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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生活

第三節 國中的我

一、 紮衣服

Chopra、Ford 與 Williamson (2010/2011, P.127)曾提到:「我們的陰影充滿了 各種浮誇之詞及我們永遠無法遵循的虛偽規則。」好學生的浮誇標籤、為獲得老 師認可而遵循死東校規,太多桎梏箝制我的意識,只敢遵從、不思解脫。

穿制服要紮進去是一件天經地義的事,對於一個好學生而言,遵守學校的服 儀規定是再自然不過的了。小學時便聽說國中訓導處很可怕,我不想被打、不想 被記過,而且升上國中就代表自己長大了,更不能允許自己可能犯錯,如果明知 道做了某件事會被處罰仍明知故犯,不就是不成熟又不乖巧的象徵嗎?於是我不 僅紮制服,為了慎重起見,運動服也紮進去了!

某次體育課時,有位同學終於向我發出疑問。

「吳學儒,你幹嘛要紮運動服啊?」

「學校規定要紮校服啊,運動服也是校服。」

「你這樣很『錐』7耶!」

「可是學校說要紮啊。」

「啊你看有誰在紮嗎?」他隨手指了旁邊的同學,其實我也知道全班只有我 一個人這樣穿。

7 客語發音「錐仔」,具有愚笨、傻瓜、白癡等貶意,後直接以國語發音「ㄓㄨㄟ 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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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我純粹覺得自己守規矩,將衣服紮進去是很單純的事,但在與同學的對 話之後,我意識到紮衣服似乎很醜又很蠢。明明學校規定校服要紮,然而全班只 有我遵守,其他人違反校規,學校卻也不在意,顯得我很蠢;看其他人穿衣服都 不紮,甚至有些同學連制服都穿得很自由──當然就被叫到訓導處罰站了──,

我忽然好羨慕他們,遵守校規的我紮著衣服很不舒服,強烈的束縛感告訴我,我 不喜歡這件事,可是心裡的束縛更強大,我得當個好學生,當個老師對我很放心、

很信任、很喜愛的好學生。

這樣的想法一直支撐著我將衣服紮好,但現在崩解了,如果運動服不紮,老 師也覺得沒什麼,那是不是就代表我真的不用紮?

我終於嘗試拉出運動服,生理輕鬆、心理緊繃地走進教室。

「吳學儒,你的衣服放出來了耶!」朋友驚嘆道。

「對啊。」我有點得意地笑道。

那股得意源自叛逆,我覺得不紮運動服就是一種叛逆的方式,但其實我仍舊 很緊張,因為同學沒意見不代表老師沒意見,如果老師原本認為我是班上唯一乖 乖遵守校規的學生,卻在今天打破了,她會不會覺得吳學儒變壞了?

「老師好。」我走進導師室,準備拿下堂課要考的考卷,一邊擔心老師發現 我沒紮運動服。

「你來啦?」老師聽見我的聲音,轉過頭來叮嚀道:「考卷在櫃子上,記得 把答案卷也拿去,我下課前就會檢討。」老師說完,又轉回去改作業了。

她沒罵我!老師沒罵我!老師也覺得不紮運動服是可以的!比起看不見的 校規,當然還是老師比較準啦!萬歲!我終於可以放心地只紮制服、不紮運動服 了!

自此我始發現,自己極為服從體制中的規訓,渴望得到認可,即使規訓令我 痛苦,但如果不被認可,那更無法容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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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打手槍

自慰是青少年探索的過程,藉此認識自己、釋放自己(劉育志、白映俞,2014,

第一章),但由於大人多半避而不談,我發現這是一件不能攤在陽光下談的事,

因此只能悄悄地探索、偷偷地釋放,在唯恐他人發現的擔憂下,尋找專屬自己的 快感。

國中男生正值青春期,對性有極大的好奇心,但我知道如果將這股好奇心表 現出來,多半會被其他人揶揄「你好色喔!」、「你這個變態!」因此我都是狡猾 地讓別人先提起。

表哥的書櫃上放的書不多,而且多半是漫畫,我百無聊賴地想挑幾本放鬆心 情時,發現其中有幾本《女學館》。我將它們抽出來看了一下封面,都是可愛又 漂亮的女生,當下就知道這漫畫不單純。

我不動聲色地拿回床上翻閱。雖然不是想像中的色情漫畫,但其實也相去不 遠了。煽情的言語、男主角對女人的想像、女學生雪白的胸部,在在描繪出男人 對性的渴望。男主角總因某些事件的發生而勃起,即使只是隔著褲檔搭帳篷,我 也能想像裡頭有根脹大的屌。為了不讓表哥發現我對這部漫畫很有興趣──如果 表哥知道了,一定覺得我很色,這不是好學生應有的表現──,我選擇不和他討 論,而是看完後又默默地放了回去。

回家後,我用少少的零用錢買了最新一集的《女學館》,在自己的房間裡翻 看。我沉浸在劇情裡,也對許多裸露極具興趣。

我勃起了。

聽過班上同學討論打手槍,也在課本上看過「男生會有自慰的行為」,但到 底怎麼做才會射精呢?

我一手翻著漫畫,一手開始撫摸自己的陰莖,偶爾碰一下陰囊。「嗯……很 舒服,可是好像沒什麼刺激。」我又試著褪去包皮觸碰龜頭,「啊唷!」不常露 面的龜頭顯得特別敏感,右手反射性地迅速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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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感的刺痛讓勃起的陰莖消退不少。我再次將精神專注於煽情的劇情中,陰 莖也再度昂然。我小心翼翼地不讓手再直接碰到包皮未包覆的地方,輕輕將陰莖 握住,上下來回抽動,認為這動作應該與插入陰道的感覺最接近。

快感一陣一陣傳來,感覺自己愈來愈注重裸體圖案而非劇情,右手一來一往 的速度逐漸加快,我想要得到更多的刺激、更爽的快感,自慰的感覺前所未有,

爽度不斷攀升、某種特殊的感覺持續堆疊。終於「啊!」的一聲,我知道我來到 了人生中的第一次性高潮,射出來的精液沾滿了最後翻到那跨頁的裸體短髮女學 生的胸部上。

「呼……呼……」我微喘著氣,原來射完精就像剛跑完一千公尺那麼累!我 迅速恢復理智,知道這畫面絕對不能被發現,趕緊抽兩張衛生紙,試圖將漫畫內 頁以及陰莖外圍流出的精液擦乾淨。漫畫因精液未乾便被擦拭,產生了皺摺,我 顧不了那麼多,趕緊闔上漫畫放在書櫃最上層的課本後側。

書上說只要不過度自慰,都是正常的發洩行為。我按著課本的說明安慰自己 這一切都很正常,無關道德敗壞、無關限制級的色情,不會影響原本的我,甚至 未來可能還能藉此打入那群男生團體,和他們一起大聊性事,增進我們之間的感 情。

但我不如想像中地混進班上的男生團體。當他們聊到女生或性話題時,那種 開玩笑、揶揄式的交流使我感到害怕。

「幹,你不覺得 18 班那個英英很正嗎?」

「幹,她死會了啦,你不要癩蝦蟆想吃天鵝肉。」

「幹,死會可以活標啊!」

「媽的咧,人家用過的你也要用喔?幹,有夠飢渴。」

天啊,他們講髒話都像吃午餐一樣自然嗎?而且什麼「人家用過的你也要用」

這種話有點過分吧?但好像又說得沒錯,如果女生已經和男生做過了,那就不是 處女了,處女之身好像很重要,而且如果是我和她交往的話,就會被她發現我是 沒經驗的處男,還要女生教我的話,似乎很沒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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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辦法像他們一樣自然說髒話,也不能輕鬆地和他人分享自己對性的慾望,

我好像沒有一個男人該有的樣子。「我不像男生」再次印上我的心頭。

儘管無法藉由學會打手槍,和其他男生更貼近相處,但我已迷上自慰的快感,

而且追求更多元的刺激。

所以我上課打手槍。

由於身高矮,國二時的座位恰好在講桌前第一位。這堂是地理課,我將課本 放在桌上,翻開上課的那一頁,地理老師走進教室後,便一如往常地開始講課。

當時將制服外套蓋在自己的腿上是很平常的事,我泰然自若地將外套覆在大 腿上,留神確認兩側並未露出,以免被隔壁同學發現。我抽出右手放在桌上寫筆 記,左手則留在外套裡,悄悄解開皮帶、鬆開扣環、拉下拉鍊,從內褲右側掏出 陰莖,緩慢地愛撫。

我的眼睛持續盯著台上的地理老師,偶爾在課本上畫線,以示自己正在專心 上課,腦中卻不斷浮現偷買的漫畫內容、上網看到的色情圖片,畫面一幅一幅跑 過,我的陰莖也在左手的套弄下,變得巨大炙熱。害怕被隔壁同學或老師發現的 心情令我更為興奮,他們絕對想不到平常這麼專心上課的吳學儒,此時此刻就在 他們的眼皮下自慰!維持好學生的樣態下,能夠這麼接近禁忌,甚至突破禁忌,

我狂喜不已。在生理刺激與心理興奮交織下,儘管左手為了不讓他人發現而輕柔 撫弄,我還是達到了高潮,射精在內褲裡。

私領域的自慰被我搬至公領域,被發現的風險使我得到的刺激與快感更上層 樓;身為一名好學生,卻能在不被發現的情況下,在上課中的教室內自慰甚至高 潮,這種角色上的落差與矛盾,令人在自慰的愉悅之外,更有衝上雲霄之感!

我喜歡自慰、我喜歡刺激、我喜歡快感、我喜歡當好學生,我更喜歡當個不 被人家發現我其實很黑暗、很色情的好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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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人妖講電話

游家盛(2013)建議國中輔導室成立多元性別諮詢中心,這樣的組織或許能 在我初發現自己會受到同性吸引,卻只能持續假裝女生與其情話綿綿時,幫助我 更釐清自己的感受。

國一、國二時接觸了一款網路遊戲《石器時代》,我選女生人物進入遊戲,

因為朋友告訴我:「假扮女生在遊戲裡比較吃香,會有『公』8願意照顧你。」

果不其然,在遊戲中結識了一名男生,我努力假扮成女生,盡量以可愛、撒 嬌的口吻和他說話,他也深信不疑。我們以公婆互稱,我很享受和他聊天、玩遊 戲的當下,除了遊戲中可以被他保護之外,現實的我也覺得好像真的多了一個呵 護自己的人,那時的我還沒有意識到自己正受到一個男人吸引。

果不其然,在遊戲中結識了一名男生,我努力假扮成女生,盡量以可愛、撒 嬌的口吻和他說話,他也深信不疑。我們以公婆互稱,我很享受和他聊天、玩遊 戲的當下,除了遊戲中可以被他保護之外,現實的我也覺得好像真的多了一個呵 護自己的人,那時的我還沒有意識到自己正受到一個男人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