峇峇與娘惹文化圈的元宵節民俗活動

峇峇與娘惹(Bapa dan Nyonya) 其實都是移民第二代土生土長的華人，早期 定居在新加坡、馬六甲和檳榔嶼。他們與十五世紀明朝鄭和七次下西洋宣揚國威 和貿易有密切關係，是明朝移民的後裔，分屬福建、廣東潮汕、廣東和客家等籍 貫。峇峇和娘惹的先祖輩都是經営園丘、鍚礦、米較、橡膠、鴉片等出入口貿易 的大商賈或是擁有特權的名門望族之後裔。在英殖民地時代，峇峇與娘惹社群的 生活習俗融合了中國閩南一帶和本土馬來民族的禮儀，成為獨樹一幟的峇峇和娘 惹社群文化。

峇峇與娘惹以及他們的子女都在英殖民時期接受西方教育，在外面口操流利 洋腔，雖然不諳華語，但是家庭成員的溝通語言卻是道地的家鄉方言。其中有大 部份信奉基督教，在英殖民時期受到英殖民政府的器重，身份顯赫一時。家裡擺

224 楊海明著，《宋詞三百首鑑賞》，高雄市：麗文文化，1995，頁 3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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飾是根據華人官宦家勢的佈置，排場豪華，家具都是酸枝木椅鑲上貝殼，非常貴 重，家中盤碗都是龍鳳雕飾，用以顯示身份和地位。由於峇峇家世良好，非富則 貴，氣質高尚，而且操縱著社會經濟大權，因此深受當時馬來族群的景仰，尊稱 為「峇峇」，意即「令人景仰的父親」，峇峇的夫人就尊稱為「娘惹」，即指「令 人尊敬的女士」。

檳榔嶼僑生博物館(Pinang Peranakan Mansion)是一間峇峇與娘惹博物館

225。負責人孫崧茂是檳榔嶼的土生峇峇，他追查出三條有關峇峇社會形成的線索 時指出：

第一，峇峇為明朝公主漢麗寶下嫁滿剌加國王，有五百名宮女和近千名隨 從陪嫁到南洋，繁衍後代形成峇峇與娘惹社會結構；其次，峇峇是鄭和下西洋，

部份隨從留下來的後裔；再其次，峇峇是閩粵地區出洋留易經商的商人與馬來 群島的華裔女子婚配所生下來的後裔。

這些土生華人的後裔與當地土著一起生活，受到一定程度上的同化，形成一 個峇峇與娘惹的社會文化，他們屬於社會精英份子，在當地政府機關活動頻繁，

並且和各地政治人物有密切聯繫，上下關係維持良好。

入鄉隨俗，娘惹非常注重儀容妝扮，用以襯托出夫婿的紳士作風。其上身穿 著的一襲娘惹服裝，是純手工精繡，半透明的薄紗上不釘鈕釦或所有鈕釦都是活 鈕釦可以逐個輕輕解開後，完全不見鈕釦的蹤影，布料用上等彩線以手工一針一 線慢工縫製出各款花草和繡上花邊，然後以鑲鑽別針，馬來話稱為「哥隆桑」

(kerongsang)等飾物來扣合，貼身穿上手工精緻的純白褻衣；下身就著上沙籠 (Sarong)，沙籠可有頭、腳之分，不能顚倒，而且沙籠圖案對摺後要服貼勻稱，

再繫上一條真金或真銀打造的腰鏈，雍容華貴，舉手投足秀麗大方，充滿悠閑淡 雅自信的氣質，談吐更是輕聲細語，溫柔和順，簡直是天生麗質難自棄的美人胚 體。

一名受訪的娘惹許笑鳳（92 歲）輕聲細氣地追憶道：「娘惹起床後每天都得 花一段時間刷洗和化妝。」坐在梳妝臺前一絲不苟地地細心梳髻畫眉撲粉塗唇膏 點花露水，接著在髮髻上插上金鑽頭釵或是一小撮茉莉花發出陣陣自然的香氣，

換上燙得發亮平滑的娘惹服裝後，就在脖頸和雙手穿金戴銀，耳珠子掛上耳環、

全身上下珠光寶氣，隨手執著一方塊絲巾，小手臂拎著個小皮包，腳上穿著的是 嵌珠包鞋(kasut manek)，這一身打扮就得花上一兩個小時。她笑說：「不出門也 習慣了打扮漂亮，悅已怡人。」反觀峇峇的裝扮，不外乎一套畢挺的西裝外套和

225 檳榔嶼僑生博物館(Pinang Peranakan Mansion)，其前身是檳榔嶼甲必丹鄭景貴的寓所蒹店舖

「海棧記」，建於 1894 年。老屋中西合壁，融合了中式木刻屏風，英式地磚及蘇格蘭鑄鐵工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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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褲，穿著貼身白色背心配上一件白色長袖衫，打上領帶或結上領花，著皮鞋，

抽雪茄或煙斗，外表十分西化；或者比較常見的是中山裝，而一襲長衫馬掛著長 褲，著布鞋，僅在新春節日才能見到。

隨著二戰結束後，海峽殖民地解體，峇峇與娘惹的整個社會文化優勢也跟逐 漸消失，上流社會的群組開始融入一般普通華人社會社交圈中，峇峇與娘惹的地 位也漸漸沒落。為了回憶峇峇與娘惹文化，每年新年元宵夜的遊行都會邀請峇峇 與娘惹參與其盛，讓人民一睹他們的風采。

（一） 娘惹十五暝游夜街賞元宵

根據今年己經九十二歲高齡的許笑鳳的回憶，在 1920 年代左右，那時不流 行汽車，主要代步工具是牛車，更顯得身份尊貴的就以馬車代步。西裝筆挺的峇 峇乘坐由水牛拖曳的花車，載著打扮婀娜多姿，穿金戴銀，一身娘惹服飾的娘惹 到一戶一戶的華人家庭鬧元宵，元宵夜無論大人小孩都會朗誦起《火金星》的童 謠：

火金星，十五暝，請汝兮舅仔來食茶。茶燒燒，行路買芎蕉；芎蕉袂記掰，

行路買冊；冊袂記讀，行路買烏墨；烏墨袂記磨，行路買蛇；蛇袂記掠，行路 買柴屐；柴屐袂記穿，行路買鵁鴒；鵁鴒哥，鵁鴒嫂；請汝兮舅仔來蹢跎；蹢 跎厭，食甘蔗；甘蔗甜，食荔枝；荔枝甜，囝婿拍丈儂；丈儂走去山，買肉炒 豬肝。

除了兒時記憶中的檳榔嶼《火金星》童謠之外，臺灣亦有兩首《火金星》的 童謠，一併摘錄，可以從中看到檳榔嶼和臺灣兩地民間同宗異流的鄉土語言及鄉 土文化。

(一)

火金星，十五暝，請恁姊仔來食茶。茶米紅，茶米香，央大妗做媒人。做 叨位？做大房。大房人刣豬，二房人刣羊，拍鑼拍鼓娶新娘。新娘著火燒，囝 婿噗噗跳，跳到田中央，一尾鯽仔魚四人扛。扛上廳，拜大兄。大兄無穿襖，

拜阿嫂。阿嫂無穿裙，拜龍船。龍船弗弗飛，拜茶鍋。茶鍋沖沖滾，一個查某 人偷抹粉。

（二）

火金星，十五暝，魚撞鼓，先生娘大腹肚。正月生查甫，二月生查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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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船，拍我鼓，食我白米飯，配我鹹菜脯。」魚撞鼓，先生娘大腹肚。正月生 查甫，二月生查某。坐我船，拍我鼓，食我白米飯，配我鹹菜脯。

這種歡樂的情景讓鮮少在大庭廣眾面前露臉的娘惹們對元宵十五暝的時間 充滿奇異的想像，因為就只有元宵十五暝，娘惹們才有機會在大人陪伴下游夜街 看熱鬧。1950 年代男女社交進入較為開放的時期，檳城的峇峇惹娘便成立了一 個弄當沙洋(dondang sayang)俱樂部，受邀到處表演。現代社會交通發達後，在 新年元宵夜的遊行中除了花車競艷的盛況之外，峇峇與娘惹衣著亮麗地集體包租 巴士(bus)到舊關仔角賞月遊樂。一些峇峇娘惹也會乘坐三輪車一起在現場湊熱 鬧。他們在舊關仔多表演咚噹沙洋 (Dondang Sayang)歌舞和演唱拉沙沙洋(Rasa Sayang )，往往帶動全場氣氛到極致。

（二） 馬來班頓詩與音樂結合的歌舞表演

咚噹沙洋(Dondang Sayang)是一種結合馬來班頓(pantun)²²⁶詩文創作與音樂 藝術的馬來民謠，詞意為「和樂而歌」，經常以對唱形式出現，對歌主題除了愛 情，也表達了日常生活中七情六慾的感受。音樂演奏主要借用了小提琴和手風琴 等西方樂器融入傳統馬來歌謠中，配合音樂節奏衍生出簡單的舞蹈動作。在峇峇 娘惹社交聯誼圈中，形成一種峇峇娘惹文化原型的因素。在二戰以前，咚噹沙洋 (Dondang Sayang)的吟唱時常透過麗的呼聲電臺播放，或在各大遊樂場舞臺表 演，更是峇峇娘惹新年、喜慶、壽辰或婚宴上不可少的餘慶節目表演。

拉沙沙洋(Rasa Sayang)是一首膾炙人口的馬來情歌，譯為「感受你的愛」， 廣泛流行於馬來亞群島一帶。馬來詩歌內容為左下，右為本文作者的文字語譯：

rasa sayang eh 感受你的愛 嘿

rasa sayang sayang eh 感受你的愛你的愛 嘿 eh lihat nona jauh 嘿 遠眺迎面而來的少女

rasa sayang sayang eh 心中不禁滋長了「愛」的感覺 嘿 buah cempedak di luar pagar 占布拉果實生長到籬笆外

ambil galah tolong jolokkan 請用根棍子把它給戳下來 saya budak baru belajar 我只是一個剛開始學習的小伙子 kalau salah tolong tunjukkan 如果有錯誤請給我不吝的指正 pulau pandan jauh ke tengah 班丹島遠在中央的陸地

226 Pantun：是馬來民間文學中廣泛流傳的韻文體。原用譬喻方式表達思想感情，後演化成轉喻 式古體四行詩。前兩行為暗喻起興句(pembayang)，後兩行傳達主題內容的意義(pemaksu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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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unung daik bercabang tiga 達益山脈則見三個峰尖 hancur badan di kandung tanah 身體雖己消失土壤中 budi yang baik di kenang juga 善行仍然要牢牢記住 dua tiga kucing berlari 兩三隻貓在跑來跑去 mana sama si kucing belang 貓身的條紋清晰可辨 dua tiga boleh ku cari 兩三個人你可隨意挑選 mana sama abang seorang 唯哥哥一人卻與眾不同 pisang emas dibawa berlayar 黃金香蕉被帶上旅途 masak sebiji di atas peti 有一根在箱子成熟了 hutang emas boleh di bayar 黃金負債可以償還有期 hutang budi di bawa mati 態度欠佳卻是遺臭萬年

拉沙沙洋(Rasa Sayang)經過後人改編後，成為一首輕鬆愉快佻皮的情歌，多 在表演場合中演唱：

合唱：Rasa sayang eh, Rasa sayang sayang eh, eh, lihat nona jauh rasa sayang sayang eh Rasa sayang eh, Rasa sayang sayang eh, eh, lihat nona jauh rasa sayang sayang eh

男唱：Anak Melayu bermain gasing, 我是馬來孩子善玩陀螺 Main gasing diatas lantai, 陀螺在地板上旋轉律動 Wahai, Cik adik janganlah runsing, 哇嗨，小妹子甭費心思 Mari menyanyi bersama Abang. 且與哥哥同來齊歡歌

女唱：Bermain gasing ditanah ladang, 要在這場地上玩陀螺 Tolong beli tali yang panjang, 請買一根足夠長的繩子 Kalau Cik Abang ajak menyanyi. 如果哥哥肯教妹妹唱歌 Barulah Adik merasa senang. 必讓妹妹心中倍感自在

合唱：Rasa sayang eh, Rasa sayang sayang eh, eh, lihat nona jauh rasa sayang sayang eh Rasa sayang eh, Rasa sayang sayang eh, eh, lihat nona jauh rasa sayang sayang eh

Rasa sayang eh, Rasa sayang sayang eh, eh, lihat nona jauh rasa sayang sayang e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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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asa sayang eh, Rasa sayang sayang eh, eh, lihat nona jauh rasa sayang sayang eh

Rasa sayang eh, Rasa sayang sayang eh, eh, lihat nona jauh rasa sayang sayang eh

男唱：Kalau merenung bulan dan bintang, 如果凝視月亮和星星 Janganlah sampai berangan-angan, 千萬別讓它成為夢想 Adik menyanyi Abang pun riang, 妹妹唱歌哥哥也欣悅

男唱：Kalau merenung bulan dan bintang, 如果凝視月亮和星星 Janganlah sampai berangan-angan, 千萬別讓它成為夢想 Adik menyanyi Abang pun riang, 妹妹唱歌哥哥也欣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