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沒有找到結果。

1930 年代開始,伴隨體操科逐步確立和運動風氣興盛下,檢查機制也漸地轉化到 積極要求學童能自主增進身體健康與能力,已有校方早於官方政策發起體力和健康度 的身體檢查,前者涉及跑、跳、投和持續性手臂懸垂 (吊單槓) ,後者則以身高、體 重、胸圍和肺活量等數值進行公式計算來加以評定。21爾後,總督府文教局旋即於 1933 年 (昭和 8 年) 制定、1934 年 (昭和 9 年) 改正「體力檢查實施要項」,要求校 方於每年日本體操祭 (11 月 3 日) 的前後一個月內,對小學四年級以上的學童施行一 次體力檢查,不過剛開始 (1934 年) 同樣以日人為主要關懷對象,且並不是那麼具有 強制性,小學校的受檢率 (80.14%) 幾乎是公學校 (42.03%) 的兩倍,往後才像身體檢 查一樣逐漸增加至學生總數 (表 2-1)。

21建成尋常小學校,〈體力檢查.健康度檢查に就て〉,《第一教育》,9.3 (臺灣,1930.03) :91-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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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智能或氣質等檢查項目相結合,25以擴增對身體的認識,並提供更有價值的治理方針 而已。

圖 2-2 1934 年 (昭和 9 年) 發育概評與體力等級關係 (符號〇表發育良/體力良;X 表 發育良/體力不良;Δ 表發育不良/體力良;※表發育不良/體力不良)

資料來源:岡野丈雄,〈昭和九年度體力檢查成績に就て (二) 〉,28-43。

整體而言,臺灣學童體力等級通常隨著年齡 (也隨著學校級別) 上升而轉好,顯著 進步情況是與身體發育階段相符的,男生介於 14 歲至 17 歲之間,女生則介於 11 歲至 14 歲,此後進入水平狀態而逐漸被男生拉開差距,待男生 19 歲左右、女生 15 歲至 17

25在 1933 年 (昭和 8 年) 的《臺灣教育》中,刊載 5 期 (分別為第 369、370、372、374、375 期) 小學 生體格與意志氣質的檢查報告,前者除了身高、體重、胸圍,也關注於頭部、腳長、顏面部等人體測 量,進而探討體格和學業成績的關係;後者則就 12 項類似性向測驗的題目,考察學生內在心性的運 動性、進攻性和思慮性,但體格與其關連並不顯著。而像頸圍、頭圍或意志氣質這樣的測量,時常還 牽涉到許多精確度不明的身體計算公式 (並非所有的檢查都是有效的) ,無論它對於今日而言有無分 析價值,確實已經展露當時學界或官方對於身體的積極摸索,企圖從無數的數據中建構身體各種分類 的檔案化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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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而言之,身體檢查機制歷經不同項目、標準,逐步增列更多的統計方法和圖表 呈現,在一份官方制定的「體力測定票 (附錄一) 」中,這計有 46 項的檢測項目展露 學生身體被區隔成多種細目,細膩程度涵蓋施測環境、家庭背景、疾病異常、學業、

操行到各種身體狀況如:體質、體格、「筋力 (肌肉力量)」與「巧緻力 (協調與敏 捷) 」的評定等,對於受測者的整體認識實可謂相當深入。無疑地,這促使個體轉化 為可書寫的個案,和對大量個案的多種分類與計算而建構系統性的國家檔案,使得身 體檢查從 1910 年代之外在「體格」的可見,擴展到 1920 年代內在健康「體質」與 1930 年代活動功能「體力」的可見。正也是經由這些可見,私己的身體便成為政府能 夠「處理」的客體對象。

歷經這些階段,政府已經不只關注著身體的發育面向,或僅是藉由疾病有無區別 健康與虛弱的生物體,它在一系列的分化調查之後「可能」構成整體「體位」的概 念,而各種統計結果的複雜現象,則意味著身體介入的綜合策略,將座落於人種、年 齡、性別、環境、衛生、營養和教育 (特別是體育與運動) 等多種因素。更重要的,這 種將身體檔案化的過程中,反覆提供受檢者意識到自己的身體,極為符合當局所期望 的「自覺」,因為,好的治理並不是強加控制於一群對身體無知的對象,而是使每個 對象都能認識,並願意打造自我期許又合乎國家之需的身體,而這種對身體的自我認 識到自發實踐,將有助於對國民的身體治理變得更加經濟、省力。

在陳宜君所翻譯 1937 年 (昭和 12 年) 的《公學校用國語讀本 (卷七) 》中,有一 則課文是描述老師為學生測量身高時,稱讚學生像竹子一樣長得很快,但和體重相比 卻顯得太輕。28這樣的陳述頗符合當時本島人細長型體格的調查結果,或許,當時有很 多人經由這樣的課文認知到身體檢查的方式與益處,並在檢查過程都能具有數字大小 的差異概念,以及認真看待校醫對身體良劣的指示和建議,進而也影響自己的身體實 踐。另一方面,回顧 1940 年代後,臺籍作家楊逵 (1905-1985) 以其家居生活為寫實的 題材,也有這麼一段創作:

28陳宜君,〈製作健康兒童:日治時期臺灣學校衛生事業之發展〉,45-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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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畢業,要當志願兵。我們老師每次談志願兵,就說我要是去當志願兵,

一定可以甲級 (日:一番) 合格!」我默默不語。頓時間,殖民地兒女的悲哀汹 湧地填塞了我的心膺。「我是我們全校中身體最棒的……我的胸圍是七三點 一!」他張開他的胸部,自己用手轟轟地捶打給我看。我痛苦地望著他。啊,

孩子,我能告訴你什麼,我能怎樣教育你呢?29

它所呈現的,除了是本島學童與家長對於身體檢查數據和等級分類都有了相當程 度的認識外,也賦予一個健康身體對於國家的正面意義,更透露了世代間對於殖民者 存在複雜的認同差異。往後,隨著軍國主義愈熾,人力動員加劇,身體和體力檢測者 也逐年增加,凡受教學生都接受此一例行性的身體檢查和體力檢查,自童年階段就不 得不認同、默許、容忍,乃至自然接受或配合身體成為國家機構的凝視對象,系統性 地客體化成為檔案文件後,一方面持續地建構其知識,一方面也提供治理技術的著力 點。例如學校已經掌握到要避免劃一的與機械的體育指導,必然立基在對學生體質與 個性的個別認識,並且涉入生理學、解剖學、體質學、心理學與醫學等廣泛內容。30而 這些治理,也將考量一種合乎受檢者情緒或興趣的身體調查,於是我們能在附錄一的

「體力測定票」與學校檔案中,看見運動和食物的嗜好調查,或找到對學生身體檢查 後的安置作業。這倒不見得真的是來自什麼樣的教育愛或人道關懷 (但我不懷疑部分 日人也曾真心照顧和幫助過臺灣人) ,也可以看成是在治理術的陰謀中,一種利人又 不損己的安排。這種帝國恩澤之姿還多得很,但我想,傅柯會說各種予以部分的利益

29本篇潛藏對當局政府加以筆伐的意味,作者楊逵除了描繪被殖民的父親對日本施行「志願兵」制度的 隱憂,以及小孩對志願兵高度認同所凸顯的世代差異之外,更清楚呈現學生、家長已經由身體檢查的 分類和結果,習得某種符合國家之需的身體知識類型。原作為日文創作,刊載於楊逵,〈泥人形〉,

《臺灣時報》,4 月號 (臺北,1942.04) :108-119。此處中譯擷取並修改自楊逵,〈泥娃娃〉,《楊 逵集》,張恒豪主編, (臺北:前衛,1900) ,110。

30新竹尋常高等小學校,〈本校體育的施設と學校衛生の實際〉,《臺灣教育》,377 (臺北,

1933.12) :53-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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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自由作法,都只不過是便於治理的技術之一而已。

凡此種種,作為本文的歷史背景,瞭解統治者所施以的身體檢查機制乃是經由時 代推移逐漸確立,如體格、體質到體力檢查類別的劃分,便是在這一過程中隨著國家 注視應運而生,同時,也奠立了銜接 1937 年 (昭和 12 年) 中日戰爭後,順利地擴張到 學生以外的一般群眾,對健康身體的宣傳亦達到無微不至的榮景,得以開展國民體位 向上運動的深厚基礎,更是本島兵力與勞動力進入供應體系的治理成果。總之,這裡 能確定一些梗概:身體已不再只是個人課業,也是與國家生存攸關的共謀對象,對它 的治理是範圍全面、目標細緻、方法科學,並期待能自客體的檔案化到主體的自動 化,也就是從他人的 (被動) 治理到對自我的 (主動) 治理。並且,亟欲成為國家檔案 的則不僅是被分劃的個體身體 (body) ,還擴張統合為集體的身體、國家的身體 (bodies) ,也就是「人口 (populatio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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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為中心,說明藉由何種文字與圖像的宣傳,促使民眾感知「體位向上」的概念和進 入戰時體制的階段;第三節呈現官方基於國家人口質量增長的目標,開始增列新的機 構和論述來推動「體位向上」的政策,而迫切的,不僅是早期用以認識國民身體的調 查統計 (statistics) ,還必須是能夠認識、預測、調節,並知已知彼與相互較量的人口 學 (demography) 知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