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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教育學傳記研究的美學價值

第一節 傳記研究在教育學上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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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節 傳記研究在教育學上的意義

「教育學傳記研究」作為我思索的途徑更甚投身的領域,引領我展開更深層 的探究「傳記研究在教育學上的意義為何?」也就是,「傳記研究」蘊藏何種潛 能,其研究路徑與理論又如何提供「教育學」彰顯其本質的內涵?我探其源起,

從字詞到相關文獻的閱讀,窺其堂奧。

源於希臘文「βιος」(生命)及「γράψτε」(書寫)的「傳記」一詞,本身便 是蘊藏「人」豐富生命經驗的載體,其約於 17 世紀啟蒙運動期間被記錄在文載 中(Son, 1997:23)。26它在 18 世紀成為歷史學、文學、哲學與教育學的研究興 趣,逐漸進入學術領域(倪鳴香,2004a:26)。根據德國教育學家 W. Marotzki 的 看法,「傳記研究」演化的基礎是植基於兩個學術領域:社會學質性研究與人文 科學的典範(Marotzki, 1995:70-71)。教育學領域屬人文科學的範疇,但循其歷 史演進,「教育學」的「傳記研究」亦從社會學中獲益良多(Kokemohr, 2002:2;

倪鳴香,2009a:3),而社會學領域亦是當代「傳記研究」最初的誕生所在,因 而,「教育學傳記研究」在此二者學術領域的發展是如何交織更為豐碩有著緊密 的關聯。

一、緣起:解決社會現實問題的研究路徑

根據相關資料顯示,當代之「傳記研究」(biographical research)最早可溯源 自波蘭。一次世界大戰(1914-1918)後,波蘭東部因被俄國佔領,人民遭逢被迫 移民的艱困轉移時期,芝加哥大學的美國及波蘭學者 William Isaac Thomas、

Florian Znaniecki 為了使移民者的生命故事能夠被理解,27進而使當地居民所接 納,因此以傳記取向書寫了《在歐洲與美國的波蘭農夫》(The Polish Peasant in

26 轉引自倪鳴香,2004a:26。

27 波蘭有四分之一的人口移民至美國,約 35 萬人湧入芝加哥,當時繼華沙(Warsaw)及羅茲(Łódź) 是波蘭人口第三大的城市(Bulmer, 1984: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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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urope and America)一書(Kokemohr, 2002:1-2),28而 Thomas 及 Znaniecki 所 屬傳統詮釋學典範下的芝加哥社會學派(the Chicago School)也因此被視為「傳 記研究」的源頭(Apitzsch & Siouti, 2007:3)。

1920 年代,因研究學者希冀為複雜的社會現象提出解決辦法,「傳記研究」

開始萌芽,1930 年代社會學領域仍持續使用傳記的素材,傳記方法(biographical method)逐漸系統化,同樣屬於芝加哥社會學派的 Clifford R. Shaw 於 1930 年所 著的《Tha Jack-Roller》便是在傳記研究中繼《美國的波蘭農夫》第二篇重要的 著作(Apitzsch & Siouti, 2007:3-4),它是關於一位偏差少年的生命史,29其直至 今日仍有相當經典不朽的地位,除了在犯罪學上幫助理解偏差孩童的觀點,更奠 定了「傳記研究」的重要性(Merrill & West, 2009:24-26),彰顯其實際關照社 會現實問題的核心關懷。

二、紮根:在「體驗-表現-理解」中彰顯生命本質

在人文科學的學術領域則會將「傳記研究」溯源自德國哲學思想家 Wilhelm Dilthey(1833-1911),以及他的學生 Georg Misch 在 1900 年所出版的《傳記史 Geschichte der Autobiographie》著作為「傳記研究」所帶來擴散性的影響(Krueger, 1999:15),30其中 Dilthey 所提出的「歷史理性詮釋學」方法論,包括生命的「體 驗」(Erlebnis)、「表達」(Ausdruck)、「理解」(Versfehen)等重要概念,為人文

28 Thomas 和 Znaniecki 所採用的資料有信件、檔案、報紙、教區的紀念文集(album)、超地域的 團體(如 PNA)的資料、法庭、驗屍官辦公室、社福團體的紀錄、Wladek 的生命史(life history)

(Madge, 2005:27)。

29 童年由繼母所帶大的 Stanley 生長在芝加哥的貧窮區,他時常因蹺課、行竊被警方拘留,Shaw 在 Stanley 十四歲時遇見他,這個男孩的故事提供 Shaw 探究偏差孩童的個人態度、感覺及興趣。

有趣的是,Snodgrass 在 1982 年的研究<The Jack-Roller at Seventy>中提供了 Shaw 與 Stanley 的 後續:他們建立了良好親密的關係,Stanley 甚至提到「Shaw 是他真正的父母。」Shaw 透過撰寫 傳記,理解了這位男孩的生命,成為影響他非常重要的人(Merrill & West,2009:25)。

30 轉引自倪鳴香,2009a: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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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學的傳記研究奠定深厚的基礎與影響(倪鳴香,2009a:2-3)。

Dilthey 畢生致力在 19 世紀的自然科學及實證主義高漲的學術氛圍中,為精 神科學建立起有別於自然科學的方法論以及知識論基礎(張錫俊,2003:131),31 他身為一位哲學家、歷史家,並非僅僅不切實際地將崇高的理想停留在紙本文字 上,更是能夠對現實社會—科學與科技的進步造成社會與個人生活的急劇變遷—

進行省思,提出論述,以期解決當時的時代危機。19 世紀初期,在思想上,自然 科學逐漸成為一切科學的典範;在生活上,除了因工商業的蓬勃發展造成社會組 織與秩序的急速變遷,浪漫主義的反動與歷史意識的興起,也使人喪失確定的生 活目標、價值與理想,造成普遍深刻的不確定感與無根空虛的痛苦(張旺山,1985:

80-81)。以「生命哲學」(Lebensphilosophie)為基礎的「歷史理性批判」便是 Dilthey 奠定精神科學以解決時代困境的核心內涵。對於 Dilthey 而言,哲學應從「生命」

(das Leben)或「整體的人」(der ganze Mensch)出發,亦即應從活生生的,具 有知、情、意而為一不可分割的人出發(引自張旺山,1985:172)。他肯認了「人」

作為「整全」、「實在」的價值,將精神科學回歸到「生命」的本質,如他所說:

唯 有 當 我 們 體 驗 到 ( erlebt ) 人 的 狀 態 , 使 這 些 狀 態 在 生 命 表 現

(Lebensäuβerungen)中表達出來(zum Ausdruck gelangen),並了解了

(Verstanden)這些表達之後,人類才成為精神科學的對象。32

「人類」,或是說,「生命的本質」要能夠成為精神科學認識的對象,其中的

「體驗」、「表達」與「理解」便是關鍵的路徑。其中「體驗」(Erlebnis)具有時 間性,Dilthey 認為在時間中,生命的本質無法被把握,每次的觀看擷取到的,僅

31 在德文中,Geisteswissenschaften 一詞是 Geist(精神)和 Wissenschaft(科學)的複合字,其 意 思 為 這 門 科 學 是 以 人 類 的 精 神 為 研 究 對 象 的 。 在 Dilthey 的 觀 念 中 ,「 精 神 科 學 」

(Geisteswissenschaften; Human Sciences; Human Studies)一詞是指研究有關人類的精神所建造的 事物的科學,而其研究對象包括人類的社會制度、國家組織、民族文化、風俗、歷史等。其意相 當等於我們習用的「人文科學」一詞(引自張錫俊,2003:132)。

32 轉引自張旺山,1985:220。原文參見 GS VII, 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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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被凝視所固著的一瞬間。「現在」的體驗總是也包含了過去的回憶,甚至未來 的期待,而隨著時間的推進,「體驗」便串連形成人的「生命流轉」(Lebensverlauf), 因而,Dilthey 如是說:「體驗是精神世界的基本細胞」(張旺山,1985:237;李 忠錫,2006:21-23)。

內在「體驗」雖無法被把握,但透過外在的「表達」(Ausdruck)能夠使「生 命」成為可理解的對象。「表達」將生命從意識照不到的深處提升出來,即是所 謂的「生命的呈現」。此種創造性的活動包括表情、姿態、詩歌、藝術作品及自 傳等,其已無關乎真或假的判斷,而是真實或不真實的判斷,也就是說,裝假、

說謊或欺騙都與生命整體有著某種關聯與意義。而「語言」作為一種表現方式特 別為 Dilthey 所重視:「唯有在語言裡,人的內在生命找到了其完備、徹底而客觀 可了解的表現」。33他更進一步提到:「理解只有面對語言記錄(Sprachdenkmalen)

才成為一種達到普遍有效性的闡釋」,34「文本」作為語言化為文字的流傳物,亦 提供生命不斷參與、理解(張旺山,1985:237-239;洪漢鼎譯,2002:21-23;

李超杰譯,2002:95)。

那麼,「理解」(Versfehen)又是什麼意思呢?Dilthey 認為「由外在感官所給 予的符號而去認識內在思想的過程稱之為理解」,35意即「理解」是透過認識外在 的「表達」而把握內在幽暗不明的「體驗」之過程。因著人類群居生活的彼此依 賴,「理解」成為必須的互動途徑,也唯有透過「理解」,我們才得以一窺「生命」

深處的底蘊。有趣的是,Dilthey 並非僅將「理解」的對象侷限於對他人,更是主 張對於他人生命的理解,最終是為了理解自己的生命,或是可以說,「理解」始 於對自身生命的理解,並以生命的自我價值為依歸。他以「後體驗」(nacherleben)

的概念,說明人們可以經由「讀者」(理解他人生命)的位置,移至「作者」(理 解他人生命的同時,成為親身的體驗,更將原作者的體驗納入),因而能夠發現

33 轉引自張旺山,1985:238。原文參見 GS V, 319。

34 轉引自洪漢鼎譯,2002:91。原文參見 GS V, 331。

35 轉引自李忠錫,2006:29。原文參見 GSV, 318;SWIV, 2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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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作者—也就是我們理解的生命對象—從未發現的各種可能,開展生命的不同意 義。如此一來,「在每一個點上,理解都打開一個世界」(李忠錫,2006:29-33;

李超杰譯,2002:93)。

在 Dilthey 的理論建構下,「生命」的本質奠基在「體驗」—「表達」—「理 解」的途徑下如是地被彰顯,成為可以被認識的對象,甚至藉由「從生命理解生 命」能夠開拓出他人或自身新的視域。36更值得一提的是,對 Dilthey 而言,個體 絕非超然的獨立,他所關懷的更是造就特殊個體,同時又受到此一個體影響的歷 史世界(安延明,1999:113)。歷史世界之所以存在,是因人類無法脫離社會真 空生活,藉由生命的交會建構出結構強大的「社會」,發展出多元的象徵符號及 其文化背景;而多元的生活世界下又有著每個個體思想特質的獨特性。那麼,一 個真正個體之「人」,到底要自我去塑造?還是要社會去塑造(史作檉,1993:

13)?

黃武雄詮釋 Fromm 的理論,提出了有別於上述「人」塑造的二元思路:「社 會猶似母體,人類把自己與社會連結變成他精神的課題……人不只是接受,而且 又付出,這種對社會的付出,使他形成自己獨立的人格,看到自己存在於這世界 的意義。」37黃武雄所提「與世界互動」、「與世界連結」之重要性,更是學校教 育必做之事(黃武雄,2013:56)。然而,現在的教育系統,不僅個體在知識填 塞下喪失了自我塑造的空間,學校機構更是如同 Ivan Illich 所言,成為分割社會 現實的無窮力量(吳康寧譯,1994:33)。在此處境,無疑教育被視為一個「真 空」世界,在「工具性典範」的思維下被當作可以服務任何「價值想像」(value imagination)的奴婢(馮朝霖,2001a:94),試問這樣又應如何理解真實社會中 的細緻真相?

再回到學術的領域,原在 18 世紀末,從宏觀角度切入世界的社會學領域學

36 原文為:das Laben aus ihm selber verstehen zn wollen(GS V, 4),轉引自張旺山,1985:165。

37 我將原句稍微精簡,詳可見黃武雄,2013:56。

37 我將原句稍微精簡,詳可見黃武雄,2013: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