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戀

Ford (2002/2005, P.94)：「允許你的注意力追隨心思，也許你的心思放在某個 未完成的計畫上，或放在某次無疾而終的關係裡。」撰寫論文的當下遇見小勳，

我們的關係沒有確切的結束，但我知道刪節號的結尾，很適合以論文為它畫上句 點。

2014 年 3 月起，我參加台灣同志諮詢熱線協會南部辦公室的義工培訓，連 續十個星期三，我得當天來回台東、高雄，儘管交通費與通勤時間讓我經常蠟燭 兩頭燒，然而為了打入性別平等的領域、提升自己的專業知識與人脈資源，對於 這些付出，我其實甘之如飴，而且極期待每個星期三的培訓課程。

四月底，培訓倒數第三週生命經驗分享活動後，我第一次親眼見到小勳。

小勳在同志運動界裡算是名人，帥氣的外表受到許多人的喜愛，我也覺得怎 麼會有這麼帥的候選人？他在 2014 年投入選舉，強調青年參政，希望讓他的家 鄉更好。

培訓課程結束時，幾個與他熟稔的熱線朋友邀我一起去找小勳聊天。他看著 我的背包，露出有興趣的樣子。

「你的背包圖騰很好看耶！是十字繡嗎？」他問。

「呃，我也不知道耶，應該不是。」我非常懊悔自己為什麼不在原住民編織 文化上多作一點功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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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從台東來高雄喔？好辛苦喔！我也很喜歡東部耶，以後想在那邊買一塊 地種田。而且原住民少年都超優的！很多都很帥、很可愛。」他興致勃勃地說道。

「對啊！我也覺得很多原住民很帥，我超害怕自己以後當國中老師，會不小 心就上了社會版。」我一向喜歡拿自己以後當老師，可能對男學生下手的這件事 當作自嘲的話題。其實我真的有這樣的慾望，但那不是老師對學生，而是男人對 男人的想望。

那天晚上我們的對話不多，但在我搭上火車、看著手機裡剛剛鼓起勇氣與他 合拍的照片時，我就想完蛋了，我好像喜歡他。

第二次與他相遇，是在兩週後的五月高雄同志大遊行。那天他忙著準備遊行 與上台致詞，我們沒有太多的對話。我只知道雖然遊行完，得迅速趕往高鐵站回 桃園與家人聚餐，但還是堅持等到他上台致詞結束，我才火速離開遊行會場，沒 命似地奔向捷運站，準備回家。

兩天後，我向他告白了。

一切來得太快，但這指的是客觀上的時間長度。在我心中，從第一次見面開 始到遊行結束後兩天，兩個多禮拜的時間卻足以影響我的生活，腦中畫面全是他，

無法自主掌控時間對一名總是兼有許多外務，又不想荒廢課業的研究生而言，簡 直是災難！於是我決定馬上向他表白感受：

好的，想了很久，還是想直接跟你說，我很喜歡你，雖然也不過尌見了兩次 面說不上幾句話，不知道是在少女什麼，但好像尌真的喜歡上了。沒什麼其他妄 想（好像也不能這麼說，但無法滿足也沒關係），希望不會造成你的困擾，天知 道寫這些東西讓我掙扎多久...尌只是想趁著一個衝動，讓你知道你有個小迷弟 啦，哈哈～只是小迷弟人基本上都生活在台東，無法追星感到些許遺憾，故寫下 感受聊表心意，感謝已讀。

小勳知道了我的想法，也很貼心地不疏遠我，只說繼續保持聯絡。對我來說，

這是一個好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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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底，他忽然傳來一則訊息，詢問我台東哪裡可以買到月桃葉編織的草帽，

我當下給了他幾個推薦的地方，但後來得知他因故未買，於是我發狂似地跑到部 落裡，找到一頂與他形容相符的草帽，並且在之後前往高雄時親手送給他。

「就是這個！」當他打開盒子、看見草帽時，臉上的笑容隨即漾出，他開心、

我也欣喜若狂，能夠送喜歡的人他想要的東西，這是一件多幸福的事情！

那天晚上，他特地來火車站陪我等車，還約好了他七月要來台東找我，一起 參加都蘭部落的豐年祭。

好像有發展的可能。在火車上，我不斷地這麼想，也回味著他的笑容與他的 陪伴。

七月中，小勳真的來台東了，在我這裡住了兩晚，兩天的生活很開心，但有 些東西也開始在改變了。

星期二早上，他傳訊息給我，說會搭下午一點的車來台東，沒買到票，可能 要坐地板坐六個小時，我開始期待，期待八個小時後的見面。在台東耶！我真的 可以在台東看到他！

他穿著所屬政黨的衣服，背著一個大背包，路上一直大叫，因為他覺得坐別 人的車沒安全感。他沿途一直摸我，說我很瘦、可是又有肌肉，尤其笑起來的時 候更結實，很好抱，坐在前座的我根本爽死，還是有點不敢相信，我正載著他，

而且是在回我家的路上。

抽菸是我們共同的語言，無數的吞雲吐霧時間，可以聊上很多：他的選舉艱 難、同志運動的事，當然還有他朋友 S 的事。

「台東有 Bar 嗎？」他問，於是我帶他到台東一間知名的性別友善酒吧。

時間尚早，Bar 裡只有我們兩個人，我們霸占了卡拉 OK 設備。他唱、我唱、

對唱、破音、喝酒，然後藉著酒意貼在他身上，這件事我已經想好久了，他摸著 我的頭，我抱著他的身體，好喜歡。

回到家，我洗了澡，習慣性地──今天也刻意地──沒有關門，他看到了，

我狡辯說因為關著門會很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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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意我裸睡嗎？」我故意問他。

「你裸啊。」他沒有拒絕。

於是我裸身、他穿著我的黑色排球褲，我們倒在床上，將電扇開到一檔，洗 完澡身體正乾爽，我又試著貼近他。

「明天想要何時去都蘭呢？」我問道。

「沒計畫耶，free 啊。」他回答。

我摸他的臉、碰他的身體、他的陰莖，他左手摟著我，我們接吻。他的嘴沒 什麼味道，也許是刷過牙的關係，吻起來很舒服。

「你上我嘛。」我感覺到他應該也很想要了，於是主動問了他。

他怕我痛，因為他知道我之前幾乎都是當一號，我說，慢慢來就可以。從床 頭櫃拿出保險套和潤滑劑給他，他先壓到了我身上，溫柔地吻我、愛撫、口交、

舔肛，我當下真害怕自己的爛腸胃會讓我們難堪，但又好喜歡他對我這樣做。

看著他撕開包裝，將保險套戴上，抹著潤滑劑，然後慢慢放進來。直至此刻，

我還是好難相信，我真的與他發生關係了，但是千真萬確。他溫柔地問會不會痛，

其實我還是無法真正享受在零號生理的愉悅中，然而因為是他，我只覺得他在裡 面就已經是極大的心理滿足。

他緩慢地進出，深怕弄痛我；而我被撞時不由自主的叫聲，似乎為這場性愛 加分。從傳教士、狗幹式、趴著，最後又回到兩人面對面，很矛盾地希望他快點 射精，又希望可以一直這樣下去。他沒有選擇在裡面射精，將陰莖拔了出來，然 後射在自己身上，他說他不希望我痛這麼久。

他還是發現我的痛楚，而且他選擇呵護我，這是多溫柔的舉動。

那個晚上，我四點多才真正睡著，一方面是他的鼾聲真的不小，一方面是我 好想一直這樣看著他。看著這個自己喜歡的人，慢慢地從他的頭頂、額頭、鼻尖、

雙唇、下巴，一路撫摸下來，想著這個男人這個晚上真的屬於我。

早上，他終於見識到台東的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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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熱喔！我們要不要改搭客運去啊？」他叫道，顯然有點無法接受在炙熱 艷陽下騎車前往。「要不要帶一把傘啊？」

我向他解釋客運的不便，最後還是決定騎機車。他說去都蘭前，想去看看我 之前幫他買帽子的地方，所以我們到了該部落。他提到他真的用那頂草帽拍了些 宣傳照，只是不知道會被用在哪裡，我也很期待可以看到。

抵達都蘭後，他連絡不上朋友 S，於是看了一會兒豐年祭後，我決定帶他去 附近的溪裡消暑。由於那條溪流較隱密，因此只有我們兩個人在那裡，沒有其他 人干擾，我衣褲全脫了泡進溪裡，但他卻坐在石頭上猶豫著，跟我說他泡腳就好。

「要是有水蛭和阿米巴原蟲怎麼辦？」他很認真地擔心這件事，我也只能和 他說我沒見過。

「水好冰！」他又叫道。

「那你抱著我一起下去，不要放開喔！」他作了這個決定。既然他都這麼說 了，我從背後抱著他，一步一步深入水中，他邊大叫、我邊往下壓。

「水跑進我的屁股了！到肚臍了！你不要鬆開，不然腋下會超冷！」浸到水 裡的過程中，他的叫聲完全沒停過。我心裡不禁想著，真是個可愛的小公主啊，

但可以這樣緊抱著他一起泡水，卻是原本沒想過的。

「水那麼冷，你怎麼還有辦法那麼硬啊？」他感受到我勃起，我也只能邊笑 邊想，還不是因為抱著你？

回家的路上，他一樣在後座不斷亂摸，但嘴巴倒是跟我道歉，說他來台東讓 我很辛苦，我說，我其實一直很期待這兩天。

到家休息後沒多久，S 打電話來了，跟他約在一間咖啡廳見面。載他前去的 路上，我一直很掙扎。

我到底是不是應該把他載到那裡去後，就先離開，等他們見完面我再去載他？

他們兩個應該很多話想敘舊吧。心裡的焦慮與不滿逐漸上升，我承認自己是在吃 醋，即使我根本不是他的誰，但這些焦慮我沒有讓他知曉。

「進來吧。」抵達後，他邊下車邊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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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要進去喔？」

「當然啊，我又不是把你當司機。」雖然這是應有的想法，但我聽了還是滿 開心的，覺得我真的很受到重視。

結束聚餐後回到家，他跟我道歉、跟我道謝。道歉的依舊是覺得讓我這兩天 很辛苦，還要騎車載他晃來晃去；道謝的是他真的很久很久沒有性關係了。

我躺在他身邊看著他，聽他說他好想留在這裡，不想回去上班，我也只能笑 笑，知道他說的「這裡」是台東，不是我身邊。我很想跟他說，我捨不得他回去，

我躺在他身邊看著他，聽他說他好想留在這裡，不想回去上班，我也只能笑 笑，知道他說的「這裡」是台東，不是我身邊。我很想跟他說，我捨不得他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