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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現動物元素的故事

第三章 泰國民間故事中的動物故事

第一節 出現動物元素的故事

此類故事是民間故事中最通俗、數量最多的一種,因為古時人們與動物間的 交流相當頻繁,因而在創作時也不自覺地將動物的身影加入故事之中,雖然文本 脈絡仍以人類生活為主,但動物的出現常作為故事的樞紐,為情節所必須,並為 故事帶來變化。

一、 動物作為關鍵轉折

首先,動物可能是人類故事中相當重要的轉折角色,以泰國家喻戶曉的〈瑪 尼皮才〉115 為例,此則故事是以瑪尼皮才王子和因陀羅神之女香娘之間的愛情 故事為主軸,儘管瑪尼皮才與香娘彼此一見傾心,但瑪尼皮才的母親簡達王后卻 因忌妒心作祟而處處要陷香娘於不義。她以計謀栽贓香娘成功,香娘因而被流放 到森林中,這時,因陀羅神察覺女兒有難,便從天上來到人間,對女兒說:「簡 達王后陷害你,我們也可以懲治她。我會讓他被毒蛇咬傷,百治無效,再把你變 成婆羅門修道士,只有你才能把她治好。」果不其然,王后被毒蛇狠狠地咬了一 口後昏迷不醒,各地名醫都束手無策,直到由香娘巧扮的婆羅門修士進入宮中,

為王后醫治:

香娘按照父親因陀羅神116 的吩咐,取出三顆檳榔,吹口法氣,念念有詞。

待咒語一停,竟有一條小蛇從傷口處彎彎曲曲地爬了出來,眾人嚇得大叫。

香娘又用咒語驅使小蛇返回傷口處,將毒液吸出,王后才漸漸甦醒過來。

於是,對王室恩重如山的香娘向國王要求「帶回瑪尼皮才」做為救命之報酬,形 勢因而有了關鍵改變。

在這則故事中,「蛇」背負著因陀羅神交派重要的任務,是香娘與瑪尼皮才

115 裴曉睿編譯,《泰國民間故事》,頁 21-32。

116 原作譯為「因陀拉神」,筆者為統一名稱,在本文中改以「因陀羅神」書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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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逢的契機,如果沒有蛇咬傷王后,便難以展開之後的情節。雖然〈瑪尼皮才〉

故事裡頭的蛇只是一隻普通的「動物」,不具法力也不能說話,但牠卻能聽懂咒 語,並依香娘的指示將王后體內的毒血吸出,為其存在添增了不凡。

動物角色同樣在關鍵時刻發揮作用的還有〈奧頻姑娘〉117,奧頻與丈夫巴吉 原本過著幸福的日子,但奧頻的美貌引來獵人的覬覦,獵人先是用箭射死了巴吉,

後把奧頻拖上牛車給擄走,雖然痛失親夫,但奧頻仍然維持冷靜與勇敢,從獵人 手中逃脫,回到巴吉陳屍之處,抱著巴吉哭暈了過去。

奧頻甦醒後,看見不遠處有一條眼鏡蛇和一條蟒正打得不可開交。後來蟒 敵不過眼鏡蛇,被眼鏡蛇咬死了。緊接著就見眼鏡蛇吞下種不知名的草在 嘴裡嚼著,然後把草汁噴到蟒的身上。眨眼的工夫,蟒又活了。雙方又打 做一團。這次眼鏡蛇被蟒咬死了,蟒又吞下那種草嚼了一會兒,把汁又噴 到眼鏡蛇身上,眼鏡蛇也復活了。蟒和眼鏡蛇就這樣你來我往,像是在做 遊戲。奧頻看得出神,她想:那草一定是能使萬物復活的仙草,於是奧頻 也把那種草放到嘴裡嚼,然後把汁噴到巴吉身上。巴吉果真又活了。

民間作者在這個小段落中詳盡地描述了蟒蛇與眼鏡蛇之間的「遊戲」,在閱讀之 初我們就隱約可以嗅出不尋常的氣息,果然,「蛇」與「草」成了巴吉死而復生 的轉捩點,為故事帶來驚奇。118 同時,奧頻在危難時的機智判斷也為其塑造了 英明智慧的形象,這種扭轉了傳統社會女性地位的情節也經常見於其他國家的民 間故事之中,是巧女故事的一種典型。

得知仙草祕密的奧頻與巴吉後來又歷經重重磨難,被命運沖散。萬念俱灰的 奧頻向佛祖祈求讓自己變做男人,獨自一人到了贊巴國生活,在那裡正巧碰到國 王正忙著為女兒辦喪事,於是便自告奮勇要利用仙草的力量為公主醫治:

117 裴曉睿編譯,《泰國民間故事》,頁 229-236。

118 另有其他版本的故事將「蛇」設定為因陀羅神的化身,因不捨奧頻的遭遇而下凡到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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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取出一直帶在身上的藥草,放進嘴裡嚼了一陣,然後把草汁噴到公 主身上,噴了一口草汁之後,公主睜開了眼睛,噴了第二口,公主翻了一 下身,噴完第三口,公主就站起來走出圍幔。

情節進行至此,仙草已經發揮了第二次的功用,在故事裡可說是相當重要的物品,

於是我們也能夠合理地推論──促使奧頻發現仙草妙用的「蛇」,在全篇故事中 亦扮演著不可替代的角色。後來,奧頻婉拒了國王的酬謝,決定潛心出家119, 做了巴贊國的僧王。「他」將自己和巴吉間淒美的遭遇畫在大殿的牆壁上,並據 此和巴吉重逢,最後,奧頻還原女兒身,故事以圓滿的大結局做收。

二、 動物作為一種徵兆

在另一類具有動物元素的人類故事裡,動物常常作為一種徵兆,雖然不是故 事的重點,背後卻有特殊意義。像是在〈大梵王的故事〉120 裡,王妃在懷孕時 夢見「一頭白象從面前經過,這白象驅趕著一群高棉人,最後撞到了庸那猜布里 國的城牆」,後來誕生的王子果然驍勇善戰,帶領軍隊擊退了由高棉人統治的庸 那猜布里國,而白象則象徵神聖的王位;但是在〈野敖〉121 的故事中,男主角 索普拉就沒有那麼幸運了,他「夢見自己被一隻巨大的犀牛追逐著。他拼命與犀 牛搏鬥,沒想到又被一隻老虎鉗住了脖子,怎麼掙脫也無濟於事,直到被老虎咬 死。」於是,索普拉在與宿敵決鬥的過程中遭毒矢射殺,妻子見狀也悲慟地自刎,

與丈夫一起共赴黃泉。在這個壯烈而哀傷的故事裡,人們用犀牛、老虎這兩種兇 猛的動物來表現惡兆,使人讀來不禁毛骨悚然。

三、 動物作為一種指引

除了以上兩種類型外,動物(或具動物形象的東西)在故事中也可能具有指

119 在泰國只有男人可以出家,因此故事裡安排讓奧頻變成男人即是作為之後剃髮為僧的伏筆。

120 裴曉睿編譯,《泰國民間故事》,頁 104-109。

121 同註 120,頁 201-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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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的功能,雖然只出現短小的篇幅,但卻是帶領情節繼續往下展開的重點。以〈沙 穆闊王〉122 為例,當女主角苹圖瑪迪公主被河水沖走,擱淺在陌生的河岸上不 知該如何是好時,便「循著大象的足印往前走,一直走到瑪它叻城」,而後在瑪 它叻城與沙穆闊王子重逢。大象在泰國素有吉祥、慈悲的意象,在佛教的經典中,

也有許多大象貼身守護佛陀的故事,因而大象腳印指向的彼方,也有脫關避險的 象徵意義。

相似的情況同樣能夠在〈天梯〉123 裡找到,故事從農民阿路所養的小豬們 被狂風嚇得亂竄,阿路因而踏上「巡豬之路」開始:

阿路繼續尋找她的小豬。有一天到了一個非常美麗的地方,他覺得這個地 方比他曾經去過的任何一個地方都要美麗。他問路上的人這是什麼地方,

路上的人告訴他這是天國。[…]他看到了無數的小豬,估計有幾十萬隻,

每一隻的顏色都不一樣。其中與他的小豬顏色一樣的有很多,他不知道他 的小豬是否夾雜在裡面。他的眼睛都看花了,也始終無法確定他的小豬究 竟在不在豬群中,因為不能久留,他只好離開天國趕路回家了。

小豬們雖然只是一群普通的家畜,但無形之中倒成了阿路前往天國的引路者。故 事透過豬的圓潤形象來象徵豐腴、富庶的天國,再以誇張的豬隻數量、無盡的色 彩來刻畫阿路的奇遇,讓人一時之間搞不清楚這究竟是阿路的真實體驗或只是夢 境一場。難得的是,在那麼多不平凡的小豬面前,阿路依然心繫自己平凡的小豬,

不帶走任何不屬於自己的東西便離開了天國。後來,阿路向村裡的人們描述自己 的天國經歷,村民們各個都想去天國把小豬帶回人間養,於是便合力造起了「天 梯」,但就在天梯幾乎要到達天國時,突然轟隆一聲倒塌了,所有擠在天梯上的 人全都喪了命。對比村民們的貪婪,阿路的單純顯得珍貴,因而「他成了唯一一 個到過天國的凡人。」

122 裴曉睿編譯,《泰國民間故事》,頁 39-54。

123 同註 122,頁 286-2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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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過上述幾個故事,除了可以一窺先民的生活樣貌外,我們還能夠從中觀察 人類與動物之間的關係變化──在筆者先前列舉的〈奧頻姑娘〉的故事裡,雖然 動物和人類基本上還是分屬兩個不同的群體,但動物並非人類的對立面,而是與 人類共存於自然之中的、與人類同等獨特的生命,牠們有智慧(知曉仙草的秘密)、 有屬於自己族群的生活方式(蟒蛇和眼鏡蛇間的打架遊戲),且不歸人類所有;

但在〈瑪尼皮才〉一文中,蛇倒成了被人類支配的工具,受香娘控制,自由不再;

到了〈天梯〉的故事時,人類已經開始將動物視為財產而非生命個體,我們馴養 豬隻作為糧食或協助生產的器具,甚至幻想要偷得天國上的其他小豬們,把自己 看作是能夠掌控其他生命的存在──這樣的差異或許可以歸因於人類社會文明 的發展,高度發達的大腦以及直立行走的能力使我們產生了「人類地位高於動物」

的觀念,這不但決定了我們對待動物的方式、改變了故事中的動物形象,也影響 了故事的形成。

這樣的轉變是一種思想的進步嗎?抑或不過是文明的野蠻?無論定位為何,

可以確定的事情是,只要人類仍與動物共同在地球上生活著,出現動物元素的人 類故事便是說也說不完、講也講不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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