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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家人

第三節 弟弟

第三節 弟弟

一、 笨蛋!

心智會為自己貼標籤,結合身分認同,小二的我在每次與弟弟的相處中,都 不認為自己成功扮演「好哥哥」,這樣的打擊造成日後寧可與其疏遠,不再讓自 己看見自己的「不好」。若能信賴所有的發生都是讓我前進的動力,那麼我尌能 放鬆進入這種流動,療癒與復原尌發生了(Peirce, 2007/2011, PP.115-121)。

如同許多兄弟姊妹一般,我和弟弟時常爭吵。

時值小學二年級,某天我們又吵起來,爭執原因為何已不復記憶,唯記憶鮮 明的畫面是我站在家中二樓、廚房連接客廳的走道上,對弟弟大罵一聲「笨蛋!」

罵完的當下,我非常後悔。

「我竟然罵了弟弟是『笨蛋』,我竟然說了這麼嚴重的話。」當時的我認為 自己是很懂禮貌、很乖巧的好小孩,過去和弟弟也吵過這麼多次,這次卻脫口而 出「笨蛋」這麼直接侮辱人的用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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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糟糕,怎麼可以真的罵出來?」自責的情緒不斷侵襲,儘管與弟弟的 爭吵仍在持續,我的心裡卻不斷責備自己:「我是個壞哥哥。」

二、 你是撿來的啦!

與弟弟的爭吵,帶出了我對於無法歸屬於家庭的恐懼。為了獲得家人的認可,

我期待自己是名禮貌懂事的乖孩子。黃淳浩(2015)也是如此,為了讓爮媽看見 他的努力、感受到他想被愛,他總是「樂於」接受父母的建議與安排。

我很喜歡吹直笛,雖然對樂理不感興趣,但小學時可以用直笛吹出一首首美 妙的歌曲,讓我非常著迷。

這一天,我躺在爸媽臥室練習吹奏《國旗歌》,弟弟在旁玩電腦。

「山川壯麗,物產豐榮,炎黃世胄,東亞稱雄……」我在腦內默唱歌詞,邊 練習直笛指法。

「你不要吹了好不好?好吵!」弟弟不過低年級,稚嫩的聲音卻帶有無限的 不耐煩。

我聽了便火起來了,平常就愛搶電腦的兩兄弟,感情並不甚佳。我心想,好 啊,我今天就不跟你搶電腦,我偏偏要在你玩電腦的時候,一直吹直笛吵死你!

我無視他的抗議,不間斷地吹奏《國旗歌》。

弟弟開始大哭大叫了,他雙手摀住耳朵,緊閉著眼睛,不斷大喊:「你不要 再吹了!你不要再吹了!」生氣的他離開椅子,強行干擾我吹直笛,想讓直笛離 開我的嘴巴。

「你不要再吹了!好吵!」他邊大叫邊想阻止我。

我堅持著不讓他搶走直笛,持續吹奏,但此時也已經不是一首歌了,我只是 想不斷發出噪音,惹惱眼前這個看了就不順眼的弟弟。

他不知哪來的力量,一把搶走我手中的直笛,又大喊「吵死了!」

看見手中笛子被搶,我更是怒火中燒,回嘴大罵:「你搶什麼笛子啊!你很 沒禮貌!」沒想到我的大罵,也只能罵出「沒禮貌」這種不痛不癢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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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很吵啊!我剛剛就叫你不要吹啊!」

「我在練習啊!我要學會這首歌啊!」

「但你很吵啊!」當時弟弟不過低年級,吵架用的詞彙也不多。

「我是你哥耶!你這樣很沒禮貌!」原來長幼有序的觀念這樣深植我心。

「你……你是爸爸媽媽從外面撿來的啦!」弟弟喊出這句話。

我頓時傻住了。

「你是撿來的啦!」弟弟又補了一槍。

我哭了,我不是沒想過弟弟只是亂講,但如果歪打正著了呢?連續劇也常有 這樣的劇情,表示這不是不可能發生。回頭想想爸媽對我很好,可能是因為想讓 我感受他們就如同我親生父母一般疼愛我;有時我犯錯也會打我、罰跪、罰半蹲,

那當下總覺得爸媽怎麼可以這麼嚴厲地懲罰我;弟弟是不是早就知道這件事情,

只是爸媽要他保守秘密,然而今天太生氣,於是就跟我說了這則天大的秘密。也 許我真的不是親生的。

腦中想像的劇情愈來愈豐富,我不斷地躺在地上哭泣,弟弟早已離去。

約莫過了十分鐘,媽媽進房看到我在哭,連忙問我怎麼了。

「弟弟、弟弟說我、我是你們撿、撿來的,不是親生、生的。」我抽泣、斷 斷續續地講完這句話,媽媽又著急又好笑,趕緊安慰我。

「啊呀,那是弟弟亂講的啦!你不是撿來的啦!」媽媽邊摸著我的頭、邊解 釋弟弟的胡鬧。

「真、真的嗎?」聽到媽媽的回答,原本不安混亂的心情頓時好了不少,但 還是有點害怕。

「真的啦!你和弟弟都是我們親生的啦!你們也很好笑,弟弟怎麼會說什麼 撿來的,而且這種事通常不是大的對小的說嗎?怎麼會弟弟對你講啦?」媽媽覺 得很心疼,可是整件事又太好笑。

經過媽媽的一番安慰,我的心情才平復下來,相信那只是弟弟一氣之下,想 用來激怒我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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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後回想,我的反應大得令自己難以置信。明明看起來就是玩笑話的「你是 撿來的啦!」我卻因此懷疑,甚至差點真的相信。看得出來我非常害怕與家庭的 關係斷裂,不屬於這個家庭。想像力也確實非常豐富,不但豐富,我還會因為自 己的想像,進而加深對某事的看法,非常相信自己的想像,但卻會忽略那些都只 是我的想像。

三、 偶像 CD 事件

打開充滿各種人格特質的內心小房間,練習接納它們,讓自己更柔軟(陳文 玲,2006,P.236)。看見高中時的自己對弟弟略施小惠即產生的驕傲,與因為不 想「輸」所以報復,我接受、悅納曾經鄙視、害怕的這些特質,可以放下了。

弟弟升上國中後,我們幾乎不曾聊天,只有日常生活的簡單對話,因搶奪使 用電腦而起的爭吵更是屢見不鮮。

即使如此,偶爾我也是會想疼愛一下弟弟的。

2001 年,電視偶像劇《流星花園》風靡台灣,弟弟也喜歡上飾演劇中角色 的偶像團體。

「弟弟這麼喜歡他們,那我買一張他們的 CD 送他好了。」我心想,當時的 我正在中壢的唱片行閒晃。

我買了 CD 回家送給弟弟。他看起來非常開心,也向我道謝,後來我經常聽 到他的房間傳出音樂聲。

但是某天我們一如以往地又吵架了。我霸占著電腦不讓弟弟使用,他拔了插 頭,我一怒之下離開電腦,回到三樓的房間,弟弟倒是樂得接手玩電腦。

「我要報復。」我思忖著怎麼做可以報復弟弟,突然靈光乍現。「我要把那 片 CD 藏起來。」

趁著他在二樓玩電腦,我在三樓偷偷潛入他的房間,輕而易舉地找到了他擺 在音響旁的 CD,帶回我的房間藏了起來。接下來的幾個小時,我若無其事地下 樓吃晚飯、做自己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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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上樓了,等一下他就會發現 CD 不見了。」我在二樓用電腦,邊聽著他 走上三樓的腳步,心裡感到緊張又興奮。

果不其然,過了幾分鐘後他又走下來,對我說:「吳學儒,我的 CD 呢?是 你藏起來了對不對?」

一旦弟弟直呼我的名字,就表示他真的生氣了,這下好玩了,我真的成功激 怒他了!但我還是持續裝傻。

「你的 CD 不見干我屁事啊!」我的嘴巴也不甚客氣。

「你快點還來啦!少在那邊裝!」弟弟的怒氣愈高,我愈爽。

「我就真的不知道啊!你自己搞丟找我幹嘛啦!」

弟弟大概也拿我無法,明知我的嫌疑重大,但他沒有證據。媽媽大概是聽到 樓上聲音太大,便上樓來了解發生什麼事。

「我的 CD 不見了啦!」弟弟急著說道。

「怎麼可能好端端地會不見?你再上去找找。」媽媽叫弟弟上樓。

現在剩下我和媽媽兩人。

「你是不是有拿弟弟的 CD?」媽媽問我。

「我沒有啊!我怎麼知道?」我眼睛盯著電腦,不敢看媽媽,我不想把這件 事鬧到大人介入。

媽媽站了一下,沒有說什麼,就又下樓去了。這樣報復應該夠了吧?他剛剛 看起來真的很難過了。

我起身上樓,從房間拿出 CD,走進弟弟的房間。他坐在地板上,惡狠狠地 看著我,同時看到我手上的 CD。

「不要忘記這片 CD 是誰買給你的。」我只冷冷地留下這句話,把 CD 放在 他跟前,便又下樓用電腦。

後來媽媽又上樓關心弟弟。我在二樓聽到弟弟對媽媽說:「找到了,是我自 己放錯地方的。」

弟弟沒有戳破,我覺得我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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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形同陌路

照見自己與弟弟之間因陌生相處而出現的心理鴻溝,是繼爮媽之後,我最想 重新建構關係的人,他是我的家人。期許自己透過 Walsh(2006/2008,第五章)

指出的清晰、坦誠的情感分享與協同合作解決問題,找到最適合與弟弟面對的位 子,讓彼此都能感受到手足之情原來可以這麼貼近。

弟弟上國中後,我們就讀的學校不同,即使放學回家也沒有相同的話題,久 而久之,我們內心的距離漸行漸遠。

「回來啦?」我坐在電腦前,看著剛回來的弟弟。

「嗯。」他繼續走上三樓準備回房,忽然又從樓梯口探頭出來,「我等一下 要用電腦。」

「喔。」我翻了個白眼,整天只會和我搶電腦。

媽媽的聲音從一樓傳上來。

「吳學儒、吳學展!吃飯了!下來記得把電燈關掉!」

我隨口應了一聲,關閉電腦螢幕,走上往三樓的樓梯對弟弟喊道:「喂!吃 飯了。」

「喔。」他從房裡回應,我看不見他在做什麼,但我其實也不太關心,反正 他從不曾和我說過他在做什麼。

吃完晚餐,他先上樓使用電腦,今天我不想和他搶,於是直接進了房間,我 們一天的對話內容僅不到十句,卻是我記憶中與弟弟最常見的相處方式。

形同陌路的相處模式已成習慣,即使升上同一所高中,但已習慣擁有各自的 朋友圈與社團。我們只有簡單的對話,未曾想過與對方談心;我們懶得與對方相 處,覺得彼此頻率太遠,只是剛好被生為兄弟而已。

他交了女朋友後,我更是有意無意地疏遠,或許是對異性戀的嫉妒,我嫉妒 他能在 Facebook 上掛著與女友的恩愛出遊照片,以及理直氣壯將女友帶回家讓 大家認識的優勢。我知道我不能表現出小氣的樣子,身為哥哥,我應該擁有寬廣 的肚量,誠心祝福弟弟有一段美好的戀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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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未曾因此而扭轉過去的陌生,我不想問他與女友的感情狀況如何,我也

但我未曾因此而扭轉過去的陌生,我不想問他與女友的感情狀況如何,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