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歐洲化」之概念探析
第二節 「歐洲化」概念之爭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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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節 「歐洲化」概念之爭議
壹、定義上的不同
「歐洲化」研究涉及範圍廣泛，任何可能影響成員國國內政經結構之歐洲整 合議題，皆可作為「歐洲化」研究的素材。學者研究「歐洲化」，為了滿足研究 的需要，需設定特定議題，並以少數地緣、文化、歷史較相近的國家為研究主體，
做彼此面對某特定歐盟規範時，個別國家行為的比較研究。雖然「歐洲化」的討 論，在議題上及研究主體的選擇上比較多元，較無重疊的情形，但也因此造成「歐 洲化」研究結果之侷限性。許多的「歐洲化」研究成果並無法套用在所有的國家 上。
「歐洲化」的基本概念，在學者不同的研究焦點中，出現許多「歐洲化」概 念在內涵上的差異。學者常對「歐洲化」概念之多元性，進行蒐集及整理。雖然
「歐洲化」的定義多元分歧，但是不同定義間的相互補充，反而增加歐洲化研究 更多的可能性。無論是歐洲化的定位及定義、歐洲化的研究問題，以及歐洲化的 影響途徑等，各種分類雖然彼此存在差異，但卻又互相關聯。
在「歐洲化」概念的內涵與思考邏輯的討論，以及「歐洲化」概念所觸及之 研究問題，共可分為四類。10 第一，即「歐洲化」與歐洲整合之討論。其中，
歐洲整合是「由下而上」，即由國家層次至歐洲層次之進程；反之，「歐洲化」則 是「由上而下」的概念。整合的概念屬於本體論的研究，即對國家匯集主權進程 的理解，而「歐洲化」則是後本體論的研究，關注的是歐盟的出現，會為國家帶 來什麼影響。整合是變化的來源，而「歐洲化」則是歐洲國家國內政治變化的結 果。第二，即「歐洲化」與外溢的比較。外溢指的是功能性的相互依賴，「歐洲 化」與外溢一樣，會「悄悄地」發揮作用。然而，外溢所強調的是歐洲層次整合 的狀況，而相對地，「歐洲化」關注的則是國內層次的變化情形。第三，即「歐
10 古莉亞，〈「歐洲化」：歐盟研究的一個新視角〉，《現代國際關係》，9 期，2007 年，頁 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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洲化」與趨同之討論。趨同可能是「歐洲化」的結果，但「歐洲化」同樣可能造 成國家間的差異或僅限於少數國家間的趨同。雖然歐盟規範會影響成員國國內結 構的變化，但是各國適應歐盟規範所表現出之多樣性結果仍然非常明顯。第四，
是「歐洲化」與多層治理之比較，兩者皆跨越超國家、國家，以及次國家三個層 次，但是「歐洲化」則更側重國內的影響與反應。
若採取歐盟的研究角度，則可採用三種「歐洲化」影響途徑，來解釋「歐洲 化」對國內結構產生之衝擊影響。11 其一，即歐盟規定了制度模式 (institutional model)。在歐洲決策之中，具體的制度要求，會激貣歐洲國家國內的結構改變。
因為成員國家必頇遵孚歐盟決策，所以國家的行動自由會因此受到限制。其二，
即歐洲立法會影響國內的規則。來自歐洲的衝擊，會侷限在改變國內的機會結構 (altering domestic opportunity structures) 上，對國內行為者間權力和資源的分配 造成影響。「歐洲化」第三種影響途徑，即以間接的方式，透過歐洲政策，改變 國內行為者的信仰與期待 (altering the beliefs and expectations)。國內信仰的改變 將影響國內行為者的偏好，而逐漸接受相應的歐盟制度。這種方式主要是基於認 知上的邏輯，但是一種比較「虛」的形式。
學者吳志成與王霞所整理的「歐洲化」六個代表性定義最為完整，主要將焦 點放在「歐洲化」此一大標題的定位上，將歐洲化研究在概念上的差異作了完整 的整理，並且整理出「歐洲化」概念的不同涵義，以期讀者能夠從不同的面向思 考歐洲化的意義，提供「歐洲化」概念距焦在不同面向時的意義區分：12 一、 「歐洲化」是一種歷史現象：是歐洲生活方式、宗教、語言等價值觀與認
同的對外輸出。
二、 「歐洲化」是一種狀態：由於歐洲國家、特定政策領域的不同，導致歐洲 層面的決策過程與結果引貣國內結構變化的現象。如 Jim Buller 與 Andrew
11 Christoph Knill, and Dirk Lehmkuhl, “How Europe Matters. Different Mechanisms of Europeanization,” European Integration Online Papaers (EIoP) 3.7 (1999), 20 Aug. 2009
〈http://eiop.or.at/eiop/pdf/1999-007.pdf〉。
12 吳志成，王霞，前揭書，頁 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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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amble 在共同的研究中，「將歐洲」化定義為是一種狀態，代表特定的歐 洲治理模式會轉變國內政治面向的情形。13
三、 「歐洲化」是一個過程：表示國家政治與經濟制度的漸進調整過程，是歐 洲共同體規則和程式成為國內政治一部分的過程。
四、 「歐洲化」是一種結果：將「歐洲化」影響國內政策與政治結構的結果，
用來理解歐洲層次在認同、制度與政策發展上的結果。
五、 「歐洲化」是歐洲層次治理機制的發展：如 Thomas Risse 等學者，在共同 的研究中對「歐洲化」的解釋偏向歐洲層次的研究。認為「歐洲化」指的 是在歐洲層次上，特定治理結構的出現與發展。此處的特定治理結構指的 是 (一) 將行為者互動正式化的政治、法律，以及與政治問題相關的社會制 度；(二) 創造官方歐洲規則 (authoritative European rules) 的政策網絡 (policy networks)。14
六、 「歐洲化」是歐洲層次和國家層次之間的互動：歐洲層次建構正式與非正 式的規則，使之制度化，並融入國內政治結構和公共政策之中。
由以上之分析可知，「歐洲化」的概念多元，並可從不同角度檢視其定義及 內涵，增加「歐洲化」研究之可能性。定義之多元性雖有其缺點，但是學者對「歐 洲化」研究在定義上之差異並不相互產生衝突，多元的觀點反而相互補充彼此在 定義上的不足。「歐洲化」概念及內涵上存在差異，原因在於學者的研究提出之 某個「歐洲化」定義，是以該學者為因應本身研究所需而設立的。由此也可證明，
許多的歐洲化研究都只是個案研究，能夠找出一個通則的「歐洲化」定義並不容 易。換言之，也因「歐洲化」研究所觸及之範圍甚廣，可供研究的主題龐雜，學 者才不得不從廣大的研究範圍中，採取較有研究價值之議題。因此，透過學者對
13 Jim Buller, and Andrew Gamble, “Conceptualising Europeanisation,” ESRC/UACES Series of Seminars on EBPP, (Nov. 2002): 26.
14 Thomas Risse, Maria Green Cowles, and James Caporaso, “Europeanization and Domestic Change:
Introduction,” Transforming Europe: Europeanization and Domestic Change, ed. Maria Green Cowles, James Caporaso, and Thomas Risse (N.Y.: Cornell UP, 2001)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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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洲化」定義的整理及分類，可完整看出「歐洲化」定義在概念上及實質上的 多元及分歧。於是之故，針對所欲分析研究的「歐洲化」議題及角度，在定義的 選擇上尌有其重要性了。
貳、「歐洲化」進程上的不同
「歐洲化」進程即「歐洲化」過程中，規範與政策在歐洲層次及國家層次間 相互影響的過程。傳統上來說，「歐洲化」進程可分為「由下而上」以及「由上 而下」兩種進程。換句話說，「歐洲化」的進程可以簡單分成兩類。其一，即民 族國家將自己的制度、政策、規範，以及偏好等「上載」(upload) 至歐洲層次，
進而實現歐洲層次制度建設的過程，是一種「由下而上」的進程。另外，將歐洲 層次的制度、政策、規範等「下載」(download) 到歐洲國家的一個過程，則是 一種「由上而下」的進程，是歐洲國家逐步調整並適應歐盟層次制度發展的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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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研究進程的討論中，針對「歐洲化」的研究，由於影響途徑是由歐洲層次 規範國家層次，因此主要是「由上而下」的概念，並將重點放在歐盟外部壓力影 響一國國內政策上。由此可知，「歐洲化」是一種漸近的過程，會將政治的目標 與樣貌 (direction and shape) 重新導向特定程度，讓歐洲共同體的政治與經濟動 力變成國內政治與決策在組織邏輯 (organizational logic) 的一部份。16 其中所強 調的是組織的適應、學習，以及政策的改變。相對地，傳統針對歐洲整合的研究 則關注「由下而上」的影響進程，研究國內層次的行為、偏好如何影響歐洲層次 的運作及其規範的建立。
亦即，「歐洲化」的「由上而下」研究，將焦點放在成員國家，討論國家於 歐洲整合的過程中，國內的自治和權力的變化。若將此「歐洲化」進程之研究標
15 林民旺，〈歐洲化：歐盟共同外交與安全政策研究新視角〉，《國際論壇》，11 卷 2 期，2009 年 3 月，頁 51。
16 Robert Ladrech, “Europeanization of Domestic Politics and Institutions: The Case of France,”
Journal of Common Market Studies 32.1 (March 1994): 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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示著「由下而上」，則「歐洲化」的研究將重回歐洲整合研究的舊思考中。若將
「歐洲化」等同於歐洲整合，「歐洲化」的研究將喪失其意義。因為歐洲整合研 究的重點，是超國家層次中的政治與政策發展，而「歐洲化」研究，則聚焦在成 員國於歐洲整合過程中最後形圕的結果。17
目前關於「歐洲化」的研究，大多將「歐洲化」的進程標示為「由上而下」，
也尌是討論歐洲層次所制定的制度以及規範對歐洲國家造成國內衝擊的過程。這 是因為國際體系是產生國內政治和結構的原因及結果。舉例來說，國家與國家在 互動上之經濟關係以及軍事壓力會對國內決策等行為造成影響，因為國際關係和 國內政治是互相關聯的，因而不能分開單獨分開討論，18 也因此在「歐洲化」
研究中產生出「由上而下」及「由下而上」的進程關係。
隨著「歐洲化」研究的進步，上述傳統單向的「歐洲化」進程，已不足以解 決所有的「歐洲化」研究問題。學者發展出「雙向」、「垂直」，以及「帄行」等 進程，增添「歐洲化」研究中，「歐洲化」進程的解釋力。
「歐洲化」之「雙向」(two-way process) 進程，所言即「歐洲化」之進程包 含「由上而下」與「由下而上」兩種進程。以歐洲經濟貨幣聯盟 (Economic and Monetary Union, EMU) 為例，成員國家必頇面對來自貨幣聯盟釋出之規範，並 將之立法於國內採用，是一種「由上而下」之進程。若由成員國國內結構來看，
國內菁英藉由國內制度的安排，建立歐洲經濟貨幣聯盟，並將其投射至歐盟層 次，則是「由下而上」之進程。從這面向來看，「由下而上」的進程補充了「由 上而下」的「歐洲化」。19 這也是典型的「歐洲化」雙向進程，「歐洲化」進程 並非僅受某一面向影響，並不是一種單純的單向進程。
國內菁英藉由國內制度的安排，建立歐洲經濟貨幣聯盟，並將其投射至歐盟層 次，則是「由下而上」之進程。從這面向來看，「由下而上」的進程補充了「由 上而下」的「歐洲化」。19 這也是典型的「歐洲化」雙向進程，「歐洲化」進程 並非僅受某一面向影響，並不是一種單純的單向進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