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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我,與礙無關--阿芳的故事

第四章 結果與討論

第一節 我是我,與礙無關--阿芳的故事

本研究的參與者阿芳,二十九歲,大學畢業。身心障礙手冊上的類別是肢體 障礙中度,原因是在幼稚園升國小的暑假出的一場車禍,導致左手手掌以上截 肢,目前使用的義肢僅有美觀的功能,不具抓握等手部能力。

壹、成長經驗

手的損傷是後天造成的,雖然是很小的時候發生的事,但回想起事件發生的 經過,阿芳記憶依然深刻。

我記得很清楚就是幼稚園跟小一的時候,那個暑假,然後就是剛 好暑假前出意外,就是沒辦法接回去。就是因為醫生說送到醫院的時 候他原本是想要接,但是因為出意外是我家附近,就是出車禍,因為 我們家在鄉下嘛,然後就只有送到附近城鎮,那邊只有做初步的縫合。

接著我就被送到大城市的那個骨科,然後到那邊才比較算是真正的處 理,他就幫我弄好,就說沒辦法接回去了,可是手術還是做很久這 樣。……他說因為原本那個手的那個神經都已經壞了,就是整個都被 破壞掉了,因為我的家人本來都是想說蠻想讓我接回去,所以他們一 出事的時候就買冰塊啊買什麼袋子,然後可是它送去的時候是因為說 連裡面的神經都壞死,接回去根本沒用。(20130124/2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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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因為傷口的照料方便,在親戚家借住了一段時間,在當時取得了身心障 礙手冊,效期是永久。到了傷口較復原了之後,要上小學時,已經開始使用量身 訂製的義肢,因此若不是仔細觀察,其實別人並不容易發現阿芳的手是假手,沒 有密切相處的人,甚至過了很久也不知道原來阿芳是個身心障礙者,也許也因為 這個緣故,阿芳一直以來並不認為自己和別人有太多不同。

對於失去了一隻手,因為當時年紀很小,並沒有想得太多,也不覺得失去一 隻手有特別難過,只是一開始似乎有一些不方便,有許多動作原本要兩隻手完 成,現在則必須改變完成的方法。阿芳印象很深刻的是大伯告訴她:「你只是少 掉一隻手,不代表你什麼都不會」,並且和阿芳一起思考怎麼解決,讓她知道有 許多事情只需要換個方式就可以完成。這個經驗養成了阿芳對於障礙的態度,學 到了就算面對困難,必須要自己想辦法去完成,學到自己少了一隻手並不是什麼 可憐或者需要別人幫助的事情,該自己做到的事情,還是要自己負起責任來。

其實剛開始的時候我一直覺得,對,那時候我一直印象還很深 刻,因為我一直寄住在阿伯他們家,然後我就發現,因為我阿伯他們 都會幫我,他一直覺得他就是一直跟我說,你只是少掉一隻手,不代 表你什麼都不會,然後我們一起來想辦法。然後我就一直覺得說像那 個小時候你不會擰毛巾啊,然後他就說,這個我想很久,我一直記得 那個畫面,他就跟我說他就想很久,他就跟我說,你就到洗手台啊,

然後你一隻手壓著,然後另一隻手去擠,然後再換邊就可以擠了。然 後我就覺得就是,就是事情還是要做,只是大家可以一起想辦法,讓 它變成我可以做的。所以那時候比較印象深刻就是這件事情,就是他 教我就是說我們一起來想辦法,那你想不到沒關係我先幫你,然後我 們再來試試看,然後就覺得對啊其實我們都可以做,只是就是,沒有 辦法兩隻手一起擰,但是還是有其它的辦法……然後就會覺得說對 啊,明明我只要就是換個方式,對,其實會覺得自己少一隻手沒有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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麼,就是沒有什麼,因為,就是沒有什麼,該怎麼講,就是沒有什麼 可憐或者是沒有什麼需要人家怎樣,就是我們真的可以想辦法克服。

(20130124/128-146)

失去手的時候年紀還小,有許多的習慣在當時重新養成並不是困難的事。阿 芳瞭解了自己並沒有和別人有什麼不同,只是做事情的方法需要調整之外,就發 現原來有很多事情一隻手也可以做得到,只是一般人習慣用兩隻手完成,所以才 會以為阿芳做不到,甚至是覺得很訝異原來這些事情阿芳都可以自己來,不需要 別人的協助,在生活裡面沒有太大的不方便。若真的要說起少了一隻手對生活有 什麼樣的影響,則可能是一些政策上的規定帶來的不方便,例如因為工作需要必 須要騎機車,也的確可以經由改裝而使用特殊的機車,但是法律雖然沒有規定單 手的人不能考駕照,但卻規定了必須要使用特殊改裝的機車才能考,而那樣的特 殊改裝,在國內根本沒有任何一家廠商能夠製作,因此也變相地限制了上肢障礙 者能夠取得駕照的可能性。還有就是雖然自己一隻手也能夠完成別人兩隻手做到 的事情,但是畢竟有所限制,所以動作會稍微比較慢,有時會引來別人的關切或 質疑。而因為少了兩手能夠分工,右手的負擔也太大,從前不特別覺得如何,但 出了社會工作之後,常常就覺得右手過度使用而開始有酸痛或運動傷害,就像一 般人忙起來會恨不得有四隻手一般,阿芳這個時候就會感嘆地覺得「如果有兩隻 手多好」!

我的動作通常都是靠右手完成,然後左手的話就是只能扶一 下,就是沒有特別去練它或什麼的動作,然後結果好像是有一次就跟 人家去體驗瑜珈,那個瑜珈老師就說我左手有點萎縮,然後我有點難 過,他說因為我都沒動它……後來不想去上瑜珈的原因是……,我之 前在學校的時候就是我有去上瑜珈,大概上了三個禮拜,就是一個禮 拜一堂,然後我大概上了一個月或多久,然後我就發現我的右手完全 不能,就是它的負擔更大,就是反而是我的右手出問題了。……我反 而覺得它對我的右手是傷害。(20130124/349-3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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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現在,現在的話是我的右手是要常常去看中醫,因為他就說 我一直常常使用過度要休息,因為我很多事情都是要用右手,對,所 以這個時候才會覺得,喔,如果兩隻手多好,就會覺得就是它這樣可 能就不會使用過度,不用常常去看中醫,或者就不會常常酸痛,這時 候才會覺得吧,以前就覺得反正一隻手可以解決那就一隻手……

(20130124/479-490)

從小到大,在求學的過程中,並沒有因為阿芳的手不方便,而有做任何特殊 的安排,一般同學要做到的,阿芳都被要求做到。回憶起小的時候,並不特別覺 得有什麼特權,或者老師可能有偷偷地安排了一些什麼調整,卻進行地不著痕跡 吧。在鄉下地方的學校,感覺環境還蠻友善的,有時候聽到別的身心障礙者說起 小時候被同學欺負或霸凌的經驗,這些在阿芳的記憶裡倒是不曾發生。

特權…我覺得應該是有,只是都不著痕跡吧,就是比如說人家在 掃外掃區的時候,然後老師就會說,那你去撿垃圾,然後我就想說我 撿那麼多,就是可能你不是拿大掃帚,因為大掃帚一隻手,老師會特 別看……可是小時候都會覺得啦,現在想是有啦,以前會覺得為什麼 我撿那麼大區……應該環境還算是蠻友善的啦。(20130124/239-249)

比起身心障礙者,阿芳覺得在小朋友的世界裡,功課不好的人反而更是會被 歧視和嘲弄的,自己雖然身體稍有不便,但是因為功課好,所以和同學的關係一 直很好,大家會去嘲笑功課不好的人是笨蛋是智障,但不會嘲笑身體殘缺的人。

和同學的相處模式也很一般,並不常特別被問到手的事情,反倒是上了高中和大 學,才開始漸漸有人對於阿芳的手感到好奇。

我覺得是因為我那時候應該算是功課很好,就是國小跟國中功課 很好,所以人家不會講我這件事情……所以人家寧願去嘲笑功課不好 的人,也不會去嘲笑身體殘缺的人……應該這樣講,應該說那時候功 課算不錯,所以人家不會講你這件事情,就是有時候人家要請教你啊 什麼的,所以不敢跟你講這件事吧……真的沒有,我被人家問說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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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怎麼樣怎麼樣啊,都是到,咦,高中有嗎?高中好像有吧,就是到 高中或大學的時候,才開始一直要不厭其煩,然後害我都想說我要拿 一支錄音筆然後錄下來然後每一個人問就一直 repeat 算了。

(20130124/265-277)

求學過程沒有因為手的狀況有太多和別人不相同的經驗,但是阿芳說到一些 比缺手的適應還要困難的經驗,卻和障礙經驗形成有趣的對照。原本阿芳是左撇 子,從幼稚園開始就會被逼著改用右手吃飯寫字,左撇子這件事反倒得到老師更 多的指責和要求,被視為不正常應該要修改的狀態,那個時候阿芳覺得自己很可 憐,明明左手寫字比較漂亮卻被要求用右手,自己不管怎麼認真練都永遠寫不快 寫不好,是非常挫折的經驗。而這些感覺在缺了左手之後以單手面對生活各種事 務的時候反而不曾出現,別人似乎對於缺了一隻手的自己有更多的包容和耐性。

從高中開始,學校輔導室因為阿芳的身心障礙身份而定期約談,或不斷詢問 是否有需要關懷或幫助之處,阿芳覺得這件事有些可笑,除了並不想要也不需要 被特殊對待之外,也不覺得輔導室透過約談真正能夠幫助些什麼,說穿了也許對 方也只是因為職責不得不關心身心障礙學生罷了,因此對這樣的安排非常的抗拒 和反感,覺得不如把時間用在讀自己的書或做自己的事。手的障礙對阿芳來說一 直不是什麼困擾的議題,但是別人卻一直因為這件事來不斷詢問是否需要什麼幫

從高中開始,學校輔導室因為阿芳的身心障礙身份而定期約談,或不斷詢問 是否有需要關懷或幫助之處,阿芳覺得這件事有些可笑,除了並不想要也不需要 被特殊對待之外,也不覺得輔導室透過約談真正能夠幫助些什麼,說穿了也許對 方也只是因為職責不得不關心身心障礙學生罷了,因此對這樣的安排非常的抗拒 和反感,覺得不如把時間用在讀自己的書或做自己的事。手的障礙對阿芳來說一 直不是什麼困擾的議題,但是別人卻一直因為這件事來不斷詢問是否需要什麼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