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重大議題」當「學生問題」處理的倪老師

倪老師與我是師院同屆同學，雖不同系但常在一起運動，算是點頭之交。當我進入碧 海國小拓展人際網絡時，原本就有將他放入接觸名單之列的想法。2012 年初，與課研組長 楚老師閒聊時，詢問哪位高年級老師對課程發展較有想法時，正值藍天縣要各國小提交「九 年一貫課程在地教學資源實施規劃調查表」，她看看桌上的文件說：「五年級的倪老師吧？

他每次交件的速度最快，有錯誤要修正的比率也很低」（N-20120106）。因此，我當天離開 碧海國小前，特別繞到倪老師的教室，他很驚訝在碧海國小校園裡看到我；經由短暫寒暄 與說明來意，倪老師願意與我進行訪談。由於有著同學這層關係，我與倪老師接觸過程十 分順利，前後共進行三次訪談。底下先呈現倪老師的個人背景資料，再描繪倪老師對重大

議題課程政策的釋意過程。

壹、 倪老師的個人背景

倪老師，男性，1974 年生於藍天縣。父親是早期的師範生，後來轉任國中教師，母親 則是家庭主婦，觀念上比較保守、求穩健。倪老師求學之路尚稱順利，高中畢業時聽從爸 媽的建議就讀師院初教系。事實上，倪老師的兄嫂也都在中學教書，加上太太也在碧海國 小教美勞，可算是教育世家。倪老師他自認沒有什麼生涯規劃，師院結業後在異鄉實習，

退伍後一年才調回家鄉進入碧海國小。任教 16 年（1996 年 8 月至 2012 年 7 月）期間，倪 老師曾擔任教學組長、環保組長各 2 年，其餘皆擔任高年級導師，共帶過 7 屆畢業班。2012 年 8 月，倪老師先轉任科任教師，11 月起接任碧海國小文書組長。倪老師特別鍾愛體育活 動，師院大三選讀體育組，2009 年也取得某教育大學體育教學碩士學位。研究過程我曾問 到師院的學習經驗，他回信提到說：「你應該知道我的課業是混到不行」（D-C-20130819），

僅對「教育實習」稍有印象，其餘大概都忘光了。底下從訪談資料整理出倪老師對於教學 工作的基本看法。

一、 要求自己至少符合家長、同僚期待，希望學生平安不出事

訪談之初，倪老師就主動提及自己很重視班級經營。他認為一般家長重視學生成績，

固有其重要性，但是也要看學生本身的天份，所以他總要求孩子盡力就好；反倒是做人處 事這部分，他覺得才是比較重要的事。進一步追問倪老師重視的原因，他首先提到：

我覺得當導師最痛苦也最怕的一件事，就是遇到家長的質疑或不信任，

所以我會花許多心思在營造一個好的班級秩序上，希望班上的每一位孩子，

可以遵守秩序，懂得禮貌……等一些學生應有的規矩與倫理，讓家長可以放 心地將孩子交付給老師……。

如果你的班級秩序不佳，同事之間都是心裡有數、心照不宣的，家長多

多少少也會耳聞……（D-C-20130819）。

倪老師之後還補充說明，他認為碧海國小近幾年受社會風氣轉變的影響，時常出現師 生或親師之間的衝突問題，多半是為了班級秩序不佳、影響部分同學學習效果（例如：有 些高年級學生根本不甩老師、在黑板寫髒話罵老師……等等），或是特定學生行為問題（以 男女學生之間的情感關係為大宗）。倪老師不想步上同事的後塵，他認為「學生會看人欺 負」，所以自己需要更積極、講究有效管理，「正面來說是預防問題的發生，不好聽就是使 用防堵策略」（I-C-20130823）。

其次，倪老師觀察碧海國小部分頗受推崇的老師之教學，發現多數不是自己所在行的

（如：安排許多體驗活動，運用多樣教學策略...等等）。在此情況下，自認「不怎麼會教」

的倪老師告訴自己：「再怎麼會教，如果班級經營不好，學習效果肯定也不好」

（D-C-20130819）；因此，他這幾年致力找出一套屬於自己的班級經營模式。在倪老師的 自我評價中，他認為「班級秩序不敢說很完美，但至少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和學生的相 處感情也不錯，平均值沒有達到負分」（D-C-20130819）。

最後，倪老師認為孩子們都還小，尚未有自己正確的判斷力，他希望把很多事對孩子 們說清楚、講明白，讓學生們有所適從，所以他很重視「秩序管理」。倪老師指著班級網 頁寫的「重榮譽、守秩序、愛清潔、有禮貌、懂尊重、能包容、知感恩、要惜福」，他說 這就是他認為對孩子最基本的要求，也代表著自己對於孩子的期待。

從倪老師描述自己的工作實務過程，也可以看出他對於班級經營的重視。例如，碧海 國小學生升上五年級都會重新編班，倪老師每次新接高年級班級，學生來自不同班級，前 幾週他得重新訂定很多規矩，且確實地緊迫釘人要求孩子做好，讓同學們養成習慣，大概 都要一個學期才能上軌道。倪老師說：「雖然比較辛苦，但是要我不管也是不可能的，只 要上軌道，我就會感覺到輕鬆多了」（I-C-20130819）。

事實上，倪老師的班級經營的確受到不少同事的稱讚；例如，長期擔任高年級科任的

丘主任曾提過：「倪老師的班級跟其他班級比較起來，乖多了，班級經營是下過功夫的」

（I-F-20130819）。打開倪老師的「班級經營計畫書」（D-C-20130819），他自己列舉有五大 經營特色，其中，倪老師相當鼓勵學生多運動，會於班級實施晨跑、課間體適能活動，意 圖培養學生良好體態與健康身體，這與倪老師的專長相互契合，跟其他班級相較的確是極 為突出之處。另外，他認為「獎懲皆分明」也是其班級經營的特色，凡是日常生活表現、

作業認真、打掃認真……等等，會以集點方式鼓勵，期末辦理摸彩活動，反之表現不佳者 將予以適當處罰。訪談時，倪老師提到這些想法源於自己認同 Ron Clark 在《優秀是被教 出來的》（The Essential 55）所提出的班級經營法則，也試著運用到自己的班級經營之中。

例如：

裡面提到老師在指定作業的時候，（學生）不要叫苦，如果叫苦，就會 繼續加功課，我覺得這是在教導孩子「禮節」的重要，我也很認同。還有，

書上說當接到獎品和禮物，都要說謝謝，也不可以嫌棄，要不然會被沒收；

我是不會沒收啦，但是一定會提醒孩子注意啦。好比發考卷時，有些孩子會 一隻手來拿考卷，我都會要求重拿一遍，一定要雙手來領取；或者，沒有說 謝謝，我一定會瞪著看他們（I-C-20120130）。

在筆者看來，倪老師跟許多現場老師一樣 ²⁶，誤以為Clark老師是採取管理主義模式來 經營班級。事實上，學者（王恭志，2006；郭玉霞，2012）提醒Clark老師在此書所透露的 角色十分多元，更重要的，Clark老師主要是訴諸學生對他的個人認同，做為班級經營的基 調。Clark老師有時會不經意地在學生面前顯露自己的笨拙、接受學生的嘲笑，讓學生開始 喜歡他，藉此拉近師生關係。顯然，倪老師雖心儀《優秀是被教出來的》這本書，卻未看

26 2013 年 9 月，台北市西松國小五年級 9 個班宣稱參考 Clark 老師的範例，訂出 50 條「超基本班規」，有人 認為老師們很用心，有人卻覺得太嚴格，遂在網路與新聞媒體引發討論。對於本研究而言，此則新聞證明倪 老師的做法在教育現場不屬特例，在教師群體之中還有持相同看法的人。

到Clark老師「爭取認同勝於建立權威」的精髓，流於機械式使用自己所認可的經營法則。

綜合來看，個人認為英國社會學者 Martyn Denscombe 所提出「潛在教育學」（hidden pedagogy）的相關論點，很適合用以剖析倪老師對教學工作的看法。Denscombe 在英國校 園進行長期的田野觀察之後，發現教師為了順利地在學校組織中生存，並符應家長、學生 及同仁等大眾對成功教學的期待，會不知不覺地接受校園中一個隱而不見的共識—「營造 安靜教室，提升學生成績」，才算是稱職的教師（引自柯禧慧，2000）。此處倪老師雖知道 家長同時重視學生的成績表現與品性發展，但是自己在職場所認同的生存策略卻是：避免 家長找上門、不想成為被同僚在背後指指點點的對象，先致力將班級秩序維持在自己能掌 控的範疇之內，並賦予「這是重視孩子做人處事」的意義。即便我們同意倪老師的觀點：

班級經營是教學成功的先決條件；但是，他似乎將班級經營侷限於「班級秩序與常規」此 一層面，未能更整體地來思考班級經營的作用。更重要的，倪老師對自己的要求並不高，

比較關心學生在校乖不乖、有無出事？家長會不會找上門？同事會不會覺得我的教室太 吵？為了這樣的工作目的，倪老師必須設法控制教室，強調運用以預防、防堵為主的教室 管理策略。

二、 平常上課照著教科書上就對了

事實上，有人認為類似倪老師這樣想法，應該多半發生在教學生涯初期，新手教師隨 著時間對班級經營日漸成熟之後，會進一步尋求教學方法的精進。倪老師任教多年後，重 新回到教育大學參與進修，主修健體領域教科書分析，對於健體領域教科書核心概念分布 情形頗有心得。倪老師曾與校內健體領域教師社群研發一套踢毽課程，詳列出推廣踢毽的 理由，分析出 12 種踢毽動作，再依據學生能力訂出分級認證辦法，也參與製作踢毽教學 光碟，示範各項動作的關鍵技巧（D-C-20110615）。此外，從倪老師的班級網頁中，也可 看出他為學生安排多項健康體適能活動，引用相關數據資料來鼓勵孩子參與適度的跳躍運 動（D-C-20120730）。從上述研究資料來看，倪老師對於健體領域教學內容極為嫻熟，應

與其個人興趣以及曾回到師培機構再充電有關。

其次，在碧海國小相關研究參與者之中，倪老師是唯一在受訪前事先「瀏覽」過課程 綱要的老師，這曾讓我一度以為倪老師對相關課程架構會有若干思考心得。不過，實際訪

其次，在碧海國小相關研究參與者之中，倪老師是唯一在受訪前事先「瀏覽」過課程 綱要的老師，這曾讓我一度以為倪老師對相關課程架構會有若干思考心得。不過，實際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