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部性、寇斯定理與法律

經由前一節的論述我們可以知道，當繼續婚姻的效益低於離開婚姻時，人們 就會選擇離婚，但我們同時也提到離婚可能產生外部成本；關於外部成本的問 題，最初是由濟學家皮古提出以排放費的方式來解決，但在寇斯提出交易成本

（transaction costs）的概念後，以排放費來解決方式外部成本的方式完全被推        

6 See D^AVID D.F^RIEDMAN, L^AW'^S O^RDER:W^HAT E^CONOMICS H^{AS TO} D^{O WITH} L^{AW AND} W^HY I^T MATTERS 28-29 (2000).

7 Id. at 29.

8 外部性詳細的說明與處理，請見本章第二節。

9 See FRIEDMAN, supra note 6, at 16-17.

翻，甚至連外部成本是否真的導致無效率的結果，也遭受質疑。而交易成本再經 由寇斯提出後，有學者進一步將交易成本細分為搜尋與資訊成本（search and information costs）、議價與決策成本（bargaining and decision costs）、管制與執行 成本（policing and enforcement costs）¹⁰。由於本文於其後的章節中不再使用外 部成本的概念，而全部以「交易成本」的概念來說明離婚法與離婚率的關係，因 此在繼續進行離婚法律與離婚率的討論之前，本文以下將先對「外部成本」的概 念與解決方式作一說明，緊接著說明何以「交易成本」以及自交易成本中延伸出 來的「寇斯定理」，會使得外部成本的存在不再重要，而這也是本文直接以交易 成本來論述離婚法與離婚率關係的原因。

第一項 外部性

所謂的外部性（externality），是指人的「經濟行為創造出不歸當事人（買賣 雙方）享受的利益，或不必自行負擔的成本。外部性有正面的與負面的兩種。如 果有當事人享受不到的利益，那部分利益就稱為外部經濟或外部效益（external economies / external benefits）；如果有不須自行負擔的那部分成本，則稱為外部 不經濟或外部成本（external diseconomies / external costs）¹¹。」舉例來說，我有 一座工廠位在上風處，如果要生產1 噸鋼品，必須支付勞工薪水、向礦業公司購 買礦砂，這些是我必須支出的成本，但是，我並沒有付錢給住在下風處忍受我排 放二氧化硫的居民；因為當我在決定要生產多少以及如何製造鋼品時，我考慮的 是如何最大化我的淨利益，並讓我、我的供應商與客戶，以及所有在上風處的人 的總淨利益能夠達到最大，而不是作出最大化「所有人」淨利益的決定¹²。因此，

由於我生產鋼品的成品低於真實的成本，我最後出售的價格也會低於真實的成 本，而人們會參考價格來決定購買商品的數量，最後人們會購買太多的鋼品；這

10 See Carl J. Dahlman, The Problem of Externality, 22 J.L.& ECON. 141, 148 (1979).

11 參張清溪、許嘉棟、劉鶯釧、吳聰敏，經濟學，4 版，頁 92（2011 年）。

12 See FRIEDMAN, supra note 6, at 29.

些外部成本的存在讓我生產太多鋼品，同時也讓我在污染防治少投入的太少¹³。 當然，有很多方法可以降低我的工廠的汙染量，如果我能花1 元的污染防治來消 除2 元的汙染損害，從經濟效率來看，這是值得做的，但我不會做，因為我不願 意花1 元的成本，卻是讓下風處的居民得利¹⁴。

外部成本（例如汙染）的問題，在於我們決定值得或不值得做某事之時，並 不會把這些成本考慮進去，結果就是，我們不僅會出現有效率的汙染（因為污染 防治的成本高於去做它的價值），也可能出現沒有效率的汙染（就像前面舉的例 子，雖然污染防治的成本低於去做它的價值，但因為外部成本的存在所以污染會 繼續）¹⁵。外部成本的解決方式主要有以下兩種：

第一款 直接管制

政府可能會制定法規要求工廠必須過濾排放的煙、加高煙囪，或是以其他方 式來降低汙染。雖然這看起來是一個顯而易見的解決方式，但它有一些嚴重的問 題：第一，環保署可能對於最大化經濟效益沒有興趣。由於工廠的製造商、供應 商，以及污染防治設備的製造商，都是潛在的票源與政治捐獻者，我們不清楚這 些政治活動是否會對在環保署掌權的政治人物產生影響，而能在最後作出有效率 的決定。例如在美國就曾經發生，一位來自生產高硫煤炭的州的參議員，由於具 有深遠的政治影響力，法律因此被修改成鼓勵洗淨器的使用，即便改用低硫煤炭 是更有效率控制汙染的方法。¹⁶

第二個問題是，即便環保署想要最大化經濟效益，它們也不知道要怎麼做。

因為即便環保署適當的考慮了製造鋼品的外部成本，但要知道哪種污染防治方法 比較值得去做，以及應該生產多少的鋼品，都會是個難題。主要是因為不同生產 方式的成本效益的資訊，都掌握在企業手中，而不是主管機關。¹⁷

13 Id.

14 Id.

15 Id.

16 Id. at 30.

17 Id.

第二款 皮古稅—外部成本內部化

由於直接管制有上述的問題存在，對於負面外部性的處理我們可以採取外部 成本內部化（internalization）的方式，也就是說，既然是工廠製造了汙染，我們 就針對它們製造的污染收費，譬如工廠每製造一磅的二氧化硫，就會造成價值1 元的損害，今天工廠如果製造了二十磅的二氧化硫，我們就對它課20 元的稅。

我們將這種方式稱為「排放費」（effluent fees）（一般來說又稱之為「皮古稅」

（Pigouvian taxes），因為這是由學者皮古（A. C. Pigou）首先提出的）。¹⁸

這種方式相對於直接管制有幾項優點，第一，環保署不用去了解污染防治的 成本。如果工廠覺得防治污染的成本低於排放費，那它就會去做污染防治，相反 的，如果工廠覺得污染防治的成本高於排放費，那它就會選擇繼續讓政府課稅。

第二，這種方式不僅會產生適量的汙染防制，也會生產適量的鋼品。因為工廠在 生產鋼品時，它的成本就會包含了那些污染防治的成本，以及那些它沒有去防治 的污染所產生的外部成本，如此一來，鋼品的售價就能真實的反映生產成本。¹⁹ 當然，這種方式還是有其缺點，譬如我們可能難以衡量每增一磅二氧化硫實 際所產生的損害，不過整體而言，主管機關資訊缺乏的問題，會因其不再需要知 道如何控制汙染及汙染防制的成本為何而有所緩和，且政治上的干預也會得到減 輕，因為排放費是根據不同的汙染源來訂定課稅標準，比較難對特定的人提供優 惠。²⁰

第二項 交易成本與寇斯理論

雖然早期認為以皮古稅來解決外部成本問題是相當好的辦法，因為外部成本 內部化，可以促使行為人作出符合經濟效率的決策。但是後來的經濟學家寇斯

（Ronald Coase）卻認為，傳統的外部性觀點是錯的，其論點主要有三：

18 Id.

19 Id. at 30-31.

20 Id. at 31.

第一款 損害的雙方性

外部成本並不單純是由一個人製造而由另一個人承擔的，在幾乎所有的案件 中，外部成本的存在與多寡，是取決於雙方當事人的決定，此種觀點稱之為「損 害的雙方性」（reciprocal nature）²¹。如果你不排放廢煙我就不會受到損害，但同 樣的，如果不是剛好我住在你的工廠的下風處，你的工廠也不會對我造成損害。

你製造的污染跟我住在受你污染的地方，是因為這樣一個雙方共同的決定，才導 致成本的出現。如果你不需要為排放廢煙對我造成的損害負責任，那麼你決定排 放廢煙將會對我構成成本；相反的，如果你需要對我負責任，那麼我決定住在下 風處就對你產生了（污染防治的）成本。²²

假設工廠一年會造成20 萬元的損害，而我們一年可以花 10 萬元的成本來消 除它（以下所述的成本都是指每年），如果我們把下風處全部的土地從避暑勝地 轉為不受汙染影響的林場，成本需要5 萬。今天假設我們一年徵收 20 萬的排放 費，工廠會選擇停止汙染，並且以10 萬來消除損害；如果我們不課徵排放費，

下風處的土地所有人會停止招展遊客，並將土地改建為林場，最後問題還是解決 了，但成本只有5 萬元。結果發現，在不採用皮古稅的情況下反而比較有效率，

因為我們可以用比較低的成本解決問題，採用了皮古稅反而出現了沒有效率的結 果。²³

對此，寇斯的第一個論點是，由於外部成本是由汙染者與受害者所共同造成 的，如果法律規定將責任歸屬於一方當事人，則只有當那一方剛好是可以用較低 成本來解決問題時，才會出現正確的結果。整體來說是，沒有方法可行。不論政 府主管機關或法院是指定哪一方當事人為責任的歸屬者，只要是另一方當事人才 能以較低成本來避免問題，或是需要雙方當事人來共同作成最佳解決方案時，結 果都將會是無效率的。但寇斯的論點有一個意涵，亦即如果管制者能夠充分了解        

21 See Ronald H. Coase, The Problem of Social Cost, 3J.L.& E^CON. 1, 2 (1960).

22 See F^RIEDMAN, supra note 6, at 36-37.

23 Id. at 37.

防治的成本，並以此來決定「誰」對它們共同造成的問題應該負有預防的責任，

以及不預防所應負擔的成本時，這樣就能確保有效率的結果²⁴

第二款 如果交易成本為零（寇斯定理）

寇斯的第二個論點是，只要當事人可以輕易地作成並執行符合他們雙方利益 的契約，不需要直接管制也不需要皮古稅，最後還是會出現有效率的結果。政府 需要做的，是清楚界定誰有權利做甚麼事，亦即，將外部性視為財產權並決定權 利的歸屬，使外部成本的製造者與受影響者能夠對外部性進行磋商²⁵，然後市場 自然就會解決這些問題，正如前面所舉的例子，即便沒有法律的規定也會出現符 合經濟效率的結果。²⁶

假設今天法律規定，住在下風處的人有不受到空氣汙染的權利，有效率的結 果還是會出現。因為工廠所有人會付給下風處的土地所有人介於5 到 10 萬的一 筆錢（假設是8 萬好了），這樣總比花10 萬成本來作污染防治便宜；而下風處的

假設今天法律規定，住在下風處的人有不受到空氣汙染的權利，有效率的結 果還是會出現。因為工廠所有人會付給下風處的土地所有人介於5 到 10 萬的一 筆錢（假設是8 萬好了），這樣總比花10 萬成本來作污染防治便宜；而下風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