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聽…他們說故事
第一節 失勢的男人 ~ 彥輝
一、道道地地的農家子弟
彥輝出生於一個純樸的鄉下小鎮，父母親都是辛苦的傳統務農人家，一家子 往往為了維持最基本的生計而只能享有最低的生活品質，
「我的成長歷程是很單純，ㄧ點點都不複雜啊！我國小到國中完完 全全…在學校就是很聽話啊，聽學校老師授業啊！在家裡面就是父母親 的好兒子啊，也沒有什麼變化啊！那…國中也差不多啦，在學校就是聽 學校師長的教誨，在家裡面就是很忙啊，農家子弟…就是父母親會安排 工作，時時刻刻都安排工作讓你做啊！放學之後就是要幫忙啊！」
（彥輝，05.14）
「反正就是道道地地的農業社會的所有所有跟農業有關係的所有 工作，我們都非常內行，也作得相當相當的徹底，也沒有所謂的上班或 下班時間，講一句重點就是生活品質也是相當的不好。」（彥輝，03.01）
辛苦的工作常常讓彥輝的父母親無法給予孩子多餘的關心，他們只能專注於 眼前家庭的開銷，而只有不斷的工作才足以解決眼前最基本的生活問題，
「小時後出生在一個很傳統的農家，等於我是一個道道地地的農家 子弟，那我們早期生活當然都是非常的困苦，那父母親…父母親都是注 重工作啦，他根本沒有去注重小孩子的生活起居、小孩子的身體狀況 啊、小孩子以後的前途啊…，根本都沒有。」（彥輝，03.01）
在早期的農業社會中，普遍存在著重男輕女的現象，同樣地，在彥輝家中也 有相同的情況。當只有固定資源時，女孩子受到教育的機會往往會被剝奪，而身 為長女的更需責無旁貸地擔負起照顧弟妹的責任，
「農業社會也不是只有我們這個家庭，一般都是重男輕女，也可以 看得到的就是男孩子的教育都會比較多，也就是教育得比較高，那女的 就可有可無，視每一家庭的經濟狀況許不許可，如果說許可的家庭當然 女孩子也有受教育，不過比較低啦，比較不可能超越男生啦！那如果說
這個家庭環境不許可，女的就沒有唸書。」（彥輝，03.01）
「早期都是這樣，不是只有我們家是這樣。像我有5 個兄弟，3 個 姊妹，最明顯的就是我大姐，我大姐就沒有讀書，就是在家裡面，因為 她是我爸爸最大的女兒，工作都需要她，都要依賴她，她底下的弟弟妹 妹還那麼多個也需要她，這就是重男輕女的具體表現啊！」
（彥輝，05.14）
二、爸爸就是教我怎麼種田而已！
提起與父親之間的相處，彥輝承認相對於母親而言，父親與自己之間存在著 一段固定的距離；嚴父慈母，是當時家庭中無法牽動的現象，
「就是跟母親的距離比較近，嚴父慈母嘛！我爸爸也是對我很兇，
一稍微不順、一稍微做不好，就是打，就是一頓打。其實也不會怨他啦！
應該是打出來我們才沒有淪落嘛！」（彥輝，03.11）
彥輝的父親是沉默的，他很少教過、告誡過彥輝什麼事情，甚至父子之間的 相處也只能是在幫忙家中的農作之時，
「就是工作的時候就是在相處啊！他也沒敎過我什麼事，就是敎我 怎麼種田（笑），就是敎我怎麼種田而已。」（彥輝，03.01）
然而，父親對於家庭的默默付出與不求回報，一直深植在彥輝心中，讓他對 父親沒有任何抱怨，只有感激；而父親的辛勤與努力也造就彥輝往後做事的態度 與信念，
「我們對父親很懷念、很感恩啊！因為在印象當中，他早出晚歸，
都非常辛苦的在做農，那做農的事情很累啊！而且早期孩子又生得很多 啊，所以他真的很了不起，有辦法、有能力養那麼多小孩，而且還受教 育啊！而且，做到上到年紀了，他也都不求回報，或是想停下腳步休息 享樂，他都完完全全沒有這種觀念或是心態，我們也很懷念啊！那我們 兄弟姐妹也都還保有那個時代的血液：『辛苦做，懶惰花』，這個是當今 所沒有的。」（彥輝，03.11）
三、不曾沒有工作：
彥輝在高中求學階段是離開家至外縣市，他心裡明白家中的經濟無法負擔
他生活上多餘的支出，多一張嘴就是多一個負擔。於是，他靠自己打工來賺取生 活費，每天早上除了送報紙之外，晚上還到工廠上夜班擔任作業員的工作。遺傳 自父親刻苦耐勞的精神，讓彥輝在高中畢業進入社會之後願意接受任何一份工 作，一份能讓自己繼續面對往後生活的工作，
「高中畢業之後在還沒有當兵之前，當然一樣是自己找工作啊！過 日子、存錢啊！當兵回來之後，一樣是找工作，我一路走來不曾經沒有 工作做啦！只是那個工作好與壞我都要它，就是有工作做就好，我不會 很計較工作一定要多少工資、待遇多好多好我才肯，我有工作就好、有
工作就好，但是我隨時有好的我才把舊的辭掉，換成比之前好工作。」
（彥輝，03.01）
四、無止盡的理想抱負：
彥輝後來接下報社的工作，自己當起老闆，雖然每個月有固定的收入，又有 能力雇用多位員工幫忙報社的業務，然而，他卻無法單單滿足於現況，這是一種 無止盡的抱負，
「我一直對我的事業很不滿意、很不滿足。嗯…我做得不好啊！當 然這個算是理想、算是抱負，這個理想、抱負是無止境的啊！就這樣啊！
我希望我能夠做到，好比說現在報社在小巷子裡面，我不滿意，那我做 得不好就是說，我沒有那個預算可以到外面我喜歡的地方，我沒有預算 啊！這就是我做不好的地方。」（彥輝，03.01）
報社的工作穩定卻沒有繼續發展的空間，彥輝無法滿足於自己的報社只能擠 身於現今這狹小的巷弄內，他相信將報社的位置移到交通較便捷或是大馬路邊，
會對報社獲益不少，
「報社是很穩定啊！想說移到外面會更好啊！而且交通啦、空間 啦，都會比較寬敞，不是比較好運作嗎？我現在這裡比較窄啊！因為除 了我的員工進出之外，我有客人進出啊！總是比較擁擠啊！不然我現在 這兒生意也很穩定啊！那到外頭來，只有好沒有壞，只會更好，不會壞 啊！那在這種情形之下，沒有能力就不用談，那有能力的話，是不是就 會考慮出來了，這是我的一個理想、一個願望啦！做得到做不到還是未 知數啦！」（彥輝，03.01）
五、太太是一個很強勢的女人：
提到太太，彥輝滿是無奈，他希望太太的角色除了能照顧家庭三餐外，也能 在事業上稍微協助他，甚至做一些決定時也能和他討論，但是他的太太卻無法達 到他最基本的要求，
「我太太是一個很強勢的女人，那她的興趣也都是喜歡到外面跑，
所以家裡面的大大小小事情她都不感興趣、也都不管，也過得相當累 啦！」（彥輝，03.01）
「她一直都是掌經濟大全的人，譬如：要買車子，這個不是大事嗎？
我們本來就有車子了，她嫌那個車子不好，就要買什麼樣的車子，要譬 如的事相當多啦！我不得不順從她啊！她也不需要照會你啊！她完完 全全不會照會你，她想幹麻我就要做什麼，想幹什麼就幹什麼、想做什 麼就做什麼！」（彥輝，03.01）
彥輝的太太其實主動提起離婚很多次，她無法甘願留在家庭中當個為家庭付 出的妻子與母親；然而相對於彥輝而言，雖然太太始終無法扮演好自己心目中賢 妻良母的角色，他卻願意堅守這段嚴然是空殼子的婚姻關係，對他而言，婚姻中 有無情感關係早已不是重點，重要的是他相信只要扮演好自己身為一家之主的角
色，其餘的似乎不再那麼重要，
「我想說小孩子都這麼大了，那也有固定的工作在從事了，即使夫 妻的感情再不好，我也不想…不想離婚，因為離婚也未必是一件好事 啊！那大家感情不好，那在思想觀念上即使有落差，也讓它去落差吧！
我們就是要求我們自己在人生的舞台上、在家庭的角色扮演上，只要我 問心無愧，我也不會在意說那種恩愛夫妻、或者家庭美滿的氣氛我才 肯，我不在意這個、我不計較這個。」（彥輝，03.01）
就像自己父親與母親一般，他們雖然吵吵鬧鬧，但也這樣攜手過一生，對彥 輝的父母親、甚至是彥輝而言，離婚是從來想都沒想過的事，更是一件見不得的 事，
「他們（父母親）雖然吵吵鬧鬧，甚至打架什麼的，但是他們也一 樣，沒想過要分開，一樣廝守一生，一樣守住這個家，守住小孩，我強 調不是只有我的家庭，農業社會的時代大部分都是一樣。我印象中，不 曾聽說或是看過哪一個家庭離婚。不像現代，時時刻刻都聽見、都看見
離婚。」（彥輝05.14）
喝了幾瓶農藥下肚，後來所幸撿回一條命，彥輝說他後悔了，如果自己真的 就此離開，所遺留給子女的想必是無法彌補的創傷，留下來的人又該如何去面 對？
「我會後悔啊！當初怎麼傻、那麼衝動，我當初要是那條路真的成 功了，那另外一個世界又是如何當然不得而知，但是留給妻兒那是更加 的慘、更加的淒涼。」（彥輝，03.11）
七、我把它解讀為累世因果：
對於太太種種行為的無能為力與力不從心，彥輝在經歷過自殺事件後，自己 漸漸學習看淡，也在宗教世界裡尋到一個解釋所有事情的看法，
「那我總認為我們這因緣是惡因緣、是前世因果，所以我一點點都 不會埋怨，這是我累世也許虧欠她太多太多，那她這一輩子呢並不是要 來做我的賢妻良母的，是要來報復的，因為我之前虧欠她太多…，累世 啦！我會講這個話，也許是那麼多那麼多困擾的事情，一直都發生在我 身上，我自己的一個感覺吧！因為沒有什麼方法可以做解釋啊！所以就 把它解釋成是累世的因果。」（彥輝，03.01）
「那我總認為我們這因緣是惡因緣、是前世因果，所以我一點點都 不會埋怨，這是我累世也許虧欠她太多太多，那她這一輩子呢並不是要 來做我的賢妻良母的，是要來報復的，因為我之前虧欠她太多…，累世 啦！我會講這個話，也許是那麼多那麼多困擾的事情，一直都發生在我 身上，我自己的一個感覺吧！因為沒有什麼方法可以做解釋啊！所以就 把它解釋成是累世的因果。」（彥輝，03.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