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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湘學派經世主張的形成——

第二章 湖湘學派的萌芽與初期發展

第一節 湖湘學派經世主張的形成——

胡氏父子經世主張與湖南地區歷史發展間的關係

誠如史學界所熟知,湖湘學派的思想主張是胡安國、胡宏父子構思蘊釀而

成。那麼,他們的思想主張如何產生?思想主張的形成,自然不可能憑空創

造,必定與思想創造者的生活經驗息息相關。因此,為釐清湖湘學思想內涵出 現的過程,我們有必要從胡氏父子的生平談起。

胡安國(1074-1138),字康侯,為福建崇安人;他的兒子胡宏(1105-1161),

字仁仲。他們父子二人自幼聰穎好學,也都曾進入太學就讀。哲宗元祐五(1090) 年胡安國十七歲,他開始進入太學。當時,正好是舊黨司馬光(1019-1086)、呂

公著(1018-1089)等人重新受到起用、二程1道學受到重視的時候。在太學重視道

學,以及結識二程同道諸師友的的潛移默化下,胡安國開始接受二程道學的洗

禮。其中,對胡安國後來發展影響較大的師友是朱長文與靳裁之。朱長文,字 伯原;他既是道學先驅、著名《春秋》學者孫復的門人,也是程頤(1033-1107)

的講友。靳裁之則是程顥(1032-1085)的私淑弟子2。透過與他們二人密切來往,

胡安國對二程道學日益尊崇,也開始受孫復《春秋》學的影響,從而奠定他日

後治《春秋》的基礎。胡宏則是在二十歲時進入太學。當時,他在父親胡安國

1 即程頤(1033-1107)與程顥(1032-1085)。

2 朱熹,《伊洛淵源錄》,〈胡文定公行狀略〉,13/515-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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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格的「過庭之訓」3與扎實學術訓練的薰陶下,已有「遊學四方,訪求歷世名

公遺跡」4的大志。其後,就讀太學的胡宏又受教於程門弟子楊時(1044-1130 )、

結識後來成為道學大家的張九成(1092-1159);在他們兩人的影響下,胡宏的從

學目標 ——走上道學的道路——也更加確定了起來。

經由簡短討論胡安國、胡宏父子的太學就學經歷後,我們可以發現,胡安

國父子產生道學的學術傾向,進而開創出屬於道學宗派一支的湖湘學派,是和

他們的太學就學經驗,以及師友交往情況息息相關。其實,諸派道學哲學思想

的建構,多半是形塑於道學家間相互討論、彼此學習的過程中;胡安國父子自

然也不例外。他們道學思想的成形,也是在與二程門人、私淑往來問學過程中

逐漸形成。因此,若想全盤瞭解湖湘學派道學思想的內涵,以思想系譜式的研

究方法進行探討,似乎是勢在必行的了5。然而,誠如前章緒論所言,湖湘學思

想乃是兼重「體」「用」兩者的學術,而本論文的撰寫目的,又在於嘗試用

「社會史研究取徑」來釐清湖湘學派與湖南地區間的互動關係;因此,本節的

討論,筆者將聚焦於湖湘學派經世主張的形成和湖南歷史發展間的關係,而非 強調湖湘學派內在道學哲學形成與胡安國父子諸師友間的關係。

湖湘學派對經世主張的強調,是它與其它道學宗派最大的不同之處。胡安

國基於「感激時事」,考慮現實的需要,往往借《春秋》以寓意;也因此他的

3 胡宏,《五峰集》(台北:台灣商務,1970 四庫全書珍本初輯),〈題司馬傳公帖〉,3/50。

4 同前註 3。

5 漢學家田浩《朱熹的思維世界》一書,即是透過朱熹與當時諸道學家來往的情形,還原朱熹 思想的形成過程。田浩,《朱熹的思維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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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傳》並沒有「一一悉合於經旨」6。隱居衡嶽二十餘年的胡宏也認為,學

習聖人之道,要真正參悟道體,必須要能致用。空有其「體」,而未能有所

「用」;那麼,所求得的「道」,就會與佛老等「異端思想」沒什麼差別了。

他也進一步主張,井田、封建、學校、軍制等制度的出現,都是聖人竭盡心力

使道有所用的表現7。因此,探究「胡安國父子『經世致用』的信念如何產

生」,以及「經世理念如何反映於他們的諸項主張上」兩個議題,對於研究湖 湘學派而言,是格外地具有意義。

胡氏父子是在湖南構思蘊釀他們的思想與主張;因此,他們在湖南所經歷

的事件、遭遇的困境,必然都攸關著湖湘學派思想樣貌的發展。下文中,筆者

便將由南宋初期湖南的歷史發展、胡氏父子的生活經歷兩方面著手,分別討論

「胡氏父子的經世理念如何 出現」、「 經世理念如何反映 於他們的諸項主

張」,以期還原湖湘學派經世濟民主張出現的過程。

胡氏父子生活經歷與南宋初湖南社會背景之概述

紹聖四(1097)年胡安國中進士,正式踏上仕途。他一生雖任職多處,時而

擔任京官,時而任職地方;不過,大抵而言,他所擔任的職務,多半和教育相 關(擔任教授、博士或是提舉教育學事等),任職地區,則多在湖南、湖北區域。

6 胡安國《胡氏春秋傳》,〈提要〉,頁 3-4。

7 《五峰集》,〈與張敬夫〉,2/6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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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正是因為多次任職兩湖地區,胡安國一家後來逐漸移居湖北荊門(今湖北荊門

市)一帶。徽宗政和元(1111)年後,胡安國基於對政局的失望、奉伺年事已高父

母的需要,堅決辭去朝廷所有的任命8。父母俱亡後,他更是決意不再出仕。他

築屋於父母墳旁,瞻省父母丘墳之餘,終日「翻閱古今」、「慕陶靖節」、

「為人誦心遠之章」,並常說自己將終身過著「淡然無外」的日子9。然而,靖 康元(1126)年後,在金兵開始大舉南侵、朝廷多方敦促下,胡安國終於決定趕

赴京師、再度為國效命。胡安國這次出仕時間並不長。他任職不久,就遭耿南

仲等人排擠而貶職10。在他離開京師、返回湖北後,金軍就攻占了汴京城。其

後,隨著南北宋之交的亡國與騷亂,胡氏一家也開始經歷一段兵馬倥傯、流離 失所的日子。

胡氏一家苦難日子的開端,要從南北宋之交的動亂談起。南北宋之交,隨

著金兵大舉入侵,宋軍在宋金戰爭中節節敗退,汴京城日趨危急。宋廷在無力

抵擋金人的攻勢下,只得緊急下詔,命各地忠義之士前往勤王。然而,當北宋

覆亡後,南宋朝廷對於由各地應詔前往勤王的軍隊,不僅未加以善加整頓以對

抗金人;反而令他們自行返鄉,沒有給予任何安排與照顧11。這些「梯山船

海,越數千里」12前來勤王的士兵,在無任何犒賞與物資協助以返回家鄉的情

8 宋徽宗政和元(1111)年,胡安國堅辭「提舉成都府路學事」一職;宣和二(1118)年,他拒絕

「提舉江南東路學事」的任命;其後直到靖康元(1126)年為止,他又陸續辭卻了「尚書屯田員 外郎」、「太常少卿」、「起居郎」等職。胡寅,《斐然集》,〈先公行狀〉,25/643-80。

9 同前註 8。

10 同前註 8。

11 李心傳,《建炎以來繫年要錄》,14/231-2。

12 同前註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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況下,多半過著「饑餓流離、困厄道路」13的生活;最終「弱者填滿溝壑,强

者盡為盗賊」14。這些勤王之兵成為盜匪後,四處流竄各地,全國各地幾乎都

陷入動亂;兩湖地區自然也不例外。這時,徙居湖北荊門地區的胡安國一家,

也開始面臨動蕩不安的情況。在湖北持續騷亂下,他們在荊門的居處,也終被

盜匪洗劫、焚毀一空。胡安國的兒子胡宏只得一方面倉促地帶著家人逃到湖

北、湖南與四川交界處,一方面等待由京城返回的胡安國。待胡氏一家會合

後,他們在胡安國好友侯仲良15的勸告下,決定趁湖北尚未為金兵鐵騎所蹂

躪、引發更大的動亂前,盡快往南避難遷徙。

建炎三(1129)年,胡氏一家在胡安國門人黎明的協助下,開始定居於湖南

湘潭縣碧泉附近。這段期間裡,胡安國除繼續潛心於自崇寧年間即開始鑽研的

《春秋》學之外,也致力於創辦學堂書院、從事講學授徒的工作。然而,這段

期間的湖南,並非如胡氏父子原先所預期的平靜,而是處於金兵寇擾、潰兵為

害雙重動亂之中。因此,胡氏一家在移居湖南後,他們的生活並未就此穩定下 來,反而是開始經歷另一段動蕩難安的生活。

在建炎四(1130)年金兵破潭州、屠長沙城的前後,潰兵就開始進入湖南,

自此寇擾不已。建炎紹興元(1131)年,盜賊馬友與孔彥舟在潭、衡兩州之間交

戰;漫山遍野皆為亂兵所據,胡氏一家再也無法居住在湘潭地區。於是,四月

13 同前註 11。

14 同前註 11。

15 侯仲良,字師聖。他是二程的外甥,也是程灝的弟子。他與胡安國交情甚篤,胡宏也曾跟隨 他學習。和珅,《大清一統志》,266/177;《宋史》,〈胡宏本傳〉,435/12909-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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間,胡氏一家便舉家遷徙至邵州;豈料,竟又發生「席未暖,他盜至」的情 況。胡氏一家只得向南入山避難,開始著「與峒獠為鄰」的日子(潭州南部各州

為漢人與苗、瑤族——宋人稱他們為峒獠——雜居的地區)。十二月間,盜匪曹

成在衡州擊敗官軍;胡氏一家又再次面臨逃難命運。他們再度舉家向西南遷 徙、進入全州;不久,又再前往與廣西昭州接境的灌江(今廣西灌陽)。在全州,

胡氏一家住在三間簡陋的茅草屋裡,依靠溼柴和所剩無幾的糧食來驅寒、充 饑,渡過寒風凜列、瘴霧昏昏的天候。

隔年(1132)春天,胡安國承高宗詔命進京,擔任《春秋》侍講;兩個兒子

胡寅與胡寧隨行,胡宏則留守家園。就在胡安國父子三人離開全州不久,曹成

餘部的匪兵突然進入灌江一地。胡宏只得與兩位嫂嫂、子姪們倉惶逃難、四處

流離。某一日夜裡,胡宏等人突然聽到鼓聲連天,才發現盜賊已經快要殺過來

了;在急忙逃逸之中,胡氏家人也不慎走失分散。到了十一月,胡安國落職、

返回全州。在歸途中,胡安國決定暫時居住於江西豐城,命胡寅先行返家省

親。胡寅回到全州後,根本找不到自己的家人。直到該年年底,胡寅終於在清

湘寺中找到自己的妻兒。當時,胡妻身著夏季單衣在寒風中瑟縮;身上除了皇

帝賜予胡寅的詔書和任職告身外,其餘物品均遺失殆盡16

潰兵造成的混亂,一直要到紹興二年,李綱任荊湖廣南路宣撫使、責成湖

南情勢後,整個局勢才開始趨於穩定。李綱先陸續在衡陽招降曹成及步諒;接

16 以上胡氏一家在湖南的經歷,均同前註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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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當盜賊盡退、民力還未完全復甦時,到任的官吏又對老百姓毫無憐恤之

心,加緊剝削之餘,還縱容兵將任意誅殺百姓,使得境內幼兒啼哭聲比比皆

心,加緊剝削之餘,還縱容兵將任意誅殺百姓,使得境內幼兒啼哭聲比比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