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沒有找到結果。

湖湘學弟子群體持續發展的困境

第四章 湖湘學派持續發展的困境

第三節 湖湘學弟子群體持續發展的困境

湖湘學派自創始學者胡安國的傳播開始,學子的組成成份中,就有超過四

分之三的「外路人」。這樣的發展肇始,自然為湖湘學派的後續發展蒙上了一層 陰影;因為這正意謂著:它的發展將欠缺地緣之利。

事實上,湖湘學派在諸道學學派中,原本就有一個異於它派的特色:它並

不是由當地人建立的學派47。基於這樣的歷史事實,湖湘學派最終能否產生

「地緣」的有利因素——即「完全湖湘化」,對它在湖南的永續發展來說,是格

外重要的。

綜觀胡安國的門人組成,我們可以發現:他的湘籍門人固然不多;但是,

基於湖南的優越條件(見第三章第一節的討論),它的確成為不少避難南渡士人的

首選。而後,移居湖南的士人又終成為「湖南新移民」。當胡安國以「華夷之

辨」為原則,透過《春秋》強調儒家義理時;那些因國破家亡而南渡的士人,

便極容易受他的感召而跟隨學習48。理論上,當這群「新湖南」學子逐漸「湖

南化」、成為「新湖南」籍門人後;胡家之學在湖南的學子群體,便等於「新湖

南」籍加上「原湖南籍」門人了。這個不小的學子群體,將有利胡家之學逐漸

取得「地緣優勢」。然而,胡家之學的後續發展,卻並未按照這樣的模式發展下

去。胡安國的湖南門人中,竟只有一位門人的第二代,繼續追隨胡宏兄弟學習

47 例如南宋另外兩個較盛的道學派別-閩學與浙學,就是分別由福建與浙江本地人的朱熹與呂 祖謙所建立。胡安國父子與張栻均不是湖南人,他們分別是福建人與四川人。

48 如第二章第二節提及的向氏家族、韓璜等人都跟隨胡安國學習《春秋》大義。

144

49。因此,上述的胡家之學地緣之利,其實根本沒有形成。

《春秋》學、道學與地緣問題

自古以來,《春秋》學的研究始終不絕;宋代亦不例外,潛心治《春秋》

者並不在少數。根據《四庫全書》總目與《玉海》的記載,宋代可考的《春 秋》學學者就有八十一位(附錄 4-10),其它各地未見收錄者,應該還有更多。

有明確記載與可大致推論著書年代的,則有六十二位。由這六十二位士人的著

書年代來看,我們可以發現:宋代《春秋》學的研究,在北宋與南宋時期,各 經歷一次研究高峰(附錄 4-11、圖 4-4);它們分別是北宋仁宗與南宋高宗時期。

其中,南宋高宗時期的興盛,正好貫穿南北宋之交。這個時期鋒火不絕,宋朝

軍隊接二連三失利;講究「華夷之辨」的《春秋》大義思想,也因此再度在士

人意識裡抬頭、受到士人們的青睞。在當時感於時事、寓意於《春秋》的時代

思潮下,不僅士人紛紛撰著《春秋》學著作;連同高宗也同樣看重《春秋》的 指導意義。高宗不僅在紹興二年(1132)下詔,令經筵官輪流進獻《春秋》口義

與進行侍講50,並多次拔升進獻《春秋》學著作的官員;例如:董自任因上

《春秋總鑑》,得授大學錄之職;畢良史在進獻《春秋正辭》後改任京官;吳曾

49 胡宏的門人中,僅有湘籍弟子彪居正的父親是胡安國的弟子。

50 王應麟,《玉海》,40/128。

145 圖 4- 4 宋代治《春秋》學學者分布時期折線圖

則是在進獻《左氏發揮》後,得補右迪功郎之職51。胡安國的《春秋傳》便是

這樣時空背景下的產物。晚年隱居衡嶽的胡安國,不僅仍持續研究《春秋》,更

積極致力於傳播《春秋》學。

長久以來,湖南都未建立起研究《春秋》的傳統。《四庫全書》總目與《玉

海》記載的《春秋》學者中,並無一人籍貫為荊湖南路。這種湖南學子罕有治

《春秋》的情況,對於南渡來湘、精於《春秋》的胡安國的來說,無疑是有利

的。這正意謂著:他可以從頭建立治《春秋》的學統。就講學時機而言,則更

是有利於他的講學。南北宋之交,歷經喪家亡國之痛的士子南渡湖南,他們對

復仇大義的追求、對補救時局的期待,都是胡安國塑造《春秋》學研究傳統,

51 同前註 50,卷四十,頁 129。

146

以及他廣傳胡家之學的有利契機。胡安國講學衡嶽八年,積極講求《春秋》義

法、反覆倡明華夷之辨,努力喚起士人對儒家義理的重視。湖南地區的胡氏弟 子數量,也因此激增為十二人。

雖然,直到胡安國於紹興八(1138)年去世時,湖南學子對研究《春秋》依

然不甚熱衷;不可否認的是,他的確也為附近地區掀起一股治《春秋》的風 氣。除了胡安國多位「新湖南籍」門人撰有《春秋》相關著作外(附錄 2-4);

《湖南通志》〈藝文志〉中,也收錄了六位學者的《春秋》學著作(表 4-1)。這

六位學者中,張大任生存年代不可考;從其餘五位學者的中第年代,我們可以

發現:他們研究《春秋》的時代,與前述兩波研究《春秋》的高峰並不完全相

符。依狄遵度和周堯卿生存的年代推估,他們治《春秋》的年代,尚還可能與

北宋《春秋》學大盛的時代相符。至於湯璹、楊大異與王夢應三人,其治《春

秋》的年代,則明顯晚於《春秋》學大盛的高宗時期,是胡安國講學湖南後的

事;此外,他們三人的居住地,又都剛好位於胡安國居住、講學的潭州。是

故,我們大致可以知道,胡安國在湖南講學《春秋》,已取得了一定的成果。

147

書名 作者 籍貫 作者中第時代 作者中第年代

《春秋雜說》 狄遵度(生卒年不詳) 潭州長沙 大中祥符闕年 1008-1016

《春秋說》 周堯卿(995-1045) 道州永明 仁宗天聖二年 1024

《春秋要論》 湯璹(生卒年不詳) 潭州瀏陽 孝宗淳熙十四年 1187

《春秋奧旨》 楊大異(生卒年不詳) 潭州醴陵 寧宗嘉定十三年 1220

《春秋集義》 王夢應(生卒年不詳) 潭州攸縣 度宗咸淳十年 1274

《春秋注》 張大任(生卒年不詳) 潭州湘潭 不詳 不詳 表 4- 1 宋代荊湖南路地區《春秋》相關著作一覽表

接續胡安國、擔當傳播湖湘學責任的是胡宏與胡寅。他們與多數胡安國的

湖南「新移民」、原湘籍門人均保持良好往來關係。當時避難湖南、跟隨胡安國

的門人中,除了李椿與胡宏兄弟較無密切往來外52,向子忞家族、韓璜、劉芮等

人都與胡宏兄弟時有往來。向氏家族向來與胡安國父子關係密切。抗金死節的

向子韶為胡安國的講論好友,向子韶兒子、弟弟與姪子又分別為胡安國的女婿

與門人。在這層層師友與姻親的深厚關係下,向氏家族與胡宏兄弟間的往來,

自然是十分密切。向子韶的侄子向浯不僅曾跟隨胡安國學習,他同時也是胡宏

的門人。胡宏不僅對他時有勉勵,也會與他分享對時政的看法;例如胡宏曾寫

信給向涪抒發對經界法的感想53。至於向子韶的弟弟向子忞,則如前文所述,為

52 胡宏與胡寅的詩文集中,看不出與李椿來往密切的記載。

53 經界法是南宋清查與核實土地占有情況的政策;李椿年在紹興十二年(1142)上書建議後實施。

可參見王德毅,〈李椿年與南宋土地經界〉,宋史座談會編,《宋史研究集》(台北:中華叢書編

148

149

人,幾乎都持續與胡宏兄弟保持相當友好的關係。然而,有一點很重要的是,

在胡宏與胡寅的著作63——《五峰集》與《斐然集》——中,雖然有許多他們與

胡安國湖南門人間的交往記錄; 然而,這些記載,又以偏向抒發情感為多。至

於彼此間討論學問的記載,卻不甚多。因此,對胡安國的湖南門人而言,胡宏

與胡寅兩人,可能只是他們品行道德的良友,卻不是通常討論學問的講友。這

個現象剛好又可與「胡安國的門人中,僅有彪虎臣一人的兒子繼續跟隨胡宏學

習」的情況相對照。也就是說,一方面,胡安國的湖南門人,大多未與胡宏兄

弟有學問上的來往;另一方面,他們的後人,也甚少繼續加入胡家之學學子群

體的行列。針對這樣學子群體無法穩固與擴充的情況,除了由胡安國父子均非

湖南人,需要更多時間讓胡氏之學「湖湘化」外;我們也可以由胡宏的「學問

特色」和「人生經歷」兩方面,分別加以探討。

第一、學問特色。雖然胡宏也承繼以義理闡史的胡氏家學,並完成《皇王

大紀》一書;然而,他隱居衡嶽二十年,投注最多心力的,卻在於建構學派的

心性哲學體系64。因此,若定位湖湘學派為道學宗派的一支、是講究性理之學

的;那麼,名義上身為學派第二代的胡宏,實際上是居於第一代先鋒的位置。

正因為他不同的學術傾向,他無法迅速引起第一代胡家之學學子的關注、直接

吸納他們的後代為門人; 而需要「從頭再造」另一個胡氏弟子群體。

第二、人生經歷。胡寅多次出仕,胡宏卻選擇隱居衡嶽二十年、終身不

63 胡寅與胡宏均有不少著作,例如胡寅有《讀史管見》、胡宏有《皇王大紀》等著作。但是,他 們與師友間的往來紀錄,主要仍在《斐然集》和《五峰集》中。

64 他最終完成湖湘學思想的代表作《知言》一書。

150

仕。這樣的人生選擇,固然使得他得以全心致力於湖湘學思想的建構;然而,

卻也嚴重局限了他開拓胡氏弟子群體的能力。他閉門耕植讀書,時常閱讀經史

以求少犯過錯;可是,這樣離群索居的日子,無形中減少了他與其他學者接

觸、交流的機會65。反觀胡安國在紹聖四年登第後,不僅曾任京官、也三次任

職湖北、湖南地區66;他與兩湖地區的士人,自然有較多的接觸,例如:長沙 的譚世勣,在宣和(1119-1124)年間與他人合薦胡安國任官67,就反映出湖南人

對胡安國的了解與認同。至於胡宏,則由於隱居衡嶽,少有與其他學者來往、

互相交流的機會,打開他的知名度,便需要較長的一段時間。如此一來,胡家

之學「湖湘化」的速度也隨之減緩了。

綜合以上的討論,我們可以知道:受南北宋之交時局的刺激、當時代治

《春秋》風潮的雙重影響下,胡安國銳意鑽研與傳播《春秋》。胡安國得利於這

股學術風氣,加上其個人寬廣人際網絡的經營,他從而能為傳播胡家《春秋》

股學術風氣,加上其個人寬廣人際網絡的經營,他從而能為傳播胡家《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