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結—無法阻擋的無過失離婚趨勢

儘管傳統的過失離婚法有促進婚姻中的合作關係與穩定婚姻的機制，然而，

過失離婚法最核心的「過失」機制，不但可能反過頭來破壞婚姻承諾的有效性，

就連司法的整全性也因為當事人的通謀離婚而蕩然無存，而且最重要的是，傳統 的過失離婚法夾帶著過去對於男女性別角色的界定，在當代重視兩性平等與個人 自主的價值觀明顯不符。另一方面，離婚法的改革為了反映當代平等與自由的價 值觀，拿掉了離婚的過失限制，司法的整全性也因此得到滿足，但與此同時，改 革者卻在無意間也一併將婚姻的承諾機制也拿掉了，婚姻的訊號功能不再像過去 那麼清楚，而法律過度重視個人自由的結果，個人在無過失離婚法下為了強化婚 姻承諾而自由訂立的婚姻契約，反而無法獲得法律強制履行的保障，從而，婚姻 與非正式結合關係（例如同居）的界線也越見模糊。因此整體來說，無過失離婚 法下的無效率離婚，其質與量都會比過失離婚法下的無效率婚姻來的糟糕且多，

換言之，無過失離婚法比過失離婚法更沒有效率。

但即便過失離婚法有這些正面的功能，本文仍舊不贊成振興過失離婚法，最 主要的理由就是它與當今（主要是指美國）的價值觀不符。或許就像學者Wardle        

55 Id. at 46.

所說的，過失與無過失的爭辯已經結束了，無過失離婚已成為當代終止婚姻最主 要且普遍存在的基礎標準⁵⁶。在當代的離婚案件中，法院應該要嘗試去證明（並 強化）社群對於配偶行為最低可接受的標準，不過其目的並不是要以他方配偶的 過失或道德瑕疵來獎勵道德上比較沒有罪的配偶，而僅是要一方配偶提起離婚訴 訟時，確認在婚姻中是否出現了任何的社群標準都完全無法接受的行為⁵⁷。法院 如果考量這些有力的（strongly held）、廣泛共享的（widely shared）社群標準所 認定之無法接受的行為的話，將能夠證明婚姻中的社會利益（因為法院考量社群 標準的行為會強化社群標準），也能保護婚姻的價值與社會的利益，再者，當配 偶要去從事社群標準無法接受的婚姻行為時，也能夠有效的嚇阻他們⁵⁸。

最後，由於在當代離婚法下，從前過失離婚法所能提供的保護從缺，因此為 了避免一方配偶（通常是男性）的機會性毀約（opportunistic breach），他方配偶

（通常是女性）也會相應的調整他們的行為⁵⁹。例如，女性應該會減少家務勞動 時數，而選擇在外有一份（如果萬一離婚的話）可以養活自己的工作；又或者是 以延後生小孩或拉長生小孩的間隔時間的方式，好讓雙方對於婚姻契約的履約型 態能更為接近⁶⁰。總之，當法律為無過失離婚法時，男女雙方基本上會提高結婚

56 See Lynn D. Wardle, Beyond Fault and No-Fault in the Reform of Marital Dissolution Law, in RECONCEIVING THE FAMILY:CRITIQUE ON THE AMERICAN LAW INSTITUTE'S PRINCIPLES OF THE LAW 失衡的履約情形，給予了一方當事人（一般來說是男性）使用策略性行為（strategic behavior）

的機會，亦即，他可能會從中發現毀約的利益，除非他另外受到拘束。See Lloyd Cohen, Marriage, Divorce, and Quasi Rents; Or “I Gave Him the Best Years of My Life,” 16J.LEGAL

STUD.267, 287 (1987). 而丈夫毀約的利益，通常就是源自於女性的身價（相對於男性）在婚姻 市場的貶值，因為大部分男人會發現，20 歲的女人比 40 歲的女人還更有吸引力。See FRIEDMAN, supra note 59, at 174. 更詳細的論述，see Cohen, supra note 59, at 287-89.

60 See FRIEDMAN, supra note 59, at 174.

的成本，同時也會減少投資於婚姻經營的成本。然而弔詭的是，婚姻的經營需要 雙方配偶對其投入大量資源，但一方配偶為了防範他方配偶變心離婚，卻又會降 低對於婚姻的投資；在維持婚姻關係與防免婚姻破裂所造成的傷害之間，似乎存 在著一種微妙的均衡。

由於無過失離婚已成為當代不可逆的趨勢，而且如前所述，我們似乎也難以 避免絕大多數無效率的離婚，因此，當代離婚法的議題，或許應該要轉向如何恢 復（或至少提升）婚姻原本的社會價值，畢竟只有當婚姻的價值再度被重視，夫 妻才能夠在沒有法律強制力為後盾的無過失離婚法下走到最後。因此，本文將於 第四章以嘗試重拾傳統婚姻意義的誓約婚姻法（covenant marriage law）為主軸，

期望能自過失與無過失離婚法的二元對立中，找到一條更好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