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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戰爭造成「人力資源」的需求激增,像〈人的資源增殖に總進軍〉、〈人的 資源の增殖は皇國飛躍の根源〉、〈人的資源の飛躍へ 島民擧げて總進軍〉這一類 的標題,不時地出現在報紙的版面上。很快地,在 1937 年 (昭和 12 年) 中日開戰不久 後的 11 月初,日方就舉辦了「第一回人口問題全國協議會」,不僅關注到人口成長率 減退與體格低下的威脅,也說明人口問題的重要性是與糧食、就學、農村、勞動、就 職與失業、結婚生產、死亡、移民殖民、兵役等問題息息相關,並在殖民地的廣播中 宣讀,好讓臺灣的一般民眾都能有所體認。25在傅柯看來,這無疑是把人口當作各種要 素的總和,一方面它與生物的總體體制相關,另一方面它使綜合的干預措施有了著力 點,26也正是基於它的重要性與複雜性,各種知識與技術便合理地蔓延開來,讓治理的 權力擴張到各種領域,斯時,一個新的整合機構因時代之需而誕生了。

25下村宏,〈現下に於ける 人口問題の重要性〉,《臺灣日報》,1937.11.04,8 版。

26福柯 (Michel Foucault) 著,《安全、領土與人口 (Sécurité, Territoire, Population) 》,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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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 新報》,1941.08.27,1 版;〈厚生委員會 奉公會中央本部に設置〉,《臺灣日報》,1941.08.27,2 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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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年年增加,從 1910 年代到 1935 年 (大正末年到昭和 10 年) 之間,人數已從千分之 258 人突破至 400 人以上,而這些人多屬肌肉薄弱、高度近視和胸部疾患者,其中以學 生最多,次為職工和店員。35另一份資料也詳細地陳列 1916 年至 1935 年 (大正 5 年到 昭和 10 年) 間的徵兵體格統計,發現昭和年間甲、乙種比例減少,而丙、丁種比例增 加,文中更繪製了比較圖,呈現徵兵體格甲種和丙種的變化最為明顯 (圖 3-12) 。36同 時,這些官方論述 (前者任職體育官,後者任職衛生課長) 除了說明國家非常時局之 際,壯丁體位低下是軍方動員的一大隱憂之外,也以關注疾病威脅人口問題的醫界立 場來表態。

圖 3-12 歷年壯丁體格比較圖

資料來源:作者整理,主要數據引自下村八五郎,〈銃後國民の體位向上と其の對策〉,110-112。

從下表 (表 3-1) 觀察,自稱帝國的日本,在出生率、死亡率與平均壽命上的指標 表現均劣於歐美等文明諸國,呈現多生、多死 (尤其是兒童) 、壽命較短和傳染病蔓延 (尤以肺結核致死率最為嚴重)37 等問題,對其因應之道指向疾病的預防與治療,包含

35丸山芳登,〈我邦國民體位の現情と其の對策〉,25-31。

36下村八五郎,〈銃後國民の體位向上と其の對策〉,《新竹州時報》,2.6 (新竹,1938.06) :110-112。

37這一說法不是短期資料所獲致的觀點,體育官丸山芳登進一步地列舉德國自 1905 年到 1932 年間,結 核致死率由 18.9%下降至 7.0%,但反觀日本自 1911 年到 1936 年間,結核致死率僅由 21.9%降至 20.6%,仍是德國近三倍的死亡率,說明結核問題已經造成國力的巨大耗損,不可不慎。參考丸山芳 登,〈再び我國民體位の向上策に就て〉,《社會事業の友》,122 (臺北,1939.01) :1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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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廣及 1908 年 (明治 41 年) 到 1937 年 (昭和 12 年) 之間,以出生率、死亡率、自然 增加率的統計結果指向人力資源的「量」;以結核死亡率和乳兒死亡率的統計結果指 向人力資源的「質」,並被用以提示臺灣島民應該更加注意到身體健康的重要性,落 實於衛生設施改善、預防結核病,以及對於乳幼兒和母體的保護。40顯然地,統計作為 國家的科學知識,教導我們對身體的認知不單只是個人存在的肉體與「個體作品」,

也是國家人口的一種實體與「國家作品」。當局有意地宣傳著國民體位絞接著從「個 體健康」到「整體增值」的鍵結,也左右著戰爭動員以至於國族存亡的後續效應,舉 凡官方調查、學界研究的人口統計資料,它們短時間、高頻率地移置到臺灣的一般論 述中,並利用淺顯數據的呈現來灌輸意識和獲取認同,反覆提醒殖民地島民付諸「增 產報國」與「健康報國」的實際行動。

即使是一般商業廣告,版面上的統計資料並不是攸關自身產品使用前後的實驗數 據,它們表面上是向預防醫學認同的善意宣導,彷彿文明生活帶來的威脅無所不在,

明智的消費者需要的是購買有助於身體健康的保健產品,但實際上也是一種與國策靠 攏的意識灌輸。端看眼藥水和牙粉確實有利於近視和咀嚼功能劣化的預防功效,相關 統計數據的伴隨並不令人覺得有什麼特別之處,41但燈泡廣告在「健康週間」以近視率 數據直指「日本是世界的近視眼國」 (圖 3-12 左) ,魚肝油廣告則呈現 1930 年 (昭和 5 年) 已高於各強國結核罹患率的日本,至 1935 年 (昭和 10 年) 仍是不減反增的情況 (圖 3-12 中) ,甚至肥皂的消費量也相繫於諸國死亡率,以簡要數據佐證肥皂使用愈 少,死亡率則愈高的反比現象 (圖 3-13 右) 。此等商界利用醫界的調查結果強加宣 傳,無非是掌握消費者心理,藉由製造恐懼創造消費需求,以提高購買意願。此時,

身體 (body) 被用以較量的已不僅是體格、體質、體力等歷經檔案化後的可見狀態,人 口 (統計) 學將原本屬於自然生命現象的模糊概念,轉化為可以被全面掌握與集體干預 的實體,以利國民身體 (bodies) 的治理,發展國力。

40曾田長宗,〈統計から見た 列強國民の健康〉,《部報》,臨時增刊號 (臺北,1941.06) :8-12;

曾田長宗,〈統計から見た列強國民の健康〉,《社會事業の友》,151 (臺北,1941.06) :2-7。

41參見《臺灣日報》,1937.04.13,夕 3 版;《臺灣日報》,1940.05.18,3 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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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 3-13 廣告中的統計數據

資料來源:由左至右擷取自《臺灣日報》,1939.05.04,1 版;《臺灣日報》,1940.02.14,6 版;《臺 灣日報》,1938.05.17,6 版。

凡此,從軍部警訊、醫界研究,一直到官方機構設置、改制,以及大量藉由統計 凝視著人口興衰,甚至是商業廣告列舉的疾病與死亡威脅,都是關聯至國民身體與戰 爭人力問題的背景下所衍生的。然而,在殖民地的身體治理中,殖民者並不是把每一 件事情都納入統計,被殖民者會有些必要或不必要被列入統計的範疇。比如說,臺籍 人士參與休閒活動與實際運動表現常不在帝國的關懷之列,相對地,帝國在意的兵種 體格等級則不見得是被殖民者所關切的,二者之間的差異很容易使得身體治理的策略 宣告失敗。是以,得好好考慮的是對個體層次到整體人口的利益向度,使受力者自願 配合管理自身健康狀況,進而提升殖民地的身體素質以換取勞動作業的生產效能。顯 然,醫學很輕易地掌握了時代的發言權,42殖民者提供這種對生命延續或身體健康有益 的知識和技術體系,加上一種看似視如己出地為「皇民」付出的國家關懷,確保能夠 降低被殖民者對權力介入的排斥程度,而順從國家的治理。

似曾相識地,在傅柯的《必須保衛社會》乙書中,我們也可以看到這種「生命政 治 (biopolitique) 」機轉,它是與出生率、死亡率、壽命、人口繁殖的過程相聯繫,而

42此一發言權的掌握當然不是從戰爭時期才開端,早在日治初期,先進的醫學與衛生,就成為日本帝國 贏得臺灣殖民地民心的重要策略性工具。這也體現了當時著名的民政官後藤新平所表達「殖民就是一 種生物學的政治」的觀點,姚人多認為這與傅柯在《性史 (性經驗史) 》所提出的「生命政治」具有 高度的一致性,都是試圖對人民的生命做出最詳細、最細節的管理及干預。傅大為,《亞細亞的新身 體 : 性別、醫療、與近代台灣》,82;姚人多,〈認識台灣:知識、權力與日本在台之殖民治理 性〉,147-1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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疾病是關聯至一種侵蝕、打擊和削弱生命的人口現象,和死亡一樣視為削減力量、減 少工作時間、降低能量和經濟代價的恆定要素,因此,醫學建立了,公共衛生成為主 要職能,並開始一系列機構的產生,如:醫療所、救濟院、保險事業等,以及添增對 環境的改良來確保干預「整體生命」的權力領域。43這本來就是作為現代國家走向治理 化的一般過程,保衛著國民身體不受疾病的侵犯,也保衛著國家人口不畏強國的凌 駕,這同時也是治理藝術的展現,一種使人妥善生存的權力,得以全面地干預其生 活,已經比過去那種強迫他人死亡的權力更溫柔,卻難以拒絕。換言之,治理殖民地 的權力形式顯然已經從過去個人化的懲戒 (殺死叛亂者) 、對象化的規訓 (訓練生產 者) ,進一步地轉移它的重心到了大眾化的治理 (調節臣屬者) 。

最後,彙整本章的各節來談。在殖民地臺灣,身體的治理工作 (特別是公眾衛生) 在日本帶來殖民性和近代性的同時也有了大幅度的躍進,晚期更因為受到戰爭的影響 (不只是中日之戰,還有整個世界列強間的較量) ,對身體的治理快速地從兵種「體位 低下」的警訊轉向對國民「體位向上」的強調,其目標則是從個體幸福健康延伸到全 體人口的質量增長,以順應戰事;治理知識也從乏人問津的專科知識轉化成普及全民 的一般常識,人口統計此時除了支撐了治理集體的正當性,也成為個體治理自我的重 要參考;而治理技術則從醫病關係的疾病防治擴展至文化向度的生活實踐,一方面藉 由國家的機構運作和科學調查,有意讓原屬於自然現象的身體生長和人口消長,經由 介入其中的要素以增進健康和減少疾病、增加出生和減少死亡,以助於個體身體及整 體人口之質與量都能夠往所欲的向度移動;一方面經由強調疾病與死亡的威脅,創造 改善「體位低下」的需求,也宣導健康生活和消費選擇,誘發對「體位向上」的期 望。

即便,臺灣沒有像日本內地的人口政策有那些具體目標設定,但總督府對殖民地 身體的關注,特別是它所具有的健康勞動力,44使得帝國早在開戰之初,就已經將「體

43福柯 (Michel Foucault) 著,《必須保衛社會 (Il Faut Défendre La Société) 》 (錢翰譯) (上海:上海人 民 1999) ,229-231。

44即使到了戰情屢屢惡化的 1944 年 (昭和 19 年) ,臺灣總督府官房統計課統計官對於人口調查事項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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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向上」納入了治理殖民地身體的算計之中。在這些轉變的過程中,它是與順應國際 情勢以及回應戰爭需求的情況共處,持續地將眼光放置人口的移動現象評估國民的保

位向上」納入了治理殖民地身體的算計之中。在這些轉變的過程中,它是與順應國際 情勢以及回應戰爭需求的情況共處,持續地將眼光放置人口的移動現象評估國民的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