以煉丹、
行氣等方術追求長生不老、並嚮往美好的神仙境地。整理上述各宗教之主要特點後，
我們發現這些特點衍生出兩民族之不同的宗教觀點。於是，以下我們將進一步把宗教 思想細分，分別討論兩民族宗教中，神（上帝）與仙與佛之概念、靈魂觀、天堂地獄 觀、善惡報應觀、救贖觀五大類之想法，以顯現俄漢兩民族如何透過成語表露各自的 宗教思維：
（一）神（上帝）與仙與佛之概念：更精確地說，此類別為俄漢兩民族對「所信 仰之對象」的思維觀點。俄漢兩民族對於「信仰對象」的概念不盡相同，對東正教而 言，神為人民所信仰之對象，並為世上的造物主，有著最大的權力，且只有一神；但 對中國宗教而言，神不是造物主，且神具有非常多的形象，家神、灶神、門神等皆為 神，他們各司其職。除此之外，中國宗教還有佛、仙之概念，而佛、仙亦為中國宗教 之信仰對象。為了明確的區分所述對象，俄國的神（上帝）皆以「上帝」稱之，而神、
佛、仙即為中國宗教的信仰對象。有關標題的命定，在此特作說明。
對於俄國民族而言，上帝為主宰者，它創造了這個世界，因此上帝具有主導一切 的權力，而教徒則必須對上帝絕對的服從。俄語成語中，如 Бог послал（直譯：上帝 給予：轉譯：意外獲得）；где Бог пошлет（直譯：聽上帝安排；轉譯：隨遇而安），
皆為體現俄羅斯民族視上帝為主宰者之成語。但對於佛教而言，佛既不是造物主，也 不主宰人的吉凶禍福，祂只消除人的災難，保佑世人平安。165 而對於道教而言，人的 生命本非取於天命，《西升經》曰：「我命在我，不屬天地。」《抱朴子．內篇．黃 白篇》也說：「我命在我不在天，還丹成金億萬年。」166皆在講述人類可憑藉自己的力 量與智慧改變生死，追求長生。俄漢宗教對此概念之想法大不相同。以下舉出 Бог послал 及 где Бог пошлет 的例句，說明在東正教中，上帝具有主宰一切之權力：
165同註35，張會森 主編，《俄漢語對比研究》（下卷），頁286。
166焦玉琴 著，《漢語成語的意義世界》。北京：中國財富出版社，2013年1月，頁1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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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Да, объяви всем, чтоб знали: что вот, дескать, какую честь Бог послал городничему, что выдает дочь свою не то, чтобы за какого-нибудь простого человека, а за такого, что и на свете еще не было. [Н.В. Гоголь. Ревизор]
�你去向大家宣布︽說市長獲得一個極大的光榮︽他要嫁女兒了﹁並且不是嫁 給一個普通人物︽而是嫁給一個絕無僅有的偉大人物〈
(2) Родом Юшка был мужик. Но палец о палец не ударил он никогда, а жил, где Бог пошлет. [И.А. Бунин. Суходол]
尤什卡生來是個農夫︽但卻從未碰過農活︽生活上隨遇而安
對於東正教而言，上帝只有一個，且祂的地位是相當崇高的，但反觀中國宗教則 有相異，從漢語成語「八仙過海」、「揀佛燒香」中，即可得知中國宗教為多神教信 仰，神、仙、佛都不只一個。另外，中國宗教的神、佛亦有階級之分，實為一大不同 之處。而關於成語「八仙過海」的內容，請詳見上一章節。接著，正因為東正教認為 上帝的地位相當崇高，因此任何人在上帝的面前都是卑微的。如俄語成語 ради Бога
（直譯：因為上帝；轉譯：看在上帝的面子上）則是一鮮明的例子。當俄國民族有求 於人時，會運用此句成語表示期望對方務必達成某事，藉的即是上帝之地位相當崇高。
以下舉出此成語之運用時機：
Ради Бога, ради Христа небесного, напиши ты своей сестрице Клавдии Абрамовнею. [А.П. Чехов. Мужики]
看在上帝的份上︽看在上天基督的份上︽寫封信給你妹妹克拉芙季婭〉阿勃 拉莫芙娜吧〈
除此之外，俄國人立下誓言時會說 убей Бог（直譯：上帝將殺了我；轉譯：我敢保 證 [起誓用語] ）、перед истинным Богом（直譯：在上帝的面前；轉譯：我敢發誓 [起 誓用語]），也正是因為人在上帝的面前十分卑微，因此以「上帝」來證明自己說的話 千真萬確。至此，我們可做個俄漢語言的比較。俄羅斯民族發誓時會說 убей Бог 或是 перед истинным Богом，而在中國文化裡，人們發誓時會說「對天發誓」、「天打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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劈」，從中我們可以窺探出，俄國人對於「上帝」的概念較相似中國人對於「天」的 概念。若從貼近生活的用語來印證，как Бог велит 的直譯為「聽憑上帝的旨意」，但 若是較貼近中國文化的翻譯應為「聽天由命」； Бог вам судья 的直譯為「上帝會裁決 你」，與漢語「老天有眼」的意思相近； Бог миловал 的直譯為「上帝保佑」，但符 合中國文化裡的說法是「老天保佑」、Бог уродил 的直譯為上帝賜與豐收，但我們會 說「天賜豐收」。因此，筆者認為，俄國人對上帝與中國人對天的概念較相似。
接續上述討論，東正教認為上帝的地位非常崇高，因此在俄語成語中，有關 Бог
（上帝）之成語，近乎沒有對其形象有戲弄或不敬之意。但反觀漢語成語，即便我們 對神佛也有相當的崇敬之意，但在漢語宗教性成語中，卻有一些對神佛含貶義之意的 成語。如漢語成語「呵佛罵祖」的字面意思即為呵斥佛陀、責罵祖師，指不受前人束 縛之意。「佛口蛇心」則指人言語慈善，內心卻很狠毒。「佛頭著糞」更是明顯褻瀆 佛之形象，字面意思為在佛的頭頂加上糞便，意在諷刺他人對名著胡亂批評，玷污原 著。造成此一現象的原因可能與歷代以來佛道兩教相爭有關。如歷史上有不少滅佛的 皇帝，例如：北魏太武帝、周世宗及唐武宗。在隋唐時期，唐武宗甚至下令沒收寺院 的土地財產，毀壞佛寺、佛像，並強迫僧尼還俗，是佛教的一次洗劫。另外，北周武 帝在統一北方後，也曾以廢佛、道二教，作為富國強兵之策。但即便如此，也有不少 崇信佛教的君王，如 漢桓帝、漢明帝、梁武帝等，其中梁武帝還為了誠心向佛多次出 家。由此得知，佛、道雖然共同存在於中國傳統文化之中，在歷史過程中卻不乏互相 詆毀之情況。因此漢語中具有此類對神佛具有貶義形象之成語，也能從歷史側面探其 一二了。以下以「佛口蛇心」及「佛頭著糞」為例，說明此類對神佛形象具有貶義之 成語在日常生活中如何被人民運用，進而顯示兩種語言文化的差別：
�1 他是個�佛口蛇心的小人︽你不要相信他︽以免上當〈[成語大辭典,1992]
�2 他在這本書後擅自加上自己的讀後感言︽簡直是�佛頭著糞︽太過猖狂〈
[成語大辭典,19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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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探究起兩民族宗教對神（或上帝）的想法為何有此差異，勢必與漫長的歷史演 變有密切的關係。以政治角度來看，東正教在988年成為俄國國教之後，由裡而外地滲 透及影響俄羅斯民族。其改變的不只是俄國民族的宗教信仰，從市井小民的日常生活 乃至沙皇朝政的歷史演變皆與其相互牽動，影響甚巨。俄羅斯人把沙皇比喻成上帝，
俄語中 царь и Бог（沙皇與上帝）指得即為「掌握一切權力的統治者、主宰者」。在如 此的文化背景之下，東正教對俄羅斯社會的影響之巨可見一斑。167但反觀漢語中，鮮少 宗教話語與政治或統治者扯上關係。中華民族的思維中，君臣父子為綱常倫理，自然 君王與神佛之說少有直接聯繫，雖然皇帝又稱「天子」，但「天」與神、佛、仙又是 不同的概念，由於本論文主要探討的並不是宗教哲學，因此關於天與神、佛、仙的關 係就不加以討論。若細探造成這個現象的原因，主要在於中國傳統文化本是一儒二教
（儒家、佛教與道教），成語「三教九流」指得即是儒、道、佛及各種思想流派。168幾 千年來，此種混合體的情況自然不讓宗教思想獨佔鼇頭。且儒家思想佔據了華人文化 裡非常重要的地位，即使在前一章節曾介紹過，道教之教祖—老子在唐代被統治者視 為祖宗，但實際的社會活動還是不離儒家之思想，這顯現出長久以來儒家的倫理道德 觀已根深蒂固地存在於華人社會之中。從俗語「半部論語治天下」已道出儒家思想對
（儒家、佛教與道教），成語「三教九流」指得即是儒、道、佛及各種思想流派。168幾 千年來，此種混合體的情況自然不讓宗教思想獨佔鼇頭。且儒家思想佔據了華人文化 裡非常重要的地位，即使在前一章節曾介紹過，道教之教祖—老子在唐代被統治者視 為祖宗，但實際的社會活動還是不離儒家之思想，這顯現出長久以來儒家的倫理道德 觀已根深蒂固地存在於華人社會之中。從俗語「半部論語治天下」已道出儒家思想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