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自己想做的，合乎興趣最重要 阿溫的優勢所在

阿溫今年 24 歲，經歷貧窮年數為 2 年。父親在他大二時因猛爆性肝炎逝世，

突來的變故讓整個家庭的收入銳減。阿溫的母親在不堪經濟負荷下向社福機構求 助，最後他和妹妹因此進入社福機構扶助體系中。

一、貧窮生活之自我詮釋

阿溫在經歷貧窮年數上目前只有兩年，和其他六位受訪者相較之下，為最短 少者。在此部份，研究者想瞭解在這兩年短暫的貧窮生活經驗中(相較其他受訪 者)，讓阿溫對於自我以及貧窮主觀認知上產生何種看法？而貧窮又是否對其在 家庭關係方面造成某些影響？

(一)貧窮主觀認知

與他人相較之下，阿溫認為自己並非如此貧困與痛苦。並且有趣的是，阿溫 說自己也曾經只靠土司和泡麵過日子，但他卻不覺得自己窮困過。

「...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啦，...不要想太多，想想有人比我更差...這樣就好 了。」

「吃土司過日子吃泡麵過日子是有呀。但是那個時候...可是我那時候都不覺 得有缺錢。」

(二)自我看法

阿溫認為自己是個不快樂、早熟的人，個性很悶，在外有什麼事也不會跟家 裡說。但他不快樂的原因，並非來自於貧窮，他認為貧窮並沒有影響到對於自我 的看法。所有他不快樂的原因，是來自於從小父親的家庭暴力。阿溫回憶小時候 父親常酗酒，之後就是毆打母親。父親雖不打孩子，但孩子們卻將一切都看在眼 裡。阿溫坦言目睹家暴讓他感覺無力，因為他不能保護媽媽，母親也因此自殺過。

家暴這件事，在阿溫家裡是個公開的秘密，大家雖不談不說，但影響卻直在心裡 發酵。

「常常都覺得自己很早熟，我小時候就這麼覺得。對呀。別人都無憂無慮的上 課，我每天都要戴面具...我會難過。」

「對呀，自殺過。我媽。」

「就...我們不講這件事(家庭暴力)。因為我們都覺得很...無能...我不知 道...都覺得很無能為力。」

(三)家庭氣氛與家人關係

原先在父親的家暴陰影下，家庭氣氛並不愉快，阿溫也因此不常回家。但在 父親過世後，大家都彷彿得到解脫，現在阿溫回家的次數不但增加，心情也較以 往愉悅許多。在此令人深感意外之處在於，原先被視為落入貧窮的「危機」，非 但不是危機，還是改善家庭氣氛的關鍵。

「在爸爸去世之後...回家次數有多啦，對呀，可是因為在台北...事情忙，多 也多不了多少。不過在回到家之後，有比較開心啦。」

而阿溫和母親、妹妹們，雖然不常見面，但是感情都相當不錯。

「跟妹妹她們的感情還不錯。」

二、阿溫的優勢所在

以下研究者將依循 Cowger et al. (2006)所提供的優勢評估架構，來分析阿溫 所擁有之內外在優勢。

(一)內在個人優勢 1.知足

在自我貧窮主觀認知上，阿溫認為總有比自己更辛苦之人，因此自己不算貧 窮。此外，即使三餐曾經只有土司與泡麵，但阿溫說自己卻從未感覺缺過錢，現 在的感受也亦然。

2.早熟獨立

在受訪青少年中，阿溫是比較特殊的個體，他的經驗和別人不同。阿溫與其 他受訪青少年最大的差異，是在父親尚未逝世前，他便已開始打工，一個人在台 北的生活費全由自己支付。從這裡可以很明顯看出，阿溫打工並非經濟因素。問 他什麼原因，他說：「我只是覺得...這麼大了，該自己養自己了，對呀。很...

很訝異嗎？」

但也許很多事就是難以解釋的，阿溫才打工沒多久，沒想到父親就因猛爆性 肝炎過世。這一切雖是巧合，卻讓阿溫的母親從來不需擔心他。

「其實...也還好，沒什麼大改變。畢竟...在台北生活都...自己吃...自己 住，沒什麼差別。」

「...應該這樣講，我在台北的一切支出，不需要家裡擔心，不管是我爸去世 前或去世後，所以我媽那邊...不用擔心...她只要顧...就是承擔她家裡面...

就是我們家裡面的水電費啊，房貸這樣子。」

3.堅持興趣、攻讀博士

對於自己的興趣，阿溫其實透過一段時間的摸索。他說自己先後曾經讀過法 律系與中文系，但都因不合興趣而放棄，最後在就讀歷史系後，才確認了自己的 興趣所在，而他認為興趣的堅持遠比他人所謂的「未來出路」重要多了，因此即 使歷史系是不被看好的未來出路，他還是想堅持下去，走自己的路。

「就是...那個時候大家都講說哪一個系比較好呀，什麼未來出路比較多呀，

我就從上面填下來呀。然後...XX是最後一間學校...法律在前面，歷史在後面。

然後後來法律唸一唸覺得...真的不合我興趣，法律太現實了。它...法律這種東 西怎麼講...很現實的一個東西，太...太黑暗了。那我想唸唸...然後又考慮到 未來的關係...中文跟歷史我選中文。但是...XX的中文...真的不好，所以...

就轉歷史。然後歷史唸到現在覺得既合乎興趣，然後學校也不錯，老師也很好...

持續想考研究所，未來就走學術路線。」

對於未來阿溫已有一套規劃。他說既然目前所讀科系合乎興趣，那麼他想繼 續攻讀碩士繼而博士，走學術路線當教授是他對自己未來的期許。

「對呀，碩士博士...看能不能當教授呀。它是我的，已經算是就是...很確定 的目標。」

(二)外在環境優勢 1.社福機構、就學貸款

即使阿溫不覺貧窮對他有什麼影響，但母親的主動求助，而讓社福機構得以 及時介入，這確實減輕了阿溫母親的經濟壓力；另外就學貸款則讓阿溫不需擔心 學雜費問題。

「沒有...那時候是...是我爸去世吧，因為肝病...去世...然後剩我媽一個，

然後我媽...應該就這樣，申請。應該是...對，應該也是同事跟她講的吧，我也 不曉得她為什麼知道，後來就...我媽就跟我講...就有那個...幫助這樣子。」

2.年長友人

朋友方面，阿溫認為相較於同齡男性，年紀稍大者較能讓他主動傾吐心事，

有依賴之感。而雖然對方不見得能給予什麼建議，但只要能發洩一些情緒就可讓 他舒坦許多。

「嗯...年紀關係...大一點的人他比較...因為他經驗比較多啦，那他可能...

我會有一種...算哥哥的感覺。然後通常聽我講的人，就是...女的只有我前女 友，然後剩下都是男的。然後...男的...因為可能是因為我沒有哥哥吧，所以我 跟年紀大的男性，可能相處會比較好一點。然後...可能會...有一種想要依賴的 感覺，然後可能會想跟他講就是我心裡面的事情。」

「沒有，就...就說而已，沒什麼建議。講完之後會比較舒服，畢竟有一些垃 圾倒出來也不錯。」

3.住宿經驗--學習與人相處與自我獨立

阿溫的另一項獨特外在優勢來自於學校的住宿經驗。提早住宿(當時父親尚 未過世，家庭尚未遭遇經濟危機)不但讓阿溫離開深感壓力的家裡，更學習到如 何與他人相處與自我獨立，這對之後在台北的生活有很大幫助。

「因為這樣子(目睹家暴)...會從小很想要...就離開家裡。就高中住宿舍以 後，很少回家。」

一開始對於如何分析阿溫的內在優勢，給予研究者莫大的困擾，因為他說自 己的個性、價值觀與人生觀，都並未因經濟危機(父親過世)而有任何影響。但這 些在研究者換個角度看後，卻有獨特的發現。也許阿溫從小就因自己是目睹兒童 而感到不快樂，但不論如何，父親過世讓家庭面臨的經濟危機，怎麼可能不讓人 有任何壓力之感？因此若要探究其中的原因，也許可能是阿溫在父親暴力的陰影 下，早已提先培養出自己抗壓的優勢，這也使得往後他在面臨貧窮生活時，卻從 來不覺得自己有著什麼樣的改變；甚至對他來說，根本不覺得自己有受到任何的 衝擊之感，因此他只需依著興趣做自己，而不必為了經濟因素讓自己有任何部份 的遷就。此外，因躲避父親的暴力陰影而於高中住宿的經驗，也讓阿溫在團體生 活中學習到如何與人相處並自我獨立，因此或許這樣的獨特經驗，才造就了專屬 於阿溫個人的內在優勢。

至於環境優勢方面，社福機構之經濟援助與政府所設置之就學貸款，的確讓 阿溫在打工時數上可以減輕壓力，留些空間給自己。而朋友雖無提供實質協助予 阿溫，但年長友人能讓他主動傾訴、傾倒心中不愉快的情緒垃圾，也是一項重要 的情緒撫慰、支持資源。

在訪談結束，送阿溫走時，研究者永遠記得阿溫說他今天很快樂。也許阿溫 在目睹經驗上所產生的痛苦尚未完全治癒，但父親過世的確讓他減輕了一些面對 暴力的無力感與情緒壓力。而雖然阿溫總是說自己煩惱很多，也永遠煩惱不完，

但至少對於未來他已有了具體的藍圖，只差往前邁進去完成。

第四節：笑一笑，樂觀面對所有不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