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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達利與馬格利特圖像研究結果與分析

第一節 拆解重組

《超現實主義宣言》所言,傳統美的觀念被打破,超現實主認為美是在被解 放的意識中那些不可思議的幻象與夢境,而畫作就是潛意識的解放,故而在其創 作中充滿了大量的幻覺與夢境的東西。布烈東為超現實主義美學的基本原則所下 的定義為:「神奇總是美麗的,任何一個神奇的事物均是華麗的;除了神奇之外,

沒有任何事物是美麗的。」98,布烈東並於此宣言中宣稱:

任何事物只要是奇異的就是美,令人嘆服的,奇異怪誕的事物不再奇異怪誕,有 的只是真實的事物。那兩種表面上看來矛盾的夢幻與真實,將會變成某種絕對的 真實,也就是『超現實』。」99

一、 達利《有著煮豆的柔軟建築---內戰的預感》

內戰的預感纏繞著我,襲擊著我,打動著我的臟。在西班牙戰爭爆發之前,

我畫了《內戰的預感》,這個畫面有一個錯亂的手腳互相抓在一起,一個巨大的 人體。在內戰爆發前我給它取了《內戰的預感》這個名字,這完全是我的預言,

而且完全證實了我的言。」100--達利

達利在西班牙內戰爆發前的六個月就畫了這幅《有著煮豆的柔軟建築---內戰

98曾長生,《超現實主義藝術》,臺北:藝術家出版社,2000,頁 28。

99同上註,頁 23。

100 Salvador Dalí,The Secret Lfet of Salvador Dalí Haakon M . Chevalier translates,(New York: Dover Publications,1993), p 357。

的預感》(圖2-12),他宣稱自己對於內戰早有預感,而這幅畫的靈感應承襲自哥 雅的《巨人》,在雙手握拳的裸體巨人下,驚慌失措的人們和動物在底下奔跑。

在「達利的秘密人生」書中,達利談到他這件作品: 「在這件作品裡我展示出一 個巨大的人體忽然長出許多畸形的手和腳的肉瘤,在自我勒殺的熱狂下自相撕裂。

而我為這個被自戀和生理上的大變動所吞食的激怒肉體建築物加上的背景,是一 個地質學上的風景,它因凝結在『常軌』上,故而數千年做著徒勞無功的改革。

我又在內戰中一大堆肉體形成的軟體構造上,綴飾了幾粒煮熟的豆子,因為我們 無法想像吞下那些無意識的肉堆,卻沒有(不管多平凡)紛紛散落憂鬱的一些植物 存在。」101

西班牙內戰中生死場景歷歷在目,在這樣的時代背景下,達利對自我認同的 焦慮和死亡的陰影也有如戰爭帶來的不安,他將緊張、恐慌的心情創作在他的戰 爭題材中,而他也有著類似佛洛伊德的感受,佛氏受生平及時代背景影響,在下 顎癌纏身及第一次世界大戰情境下發展其死亡本能理論。

我的蛻變並不脫離傳統,甚至可說與傳統是『一體兩面』,蓋傳統必須日新 月異,而著重於發現的另一面。它並非如靜態中的外科,只是敷藥於創傷的部分,

或切除病患的手足四肢,而是要使創傷的皮膚或有缺陷的四肢再生。」102,可說 明達利在畫面中多以秋天的景色,左邊被擠著的奶頭被一手抓住,這隻手長自一 隻手臂,另一手臂變成大腿,又變成屁股來支撐另一腳,達利對於物體的相似性 的長期研究在這裡展露無遺,也表現了解剖學上的轉形。

達利受到戰爭的影響,畫出這幅作品,他將肢體拆解並重新組合,一個怪異 的、扭曲的臉和形體出現,畫面給人壓迫、緊張、拉扯的感受,他也有許多其他 肢體拆解的作品,像是《看不見的男人》(圖4-1)、《偉大的自慰》(圖2-4)、《性感 的幽靈》(圖4-2),都呈現出夢境中才可能出現的景像。

101艾力克.薛恩斯(eric shanes)《達利 DALI》,臺北:國巨出版社,1995,頁 79。

102何政廣,《超現實主義大師-達利》,台北:藝術家出版,1996,頁 58。

圖 4- 1 達利,《看不見的男人》,1929 年,油彩,140×80cm

圖 4- 2 達利,《性感的幽靈》,1934 年,油彩,18×14cm

二、馬格利特-《強暴》

《強暴》(圖4-3)顯示的其實並不很暴力,而是更為接近男性色情意識的亢奮。

103女體自身就能產生對外交流的斷裂,毫無疑問的,這個性徵明顯且受創的女體,

使觀者所佯裝的美學認知面臨崩潰104

女性主義者古柏在專文中對馬格利特《強暴》的探討中,為此畫下了註解:

也許在馬格利特的肖像裡,沒有比《強暴》利用支解女人,把他變成情色女體,

更令人驚駭,就像是他那些被彩繪成瓶子的女人、被支解的女人與不完整的女人

103蘇西.蓋伯利克(Suzi Gablik)著,項幼榕譯,《馬格利特》,台北:遠流,1999,頁 58。

104 劉靜雅,〈馬格利特的女體意象〉,臺北市立教育大學視覺藝術學系視覺藝術教學碩士論文,2008,頁20。

圖像,它們都以聯想(女人就像是飲酒的靈感來源)、解剖學技巧(女性模特兒被 鋸成好幾部分)以及無生命物體中融合有生命物質(有腳趾頭的鞋子和有乳房的 洋裝)的原則所完成,《強暴》就是利用所有的手法來製造令女性觀者非常困擾的 結果105。馬格利特運用超現實主義的錯置的技巧,透過拆解和重組將作品完成。

他將臉部五官的位置與轉換成女人身體,馬格利特把女子的雙眼變成乳房,鼻子 變成肚臍,嘴巴則變成被體毛覆蓋的陰部取代。他故意誇張了畫面主角脖子的長 度,再加上兩側像著火般彎翹的頭髮,像似在模擬陽具深入陰戶的性交動作。106 原本被賦予靈魂的五官完全被抹煞,這樣的構圖,從女人的臉上直接看到了性,

反映了畫家和觀賞者的慾望。這個女體代表著她的主權已經被剝奪了,她無法看、

無法聽也無法說,變成一副無言的軀殼,男性也透過《強暴》對女人行駛支配的 權力,心理學者認為馬格利特是因少時失去母親,藉以用畫來抒發情感,尋找情 感的出口,而這幅畫也因為瘋狂的表現手法,引來許多女性主義學者的討論。

古柏又將馬格利特將臉部器官與身體性器合併的意象,以蛇髮女妖美杜莎 (Medusa)的神話作譬喻:「若以佛洛伊德的觀點來看馬格利特的綺想,我們可能看 到這幅畫有美杜莎的意象。」107佛洛伊德將美杜紗與女人的性器聯想在一起,美 杜紗的頭髮經常被呈現為蛇狀,將美杜莎的斷頭是為閹割的象徵,馬格利特將圖 中女人的脖子拉長,賦予陰莖的形象,當男人相信女人的生殖器是被閹割的,可 能會有兩種解讀,一是對女人厭惡,二是對自我產生獨特性的認同。弗洛依德相 信:女人的生殖器使恐懼與快樂產生不可分離的交融108—它可以為馬格利特的畫 作以及其他眾多的超現實藝術裡的部分女體被檢視時,總是被聯想到厭惡與渴望 的融合,提出一個解釋之道。古柏認為馬格利特畫作是貶低女性的存在價值,評 價是負面的,相對地,葛雷利則避免用同樣的角度來看待《強暴》這幅畫。羅蘋

˙愛戴兒˙葛雷利從事後結構主義者的方法對《強暴》的看法為:它提供予我們 超現實主義的定義,當成是女性臉與身體的陳述,雖然它被迫使不能言語,卻不

105 蘇珊.古巴(Gubar,S),〈Representing pornography:Feminism,criticism,and depictions of female violation〉,13(4),1987,頁 717。

轉引自劉靜雅,〈馬格利特的女體意象〉,頁 90。

106 高榮禧著,《西方藝術中的女體呈現-傅柯的啟迪》,臺北市:唐山,2007,頁 65。

107蘇珊.古巴(Gubar,S),〈Representing pornography:Feminism,criticism,and depictions of female violation〉,13(4),1987,頁 732。

Given Magritte’s fascination with Freud,we might view the painting as an image of Medusa”。 轉引自劉靜雅,〈馬格利特的女 體意象〉,p92。

108 Kofman,S.(1985).The enigma of woman in Freud’s writing.Catherine Porter,trans.N.Y.:Ithaca,p12。

是毫無力量的;尤有甚者,它以美杜莎的姿態,打破那些無時無刻強制加諸於女 人身上的束縛,並釋放女性的全部力量,透過它,性別與對談開始出現,有如一 個競賽的場域,一個持續協商之下的操控。109

馬格利特或許基於創傷經驗的退行作用,甚至進入到類似拉康所謂的嬰兒期

的鏡像階段。換言之,嬰兒在鏡中看到的既是自己,又不是自己(母親身體似乎 對嬰兒而言亦具有鏡子的作用)。回到文化層面,馬格利特此畫彷彿有種冷然的 幽默,諷刺男性對女體凝視的過度,以致本該是凝視的對象,卻被換置或挪移到 觀者的臉上(亦可做另一種解釋:即每當看到女性的臉部,心裡卻聯想到衣服包裹 下的身體)。這何嘗不是貼切地表達了男性凝視的色情性?110

圖 4- 3 馬格利特,《強暴》,1934 年,油彩,73×54cm

馬格利特擅長將日常生活中司空見慣的人、事、物,重新組合在畫面上,像 是其他作品《幕間休息》(圖4-4)、《雙重秘密》(圖4-5) 、《白種人》(圖4-6),顛 覆了觀者的思維,告訴我們一個不尋常的影像世界,那些超現實的意象能夠喚起 我們的潛在意識,從而獲得全新的生命力。他自己曾說:我們眼睛所看見的事物,

都隱藏著其他的東西,而我們總是想要知道所見之外的隱藏事物。

109Greeley,R.A,〈Image,text and the female body:Ren'e Magrtiite and the surrealist publications〉,15(2),1992,頁 50。It offers us a definition of Surrealism as representation of the female face-body which,although forced into speechlessness,seems far from being powerless;rather,she threatens Medusa-like to break those enforced bonds at any moment and unleash the full power of her sexuality” 。 轉引自劉靜雅,〈馬格利特的女體意象〉,p94。

110高榮禧著,《西方藝術中的女體呈現-傅柯的啟迪》,臺北市:唐山,2007,頁 66。

圖 4- 4 馬格利特,《幕間休息》,1927 年,油彩,73×54cm

圖 4- 5 馬格利特,《雙重秘密》,1927 年,油彩,36×52cm

圖 4- 6 馬格利特,《白種人》,1937 年,油彩,81×60c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