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東正教與俄羅斯「文化及語言層面
第二節 東正教對俄語發展之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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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文化與語言又相輔相成，我們不難推論宗教與語言的聯繫也相當緊密。在下一節 中，我們將進一步地討論東正教是如何影響俄羅斯的語言發展。
第二節 東正教對俄語發展之影響
單就俄羅斯語言的發展而言，俄羅斯偉大作家普希金說過：「斯拉夫俄語的遭遇 是非常幸運的。九世紀時，古希臘語突然使斯拉夫俄語打開了自己的詞彙和音韻協聲 寶典，賜予它嚴謹稠密的語法規律、優美的短語和輝煌的語流；一句話，收它為螟蛉 之子，從而使它得以避免那些緩慢的完善過程。它的音節本來就鏗鏘有力且具有豐富 的表現力，從古希臘語它又借來了柔美和準確。」70確實，探究起歷史淵源，公元395 年羅馬地國分裂成東羅馬帝國（拜占庭帝國）和西羅馬帝國，而基督教也逐漸分成東 西兩派。東部教會（東正教）以君士坦丁堡為中心，主要使用希臘文；西部教會（天 主教）則以羅馬為中心，主要使用拉丁文。八、九世紀時，東羅馬帝國面臨外族威脅 日益強大的情況之下，開始藉由傳教的方式將勢力擴展至其他地區，當時東正教企圖 向黑海北岸發展。但由於東正教以希臘文為主，其他民族不易學習，因此東正教傳教 士想出用斯拉夫語在斯拉夫人地區傳教的主意。
公元863年拜占庭王朝派希臘人基里爾（Кирилл, 827-869）和梅福季（Мефодий, 815-885）兄弟兩人到摩拉維亞（現捷克地區）用斯拉夫語傳教。他們以希臘字母為基 礎，並根據保加利亞、馬其頓等一帶方言（屬南部斯拉夫語支）創造出一套斯拉夫字 母，並利用這套語言翻譯了福音書、講解教義及舉行宗教儀式。此套字母後人稱之為 基里爾字母（Кириллица），又稱古斯拉夫字母，也為俄語字母的基礎。古斯拉夫語是 當時各斯拉夫民族都通用的書面語言，並成為了最早的書面標準語。但古斯拉夫語與 俄羅斯人平常使用的大眾口語依然存在著差別，前者在宗教界長期使用，並在宗教活 動中逐漸形成所謂的教會斯拉夫語（Церковнославянский язык, 它在宗教活動中一直 存在到十八世紀）。71歷經數百年的發展之後，古斯拉夫語的使用範圍日益減少，以口
70同註37，張達明 著，《俄羅斯東正教與文化》，頁11。
71同註44，劉光准、黃蘇華 著，《俄漢語言文化習俗探討》，頁1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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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為基礎的俄語卻廣泛發展。十五、十六世紀以後，以莫斯科口語為基礎的俄語逐漸 形成了俄語標準語。但無論如何，起初用於傳教、講經的古斯拉夫語對於斯拉夫各族 標準語的形成以及俄羅斯文字的統一都起了巨大的效用。
由此得知，俄語字母的起源與東正教的傳入有非常密切的關係，但東正教對於俄 語語言的影響還不只如此，以下我們將從語言的不同層面進行討論。前面提及，教會 斯拉夫語為一種教會儀式的語言，雖然它只作為教會用語而保留下來，但教會斯拉夫 語對俄語的影響卻極為深刻。從語音層面來說，某些具有非完全元音（неполногласие）
的教會斯拉夫語詞彙在進入俄語之後，逐漸演繹成具有完全元音（полногласие）的俄 語詞 72，以下舉例說明（前為教會斯拉夫語，後為俄語）：злато—золото（黃金）、
град—город（城市）、вран—ворон（烏鴉）、глас—голос（聲音）、древо—дерево
（樹木）、краткий—короткий（短的）。
另 外 ， 教 會 斯 拉 夫 語 對 俄 語 的 語 體 層 面 也 有 所 影 響 。 羅 蒙 諾 索 夫 （М.В.
Ломоносов, 1711-1765）在1757年於《論宗教書籍對俄語的益處》（Рассуждение о пользе книг церковных в российском языке）中提出，俄語從修辭的角度可分為高級語 體（высокий стиль）、中級語體（средний стиль）、低級語體（низкий стиль）。高 級語體為教會斯拉夫語，用以表達宗教、政治思想、頌詩等；中級語體是以教會斯拉 夫語加上高雅的俄語，用在文學、悲劇、宗教劇等場合；低級語題則是普通俄語，用 在喜劇、歌詞、寓言、信件當中。此理論雖然至十九世紀時已不被重視，但它曾經在 俄語的歷史演變上起了很大的作用，並顯現了由教會語言繼承來的書面詞彙和俄語詞 彙兩者的相互關係。因此我們可以推論，俄羅斯語言的字母、語音、語體皆不乏俄羅 斯東正教的影響。
72同註39，李魁，〈簡述東正教對俄羅斯語言文化的影響〉，頁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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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我們繼續探討俄羅斯東正教又是如何體現在俄語詞彙中的人名之上。俄羅 斯著名語言學家尚斯基 （Н.М. Шанский）曾經指出，如果談俄羅斯人名的研究，《聖 經—新約全書》對它的意義不容小覷。73公元988年，東正教正式成為俄羅斯國教，此 事對於俄羅斯人名有著至關重要的影響，更作為俄羅斯人名文化的分水嶺。在東正教 正式成為俄羅斯國教之前，俄羅斯人名具有多神教的色彩，父母通常依據時間、季節、
動物、植物等原由替孩子命名。74但在東正教成為俄羅斯的國教之後，嬰兒的取名必須 按照教曆的規定，嬰兒的出生日或受洗日若為某一聖者的紀念日，該嬰兒常常以此聖 者的名字命名。舉例來說，若嬰兒出生於瓦西里紀念日（день Василия, 1月1日）75，嬰 兒就可能命名為Василий。因此教會日曆中，複現率最高的聖者之名便成為俄羅斯人最 常使用的名字。但此種命名方式並沒有立即讓所有俄羅斯人接受。十七世紀時，依然 有不少俄羅斯人依循著過往的傳統替新生兒命名。因此，在俄羅斯傳統與教會的抗衡 之下，當時俄羅斯人在擁有教會名之後，還會依據傳統命名方式另取俗名。但時至十 八世紀，彼得大帝宣布禁止使用古斯拉夫人名，並明確規定只承認教會名為正式姓名，
教會名與傳統名並存的情況也就此結束。此後至十月革命之前，俄羅斯的人名皆具有 濃 厚 的 東 正 教 色 彩 。 以 下 列 舉 一 下 源 自 於 東 正 教 的 人 名 ：Андрей （ 安 得 烈 ） 、 Алексей（阿列克謝）、Василий（瓦西里）、Вера（薇拉）、Дарья（達里婭）、
Дмитрий（德米特里）、Елена（葉連娜）、Любовь（柳博芙）、Максим（馬克西 姆 ） 、Михаил （ 米 哈 伊 爾 ） 、 Надежда （ 娜 杰 日 達 ） 、 Наталия （ 娜 塔 莉 婭 ） 、 Николай（尼古拉）、Пётр（彼得）、Сергей（謝爾蓋）、Татьяна（塔季揚娜）、
Фёдор（費奧多爾）等。其中，Пётр源自於希臘語，原意為「石頭」，它作為人名進 入俄語之後，對俄語詞彙有著不小的影響，如有Петроград、Петербург、Петровск等 地名；Петровска（莫斯科街名）；Петеров день（聖彼得節）；петрушка（香芹菜），
而 當Петро 作 為 複 合 詞 的 第 一 部 份 則 表 示 岩 石 ， 如 петрограф （ 岩 石 學 家 ） 、 петрофизика（岩石物理學）、петрохимия（岩石化學）等等。76
73同註44，劉光准、黃蘇華 著，《俄漢語言文化習俗探討》，頁187。
74吳國華 主編，《俄語與俄羅斯文化》。北京：軍事誼文出版社，1998年，頁94。
75Поселянин Е. Святая юность. М.: Лествица, 1999, с.10.
76同註44，劉光准、黃蘇華 著，《俄漢語言文化習俗探討》，頁1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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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 興 的 ） 、волшебный （ 神 奇 的 ） 、 творец （ 創 造 者 ） 、 власть （ 權 力 ） 、 гражданин（公民）、мгновение（瞬間）、апрель（四月）、издревле（自古以來）、
надежда（希望）、благодарить（致謝）、достигнуть（達到）、восхищаться（讚 美）、наблюдать（觀察）等。
最後，我們討論東正教對俄語俗、諺語的影響。諺語和俗語是俄國民間口頭詩歌 最古老的體裁之一。它體現著俄國民族的道德觀念及善惡標準，並在人們的生活中形 成某種秩序，起了約束作用。除此之外，從俗、諺語中可以發現人們對世界的理解以 及人民的智慧，它給予生活方式以及社會現象評價。正因其中蘊涵著千百年來民族的 生活經驗，因此俗、諺語在民族間廣為流傳。以下我們藉由不同的主題作為分類的依 據，簡要地闡述東正教對俄語俗、諺語的影響。
（一）含有「信仰上帝」觀念的俗、諺語，內容通常表現出對上帝的崇拜，宣揚 上帝萬能的形象，並奉勸世人應該皈依東正教，因為只有上帝能夠帶給世人幸福、快 樂、健康及成功。
（1）Жить—Богу служить. （人生在世，聽命上帝）
（2）В малом Бог и в великом Бог. （上帝無所不在）
（3）Кто любит Бога, добра получит много. （熱愛上帝，定能幸福）
（4）С Богом хоть за море, а без Бога ни до порога. （心中有上帝走遍天涯，心中 無上帝難出家門）
（5） Сильная Божья рука, Божья рука-владыка.（上帝之手力大無比，並主宰天地）
（6） Бог дал, Бог и взяд. （生死福禍由上帝定奪）
（7） Человек предполагает, а Бог располагает. （謀事在個人，成事靠上帝）
（二）與東正教節日有關的俗、諺語。宗教節日是讓人民信仰宗教的重要手段，
而無形之中宗教節日也成為俄羅斯民族日常生活中重要的一環。因此大部份有關東正 教節日的俗、諺語中，它們除了呈現節日本身的概念之外，有時也反映了氣候變化、
農時季節、耕耘勞作等現象。舉例說明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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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Кому поп, кому попадья, а кому попова дочка 表示「有人喜歡牧師，有人喜 歡牧師的妻子，有人喜歡牧師的女兒」。牧師（поп）一詞源自於宗教神職人員的職稱，
但此諺語已無任何宗教意涵，意思為「青菜蘿蔔，各有所好」。
（2）Царь далеко, а Бог высоко 表示「皇帝離得遠，上帝高在天」。意指「叫天天 不應，叫地地不靈」。此句的字面直譯似漢語的「天高皇帝遠」，但「天高皇帝遠」
指位置偏僻、王法難以顧及的地方，意思不盡相同。
（3）Бог Богом, а люди людьми 表示「上帝終究是上帝，凡人終究是凡人」，意 指有些事畢竟是人力所未及的。
（4）Человек предполагает, а Бог располагает 表示「人自有打算，上帝自有安排
」，近似漢語的「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5）На Бога надейся, а сам не плошай 表示「指望上帝之外，自己也不得大意」，
近似漢語的「天助自助者」。90以上四句皆提及「Бог」（上帝），但內容並非闡述宗 教思想，而只是運用「Бог」一詞來輔助表達俄羅斯民族對生活、世界的理解，但也顯 示出東正教對俄語的深刻影響。
依上述討論可以得知，東正教除了影響俄國文化之外，也深刻地烙印在俄羅斯語 言上，不論從語言的形式（字母、語音、語體）到內容（人名、詞彙、俗諺語）皆可 見其蹤跡。即便這般，東正教對俄語的影響卻還不只如此，如俄語成語更是處處可見 東正教的遺痕。但由於成語部份為本論文之核心，因此我們將另闢一章節針對此部份 進行對比討論。總之，俄羅斯語言中宗教語言圖景的豐富性毋庸置疑，此特徵幫助本 論文從語言的角度窺探宗教，更助於我們深入瞭解俄羅斯的宗教、文化、傳統以及俄 語語言文化。
90同註44，劉光准、黃蘇華 著，《俄漢語言文化習俗探討》，頁186-18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