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字格的內部結構分析

劉月華、潘文娛、故韡（2003：4-5）指出，漢語中詞或短語組成句子 以及語素構成複合詞，有五種基本的句法結構：

一、聯合關係：組合中的各個項（詞、短語等）地位是平等的。例如：工人 和農民、年輕而漂亮。

二、偏正關係：組合中的前一項修飾（限制或描寫）後一項，後項叫中心語，

前項叫修飾語。例如：妹妹的書、勇敢地鬥爭、很多、不成熟。

三、動賓關係：組合中的前一項表示動作行為或判斷等等，後一項表示動作 行為、判斷等所涉及的事物。例如：開汽車、是學生、挖坑。

四、補充關係：組合中的前一項表示動作行為或性質狀態，後一項主要說明 動作狀態的結果，前一項是謂語動詞或形容詞，後一項叫補語。例如：

聽清楚、乾淨得很、氣得說不出話來、走向光明。

41

五、主謂關係：組合中的前一項表示動作的施事者或說明、描述的對象，後 一項是對前一項的敘述說明或描寫，前一項叫主語，後一項叫謂語。例 如：你看、學習好、他上海人、小王看畫報。

這五種結構關係，是現代漢語詞彙基本的組合方式。四字格是人們長期 慣用的具有特定含義和定型結構的「固定短語」，保有古漢語語法特色，是 漢語辭彙系統中的重要構成部分,在意義和結構上都有極大的穩定性，因此 內部結構有一些不同於這五種結構的組合形式，各家學者對四字格結構有不 同的分類方式，本文舉楊如雪（2010）、劉叔新（1995）及張永芳（1999）

等三家較有系統的學者為代表。

楊如雪（2010：18-21）從句法結構分析，將四字格分成六種關係，說 明如下：

一、 並列關係：四字格由兩個內部結構完全相同的雙音節詞語並列的類 型，內部並列的兩個雙音節詞語，可以同樣都是修飾關係、主謂關係、述賓 關係、狀心關係等。例如：

1 形容詞修飾語＋被修飾語的並列：「大刀闊斧」、「瓜田李下」

2 主語＋謂語的並列：「花紅柳綠」、「車水馬龍」

3 述語＋賓語的並列：「成仁取義」、「加油添醋」

4 狀語＋中心語的並列：「不卑不亢」、「星羅棋布」

二、 修飾關係：具修飾關係的四字格，常見帶有修飾結構標誌的「之」字，

修飾語和被修飾語之音節數目往往為二比一，例如：「八拜之交」、「烏合之 眾」；另有具修飾關係卻未出現修飾結構標誌的四字格，修飾語和被修飾語 之音節數常為二比二，例如：「康莊大道」、「晴天霹靂」等。

三、 主謂關係：以主謂關係組成的四字格，若獨立來看，它本身就是一個 完整的句子，例如：「河東獅吼」、「老馬識途」。「利令智昏」（動詞謂語類型 的主謂結構）；「老天有眼」、「日月無光」（存在句類型的主謂結構）；「滄海 桑田」、「大智若愚」（名詞謂語類型的主謂結構）；「道貌岸然」、「四大皆空」

（形容詞謂語類型的主謂結構）。

42

四、 述賓關係：此關係形成的四字格，主要是以動詞謂語句的形式出現，

亦即成語內部為一述賓短語，例如：「搬弄是非」、「成人之美」。

五、 狀心關係：在一個副詞性的修飾成分後帶述賓式被修飾成分，或帶形 容詞性的被修飾成分，例如：「不恥下問」、「虛應故事」、「大發雷霆」等。

六、 補充關係：如「迫不及待」、「苦不堪言」都是形容詞謂語，其中「迫」、

「苦」，修飾後面的補語。「算及錙銖」、「繩之以法」是動詞謂語，「算」、「繩」

屬動詞，修飾後面的補語。

劉叔新（1995：132-136）指出：「大量從古代沿用下來的成語，在結構 上卻不致出現古今的隔閡，這些成語所用的句法結構在現代漢語中仍然「活 著」，而且被普遍使用。」他考量了語法及語義等不同的結構方法，綜合形 式中古今通用的結構方式，他認為四字格的結構可分為八種類型，分類方式 如下：

（一）並列結構：前後兩部分地位相同地並列，聯合起來共同表示一個意思；

彼此又結構相同，長短一致，形成十分對稱的格式，便於記憶。例如：「龍 飛鳳舞」、「七上八下」、「根深蒂固」、「神出鬼沒」。

（二）修飾結構：修飾部分在前，被修飾部分在後；兩部分在本身結構上一 般不對稱，相互之間有時還有一個表示修飾關係的虛詞。例如：「眾矢之的」

「掌上明珠」、「汗馬功勞」、「囫圇吞棗」。

（三）補充結構：被補充的部分在前，補充的部分在後；不使用表示補充關 係的虛詞，這種結構的四字格很少。例如：「寄人籬下」、「問道於盲」、「含 笑九泉」、「風靡一時」。

（四）支配結構：前面的部分是動詞或動詞性詞組，後面的部分是受動詞支 配的對象；兩部分在多數情況下長短一致，各自的成分和構造則不同。例如：

「拾人牙慧」、「打退堂鼓」、「明察秋毫」、「平分秋色」。

（五）陳說結構：前面的部分被陳說，和主語相當；後面的部分對前面部分 有所陳說，和謂語相當。整個結構不同於一般主謂結構之處是沒有自身完整 的、末後能表示終止的句調，這種結構的四字格相當多。例如：「白頭偕老」、

「心血來潮」、「老馬識途」、「雙管齊下」。

43

（六）特殊連接結構：前後兩部分都是動詞性詞組，有時候一部份是個動詞。

兩部分是以一種特殊的關係連結起來，其間沒有連詞表示連接。這又分為兩 種情形：

1.連動式：動詞性詞組或動詞表示的活動一先一後，有了先前的才能發 生後面的。例如：「畫蛇添足」、「洗耳恭聽」、「望梅止渴」、「張口結舌」。

2.遞系式：前後兩個動詞依靠相互間夾著的名詞（一般是一個）而聯繫 起來，因為這個名詞是前邊動詞的動作對象，又表示後邊動詞的動作主體。

例如：「借刀殺人」、「引狼入室」、「請君入甕」、「調虎離山」。

（七）緊縮結構：前後兩部分是可以獨立的謂語或主謂結構，彼此間卻不存 在著並立或連動關係，而是有某種關聯，兩部分的長短大多一致，只是在出 現緊縮和結連標誌「而」的情形下，後一部份往往短於前一部份。例如：

1.目的性關聯的緊縮：吹毛求疵、守株待兔、竭澤而漁。

2.轉折性關聯的緊縮：有眼無珠、得魚忘筌、不寒而慄。

3.因應性關聯的緊縮：投桃報李、聞雞起舞、一蹴而就。

4.因果性關聯的緊縮：種瓜得瓜、水滴石穿、食言而肥。

（八）意合結構：意合結構的成語，多是故事或典籍中一個言語片段被壓縮 而成的，因此其不同構成部分之間難以有意義的直接關係和相應的句法關 係，而只能存在強制的、意合性的關聯。例如：「九牛一毛」、「草菅人命」、

「杯水車薪」、「一箭雙鵰」。

鄭培秀（2005）認為：劉叔新所言的遞系式是指前後兩個動詞依靠相互 間夾著的名詞而聯繫起來，這名詞既是前邊動詞的動作對象，又表示後邊動 詞的動作主體，與兼語結構相同。而連動式結構和兼語結構都是漢語中特殊 的句法結構（劉月華 2003：405）；再來劉叔新所說的緊縮結構，依其表層 結構而言，仍是兩個動詞組的結合，與連動結構相同，因此可歸入連動結構 中；至於意合結構嚴格說來並非句法結構，應可歸入其他句法結構，例如「杯 水車薪」，依其表層句法關係可歸為並列結構。

張永芳（1999）《語言文字應用》認為漢語四字格按其組成成分之間的

44

語法關係可以分為以下幾種基本類型：①主謂式；②述賓式③述補式④偏正 式（含定中式和狀中式兩種） ⑤聯合式 ⑥連動式 ⑦兼語式。其中聯合式，

按聯合的模式可分為四個語素聯合和兩部分聯合。後者，按各部分內部兩個 語素之間的組合關係又可分為: 主謂聯合式、述賓聯合式、述補聯合式和偏 正聯合式。

【表三-2 四字格內部結構統計表】

綜合分析四人的說法，筆者有以下幾點見解：

1、楊如雪和劉月華的想法較接近，他們在並列（聯合）、偏正、動賓、

補充、主謂五種結構上，想法沒有太大不同，只是楊多了狀心關係。

2、並列（聯合）和偏正（修飾）結構，三人想法較一致，在名稱上也 無太大出入。

3、楊如雪說的補充關係和劉月華所說的補充結構相似，前一項是謂語 動詞或形容詞，修飾後面的補語，屬於形容詞謂語和動詞謂語形式。如「明 察秋毫」、「嚴以律己」其中「明」、「嚴」屬形容詞；「算及錙銖」、「繩之以 法」，「算」、「繩」屬動詞。

4、劉月華的動賓結構和楊如雪的述賓關係相同，類似劉叔新的支配結 構。

5、劉叔新的陳說結構也類似其它兩人所說的主謂結構，只是劉叔新的 陳說結構認為陳說結構不同於一般主謂結構之處是沒有自身完整的、末後能

結構 一 二 三 四 五 六 七 八 劉月華 聯合 偏正 補充 動賓 主謂

楊如雪 並列 修飾 補充 述賓 主謂 狀心

劉叔新 並列 修飾 補充 支配 陳說 特殊連接 緊縮 意合 張永芳 聯合 偏正 述補 述賓 主謂 連動 兼語 本 文 並列 偏正 補充 動賓 主謂

45

表示終止的語調，例如：心血來潮、老馬識途、怒髮衝冠，但我認為這是個 人感覺上的問題，因為怒髮衝冠在語氣上完整，有時還被當主語使用。

6、楊如雪說的狀心關係也可歸類偏正（修飾）結構。

7、至於緊縮、意合和特殊連接結構，我贊成鄭培秀的看法，實際上只 增加了「連動」式一類，但因連動的原型是並列結構，所以我將其看作並列 結構。

筆者認為劉叔新考量了語法及語義做結構分類，有時顧此失彼，有時自 相矛盾，反而將分類複雜化，分類項應取其最小值，越精簡越好，所以綜合 以上學者的說法，本文採用成語的結構分為五種類型：並列（聯合）、偏正、

動賓、補充、主謂；其中並列式，按並列的模式可分為四個語素聯合和兩部 分聯合，後一種並列式，按各部分內部兩個語素之間的組合關係又可分為:

主謂並列式、動賓並列式、補充並列式和偏正並列式；偏正式可分為定中式 和狀動式兩種。做為後續研究的基礎，這本是詞語內部結構的基本類型，多 數學者也以此為成語的內部結構分類，但名稱和分類標準有些不同。名稱方

主謂並列式、動賓並列式、補充並列式和偏正並列式；偏正式可分為定中式 和狀動式兩種。做為後續研究的基礎，這本是詞語內部結構的基本類型，多 數學者也以此為成語的內部結構分類，但名稱和分類標準有些不同。名稱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