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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節、 分享災難新聞攝影呈現的媒介景觀

一、 個體性的選擇與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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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個體性的選擇與理解

(一) 紀錄事件,提醒他人

社群媒體最大的特色即在於「分享」與「連結」,而近年來社群媒體更是成為 了人們「接收資訊」、「分享資訊」的主要平台。當災難新聞影像於社群媒體上大 量的觀看與流傳時,臉書使用者第一時間多單純、直接的以自己的動態版面作為 資訊紀錄,藉以提醒自己此時此刻發生了什麼事?

對我來說是⼀個紀錄,我覺得我不可以忘記,所以我寧願放在⾃⼰的版 上讓⾃⼰知道,與其影響別⼈,不如是我⾃⼰不要忘記(受訪者 B)。

主要是⾃⼰紀錄。有沒有⼈看或留⾔,我覺得那是個⼈⾃由,不太會期 待別⼈也看到我的分享,因為我知道他們版上,也⼀定都有跑出來這些 東西(受訪者 C)。

且在社群媒體上的分享,係為「以好友關係為基礎的行為」,進而建構以個人 為中心的網絡,進行連結與分享。據此,多數分享者表示,選擇在社群媒體上分 享災難新聞影像,除了單純第一時間紀錄事件以外,也認為自己有「責任」去傳 播這些災難新聞影像,藉此「提醒他人」,讓更多人知道:

希望我的朋友們,或是滑到我臉書的⼈,可以知道這些事情,我覺得這 些事情應該要讓⼈知道(受訪者 G)。

分享給⼤家看,是希望⼤家可以看到我看到的,讓⼤家看到我思考的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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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也希望⼤家可以感同⾝受。某⼀⽅⾯我會覺得好像有責任讓⼤家看 到(受訪者 F)。

目前就讀社會學研究所、多次參與社運的受訪者 E 則更進一步指出,選擇於 社群媒體上分享災難新聞影像,除了是作為紀錄、提醒自己之外,同時也是認為 自己有這個責任與義務,藉由社群媒體連結、傳播的力量,分享自身思考觀點,

提供更多不一樣的想法,並且直指、探究災難發生背後,那些更接近真相與權力 結構的故事,進而帶動整體社會思考:

就是有故事可談吧,背後反應出某種結構、權⼒互動的故事,⽽不是死 掉的故事,裡⾯應是有滿多可以仔細思考的真相。若是連我們學習這些 知識的⼈都漠視的話,那還能指望其他⼈來關注與發聲(受訪者 E)。

(二) 出於彌補的替代性參與

人們會想要分享訊息,取決於與自身的關係強度,以及從該訊息中獲得多少 情緒反應。而其中負面情緒又以「引發同理心」、「降低自身負面情緒」,以及「預 防」為最主要分享動機(Berger & Milkman,2012;吳姮憓、羅偉峰,2014)。受訪 者認為,在社群媒體上大量觀看具衝擊性的災難新聞影像,會想將之分享、傳散 出去,即是一種「降低自身負面情緒」的心態,藉以「彌補觀看後的心理創傷」

的一種反應。並且藉由大家都用這樣子的方式來集體分享、集體哀悼,進而降低 了人們在大量觀看後,依舊無能為力的內心罪惡感,以及取代了更多可能的積極 作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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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訪者 E 則也指出了此種分享心態的矛盾,即人們於短時間內大量分享災難 新聞影像的行為,看似是因為觀看時的巨大衝擊與深感同情,而藉由分享來彌補 自己的內心創傷,以及無法及時參與的遺憾。但其實其所欲彌補的心理創傷,最 終並非彌補災難苦痛社群本身,而是一種彌補於分享者自身的心理安慰;一種藉 由分享他人的災難苦痛,而宣告自己正在且已經參與了這場災難:

可能會出於彌補、不能夠親⾝參與,這樣或多或少可以彌補內⼼的罪 惡(受訪者 D)。

可能每⼀個民眾去做這件事情,他就不會有更⼤的⼼理壓⼒,不⽤更 積極的去做些什麼事(受訪者 M)。

短時間內突然那麼多的分享,就是⼀種⼼理的安慰吧?感覺這種事情 會發⽣,就是不太正常,不太正常也需要藉由某些⼯具,或是某些⽅

式來彌補⼼理的創傷。但這是我們⾃⼰⼼理的創傷,是補回去⾃⼰的 創傷,⽽不是補回去那個社群,所以回過頭來講,我們分享就是為了

⾃⼰(受訪者 E)。

(三) 塑造形象、尋求認同

臉書首任總裁Sean Parker(2015)曾指出:「社會認同就像是社群媒體的貨 幣」,藉由在臉書上的分享、互動與連結,人們更能自由的表達自身想法,以及獲 得朋友「認同」的回饋,使人們更熱衷於社群媒體上分享資訊。因此,當分享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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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社群媒體上公開分享災難新聞影像,除了要喚醒大家對於災難苦痛的關注之 外,更進一步的目的則是希望大家能夠藉由看到自身的分享,而更加的認同自己 的想法,因而從中獲得連結與滿足。

受訪者E、H即認為,會選擇在社群媒體上分享災難新聞影像,即是想向大家 表達「自身對於正義的支持」,以及和大家一同分享時,有著「跟大家在一起」、「我 也有在關注」的互動與連結之感;並且藉由分享後所獲得的認同與正面回饋,繼 而從中得到更多的肯定與意義:

某部分在臉書上⾯分享,有⼀點除了要喚醒⼤家,還有⼀點是為了得到 回應,希望讓更多⼈認同⾃⼰的想法(受訪者 A)。

想要展⽰⾃⼰存在的意義吧,需要被需要,需要藉由分享⼀件事情,來 表達對正義的⽀持,我覺得分享其實很⼤的功能是在這裡(受訪者 E)。

就是想要有跟⼤家⼀起、被認同的感覺吧,我也有關注、知道這個新聞

(受訪者 H)。

而在社群媒體使用機制當中,相較於按讚與留言,「分享」則屬最積極且最高 層次的行為,因此分享者除了以「自身對於資訊的認同與價值」以及「朋友隨之 而來的觀感與回饋」,作為是否分享的原因之外,分享者亦會考量其在分享資訊 後,於社群媒體上所建立之形象,這些都將是分享者在選擇分享資訊時,所顧慮、

評估的因素。即:「社群媒體形塑了分享者的個人與形象,而分享內容則代表了分 享者的觀點與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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誠如受訪者J、K 在分享災難新聞影像時的考量,在選擇分享災難新聞影像 時,會愈來愈在意自己於社群媒體上所呈現的形象為何,甚至是藉由刻意分享,

而將自己形塑為「是會關注國際新聞的人」。然而,此種分享的動機與目的,亦是 一種表面藉由哀悼,而實際上卻是以消費他人災難苦痛,獲得更多認同與形象塑 造的觀看與分享方式。

目前就讀於政治學研究所的受訪者J 則承認,除了自身對於議題的興趣與長 期關注外,在臉書上多少也會因為自己是一名政治學研究生,而對於言論、所分 享的資訊,都會加以留意。若是分享到關於較嚴肅的國際性新聞議題,會選擇將 權限設為「公開」,讓別人可以藉由我的塗鴉牆,知道我的興趣,以及平常有在關 注國際新聞:

主要是希望表現⼀種「我有在關注這件事情」、「我有看國際新聞」的形 象吧,就是形塑⾃⼰的形象,同時也會越來越在意別⼈怎麼看我分享的 東西,會不會是我的好友圈所接受的(受訪者 J)。

而身為立委助理的受訪者 k 則是認為,因為立委助理身份與工作的關係,對 於自已平時與在臉書上較為公開的發言,都會保持警慎,這些都是在塑造自己個 人與工作上的專業形象,甚至也代表著自己服務的立委的形象。因此,選擇分享 與否,與自身工作的考量有很大的關係:

我要分享什麼東西,我也會考慮,我要分享這個嗎?這個有值得我分享 嗎?其實就是在檢視⾃⼰,我要怎麼形塑我的個⼈形象與⼯作專業度 呢?別⼈怎麼想我這個⼈?也許我是希望⼤家知道我是會關⼼國際新 聞的⼈(受訪者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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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觀上述,本研究依據受訪者之回饋,將分享者於社群媒體上選擇分享災難 新聞影像的「個體性的選擇與理解」,大抵歸類為「紀錄事件、提醒他人」、「替代 性的彌補」,以及「塑造形象、尋求認同」等三大動機與目的。

分享者在觀看到如此重大、具新聞性,且令人感到震驚不適的災難新聞影像 後,除了在第一時間以社群媒體作為記錄,且認為自身有這個責任將消息傳散出 去,提醒大家、為大家所知曉,以及提供更深入的觀點之外;更是藉由與他人分 享的此種替代性彌補方式,降低自身於觀看影像後,所引起的負面情緒與無能為 力、自身豁免的內心罪惡之感。最後,分享者也會更進一步的以個人對於此災難 新聞影像的理解、感知他人對於此災難新聞影像的評價,來加以選擇是否分享,

藉以維持其欲在社群媒體上所形塑之形象與認同。

因此,分享者選擇於社群媒體上分享災難新聞攝影的動機與目的,無論是單 純的行動:「記錄事件、提醒他人」,心理層面的「替代性彌補」,亦或是進一步依 據個人理解與想像他人回饋的「塑造形象、尋求認同」,而進行的分享行為,這些 都是分享者於社群媒體上選擇分享與理解一張災難新聞影像時,所加以思考與顧 慮的因素。

二、 集體性的規則與評判

(一) 集體分享的共鳴與氾濫

對於是否在社群媒體上分享災難新聞影像,分享者除了有其「個體性的選擇 與理解」外,亦會因其自身對於社群媒體的氛圍感受,即社群媒體所呈現的「集 體性的規則與評判」,而作為是否加以分享的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