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文獻探討
第三節 從年代劃分談排灣族木雕演進變革
壹、傳統雕刻時期的意義、價值與功能
參酌民族學學者任先民(1957)的田野調查，歸納由排灣族雕刻師高來連34所 提供傳統時期雕刻的動機，有三點所下了幾個結論35：
32同註 31，頁 16。
33同註 31，頁 16。
34高來連 民國前 1 年生，族名：tarusaagiu pularujang 屏東縣來義鄉來義村人，具 貴族身分，排灣族雕刻師，為人和氣，曾擔任過鄉民代表。
35任先民(1957)。記排灣族的一位雕刻師。中央研究院民族學研究所集刊，4，
109-122。
一、與奉行信仰及貴族制度有關 (一)雕刻品彰顯貴族身份的徽號：
每一個部落都有擅於雕刻的人，也就是排灣族人所稱 pulima(意謂雙手靈巧 之人)，他們是真正紀錄歷史的人，雕刻師的身有平民或貴族之別，平民出身 較少，主要是平民要納租稅，大部分時間從事農務，這類平民可能是貴族遠 親，所以才有機會學雕刻而成為匠師，而絕大多數的雕刻師具有貴族身份，
不用繳租稅，無需務農，可以專心雕刻，盡其能事，貴族即是社會階層最高 位階，就必須嚴守與生俱來的家世及身份，其子嗣對於部落來龍去脈、歷史 文化應該最為清楚，透過不斷的學習，讓雕刻技術更加成熟，更能傳達作品 代表的意義，彰顯平民與自身貴族地位之不同，有絕對約束平民的至高權力。
(二)紀念英明的祖先及表彰他們的功蹟：
排灣族的雕刻紋飾大致上以蛇形紋和人像及人頭紋居多，呈現在室內的立 柱簷桁、橫樑或庭院之中，以擬人化方式抽象地將百步蛇幻化成祖先，而且 很式樣化，而具體的人像圖紋，通常是以較寫實型式表現，記錄著他們的豐 功偉業，希望後代子孫永懷祖先，崇拜的觀念始終不變，致於刻以人頭紋，
型式固定主要和宗教祭儀有關，用意在於參與祭儀的人，看得懂也瞭解所傳 遞的概念。
(三)特殊的雕刻品上刻以不同紋飾，增加魔術性或增加美觀：
巫師及祭司是排灣族祭儀的重要人物，一般人以為他們有通天的靈性，總 有幾分畏懼，在他們的道具箱、祭壺上刻以祖先人面像或百步蛇圖紋，想藉 此增強魔法力量，所以這些道具是不能讓人隨意觸摸的，摸了會生病，刀是 男人的生命，生活重要必須品，刀鞘常雕以祖先人面像或百步蛇圖紋，同樣 想藉由祖先的庇佑，而能豐收(puluqem)，至於其他生活器物，如煙斗、木匙、
連杯…等等是為了美觀。
二、傳統時期雕刻的價值 (一)記錄部落的歷史故事
文字的記載是最直接保存資料完整性的工具之一，很惋惜的本原住民的祖 先(vuvu)們並沒有這樣的能力，靠的是口語相傳，但是因為記憶有限、描述者 的個人主觀意識、誇飾或未能正確理解其代表意涵，總有失真之實，文字的一 種表現形式-雕刻，正好可以彌補不足之處，況且文物的保存容易許多，雕刻
也從來沒有離開過部落生活，作品常常表現部落生活態樣，看到作品再透過部 落的耆老或是文史工作者的解說，就會回想到當時的人、事、物情景，就是一
部活的歷史文化，它的故事就能繼續流傳下去。
(二)記載貴族值得紀念的事
獵頭的風俗在原住民族群過去是有的，同族或是異族之間都有，通常是當 外族入侵部落的傳統領域時，引起雙方之爭戰，諸如此類獵頭和爭戰順利完成，
皆歸功於貴族領導有方和智慧，再者憑著貴族本身認定為重要大事，值得紀念 的事情，也會一一刻出來，以表彰他們的偉業。
三、傳統時期雕刻的功能 (一)木雕實用功能為主
木雕實用功能大多在生活器物上表現居多，例如：木匙、木梳…等等，這 和器物的使用性及器物取得有關，過去金屬製品取得不易，相當珍貴並非人人 可擁有，因此木材和石材提供了其取材的便利性，在製作和使用上石材較為侷 限，木材雕琢容易許多，更何況雕刻某方面並不是貴族的絕對權利，只要不刻 代表祖先的圖紋，即時是平民也可以雕出自己所要的小器物，好用實用又美觀 變成這些木雕一項很重要的功能。
(二)凝聚社會和諧
排灣族稱神或靈為 cemas，包含神祇、祖靈、善靈及惡靈在內，千百年來 如此的堅信固有傳統信仰，而這樣的信仰始終牽制著排灣族人的靈魂，老實說 他在時代背景上早已成為祭祀者或頭目貴族統治的法寶，遇到好運好報歸功於 cemas (善靈)庇佑，善靈是正死者，其神靈會前往大武山和祖先同在，遭逢惡 運或不幸的事發生則歸咎於未遵從神靈的旨意，所以才會遇到 cemas (惡靈)
降臨，惡靈是凶死者，會變成厲鬼，徘徊在村落外，隨時尋覓適合依附的替身，
不幸和疾病的來源都歸因於此惡靈。人類學者王嵩山表示藝術有不同的社會功 能，具有表面的功能和隱含的功能36，排灣族頭目貴族具有高度的智慧，將 雕刻品和神靈的意象，委由雕刻師型塑出來，木雕品上出現的祖先人像炯炯有 神，具有震攝鬼神和惡靈之功用，當發生災難、疾病時大多認為是鬼靈作祟，
村內族人就會一致對付，隱含著人與人之間的和諧。
貳、國家體制介入對木雕的影響
過去台灣長期受到外來政權的統治和殖民，從荷西、明鄭時期、清領時期及
36摘自王嵩山(2001)。當代臺灣原住民的藝術。臺北市：國立臺灣藝術館，頁 16。
日治時期，因著理蕃的動機和目的迥異，自然在民族政策、行政體制及經濟措
理蕃政策，其政策內容大致從政治、經濟及社會文教相關加以說明38： 一、政治措施
(一)設立理蕃機構：中央：日治初期(1895)設立撫墾署，其後再設辦務署第三 課掌理蕃務，直屬總督府，光緒年間(1908)總督府民政部置番務本署，內 設庶務課與理蕃課，日治中、後期(1915-1945)警察本署設理蕃課。
(二)建立隘勇線制度：即劃定警備線，防止原住民攻擊及為開發山地資源(採樟 腦)安全起見。
二、經濟措施
(一)獎勵水田定耕農業：改變狩獵文化，合理收繳槍枝，即可降低損害生命財 產安全，也可穩定獲得生活上糧食的來源。
(二)設置各項農事指導所：大力推廣種植穀物、水果並免費提供栽種方法。
(三)提倡養蠶畜牧業：培植高經濟價值農牧，以提高收入，逐漸導入現金交易 概念。
(四)劃定原住民需用地供為山胞生活用地：成為今日山地保留地之基礎。
(五)開闢山地道路，以利討伐及開發山地資源：便捷道路可縮短部族或機關視 察距離，方便支配原住民。
(六)設置山地產物交易所：由警察控制，收購農畜產物，以控制山胞之生產與 消費。
三、社會文教措施
(一)設立蕃人公學校、蕃童教育所及農業補習講習所。
(二)獎勵設置自治組織以從事社會教育工作及日語之推行。
(三)實行山胞村落集體移居。
(四)組織山胞觀光團，帶往平地和國外參觀，增廣見聞。
(五)改善生活習俗如馘首、剌墨等。
從以上政治及經濟措施來看，基本上是統治者權謀和措施的一項手段，歷 史上的公斷大多認為是原住民進入開發和現代化的重要進程，無庸罝疑都持以 肯定的態度表示，至於社會文教措施部份，因日本當局有意規劃佈局之下，竭 力的從心理面徹底改造排灣族固有的社會制度，進而改變像是文化器物之類的 特殊形貌，讓特有的貴族階層制度削弱，以天皇為尊，以神道教為宗教，以警 察所言適從，這樣的結果其實在雕刻上是可以找到一些線索，有人說是雕刻的
38同註 37，頁 38-55。
一項創新，敞開了雕刻一扇大門，但站在原住民自身角度而言，毋寧是一種徹 底的傷害，當一件具有歷史典故的、象徵祖先精神的圖騰，被日本警察帶著步 槍做射擊動作時，畫面盡是不協調和強權下受盡威脅的脆弱生命。
肆、國民政府的漢化教育
高德義教授認為光復後至二○○○年間國民政府對整個原住民的政策係基 於三民主義之政治理想，在基本國策及憲法有關保護、扶植之下走向現代化，
卻也經歷了五個階段的變遷39，從民族政策的施政方向大致上可知其意向，以 下就相關內容之節錄。
一、中國化階段(1945--1950)：
改漢姓(1945 年)、一條鞭式的教育體制(教育所改為國民學校，1946 年)、
山地鄉實施地方自治(1946 年)、引介國家地方行政制度(1946、1948 年)，高山 族改稱為「山地同胞」(1947 年)等作法，具有明顯的政治整合的意涵在內。
二、一般化階段(1951—1953)：
推行「山地施政要點」，其要點第 15 條明確規定：增加山地生產，設立山 地產業指導所，訓練山胞農業及手工業技能…等等，以提高山胞經濟觀念及生 產能力，另外第 21 條規定：山地各級短期職業補校，須配合山地產業指導所，
訓練山地農業級手工業技能招考山地青年，予以技術訓練。
三、山地平地化階段(1953--1962)：
本階段最重要是在 1953 年(民國 42 年)頒訂「台灣省促進山地行政建設計劃 大綱」，其重要內容包含：
(一)加強山胞教育：加強山地兒童教育，普及山地成人教育及注重山胞生產訓練。
(二)改進山胞經濟生活：訓練山胞學習手工業技能。
四、融合階段(1963--1987)：
民族政策下之經濟建設實施原則特別強調以下幾點：
(一)訓練山胞實用技藝，並輔導生產就業，技藝訓練目標，以發展山胞經濟為 主，配合生活改進需要為副，並以在山地發展為原則。
(二)各種技藝訓練由省縣鄉分別設班或委託學校廠商辦理。
(三)健全山地經濟團體，加緊完成山地鄉物資供銷會改制農會工作。
39高德義(1996)。台灣原住民的政治建設與政治議題。載於洪泉湖主編：兩岸少數 民族問題，臺北市：文史哲出版社，頁 122-125，引用林益陸碩士論文頁 65-90。
五、發展階段(1988--1997)：
重點目標如下：
(一)尊重與維護山胞優良傳統文化，培養其自立奮發精神與能力。
(二)有效培育與運用山胞社會人力資源，拓展產業。
(三)合理運動山地資源，積極推動經濟建設。
伍、西洋宗教傳入對木雕的影響
排灣族屬於泛神主義的多神論民族，生活上許多發生的現象和顯現的徵兆，
排灣族屬於泛神主義的多神論民族，生活上許多發生的現象和顯現的徵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