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事變更原則於工程採購案例及衍生爭議之探討

第一款 案例事實

德寶營造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稱原告）承包台北市政府國宅處（國

宅業務現已移至台北市政府都市發展局主政，以下稱被告）主辦之基 隆河整治第二期專案國（住）宅建築工程（下稱系爭工程），雙方訂 有台北市政府國民住宅處工程合約。按系爭工程分為Ａ１、Ａ２、Ｂ、

Ｃ、Ｄ五區，依系爭合約第五條規定，工期定為九百四十個日曆天，

原告於八十四年十一月二十九日申報開工，原預計於八十八年四月八 日完全竣工，惟因被告設計系爭工程之初，未作完整之地質分析，致 未掌握施工地區地盤岩層分布不一之實況，原告無法根據被告之設計 圖，依原定之工法於指定地點施工，被告為使工程順利進行，乃於工 程進行中辦理變更Ａ２區及Ｄ區之基樁設計，以補救其地質分析作業 不週之疏失，因此原告報請停工，此一施工期間之延宕係因可歸責於 被告設計錯誤所致，從而被告同意將系爭工程之竣工日期延後一百四 十一日，即八十八年八月二十七日為竣工日，惟施工現場條件變化造 成工期延後所生施工費用增加，承攬人即德寶營造股份有限公司能否 請求追加費用。

第二款 判決重點

第一審判決摘要如下²⁹⁷：『依建築技術規則第六十五條規定：「地基 鑽 探 。 地 基 鑽 探 孔 應 均 勻 分 佈 於 基 地 內 ， 每 六 百 平 方 公 尺 鑽 一 孔．．．」，故地質鑽探，依建築技術規則，係針對一定間距離之單 點為之，並以二單點所作之地質鑽探，用以推定二單點間之地質，因 此定作人所提供之地質鑽探報告，均係僅供承攬人參考，而非地質實 際情形之保證，此為工程實務界之通識。而台北市政府國宅處（國宅

297 參閱台北地方法院 90 年度重訴字第 1794 號判決。

業務現已移至台北市政府都市發展局主政，以下稱被告）於建築（土 木）水電、空調工程投標須知第三條，亦明文規定：「現場勘查：投 標廠商應於招標前詳細審慎研閱本處所發售之全部圖說文件，並應自 行赴施工地點詳實勘查，俾以明瞭本工程一切有關事項．．．」，可 知被告於招標時，對於地質鑽探報告之正確性，已有所保留，並特別 於合約中約定有因變更設計增減工程款之計算方式，及於投標須知補 充規定中規定變更設計影響工期不得請求賠償，顯然兩造對地質實際 情形可能與鑽探報告有所差異，已有預見，而於合約中有所保留，並 約定有如因而變更設計，相關之報酬及損失如何補償，德寶營造股份 有限公司（以下稱原告）並未舉證證明被告有故意提出不實之鑽探報 告以為招標之引誘之事實，則地質鑽探報告不得執為主張被告不完全 給付或給付遲延之可歸責事由甚明。換言之，地質實際情形與鑽探報 告所推定者不同，而須變更設計，為情事變更，並非歸責事由。嗣原 告實際進場施作，因進行基樁載重試驗時，發現試樁結果未達標準，

認實際地質情形與地質鑽探報告有所差異，經原告向被告監工等單位 中華顧問工程司反應後，中華顧問工程司同意變更設計，且由原告報 請於變更設計期間停工，被告亦同意按停工期間之日數延展工期，此 為原告所不爭執，可知，被告關於變更設計，並未有不完全給付或遲 延之情形，原告主張變更設計是否因可歸責於被告不完全給付或給付 遲延之事由所致，不足採認。』

第二審判決摘要如下²⁹⁸：德寶營造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稱上訴人）主 張造成伊工期之延宕，係因台北市政府都市發展局（以下稱被上訴人）

所提供廖俊添建築師事務所繪製之設計圖內，關於基樁之位置乃根據 正昇探勘有限公司（下稱正昇公司）所製作之地質鑽探報告以確定。

而該地質鑽探報告並未作完整之地質分析，致未掌握施工地區地盤岩 層分布不一之實況，顯有違誤，使上訴人無法依該設計圖按原定之工 法於指定地點施工，故被上訴人有民法第 227 條所規定瑕疵給付之情 形云云（見原審卷第 1 卷第 293 頁至第 301 頁），亦為被上訴人所否 認。按民法第 227 不完全給付之規定，須以瑕疵係於契約成立後或標 的交付後始行發生者，始有適用 （最高法院 92 年度台上字第 653 號 判決參照）。又最高法院 77 年 4 月 19 日 77 年度第 7 次民事庭會議要 旨亦謂：「出賣人就其交付之買賣標的物有應負擔保責任之瑕疵，而 其瑕疵係於契約成立後始發生，且同可歸責於出賣人之事由所致者，

則出賣人除負物之瑕疵擔保責任外，同時構成不完全給付之債務不履

298 參閱臺灣高等法院 92 年度重上字第 381 號判決。

行責任。」，由此可見，有關債之給付，僅其瑕疵係於契約成立後發 生者，因其給付不完全，始發生不完全給付之債務不履行責任。本件 縱有如上訴人所云上開設計圖及地質鑽探報告內容違誤之情事，惟查 系爭設計圖及地質鑽探報告均係於上訴人參與投標前，被上訴人所交 付之圖說文件，此由被上訴人建築（土木）水電、空調工程投標須知 第 2 條領取圖說及第 3 項現場勘查規定內容可證（見原審卷第 1 卷第 134 頁）。則上開設計圖及地質鑽探報告顯於兩造訂定系爭工程合約 時即已存在，並非於兩造訂約後始存在，則縱有上訴人所云瑕疵之情 形，亦非訂約後始發生者。故依上開說明，即無民法第 227 條規定之 適用 。從而，上訴人主張被上訴人應依民法第 227 條規定負瑕疵給 付責任，並依民法第 231 條第 1 項規定賠償損害云云，洵屬無據。

第三款 判決評析

本案判決，台灣高等法院認同台北地方法院之見解，惟本案引起 另一個值得探討的問題，即地質實際情形與鑽探報告所推定者不同，

而需變更設計，是否構成情事變更？

在工程實務上，鑽探資料與現地狀況不同造成後續施工困難等情 事，時有所聞，尤其是容易發生在一般重大工程上，如之前雪山隧道 等隧道工程，因地質之不確定性，造成工程延宕且經費增加，而在總 價承攬之契約上，除工程變更造成工項或數量增減，契約當事人就變 更部分進行追加減帳外，原則上承攬人不得以任何理由，請求定作人 追加工程款²⁹⁹；爰承攬人如欲請求增加工程費用，通常援引民法第 227 條之 2 情事變更原則及同法第 148 條誠信原則，惟承攬人如能證明導 致施工成本增加理由，並非當時雙方簽約時所能預見，可能得請求定 作人增加工程費用，例如行政院公共工程委員會調第 88033 號調解案 認為，異常之工地情況，若在原圖說未予載明，又非雙方簽約當時所 能預料且亦非有經驗廠商在合理及其知識範圍內所得判斷，地下實際 條件與契約文件不一致，因此所需增加之工程費用，本諸誠信原則，

應由定作人辦理契約變更加以負擔；惟一般定作人即業主往往在契約 文件上規定：「現場勘查：投標廠商應於招標前詳細審慎研閱本全部 圖說文件，並應自行赴施工地點詳實勘查，俾以明瞭本工程一切有關 事項．．．」云云，作為承攬人應有至現場勘查義務，以資抗辯，而 主張施工現場條件之變化並非不可預見，而拒絕承攬人增加工程費用

299 參閱古嘉諄、劉志鵬主編，工程法律實務研析（一），寰瀛法律事務所出版， 2008 年 1 月，

第 103 頁。

之請求，本案即為此例。且在工程實務上，定作人於工程採購契約中 常見規定現場條件變化之情形，承攬人頂多僅能要求請求展延工期，

不得請求補償，惟此規定似違反公平原則，因此有論者認為承攬人可 本諸此原則，主張排除前述契約條文之適用³⁰⁰。

本文以為，就誠信原則而言，現地勘查之義務一般係承攬廠商按 通常勘查情形及應有經驗與知識，在合理範圍內所獲得之資料並預料 情事存在及狀況；如果無法獲得正確資料，則應構成「非當時所得預 料」，至於是否獲得正確資料，應就個案判斷，視該工程規模、複雜 度及等標期而定，倘該工程規模甚鉅，惟讓廠商投標之時間僅有短短 一、二十天，考量廠商一方面又要計算標案報價，另一方面又要至現 場勘查，幾乎不太可能能在短時間內發現現場地質是否與設計圖說不 一致，甚至有極大之差異；而且一般政府單位往往將規劃設計委託給 專業工程顧問公司或技師事務所辦理規劃設計，規劃設計者理應有較 施工廠商較充裕之時間及專業來對於現地狀況作更精細之分析，倘依 招標契約文件規定：「現場勘查：投標廠商應於招標前詳細審慎研閱 本全部圖說文件，並應自行赴施工地點詳實勘查，俾以明瞭本工程一 切有關事項．．．」作為承攬人應有至現場勘查義務，以資抗辯，而 主張施工現場條件之變化並非不可預見，而拒絕承攬人增加工程費用 之請求，似已違反誠信原則且與政府採購法第 6 條之規定亦有牴觸。

第二項 監造期限延長費用求償 第一款 案例事實

台北市政府工務局新建工程處（以下稱被上訴人）就「復興北路 穿越松山機場地下道工程」（下稱系爭工程）委託亞新工程顧問股份 有限公司（以下稱上訴人）辦理系爭工程之營建管理及監造服務，雙 方訂有「復興北路穿越松山機場地下道工程委託辦理營建管理及監造 服務契約」（下稱系爭契約）。依系爭契約第 4 條第 1 項所定系爭工

台北市政府工務局新建工程處（以下稱被上訴人）就「復興北路 穿越松山機場地下道工程」（下稱系爭工程）委託亞新工程顧問股份 有限公司（以下稱上訴人）辦理系爭工程之營建管理及監造服務，雙 方訂有「復興北路穿越松山機場地下道工程委託辦理營建管理及監造 服務契約」（下稱系爭契約）。依系爭契約第 4 條第 1 項所定系爭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