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中的女人

女人，是男性畫家畫中常見的題材。而達利和馬格利特都有個人專屬的女性 模特兒，即他們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妻子，他們將自己的愛侶是為靈感來源，

除了當作模特兒，也會將她們當作畫中的主角，兩人也因為生命經驗的不同有著 不同的表現手法。

超現實主義的發韌者布荷東發表第一次超現實主義宣言，正式發起了超現實 主義運動，他對「超現實主義宣言」的定義如下：「超現實主義：陽性名詞，純 粹精神上的自動性主義，亦即它有意在口頭、書寫或其他方法來表達思想真正的 運行。思想的聽寫，排除一切理性上的控制，並超越所有美學或道德上的成見。」

另外他又提到，「重要的是我們是自己的主人，是女人的主人，也是愛情的主人

142」，由此可看出女性在超現實主義中的地位是比男人低一階的，用女性身體展 現佛洛伊德的理論是超現實主義藝術家的方法之一。

一、達利畫中的女人

(一)達利-《原子的麗達》(圖 4-1)：

達利於 1929 年在巴黎舉辦第一次的個人展覽，更於卡達克斯認識了卡拉，

卡拉原是法國超現實主義派的代表性詩人保羅‧艾呂雅的老婆，美麗又善於交際，

是達利心目中的女神，為之迷戀、傾心不已，後來卡拉離開艾呂雅而與達利相戀，

達利也因此和家人決裂。早年卡拉不停地工作供養與支持達利，不只解開他糾結 的心結使他能過相當正常的生活，也堅持他必須研究更好的繪畫技巧，雖然卡拉 貪婪無厭，但達利致死都深愛著卡拉並畫他 50 年，把她畫成聖母、文藝復興的 美女、最後晚餐的耶穌，也把她畫成貪婪的怪獸。

這是達利回歸古典、轉折期時的重要作品。這幅畫的主題是希臘神話中的“麗

142 劉靜雅，馬格利特的女體意象，臺北市立教育大學視覺藝術學系視覺藝術教學碩士論文，2008，頁 2。轉引自 Breton,Andre，Manifestoes of surrealism. AnnArbor:University of Michigan Press，1972，p.24。”What matters is that we be masters of ourselves,the masters of women,and of love too.”

達與天鵝”，在畫面中，麗達被置換為達利的妻子卡拉，坐在方形的臺階之上，

她張開懷抱，左臂環抱著一隻美麗的天鵝的頭部，人與動物之間有一種難以分割 的聯繫，卡拉的靜與天鵝的動仿佛又存在著一種極其均衡的力量。

卡拉流露出聖母般慈愛的笑容，而天鵝展開碩大的翅膀，依附著她，眼中充 滿了愛意，背景是一片遙遙無際的茫茫海域，空曠的海平面上除了懸崖峭壁別無 它物，難以聯繫現實的空間滿是平靜和安詳的氣氛，充滿想像。

他在 45 歲時創作了《原子的麗達》這幅畫，此畫沒有達利一貫的風格，即 令人觀後會有聯想翩翩、奇妙又令人不安的情緒，反而畫面充滿了寂靜與慈愛。

這件作品達利一直保留在自己身邊，直至逝世後才被陳列在美術館中。

圖 4- 22 達利，《原子的麗達 Rita and Goose》1949 年，油彩， 61.1 x 45.3 cm

(二)達利-《火焰熊熊的長頸鹿燃燒中的女人》(圖4-2)：

除了具象的女人表現之外，達利尚有另一幅女人主題性的代表作-沒有五官的、

身上帶有抽屜的女人。達利在1932年的《液體慾望之誕生》畫了一個打開的抽屜，

1936年陸續將抽屜題材放在畫作《人格畫的櫥櫃》(圖4-3)、石膏雕像《米洛的維 納斯》中。

佛洛伊德曾描寫一段“碗櫥”的經歷：“我哭得傷心之極因為母親找不到了 我，哥哥菲利普（他比我大20歲）打開了碗櫥，當我發現母親也不在裡面時，我

哭得愈發厲害….”¹⁴³對此描述，大陸學者熊哲宏認為，“就象徵而論，碗櫥意 指懷孕，即另一個孩子所帶來的威嚇；窺視碗櫥裡面象徵著他嬰兒時期對懷孕之 謎的好奇心，而這一點機智的菲利普已經知道了。”¹⁴⁴對於抽屜，達利曾作過解 釋，他認為有抽屜的人體與佛洛伊德精神分析理論有關，即兒童天生對封閉的強 烈好奇心驅使其打開抽屜，一是要滿足探知未知物的慾望，二是排除未知物可能 造成傷害的恐懼。抽屜代表著心理分析學的圖式，達利：「打開的抽屜就可以把 人體的內部一起揭出，包括肉體與靈魂兩者，這些開著的抽屜象徵對潛意識的探 索。」¹⁴⁵

艾德華˙詹姆斯(Edward James)在回憶錄裡述說他家人曾:

「他們從多次的打獵探險旅行帶回來過多的獵物…甚至有一隻是從格陵蘭來的 八尺高的北極熊。…可憐的北極熊，後來他的胸腔裡長了蠹蟲，1934年我便把牠 用船載到巴黎去送給達利。達利把牠染成淡紫色，在牠胸部放進抽屜，存放餐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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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作品的筆觸異常粗略，運用對比的色彩凸顯了火焰的溫度，畫面中也出 現達利常用的拐杖、空洞的抽屜，似乎暗示著女人心中的空虛，袒露出「慾望」

與「性」的潛藏想像，由此可見佛洛依德精神分析理論對他的影響，而他也把「夢 的解析」的精神呈現的最淋漓盡致。

圖 4- 23 達利，《火焰熊熊的長頸鹿燃燒中的女人》，1936-1937 年，油彩，35x 27 cm

143 Freud,S，《The Origins of Psychoanalysis》，New York：Basic Books，1954，p208。

144熊哲宏，《心靈深處的王國：佛洛依德的精神分析學》，武漢：湖北教育出版社，1999，頁 16。

145胡永芬總編：《藝術大師世紀畫廊第七冊達利》，臺北：閣林國際圖書有限公司，2001，頁18。

146艾力克.薛恩斯 (eric shanes)，《巨匠與世界名畫-達利》，台北：臺灣麥克股份有限公司，1995， 頁 85。

圖 4- 24 達利，《人格化的櫥櫃》，1936-1937 年，油彩，25.4 x 44.1 cm

二、馬格利特畫中的女人

(一)馬格利特-《戀人 The Lovers》：

1925至1930年這個時期，馬格利特的繪畫被稱為“蒙面人時期”，恐怖、感 傷、怪異、神秘主宰著大部分的晦暗畫面。1912年，馬格利特14歲，而他的母親 芮吉娜.柏亭倩普自殺，屍體在河中被發現，史古特奈爾照馬格利特的描述，寫 下了這件事情的經過:

她跟最小的兒子睡在同一個房間裡，,而他半夜醒來發現只有自己一個人, ， 就把全家人都吵起來。他們在屋子裡沒有找到她:然後發現前門外面和走廊上有 腳印，它們跟著那些足跡走到了穿過過這個小鎮的松貝爾河橋上。.這位畫家的 母親自己投入水裡，當他們找到屍體時，發現她的睡衣覆蓋在她的臉上，沒有人 知道是她用睡衣把自己眼睛遮住，不去看她選擇的死亡，,還是水流引起的。¹⁴⁷

母親的死因是個謎，馬格利特也很少提起母親死去的事情。馬格利特只記得，

他好像變成劇戲裡眾人注目的焦點，大家對他這個“死去母親的兒子”投以同情的 眼光，這讓他內心深處升起一種無法言喻的驕傲感。

自殺母親的最後影像從不曾完全消失，它一直殘留在馬格利特作品的意像中，

河流、女屍、掛在衣架的睡衣、蒙面紗等。尤其引人注意的是，馬格利特的作品

147 蘇西.蓋伯利克(Suzi Gablik) 著，項幼榕譯，《馬格利特》，台北：遠流，1999，頁 19。

中出現幾幅蒙面人。例如:《戀人》、《主要情節》(圖4-4)..等。心理學家馬莎.沃芬 斯坦(Martha Wolfenstein)從馬格利特的畫中，探尋出失親創傷的意象，依據她的 觀察，馬格利特畫作中的女人時常同時具有生與死的部分，存在與不存在的情況，

像《主要情節》這幅作品，就像是影射馬格利特母親屍體在水中浮載浮沉，以及 臉部被睡衣纏住的記憶。

重覆出現的圖像，對畫家來說是重要的，那是因為在潛意識中他最在意的事 情，所以會不斷地出現在夢裡，而蒙面的女人，是馬格利特自14歲後即某滅不去 的影像，雖然他對於母親自殺的事件不去談論，但可從畫中看出對他的影響。

圖 4- 25 馬格利特，《主要情節》，1928 年，油彩，116 x 81 cm

(二)《偉大的戰爭》：

在觀賞者的世界裡，看到完整的畫面，並且可以分辨或解讀意涵似乎是十分 重要。但若畫中物件被遮蔽的時候，會引發觀者的好奇心，則觀者會急欲追求那 遮蔽物後面的答案。馬格利特的《偉大的戰爭》(圖4-5)即是一件用物件遮住臉部 的人像畫，畫面中的女人，穿著一襲白色的連身洋裝，搭配白色的帽子、白色陽 傘及淺紫色小背包，背景是陽台與大海，原應是一幅描寫女人的人物畫，但馬格 利特卻在最重要的臉部以紫色的花束遮蔽。當我們見到原本應完整的畫面被一物 件遮蔽時，好奇心會促使我們找出答案，此時，顯而易見的部分與原本該顯現卻

被隱藏的部分將交錯、衝突，營造出神秘般的效果。在馬格利特的觀念裡，「不 可見之物」與「被隱藏之物」是決然不同的，他曾作下列說明：

我們畢竟要區別出不可見之物和被隱藏之物，何者是可見的且可以被隱藏的

－例如，一個信封裡的信件是可見的卻被隱藏的，它不是不可見之物。在深海底 中的陌生人不是不可見的，它是被被隱藏的。¹⁴⁸

而馬格利特將頭部隱藏起來，引起觀者的窺視，原可從臉部表情猜測出畫者 內心的情感，也因此表現手法讓人無法理解。

〝 曾有人投書給馬格利特，問他畫中圖像「背後」是什麼？（背後」一語雙 關，有字面意思及引申義。）回答是『圖像「背後」，什麼也沒有，在畫面的顏 色「背後」有畫布，在畫布的「背後」有一面牆，在牆的「背後」…可見的事物

「背後」總會有其他可見的事物，然而一個視覺世界的形象「背後」什麼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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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格利特除了用布遮蔽頭部，也用了紫色的花、蘋果、球體等取代頭部，以 佛洛伊德之夢的解析的觀點來看，夢的花的象徵包括了處女貞操、男性以及暗示 著姦污的暴力。花通常是代表女性的性器官(以花-植物的性器官象徵著人的性器 官)，而紫色，在佛洛伊德《夢的解析》一書中提到，「紫色」(violet)表面看 起來是沒有什麼性的意義的；但據我看來，它似乎是很大膽的，因此也許可以追 溯到它和法國字「viol」(強姦)的潛意識連接….¹⁵⁰。蘋果代表著女人的胸部、

球體也代表著男人的性器官。馬格利特選擇用這些物件遮蔽重要的頭部，甚至隱 藏可傳遞訊息的臉部表情，讓人更想一探究竟。

球體也代表著男人的性器官。馬格利特選擇用這些物件遮蔽重要的頭部，甚至隱 藏可傳遞訊息的臉部表情，讓人更想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