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沒有找到結果。

第四章 好強的少年

第三節 在天堂與地獄間流連

一、灰暗的國中生活

國小快畢業時,我跟父親表明:「我不要讀原學區中的公立學校。」因為那國中 當時風評不好,學生在校外常有抽菸、打架等狀況,所以父親就順著我的意,將我和 母親的戶籍遷去佳里鎮,準備就讀佳里國中,但後來我又聽說位於西港的私立港明中 學升學率非常好,所以我想去參加抽籤。但父親並沒有立刻答應,因為私立學校的學 費是很貴的,因此我又想了一些理由來說服他,諸如:騎腳踏車去佳里國中很遠、坐 公車又不方便、去港明則有校車接送等。最後,我爸去打聽的結果是那間學校真的還

48

不錯,雖然學雜費很貴但不用額外的補習費用。所以父親就帶著縣長獎的獎狀去幫我 報名。抽籤當日,父親先帶我去廟裡拜拜祈求抽中,再載我去港明中學的禮堂觀看抽 籤,結果真的抽中了。

暑假一開始先參加能力測驗編班,我被編在A段班並開始全面上課。上課沒幾天 我就發現26個英文字母自己都還寫不齊全,同學中竟然有些人不但已經會念英文課 文、還會唱英文歌,我的信心大受打擊。開學後情況沒有改善,其他科的成績也掉了 下來,甚至考全校兩百多名、全班倒數第二名--只贏一個剛從美國回來的同學。第二 學期,我被降到B段班上課,在這裡我比較快樂,除了老師上課講解較慢、較聽得懂 外,同學間不會為了成績而勾心鬥角。但在港明中學最重要的還是成績,每天大小考 試不斷,而且成績單都會郵寄回家給家長,其他的藝能科目在這幾乎是不具意義,甚 至不存在的。我一直到國三重新分班才吊車尾又回到A段班,第一次的模擬考我並不 抱希望卻出乎意料,竟然考進全校一百名內,我發現原來自己不笨,還是有希望考上 台南一中,從此開始期待每一次的考試,這是我雪恥的機會。倒數第二次模擬考我已 衝刺到全校第十七名,最後一次則是第十一名,高中聯考也順利考上台南一中。這時 我發現信心對自己竟是如此重要。

但在港明中學被洗腦太久,竟又回去念高中部。我弟弟和妹妹也順著我的路子各 讀了六年,所以父親有時會說:「你們兄妹三人在港明共讀了十八年,錢都被你們花 光了,要省點用、以後要孝順點。」

二、躁鬱襲身

帶著連勝的氣勢進到高中,想要在課業上有所作為,恢復國小昔日的光景,我開 始嘗試拯救我最差的科目--英文。起初成效不彰,但多次努力後偶爾也能及格了,高 一結束成績優秀者可進到醫學班讀生物考第三類組。但我覺得醫生及老師這兩種職業 平淡無奇、缺乏挑戰性,我要到外面的世界經歷大風大浪、人生起伏,寧願戰死也不 要默默無聞、平庸度日,因而放棄了進到醫學班的機會,這一切看似如此美好順利、

充滿希望,卻又逃不離命運的安排。

49

一直以來祖母都與我們生活在一起,無微不至地照顧我們,祖孫情感極為深厚。

回想起祖母過世的那一天晚上,眼淚竟又不由自主地流下。曾有一段時間我拒絕再流 眼淚,也一直以為自己已走了過來,但事實卻是它被我壓抑到心裡更深的一層。那天 晚上我在房間讀書,卻聽到外面救護車的聲音由遠而近,最後停在我們家的庭院。大 人們匆忙打開大廳的門,醫護人員一邊壓著呼吸器一邊用擔架將祖母從車上抬下來,

看到從醫院回來的祖母七孔流血、一動也不動,我知道呼吸器拔掉就等於宣告祖母死 亡的事實,我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只能離開,走在馬路上,眼淚不停地往下流,一種 我不曾有的情緒開始占據了我的心。

從此「人為何而活?」這五個字就一直浮現心頭,不斷地困擾著我。讓我時而在 天堂,時而在地獄,但天堂總是短暫的,在地獄中的我有如行屍走肉,明明活著卻找 不到活下去的理由,沒有自殺的唯一理由是怕父母傷心難過。這時總算體悟到比死亡 更難受的情境--「哀莫大於心死」,我知道我不正常也快受不了這種折磨,我需要看 醫生。鼓起勇氣告訴父親,他的回答卻是:「你這小孩子不愁吃、不愁穿,只要把書 讀好,其他的事不用想太多。」

三、埋首書海尋答案

痛苦依舊,日子還是要過。我想盡辦法讓自己累到睡著,情況卻不見改善;我想 找尋答案,卻沒有人可以告訴我人活著的目的及意義;我想有個傾吐的對象卻沒有。

慢慢地,我發現只有在看書、努力找尋答案的過程,方能讓我心情較為平靜,讀到凌 晨一、二點累了才能入眠。我每天以近乎一本書的速度閱讀歷史、文學、傳記、哲學 等,還有任何我找得到的書籍包含 國父的《三民主義》、亞里士多德的《形而上學》、

康德的《純粹理性批判》等以前覺得枯燥乏味的書本,當時卻能耐心看完,家中藏書 也因此近千冊。

到了寒暑假較輕鬆時,就讀一些小說及古典文學,如金庸武俠小說、倪匡科幻小 說、七俠五義、小五義、水滸傳、三國演義、黃飛鴻傳奇、宮本武藏……等,這些書 的共通性都是具有俠義精神還有打鬥場面,看了這些書令我更想練武。曾有短暫的時

50

間學校試辦社團活動,我就跑去參加跆拳道社,原興致沖沖滿懷希望與幻想卻因學校 的升學主義沒幾週就停掉了。之後自己去書局買各種武術的書來看,其中有一本山口 剛玄(1989)所寫的《剛柔流空手道教範》是我最喜歡的,序文中闡明空手道源起於中 國,適合初學者自修,不用到武館學習。我就不時一邊翻閱一邊照著比動作,開學後 就找同學來驗證其實用性,所以有些高中同學覺得我有暴力傾向,實際上我只是純粹 愛好武學而已。書中有一篇令我至今難忘的文章--貓的妙術,它藉由一隻很善於抓老 鼠的老貓,點出了武術的精髓,這讓我更喜歡空手道。

高三面臨聯考不得不準備,最後與自己妥協的結果是不帶課外書去學校,在學校 上課時全心全意在課業上,回到家就又埋首在書堆尋找「人為何而活?」的答案。情 況時好時壞,考試當時如果我是在天堂就寫得無比順暢,如果是在地獄就慘不忍睹,

甚至想交白卷。聯考成績出來沒有預期中好,想念的科系都選不上,只能接受家人的 建議選填彰化師大,除了不用繳交學雜費、住宿費等,每個月還有三千多元的零用金,

為了能減輕家中經濟的負擔我妥協了,但還是心有不甘,一度曾想重考,但在面對父 親時卻講不出口。命運何其神妙,最不想要的兩個職業,避開一個卻掉落到另一個之 中。

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