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沒有找到結果。

這節的最初階段,基於好奇,我先花點篇幅說明時人如何看待「運動究竟對戰爭

有無實質性的幫助?」,不過,這僅是一個見仁見智的論題,畢竟在沒有充分的科學 證據下,很難導出肯定性的結論。在當時,有論者以為運動 (sports) 對戰爭有實際貢 獻的理由,乃在於運動神經與團體行動二方面的關聯性。前者指向運動員在戰場上的 行動具有良好的遷移效果,例如游泳選手在海上突襲登陸時表現有佳,或棒球選手在 投擲手榴彈時近乎神技等,這些特殊技能對於戰事可說是具有重要影響;後者直指各 戰隊和艦隊雖然任務各異,但實際上是一體作戰的團隊工作,強調團體中每一個成員 應對自己的職務完全發揮,詮釋出正確的運動正如同「總力戰」核心精神一致的團體

124〈滑空講習會開催〉,《臺灣日報》,1942.03.12,2 版。

125〈航空適性と體育 軍醫學校で銳意研究〉,《臺灣日報》,1943.10.01,3 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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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滑雪 (スキー) 」一項以片假名形式出現。133也就是說,除了競賽種類由最早的 16 項增加至 26 項,在順序上則明顯改以武道為首,並增列攸關戰事的綜合性技能,而從 運動競賽名稱也能發現修改外來用語以強化國體意識,使運動不僅是特殊的技能展 現,更成為代表日本民族精神的鍊成之道。

至於宣傳內容也有合乎時局的改變。海報上 (圖 5-24) ,國防競技運動成為文宣主 角,1940 年 (昭和 15 年) 、1941 年 (昭和 16 年) 的標語是單純而斗大「真摯敢鬪」

和「體力奉公」,這類用語隨即也會出現在本島各運動賽會的報導上。而無論從最高 指導人小泉親彥 (厚生大臣) 或小至會場宣誓的運動選手,都一貫強調在大東亞共榮圈 的臨戰體制下,必將精神與體力奉納給國家,134其獎牌雕刻也較以往出現了著軍裝、

騎軍馬、丟擲手榴彈等圖像 (圖 5-25) 。到下個年度 (1942 年) 「明治神宮國民體育大 會」又再易名為「明治神宮國民『鍊成』大會」,135定調「體育」即「鍊成」的軸心 思想,寓軍事於體育的風格愈加強烈了。

133高嶋航,《帝國日本とスポーツ》,8-9。

134〈小泉厚相談〉,《臺灣日報》,1941.10.31,夕 2 版;〈體力奉公を目差す 真摯敢鬪體育大祭 典〉,《臺灣日報》,1941.11.01,2 版。

135〈明治神宮國民鍊成大會 開催要項決定〉,《臺灣日報》,1942.07.04,2 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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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 5-24 1940 年 (昭和 15 年) 至 1942 年 (昭和 17 年) 明治神宮競技會海報

資料來源:由左至右依序刊載於〈奉祝神宮大會ボスター〉,《臺灣日報》,1940.10.24,夕 2 版;

〈第十二回明治神宮國民體育大會ボスター〉,《臺灣日報》,1941.10.25,夕 3 版;〈寫真は明治神 宮國民鍊成大會ボスター〉,《臺灣日日新報》,1942.10.30,夕 2 版。此處,左圖與中圖為了清晰效 果另作他引,取自高嶋航,《帝國日本とスポーツ》,145、161。

圖 5-25 1939 年 (昭和 14 年) 至 1941 年 (昭和 16 年) 明治神宮競技會獎牌

資料來源:由左至右引自高嶋航,《帝國日本とスポーツ》,131、143、157。另有網頁展示明治神宮 共十一回賽事的獎牌圖像,提供另一種觀看方式得以認識戰爭對賽會獎牌造型的影響。參考無作者,

〈明治神宮競技大会のメダル〉,<http://prewar-sculptors.blogspot.tw/2012/11/blog-post_6.html>,

2017.01.30 檢索。

當時,這類作為競技舞臺,又作為檢查與展示功能的運動會,常被官方普遍地冠 上一種新的儀式。大多的報導版面其實並不太交代一整個賽會的賽程與細項,但對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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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3.10.31,3 版;〈總員戰鬥配置の明治神宮大會〉,《臺灣日報》,1943.10.31,3 版。

137〈體育紀念日 澎湖廳の行事〉,《臺灣日報》,1937.11.03,4 版;〈馬公聯合體育會 陸軍紀念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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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 5-26 戰時下的學校運動會 (左:「模擬戰」;右:「打倒蔣介石」)

資料來源:由左至右擷取自〈虎尾公學校運動會〉,《臺灣日報》,1937.11.12,4 版;〈少年の合同訓 練開かる (2)〝蔣介石を突け〞の競技〉,《臺灣日日新報》,1939.08.19,夕 2 版。

諸此國防競技的在臺推行,主要有「國防體育大會 (1938 年至 1939 年) 」和「國 防訓練大會 (1942 年至 1943 年) 」。139兩者之間,最主要的差異性是在於後者擴增了 活動的對象和地區範圍 (見表 5-4) ,競賽內容也有難度增加的趨勢,但由於國防訓練 大會的規模較大,賽事也較為豐富,自《臺灣日日新報》所見,各縣市通常會在賽前 辦理額外的預選會,以篩選成績較佳的選手代表該州廳參賽。

和 13 年) 田中公學校的「戰捷運動會」,競賽項目也有「皇軍總動員」、「肉彈三勇士」、「戰爭遊 戲」、「阿兵哥」、「敵前上陸」、「南京攻擊」、「皇軍萬歲」等活動名稱,這種將戰爭轉化為遊 戲與競賽的情形,在日治晚期的學校行事中常可見一般。參閱許佩賢,《殖民地臺灣的近代學校》,

305-315。

139在這兩賽事之間的 1940 年 (昭和 15 年) ,可以發現另一種「國防體育訓練大會」的名稱存在,但僅 來自日本關東地區,臺灣當年度則多是奉祝二千六百年的體育行事。參見〈國防體育訓練大會〉,

《臺灣日報》,1940.05.22,8 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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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圓心為目標,五人一組 (其中一人為指揮官) 各自攜帶四枚手榴彈,一列橫隊聽從信 號依序完成四個目標投擲,每次投擲必須完成二發命中並從直立到伏臥姿勢,最後在 指揮者的口令下,全員喊聲突刺假定目標,依照完成目標等級和所費時間決定成績,

時間相同時則以殘餘彈藥數之多寡判定;第三,「障礙通過競走」是五人一列縱隊,

在 120 公尺間配置六種障礙,包含:生籬跳越、屈身通過、堤防乘越、水流通過、圍 壁乘越、破壞筒攜行,最後是由全員攜帶破壞筒通過終點線順序決勝。這項競賽的重 點在於訓練戰場上合作與果斷的精神,也在於要求參加者必須具備柔軟、跳躍、懸 垂、攀登、疾走的身體綜合能力;141接著,第四項是「土囊運搬繼走」:每人搬運 30 公斤重的土囊快跑 100 公尺,再交付下一位接力搬運,共計五名 500 公尺的距離;最 後為「行軍競走」,由 16 人一組 (其中一人為指揮官) 執銃帶劍,以二列縱隊完成 40 公里的行軍競賽,成員間應相互扶助援護,競賽成績依團體抵達時間決定,並於終點 線檢查服裝,缺少一項物件加時 5 秒計算成績。142

圖 5-27 內地「國防競技」一景 (左:牽引繼走;右:破壞筒攜行)

資料來源:栗本義彥,《體力向上與體育運動》,無頁碼 (隨書附頁) 。

141在 120 公尺的距離間,實際障礙設置有:0.7 公尺高的生籬跳越、屈身通過高 1 公尺和長 10 公尺的竹 棚 (即匍匐前進) 、乘越 8 公尺長的堤防、利用兩根竹棒通過 2 公尺水流、再翻越 2 公尺高圍牆,最 後全員共同攜帶破壞筒衝刺至終點。參閱山口充一,〈臺灣青年の體鍊 (二) 〉,《青年之友》,121 (臺灣,1942.07) :20-21。

142栗本義彥,《體力向上と體育運動》,224-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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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來看看臺灣「國防訓練大會」的實際場景。雖曰「訓練」,但實際是一種

「以賽代訓、以訓代戰」的競技形式,個人的優異表現是其次,因為整個賽制主要是 以縣市為單位進行的團體競賽,只有相撲、銃劍術和自行車比賽有額外增列個人獎 項。當時,「三線道路繼走」是採十人一團,每人皆須繞行整圈大道的路跑接力賽;

而「強行軍」是 11 人一團 (一人為隊長) ,每人負重 15 公斤,由北投步行至總督府約 15 公里,若其中一人脫隊 (日:落伍) 或服裝不符就判定失格 (圖 5-28) 。自行車競賽 則是七人一團,騎乘距離與過去體協辦理的「臺灣團體長距離自轉車競走」一樣,來 回於總督府至基隆市役所約 70 公里 (圖 5-29)。

圖 5-28 臺灣國防訓練大會一景 (左上:相撲;右上:銃劍術;左下:三線道路繼 走;右下:強行軍)

資料來源:左上引自皇民奉公會中央本部,〈國防訓練大會終る〉,《新建設》,2.11 (臺北,

1943.11) :24-25;右上、右下引自皇民奉公會中央本部,〈國防訓練大會〉,《新建設》,1.2 (臺北,

1943.02) :無頁碼;左下引自皇民奉公會中央本部,《青年鍊成之情況》 (臺北:皇民奉公會中央本部,

1943) ,無頁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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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 5-29 國防訓練大會之自行車競賽 (左:自總督府出發;右:競速中的車隊 )

資料來源:皇民奉公會中央本部,《青年鍊成之情況》,無頁碼。

至於最受注目的「戰場運動」 (見圖 5-30) ,則是七人組成一團,再經由隊長依照

「手榴彈投擲突擊」、「障礙通過競走」和「土囊運搬競走」三個項目的運動屬性,

各挑選五名合適選手上場,這不僅考驗選手的戰技和團隊合作,也考驗著領導者「用 人唯才」的智慧。

圖 5-30 國防訓練大會之戰場運動 (上:手榴彈投擲突擊;下:障礙通過競走)

資料來源:左上、右下引自皇民奉公會中央本部,《青年鍊成之情況》,無頁碼;右上引自皇民奉公會 中央本部,〈國防訓練大會〉,無頁碼;左下引自〈“健兵へ”若人敢闘 國防訓練大會玆に閉幕〉,

《臺灣日日新報》,1942.10.12,2 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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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白地,官方強調此種競技運動並不是以興趣為本位,而是力圖四肢均衡發展,

並鍛鍊國民的國防能力,也藉由個人鍛鍊和團體訓練,掃除過去僅是優秀選手參加、

他人旁觀的弊病。143從這些官方立場和活動安排得以見得,在打造健民到健兵的過程 中,不必然是予以痛苦乏味的兵式操練,而是要建基在各種規範性的身體活動,融入 軍事和國防的身體教育,讓參與者的身心做出正確和有效反應即可。男性操練應戰能 力,而女性熟悉救援作業,它們都是戰時體制下最急需的身體治理事業,這一點不僅 在日本內地和參戰的各國都如此行之,從報中所見,殖民地臺灣也沒有例外。

最後,自小百姓生活中躍起的,還包含許多結合勞動與奉公形式的身體活動,這 不僅是立基在原有醫病關係的健康管理之上,也是搭起供需和君臣關係橋樑的另一種 身體治理術 (都是以「體位向上」為名義) ,而它們的擴張,會表現在其他既有誘因、

又有制度的新的競技形式上。

三、增產競技

雖然,我想討論的主軸在體育、運動和身體活動,但是必然受到現實生活的諸多 影響,甚至對其發展有所牽制。更重要地,戰爭也使得當局對國民,以及存在主體對 自身生活的期待有所調整和修正,個人主義式的運動受到實用論者的檢視與批評,娛 樂價值逐漸搖搖欲墜。並且,日本官方更直接地表態整個身心鍊成的目標,其實就是 以「增產」為第一要項,144加上面對各種艱辛情況,致使西方競技雖然依舊存在,但 到戰爭晚期業已自然地式微了。或許,我們不妨再看看當時一些既有的,但又不同於 體育運動的競技形式,這些另類競技的出現多少也影響了臺灣島民被迫或自願地改變 對其身體活動的選擇。

以「正條密植競技會 (插秧比賽) 」145的為例,屏東潮州郡各庄代表選手是以四人

143栗本義彥,《體力向上と體育運動》,224-229。

144〈心身鍊成の目標 生產第一主義に轉換させる〉,《臺灣日日新報》,1941.02.22,夕 2 版。

144〈心身鍊成の目標 生產第一主義に轉換させる〉,《臺灣日日新報》,1941.02.22,夕 2 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