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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達利與馬格利特圖像研究結果與分析

第四節 名畫新詮釋

一、達利對《晚禱》的轉換

(一)達利重現米勒的晚鐘:

達利在費加勒斯念中學的教室走廊外,懸掛著米勒《晚禱》(圖 4-6)的複製 品,1932 年這幅畫再度出現在他眼前時,啟動了他童年的記憶。達利如此敘述:

「我突然感覺米勒的《晚禱》是最令人迷惑的一幅畫,古往今來的畫都不如它如 此富含無意識的思緒。」131達利在其一生中迷戀著米勒的《晚禱》,他曾說:「米 勒這幅有名的《晚禱》,是一部足以和「解剖台上縫紉機與雨傘」著名卓越的「偶

131勒斯‧內雷(Gilles Néret),J. H.Cheng 譯,《達利》, 新加坡::班纳迪克‧森 (Benedikt Taschen) 出版,1997,頁 70 。

然相遇」分庭抗禮的繪畫作品。對我而言,《晚禱》用它陰魂不散的圖像,其實 是唯一能夠以殘忍而且超級明顯的方式,直接描繪出這個「相遇」的作品。」132

達利為 1934 年於巴黎四壁爐畫廊的展覽目錄的寫序裡說: 「就我所知,《晚 禱》是世界上唯一准許兩個人的會面發生在孤獨、薄暮、死亡的風景裡的畫。」

133「兩個人物的期待相遇,這個孤獨黃昏的致命場所所扮演的,就是詩文裡解剖 台的腳色,因為不只是生命在地平線處終結,長柄叉插下的這塊真實、滋養的鮮 肉,對每個時代的男人而言,就是耕種的土地,我認為,長柄叉深深插下之時,

帶著的是繁衍生產的饕餮意圖,如同手術刀講究美味的切割。同時所有人都知道,

手術刀其實利用不同的分析理由,在解剖所有屍體時,秘密地尋找這個合成的、

肥沃又營養豐富的馬鈴薯。這就是這個能在所有時代的耕地裡感覺到的不變二元 性:食物、餐桌,受到如蜜般甜美的堆肥滋養的農田;而這所謂的堆肥,其實不 外乎道地、含阿摩尼亞的戀屍慾望…。」134《晚禱》中畫了一對農家夫婦,聽到 遠方教堂傳來的鐘聲,即刻虔誠禱告,農民每天定時祈禱三次:凌晨六時、中午 十二時、傍晚六時,他們低著頭在田中祈禱,隱含宗教性的象徵意義,這幅畫也 受到生活簡單的農民歡迎,但顯然達利卻不是這麼看待這幅畫後的意涵,他排除 所有專家對此畫的研究,逕自用帶著性慾、屍體、解剖、死亡、恐懼的觀點解釋 這幅畫。因為《晚禱》中畫面中的光線和禱告的鐘聲不盡相符,達利開始對這幅 作品感到疑惑,他不僅指也推車和耙子都是色慾的工具,也說在佛洛伊德的語彙 裡,男人的帽子代表「勃起的性慾被隱藏起來,表示他對自己的性慾感到羞恥。」

135他甚至要求羅浮宮的技術人員重新研究這幅畫,經過 X 光檢查後,研究人員竟 然真的在獨輪車下發現一個小棺材的形體,這就可以解釋兩位農民臉上為何悲傷 的神情,他們並不是因為工作結束而在禱告,而是為了剛剛埋葬一個孩子而禱告。

達利判斷這個棺木裡裝的是這對男女性慾下的犧牲品,而男子為兒子而站,像致 命的女性性慾做最後一搏。達利的細膩和敏感使他能夠注意到這一類型的細節,

132尚. 路易. 蓋爾曼(JEAN-LOUIS GAILLEMIN),楊智清譯,《達利-超現實主義狂想天才》,台北市:時報文化,2006,

頁 132。

133梅瑞迪斯•伊瑟林頓-史密斯(Meredith Etherington-Smith)著,林淑琴譯,《記憶的堅持:達利》,臺北:臉譜文化出版,

2000,頁293。

134同註 132,頁 132。

135同註 133,頁 293。

否絕了專家對《晚禱》的研究,經過日後仔細的研究與查證,證實達利所提出的 新假設。136

受到佛洛伊德的「伊底帕斯王」神話內涵做基礎,達利發展出以《晚禱》和

《威廉泰爾》主題的閹割神話。而佛洛伊德所寫的《聖女在聖安妮的腿上》和《達 文西和他的兒時回憶》,將精神分析的學理應用於藝術創作上,達利經由文章中 的啟發,完成「米勒的晚禱之悲劇性神話-偏執又批判的詮釋」的文本,他應用 偏執狂批判法分析《晚禱》並於 1963 年在巴黎初次發表。137,他形容該畫為原「痛 苦、沉默、枯燥、愚蠢、沒意義、呆板、陳腔濫調到了極點。」,並且將此畫轉 換成掠奪的性之隱喻。達利從螳螂合掌形象中發現《晚禱》畫中的農婦的動作像 是螳螂合掌的侵略行為,擬態的行為正在發生中:「那女人闔起的雙手…使我認 為那是象徵處女等待時暴露的色慾,這是侵略行為的前奏,就像螳螂殘酷的交尾 後雄性會隨之死亡的預備動作。」138發表這篇文章時,達利也附上了螳螂交尾的 照片來證實他的論點。法國社會學家及前衛作家凱羅亞(Roger Caillois,1913-1978) 說:「達利直接並直覺表示,性慾及食物的愉悅感之結合有密切關係。139」螳螂在 交尾後,母螳螂會把公螳螂頭咬掉,並且慢慢吃掉,不僅性慾得到滿足,食慾也 得到了滿足,達利不由自主對合掌的螳螂有著莫名的恐懼,這一切都與他對性行 為的畏懼有關聯。在寫作關於《晚禱》的書時,他界定他和卡拉便是畫中那對男 女農夫,卡拉「在真實世界裡佔據了我母親的位置,由於他們,我對性行為產生 恐懼,並且相信那種事會使我徹底毀滅。」140《晚禱》就像是他性恐懼的表徵之 一,與佛洛伊德的理論不謀而合。

達利是一位自豪的瘋狂者,曾以「我就是超現實主義」自稱。早期曾致力於 心理學、哲學的閱讀,會藉著熟悉的經典作品,以重新構圖的方式表現重新詮釋,

而他的作品中一再出現《晚禱》畫中的兩個人和獨輪手推車。1933 年,他畫了

136帕科.阿森西奧(Paco Asensio)編著,謝珺容譯,《高第與達利》,台中:好讀出版,2005,頁 88。

137《達利》,巨匠美術週刊,第 15 期,再版,1996,頁 70。

138梅瑞迪斯•伊瑟林頓-史密斯(Meredith Etherington-Smith)著,林淑琴譯,《記憶的堅持:達利》,臺北:臉譜文化出版,

2000,頁292-293。

139 Henry Okun.The Surrealist Object(University Microfilms International,1981).v.1. 186. Roger Caillois:”Dali has noted very directly and intuitively the close connection that seems quite often to unite sexual and nutritive pleasure.”

140里佐利(Rizzoli) 原著,梁翠淩譯,《畫布上的精靈—達利》,臺北市,北辰出版社,1989,頁 159。

《卡拉和米勒的「晚禱」預示圓椎變形迫切來臨》,其中的人物轉化成巨大的岩 石。在《祖型再現於暮色中》(圖 4-7),雖然男女兩人的姿勢位置沒有改變,但 原本活著的男子,變成乾扁的骷顱頭男子手持著帽子,女人則是低著頭等待著什 麼,其餘也都改變了,像是米勒畫裡的時間背景是在清晨,達利時間背景則是黃 昏、周圍環境則從稻田成荒蕪的風景和岩石、推車也如夢境般的飛了起來,女人 的背後則多了一根耙子保持了畫面的平衡,推車和耙子也有著情慾的象徵。他以 荒原、疏離、弔詭的氣氛、不合理的組合讓觀者彷彿置身於夢境中,也加劇達利 對此一形象的偏執狂批判。

二、馬格利特-《重現的雷卡米埃夫人》

馬格利特依據18世紀著名畫家查克•路易•大衛(Jacque Louis David,1748-1825)

的肖像畫《雷卡米埃夫人肖像Madame Récamier》(圖4-8)創作成了另一幅作品,《透 視圖:大衛的「雷卡米埃夫人」(Perspective: David’s Madame Récamier)(圖 4-9)。原圖畫中雷卡埃米夫人身著白色羅馬式長袍,靠臥在羅馬式臥榻上,長袍 垂搭在靠榻前,色彩和諧、高雅古樸,呈現古代典雅氣氛。雖然馬格利特並沒有 將畫中的物件及位置作修改,但卻將卡米埃夫人以一具無生命的棺木取代,棺木 的造型也仿卡米埃夫人坐臥的姿勢,仿佛卡米埃夫人換了一個面貌坐在椅子上。

另外,他將原本有亮度的背景轉換成深暗的背景顏色,原本高雅古典的氣氛變得 圖 4- 16 米勒,《晚禱》,1857-1859 年,

油彩,55×66 cm

圖 4- 17 達利,《祖型再現於暮色中》, 1933-1934 年,油彩,14.4×16.9 cm

沉靜無生氣,馬格利特易將生與死帶入畫中也將生與死畫上等號,帶給觀者神秘 的意向。畫中古典主義時期的人物被棺木取代,也顯現出過去的人物已死,取而 代之的是新的時期來臨。馬格利特更以相同的手法創作了另一幅畫作《透視(馬 奈的陽台)》(圖4-9) ,那是改自於馬奈(Manet,1832-1883)於1868-1869年所繪

《陽台》(圖4-10)的作品,畫中的三位人物,也變成一副副的棺材。1966年,馬 格利特寫了一封信給傅柯,用來說明他將人物改為棺材的由來:

親愛的先生:

為什麼馬奈看到白衣婦人的地方,我看到了棺材?針對我的畫《透視:馬奈 的陽台》,您提了這樣一個問題。其實問題本身已經暗含了答案:在我的畫裡,

“陽台”的佈置就適合擺放棺材。這裡起作用的“機制”可能成為學術解釋的對 象,我並無此種能力。而學術解釋可能很重要,甚至可能言之鑿鑿,但其中的奧 秘則經久難消。我的第一幅題為《透視》的畫,畫的是風景中一塊石頭上的棺材。

《陽台》是這一幅畫的一個變體,此前還有其他版本:《透視:大衛的雷卡米埃 夫人》(Perspective: Madame Recamier, de David)和《透視:熱拉爾的雷卡 米埃夫人》(Perspective: Madame Recamier, de Gerard)。或許,一個帶著庫 爾貝的《奧爾南的葬禮》(L 'Enlerrement d'Ornans)的背景和人物的版本,則 可能戲仿色彩更濃。我覺得應該指出,這些以《透視》為題的畫,表現出了與該 詞的兩個通常含義所不同的意義。在某個語境當中,這個詞和其他詞都有一個準 確的意義。但是,語境(context)——您在《詞與物》中論述得比任何人都清 楚——能消除所有的混亂,除了一顆能想像的心。我很高興,在雷蒙德·羅塞爾

(Raymond Roussel)和我不值一提的思想之間,您能發現某種相似性。羅塞爾 的想像不會激發任何虛幻,反而喚起了經驗和理性困惑難解的世界的現實性。

年底我將在巴黎伊奧拉斯那裡舉辦畫展,屆時望能一晤。

此致勒內·馬格利特141

以佛洛伊德之夢的解析的觀點,箱子、皮箱..是代表著子宮,雖馬格利特用 棺材來取代雷卡米埃夫人,卻無法以其觀點來討論。大衛筆下的雷卡米埃夫人,

141愛墾網,米歇爾.福柯《這不是一隻菸斗》,2016,http://iconada.tv/profiles/blogs/1-255

古典主義時期公認的女性美的象徵,也是拿破崙時代的維納斯典型,但馬格利特 以僵硬的、沒有生命力的棺材取而代之,他將已知的事物做改變,他所畫的雷卡 米埃夫人並不是雷卡米埃夫人本人,因為棺材本身只是一個符號,既無血也無肉,

形同死人。而用棺材取代人物,是否也是要讓觀者思辨一下,真與假,實與虛又

形同死人。而用棺材取代人物,是否也是要讓觀者思辨一下,真與假,實與虛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