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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節、研究目的與問題

法國思想家Guy Debord 曾指出,當代是以影像與商品的製造和消費為中心的 媒體與消費社會,我們正身處於一個「影像的奇觀社會」(the Society of the Spectacle)之中(Debord,1992/王昭風譯,2006),且隨著數位化與網路化的發 展,在現今這個以影像為主導的網路社會中,這些大量流傳的影像,除了指涉各 類媒體的分佈和其所產生的傳播資訊之外,更是強調了媒體所創造出關於這個世 界的大量影像(蒯光武、羅琦文,2013),同時這些影像也關係到了我們在線上、

線下的聯網生活,以及人們思考並經歷那些關係的方式(Nicholas Mirzoeff,2015

/林薇,2016)。

Facebook 執行長 Mark Zuckerberg(2015)即認為,在社群媒體上,人們有越 來越多分享的管道和表達方式,以前以分享文字為主,現在多為照片,未來則是 影片更為重要。對於未來社群媒體將會創造出何種樣貌與環境? Mark Zuckerberg 受訪時樂觀地表示:

有一天,我相信我們將能夠透過科技,直接和彼此傳達完整的想 法。當我們的溝通工具進步,我們的生活也將隨之改善,我們可 以和所愛及所關心之人,建立更豐富的關係;我們可以更完善地 知道世界上發生的大小事,並藉此在工作與生活中做更好的決定

,整個社會也將受惠,而共同做出更好的決策(節錄自:新媒體.

news,2015.07.02)。

然而,無論是傳統的大眾媒體或是現今的社群媒體,人們總是藉著媒體屏幕 為中介,與世界維持著安全距離,得以安心觀看、享受災難新聞照片「媒介化」

的一再暴露,尤其是當代大眾魅惑於個人或集體傷痕曝露的傷痛文化現象,這是 一種「病態的公共領域」(Pathological public sphere),亦是一種公共領域的極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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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體,它強調了分享的、可再生產的病態暴力景觀(熊培伶,2009;Selzter,1997;

黃冠華2013;蒯光武、羅琦文,2013)。當代透過災難新聞影像與社群媒體即時 分享、互動的特性,僅是使我們更加快速地從消費主義式的大眾媒體時代,推向 一個以更多消費滿足與震驚的社群媒體時代,一個身處於「重影像而輕真實事 物」,對愈是複雜的真實世界,做出愈是簡化與瘋狂反應的時代(Warner,1993, p.247;黃冠華,2013;Susan Sontag,1977/黃燦然譯,2010)。

Michale Kimmelman(2016.12.16)於紐約時報發表〈為什麼是世界對敘利亞 的悲劇視而不見?〉評論中即說道:

在這社交媒體時代,這些大量的災難新聞照片,無論是數量或是 以如此親近的角度,都讓我們感到恐怖、憐憫且無所遁逃;然而 我們總是在短暫的時間裡,以社群媒體分享的方式,為死在土耳 其海灘上的小男孩哀悼,也為阿勒頗救護車上的男孩哀悼,最後 再和這些圖像一起掉進人們集體記憶的黑洞裡,毫無作為(節錄 自:紐約時報中文網,2016.12.16)。

據此,本研究關切的焦點在於探討災難新聞攝影於當代社群媒體上,其所呈 現的分享文化為何?而當社群媒體充斥著大量災難新聞影像時,我們的個人與社 會,對於災難新聞影像的觀看、分享傳散,以及所觸發與建構的社會實踐與社會 樣貌又為何?透過溝通工具的進步與社群媒體即時互動、分享連結的特性,人們 在觀看災難新聞影像時,是否能樂觀地如Mark Zuckerberg 認為一般,能夠更加地 感同身受、相互理解與包容,在社群媒體上大量分享與哀悼這世界不曾匱乏的災 難時,是否能有更完善的實踐與行動;又或是悲觀地認為,我們只是深陷於一個 永不停止,同時卻也毫無作為的災難新聞影像景觀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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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觀上述研究背景、動機與目的,本研究之研究問題如下:

一、 使用者於社群媒體上觀看災難新聞影像,塑造了何種「觀看文化」?

二、 使用者對於社群媒體上的災難新聞影像,有著什麼樣的分享動機與目的?

又呈現了何種「分享的媒介景觀」?

三、 使用者在社群媒體上對於災難新聞影像的觀看與分享行為,建構了何種社 會實踐與社會樣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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貳、 文獻探討

對應於本研究目的旨在探討「災難新聞攝影於當代社群媒體上所呈現的分享 文化為何?」與三大研究問題意識之確立,本章節將依序進行相關文獻之爬梳與 彙整,以供研究者更加釐清研究焦點與走向。

第一節為探討「災難新聞攝影的觀看」部分,主要將針對災難新聞攝影的特 性、意義的解讀,以及觀看者對於攝影照片的觀看方式與回應,做一概念性之理 解。

第二節則主要探討「災難新聞攝影與媒介文化」之間的特點與關係,文獻中 將以近期具代表性,且為人所關注的災難新聞攝影作為主要探討對象,從使用者 個人於社群媒體上的分享動機與目的,乃至集體過度分享所造成的影像氾濫,以 及於社群媒體上分享、展演後所呈現的媒介景象,都將於此章節加以深究。

第三節則為探討「災難新聞攝影與集體社會」之間的關係,文獻特別聚焦於 探討使用者在觀看與集體分享災難新聞攝影後,有著什麼樣的實質行動內涵?又 從中集體形塑、建構了何種社會關係與社會樣貌?

總觀上述,本研究期能藉由本章節的文獻探討,更進一步具體地詮釋、理解 災難新聞攝影於當代社會中,所扮演的意義、角色,以及其所呈現的媒介文化。

最後,本研究將以第壹章研究目的與問題意識」與第貳章「文獻探討」所獲得 之內容與概念,作為後續研究方法執行與訪綱設計的依據與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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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節、 災難新聞攝影的觀看

一、 真實與意義的解讀

Susan Sontag(2003)認為,一張照片的優勢,在於它結合了兩個徹底相反的 特色。其一為「對真實事物的紀錄」:照片具有與生俱來的直接性與客觀性,是對 某一時刻現實狀況的忠實複製,透過攝影的真實與見證,其確定感是立即且直接 的。特別是具有一定準確、專業與權威的新聞攝影,其長久以來深受實證主義

(positivism)思潮所影響,透過專業攝影者的現場見證與客觀篩選,新聞攝影被 認為是一種紀錄真實、不加以編造的「據實報導」(郭力昕,1998;Liz Wells et al.,2000/鄭玉菁譯,2005);其中又以法國攝影師布列松(Henri Cartier-Bresson)

所提出的「決定性的瞬間」(the decisive moment)為最著名概念:「攝影是以不到 一秒的時間,同時認知到事件的重要性,並且準確、適切的表現出來」,這同時也 為現代主義新聞攝影提供了描述、目標,以及奠定新聞攝影的知性價值,繼而為 新聞攝影樹立了優勢與權威地位(Mary Warner Marien,2012/甘錫安譯,2013)。

其二為「對真實事物的見證」:Susan Sontag(2003)認為,照片亦是一種由 拍攝者架起一個框架,以自身的思考和對現實的詮釋,所選擇的瞬間畫面,因此 必然會有一個觀點;沈柏逸(2015.12.20)於〈紀實攝影紀實了什麼?〉一文中亦 指出,傳統新聞/紀實攝影大多認為照片能夠客觀紀錄、反映真實,然而,照片 的拍攝儘管是事實的光學留痕,卻仍然不等於實事的透明呈現;相信透過相機看 到他人經驗即是「絕對真實」,可能會混淆真實的各種層次,攝影固然是最具寫實 的複製能力,但其所複製、訴說與捍衛的外在世界,並非反映真實自身,而是已 將真實轉化為一種主觀的建構與詮釋,其實也只是一種 「再現」(John Berger &

Jean Mohr,1982/張世倫譯,2007;章光和,2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