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獲履約價值減少

第六章結論

2. 所獲履約價值減少

第二種契約對價均衡發生根本性改變之特徵係一方當事人自他方之履約中所獲得之價值大幅減少，包括履約對於受領之一方當事人而言，已經變得毫無價值之情形。

履行內容可能係金錢債務，亦可能係非金錢債務，所獲履約價值之大幅減少或完全喪失可能係基於市場行情之急遽變化，例如嚴重之通貨膨脹對於原本約定價金產生影響，

或是因為履行契約之目的頓挫，例如為建築房屋而購買土地，嗣後法令禁止該土地建築房屋。此外履約價值之減少應當能夠以「客觀」之標準計算，亦即必須係「雙方當事人」皆認為履約價值大幅減少，或皆認為契約目的頓挫，始符合本項要求³⁰³。

（二）事件之發生或當事人知悉該事件於締約後

艱難法則之第二項要件規定於PICC第6.2.2（a）：「事件之發生或受有不利益之

300 陳自強，國科會研究計畫題目：契約法中艱困法則之比較研究，2007 年，頁 19-20。

301 Unidroit Principles of International Commercial Contracts 2004, p184.

302 Ole Lando and Hugh Beale, Principle of Europe Contract Law Part I and II, 2000, p.325.

303 Unidroit Principles of International Commercial Contracts 2004, p184-1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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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事人知悉該事件於契約締結後³⁰⁴。」，相較於CISG第79條可適用於締約「之前」及

「嗣後」發生無法合理預件並加以控制致無法履行契約之情事時，PICC的艱難法則則明確限於「嗣後情事」致使契約履行受到嚴重影響之情況，若事件發生於締約前，而處於不利地位之當事人知悉事件於締約後，此時應適用錯誤理論³⁰⁵，在英美法上，此時亦係以錯誤理論加以處理³⁰⁶。

（三）當事人無法合理預見該事件之發生

又，艱難法則之第三項要件規定於PICC第6.2.2（b）：「受有不利益之當事人於契約締結時，無法合理預見該事件之發生³⁰⁷。」此部分之判斷，與「不可抗力」或「給付不能」規則下之判斷標準相同，皆係以一位合理之當事人，處於締約當時環境下所可預見並加以納入考量之嗣後事件為標準，而不考慮極端的樂觀或悲觀主義者，亦不考慮不注重自身利益之當事人所可能做出之判斷³⁰⁸。

有些嗣後情事之改變係漸進的，若在締約前，這些改變已開始，原則上嗣後情事的漸進改變致使一方當事人履行漸形困難，仍不能構成履行艱難，必須是情事改變之速度在契約有效期間內急遽增加，方得援引艱難法則加以處理³⁰⁹。

（四）事件之發生超出當事人所得支配之範圍

艱難法則之第四項要件規定於PICC第6.2.2（c）規定：「事件之發生超出受有不利益之當事人所能支配之範圍³¹⁰。」其判斷標準與CISG第79條有關「超出當事人所得控制之範圍部分」相同。

304 PICC§6.2.2 (a)：「the events occur or become known to the disadvantaged party after the conclusion of the contract;」

305 PICC§3.4-3.7, PECL§4：103、4：105

306 Restatement（Second）of contracts §156.

307 PICC§6.2.2 (b)：「the events could not reasonably have been taken into account by the disadvantaged party at the time of the conclusion of the contract;」

308 Ole Lando and Hugh Beale, Principle of Europe Contract Law Part I and II, 2000, p.325.

309 Unidroit Principles of International Commercial Contracts 2004, p185.

310 PICC§6.2.2 (c)：「the events are beyond the control of the disadvantaged par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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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事件發生之風險非由受不利益之當事人所承擔

艱難法則之第五項要件規定於PICC第6.2.2（d）規定：「事件發生之風險非由受有不利益之當事人承擔³¹¹。」此處所謂承擔風險，除了包含契約明示一方當事人承擔該風險之情況，尚包括依據契約性質所推斷出一方當事人承擔該風險之情形，例如具有投機性質之契約，雙方約定在未來市場上為買賣行為³¹²。

艱難法則之適用除了上述五項要件外，咨再補充說明者有二，此二項並非艱難法則之要件，但是係履行艱難通常具有之兩項特性：

（六）未完成之履行始得適用艱難法則

按契約一經履行完畢，雙方狹義債之關係即已消滅，自無須再對履行是否發生艱難之情況加以處理。然而，若契約之部分已先為履行，嗣後契約等價之根本性改變，

僅發生在其餘尚未履行之部分，則受有不利益之當事人仍可就未履行之部分主張適用艱難法則³¹³。

（七）艱難法則較常適用於繼續性契約

雖然PICC的艱難法則未明確排除任何類型之契約適用之，但是履行艱難或情事變更之情形既然大抵在分配契約履行期間內發生之嗣後情事對於契約履行所生契約不等價之問題，則大多數均發生於所謂長期性或繼續性契約之履行中，亦即至少係一方當事人之履行行為需要一定期間之契約較常適用艱難法則。

二、艱難法則之法律效力

PICC之艱難法則之法律效力，係受有不利益之當事人得請求重新協商，若協商不

311 PICC§6.2.2 (d)：「the risk of the events was not assumed by the disadvantaged party.」

312 Ole Lando and Hugh Beale, Principle of Europe Contract Law Part I and II, 2000, p.326.

313 Unidroit Principles of International Commercial Contracts 2004, p1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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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任何一方當事人則得訴請法院裁判。試分述如下：

（一）重新協商請求權

PICC之艱難法則最直接的法律效果，PICC第6.2.3條（1）前段規定：「於發生艱難法則事由之案件中，受有不利益之當事人得請求重新協商³¹⁴。」考量到雙方利益狀態之不同，認為受有不利益之當事人「必須」提出重新協商之請求，但是他方當事人亦可能為了維持原契約內容之履行而有提出重新協商之需求，故雙方當事人於此皆得提出重新協商之請求。此反映了交易實務上常見的明示條款，賦予受有不利益之當事人請求重新談判之權利，使雙方當事人和平的達成協議更改契約內容，使契約條款符合情事變更後的等價狀態。雙方當事人皆須秉諸「誠信原則（general principle of good faith）」³¹⁵以及「協力義務（the duty of co-operation）」³¹⁶來進行重新協商，循此脈絡，

當事人即須適時提出重新協商之請求，並指出所依據之理由³¹⁷，亦即當事人不得拖延協商或恣意地使協商破裂，當事人如與第三人締結與須協商之契約不得並存之新契約，

卻仍繼續協商，亦屬違反誠信原則之行為。

有疑問者，如契約中已訂有「自動調整條款」，則當事人是否仍得重新協商？原則上，若原契約已有自動調整條款，例如針對特定事由之發生，則依該約定之指數自動調整價額之條款，當事人不得再請求重新協商；反之，雖然原契約中定有自動調整條款，但是導致艱難法則發生之事由並非該條款所適用之情形，則當事人應仍得請求重新協商³¹⁸。

314 PICC§6.2.3（1）前段：「In case of hardship the disadvantaged party is entitled to request renegotiations….」

315 PICC§1.7：「（1）Each party must act in accordance with good faith and fair dealing in international trade.

（2）The parties may not exclude or limit this duty.（（1）在國際貿易中，每一方當事人皆應依據誠實信用及公平交易之原則行事。（2）當事人不能排除或限制此項義務。）」

316 PICC§5.1.3：「Each party shall cooperate with the other party when such co-operate may reasonably be expected for the performance of that party’s obligations.（若一方當事人在履行其義務時，可合理期待他方當事人協力合作時，他方當事人應對該一方當事人盡其協力義務。）」

317 PICC§6.2.3（1）後段：「The request shall be made without undue delay and shall indicate the grounds on which it is based.」

318陳自強，國科會研究計畫題目：契約法中艱困法則之比較研究，2007 年，頁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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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帶言之，重新協商不妨礙受有不利益當事人之履行義務³¹⁹，亦即原契約原則上必須繼續履行，蓋基於契約嚴守原則，除非契約適用艱難法則確定終止或調整契約之內容，否則重新協商並不發生停止原契約履行之效力，以免重新協商制度遭到濫用。

（二）訴請法院裁判

若於當事人於合理期間內未能達成協議，PICC第6.2.3條（3）規定，任何一方當事人得向法院訴請裁判³²⁰，蓋受有不利益之當事人如未提出重新協商之請求，他方當事人即得訴諸法院裁判，而當事人依據誠信原則進行協商仍無法達成協議，雙方當事人皆得訴諸法院裁判。當法院認定具有艱難法則事由，其裁判之方式包括下列各種方法：

1. 如為合理，法院得於特定期日及附有特定條件而終止契約³²¹，須注意者，因為適用艱難法則而「終止」契約，與PICC中因為債務不履行而「終止」契約有所不同，

PICC中之因為債務不履行而終止契約者，較類似於我國之「契約解除權」，然而，

艱難法則係用以解決嗣後情事發生後對於契約履行造成嚴重影響之情形，故其較類似於我國「契約終止權」，並非如我國債務不履行之解除契約般回復原狀，而係向後發生效力，又為符合具體個案之需求，法院得於特定期日及附有特定條件而終止契約³²²。

2. 如為合理，法院得調整契約內容使之恢復原有之契約等價狀態³²³，不同於客觀的

319 PICC§6.2.3（2）：「The request for renegotiation does not in itself entitle the disadvantaged party to withhold performance.」

320 PICC§6.2.3（3）：「Upon failure to reach agreement within a reasonable time either party may resort to the court.」

321 PICC§6.2.3（4）：「If the court finds hardship it may, if reasonable,（a）terminate the contract at a date and on terms to be fixed,…」；PECL§6：111(3)：「If the parties fail to reach agreement within a reasonable period, the court may: (a) end the contract at a date and on terms to be determined by the court ;」

322陳自強，國科會研究計畫題目：契約法中艱困法則之比較研究，2007 年，頁 15。

323 PICC§6.2.3（4）（b）：「adapt the contract with a view to restoring its equilibrium.」；PECL§6：111(3)（b）：

「adapt the contract in order to distribute between the parties in a just and equitable manner the losses and gains resulting from the change of circumstanc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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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付不能（Impossibility）之情形，在客觀給付不能之下，價金危險由出賣人承擔，

給付危險由買受人承擔，雙方均免給付義務，但是在因為嗣後情事發生，使履約負擔加重而適用艱難法則時，新增加之履約負擔應更妥善的分配，例如延長原定之履行期間、調整契約約定價額或標的物數量等等，甚至包括一方給付他方一筆賠償性之金額³²⁴。但是法院調整契約內容之權利有其限制，基於司法自治契約自由之原則，法院不得調整原契約條款到完全重新訂立新契約之程度，蓋訂立契約為當事人之自由意志之展現。

3. 由於PICC第6.2.3條僅係採取列舉上述兩種裁判方式，並未排除法院認為合理之其他裁判方式，故法院亦得駁回其請求，命當事人再為協商，甚至得指派協調人居中輔助當事人重新協商³²⁵，以促其達成調整契約內容之目的或至少確認哪些條款得加以維持效力。

第四節小結

壹、艱難法則與免責事由

CISG僅在第79條規範所謂「不履行之免責」，在PICC中，則同時規定有「不可抗力（Force majeure）」法則與所謂「艱難法則」³²⁶。實際案例情形可能同時符合不可抗力及艱難法則之要件，此時，則視當事人究欲適用不可抗力之規定，使雙方當事人免除契約責任，抑或適用艱難法則調整契約條款或終止契約，雖然符合艱難法則要

在文檔中英美法契約頓挫理論之研究 (頁 158-200)

第六章 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