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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湘學者與湖南大家族間的互動

第四章 湖湘學派持續發展的困境

第一節 湖湘學者與湖南大家族間的互動

自古以來,湖南一地向有族居的傳統,再加上許多湖南人的祖先又是重宗

族的江西人6;因此,湖南聚族而居的風氣始終不衰。這股族居的風氣,不但見

諸於地方士人文集中7,更具體呈現於地方志的〈人物志〉與〈選舉志〉中:湖

南諸縣的鄉賢與登第學子幾乎都是特定姓氏。以地方大家族的興盛,他們在地

方上的影響力,必然是不可小覷。在這種情況下,湖湘學者與地方大姓「打交

道」、維持密切來往,似乎也成了湖湘學派在湖南永續發展的重要條件。因此,

下文中,筆者將由「湖湘學者與地方大姓間的來往情況」、「湖南家族書院的發 展概況」兩方面著手,探究湖湘學派無法完成「湖湘化」的原因。

湖湘學學者與地方大姓家族間的交往

由《湖南通志》〈選舉志〉所記載的宋代八百四十一位(附錄 3-3)進士中,

我們可以發現:潭州的湘鄉、醴陵、寧鄉、衡山、湘陰與益陽;衡州的衡陽與

茶陵;道州寧遠、永明、江華與營道;永州的零陵與祁陽;郴州的桂陽、永興

與興寧;桂陽軍的臨武;以及全州諸縣,都有較明顯的持續中舉家族(附錄 4-1)。

6 譚其驤,〈中國內地移民史湖南篇〉,刊《史學年報》第一卷第四期(1932),頁 54、102。

7 例如:陶澍,《陶文毅公全集》(上海:上海古籍,1995 續修四庫全書本),〈安化鄧氏族譜 序〉、〈資江王氏族譜序〉,38/418、4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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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照胡安國父子與張栻的湘籍門人,我們可以發現,湖湘學派學者與這些

方大姓家族間的互動,有漸趨熱絡的趨勢。首先,胡安國的湘籍弟子譚知禮出

自長沙譚氏望族8。譚知禮在胡安國死後,仍與胡宏兄弟隱居衡山,執意追求聖

人之道,甚至還因此來不及奔親人之喪,被冠上「不孝」的罪名。胡宏與譚知

禮相知甚深,他為譚知禮早亡、崇高志向無法顯露而深感痛心;後來更為譚知

禮撰寫哀詞以闡明他的心志9。胡氏家族除了與譚知禮有師友往來關係外,更與

譚氏家族「用道義交、以婚姻聯」。胡寅曾在〈右承事郎譚君墓誌〉、〈挽譚邦

鑑〉與〈祭譚大夫煥之〉10三篇祭文中,分別以「予與君再世從遊,申以婚姻

之好」、「契好聨三世交情」與「我與公四世之間爰始道義,迄於姻連」來形容

自己與譚氏家族間的緊密關係。也許是隨時間推移、人際網絡愈趨開展,胡寅 才會有「再世(兩代)」、「三世」與「四世」交情用法的不同;但是,隨著胡寅說

法的不同,正也反映出胡氏與長沙譚氏家族交情逐漸深厚。

其次,胡宏與張栻的湘籍門人趙棠與趙方,則是出自衡山趙氏家族。趙棠

與趙方父子是湖湘學父子檔。在深受湖湘學的影響下;湖湘學重「經世」的宗

旨,儼然成為他們趙家的「家訓」——趙氏家族教育子孫特重「有用之學」11

的學習。因此,自趙棠以下,家族出了多名能文能武的名將12

8 譚氏先祖由清水(今甘肅省境內)向南輾轉遷徙至長沙與茶陵等地。宋代譚氏家族中,出過數十 名進士;其中,最著名的便是前文曾提及的忠臣譚世勣、理宗朝狀元譚用式與神童譚昭寶。李 東陽,《懷麓堂集》,〈茶陵譚氏族譜序〉,63/656-7。

9 《五峰集》,〈譚知禮哀詞〉,3/46-48。

10 《斐然集》, 26/691-3、27/720。

11《湖廣通志》,55/261。

12 例如趙方的兒子趙范與趙葵,以及侄子趙淮等人,均是文武兼具的抗金名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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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因為胡寅、張栻兩人與蔣氏家族成員間的友好關係,蔣復與蔣元夫才會為

湖湘學所吸引,並進一步成為張栻的弟子。然而,相當可惜的是,張栻的三位

湘籍門人中,謝用賓與蔣復後來都選擇隱居;因此,即使張栻曾順利吸引謝用

賓的注意,加以胡寅、張栻與蔣氏成員間的來往,他們似乎仍無法與永州、全 州等地大姓家族間,產生更緊密的關係、吸引更多家族學子的從學。

最後,除了長沙譚氏、衡山趙氏,以及永州與桂州間的蔣氏家族外,醴陵

丁氏與零陵唐氏兩家族,也與湖湘學者有些許稱不上密切的來往。張栻曾分別

為丁氏與唐氏家族的學堂與廳堂命名。他以「讀書樓」命名丁氏書堂,勉勵家

族學子努力向學22;又以「愉色堂」為唐氏廳堂命名,期勉子弟發自內心孝順

雙親23

對照上表與前文的討論,我們可以發現:出自地方大姓的胡家之學弟子數

量,有逐漸增加的趨勢——由胡安國父子講學時代的僅有兩位門人;到張栻時

的增為四位門人。然而,以湖南地區大姓家族數量之多,湖湘學派在它發展達

巔峰狀態時,卻僅吸引衡山趙氏、祁陽謝氏、零陵蔣氏與清湘蔣氏四個家族的

學子24;而與湖湘學者平素有所往來的,總數又不超過十個家族。因此,我們

可以作出結論:以湖南大姓家族之眾,與湖湘學者有密切來往者,其實算不上

眾多;至於就吸納大姓學子成為湘湘學生力軍而言,湖湘學派的傳播,則更稱 親蔣湋曾跟隨他學習。《萬姓統譜》,86/266。

21 曾國筌,《湖南通志》276/5569。鄒浩,《道鄉集》,〈甘泉銘跋〉,33/456-7。

22 同前註 18,〈讀書樓銘〉,36/1046。

23 高斯得,《恥堂存稿》,〈跋南軒所書愉色堂〉,5/75。

24 零陵蔣氏與清湘蔣氏家族,實際上為同一支家族。見下文的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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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上成功。以湖南族聚風氣之盛,湖湘學者卻無法與湖南大姓家族產生緊密的 連結,實又為湖湘學派的永續發展,增添了另一個不利的發展因子。

地方家族設立家族學堂與書院

由於湖南士人幾乎都出於地方大姓;地方大姓家族就讀嶽麓書院意願的高

低,對湖湘學派在湖南的發展,便是至關重大的。經由上文的討論,我們幾乎

已經可以確定:湖湘學者與地方大姓的往來,並算不上密切;至於傳播學術於

大姓家族學子,也稱不上成功。可以想像嶽麓書院並非多數大姓家族子弟的就

學首選。在這樣的情況下,地方大姓子弟的求學情形,或許也就成為另一個解 釋湖湘學派無法完全湖湘化的關鍵。

慶曆興學後,荊湖南路各州縣學紛紛成立。這些州縣學必然是大姓家族子

弟求學的一個可能管道。在州縣學之外,書院也是另一個湖南學子的選擇。書

院在南、北宋持續發展,逐漸由僅作為學校的一種,發展成為與學術結合一體

的機構25。南宋初期,胡安國、胡宏父子利用文定公與碧泉書堂,作為其講

學、傳播胡家之學的基地。這種將胡家之學與文定公、碧泉書堂結合的嘗試,

25 鄧洪波,《中國書院史》,頁 77。梁庚堯認為,地方州縣學在慶曆興學後雖已大量設立;然 而,由於士人數量的不斷增加,地方州縣學仍舊無法完全滿足士人的就學需求。因此,除了許 多官辦書院(例如嶽麓書院與白鹿洞書院)在南宋陸續得到修復外;自五代以來地方家族設立書 院(義學/族學)的傳統,也一直延續下去。此外,他也主張,書院一詞在宋代,特別是南宋時,

是在州縣學之外許多教育設施的一種泛稱,而包括各種不同性質與類別的教育設施。參見梁庚 堯,〈宋代的義學〉,《台大歷史學報》24(1999.12):177-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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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為湖南地區「學術、書院一體化」的發展奠定了基礎。其後,張栻掌教嶽麓

書院,更是將胡家之學與嶽麓書院作了一完美的結合,使嶽麓書院真正成為湖

湘學派的傳播基地。然而,根據鄧洪波的統計結果,宋代湖南地區的官辦書院

有十三間、民辦書院有四十一間、不明的有十六間,總計七十間。也就是說,

除了嶽麓書院外,湖南一地尚有六十九間書院;而且民間自辦的書院是多於官

辦的26。這也正意謂著:湖南民間似乎仍傾向自辦書院,而非送學子前往官辦

書院就讀。民間書院愈多,屬於官辦性質的嶽麓書院,所能吸收到的大家族學

子數量,必然相對地受到壓縮。如此一來,隨著就讀嶽麓書院的湖南學子數量

無法大幅成長;湖湘學派完成「湖湘化」的進程,也將連帶地受到影響。

為了能夠正確評估嶽麓書院所可能受的的衝擊,以及考量湖南士人多出於

大姓家族的情況,下文中,筆者將以湖南的家族書院為考察重點,以期釐清湖

湘學派發展過程中,可能面臨的另一個困境。

誠如前文所述,有宋一代,湖南地區曾經出現過為數不少的地方大姓家族。

這些地方大姓家族中,更是不乏擁有有家族書院者。甫自北宋時期,地方大姓

家族便有以家族書院教育子弟的情形出現。衡山侯氏27與湘陰鄧氏家族,便是

其中的顯例。首先,衡山侯宣在年少遊歷四方後,回到衡山創辦「侯家書院」

26 鄧洪波,《中國書院史》,頁 156-7。鄧洪波認為,總的來說,官民二者共同推進了書院的發 展;但是書院的起源卻有官民兩途。凡民辦的書院,其經營多由士民,並由民間之力資助而建 立的。 27 有關侯宣的記載中,並無明確載明他的生存年代。然而,宋代侯氏家族八位子弟的登科年 代,皆在北宋時期;是故,筆者便據此推估「侯家書院」的存在年代,應該是在北宋時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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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大清一統志》,2581/510。宋代有一些民間設立的學校,除免費贊助學子求學外,也協助他 們解決食宿問題,這種學校稱為「義學」。這種設立義學的作法,後來廣為各地方大姓家族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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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子孫讀書肆業的「學堂」。若適逢著名學者路經茶陵,陳氏家族往往延請他們

前往書堂講學、為子弟揭示為學之道32。最後,由張栻以「讀書樓」命名醴陵

丁氏書堂,勉勵其家族學子努力向學33,以及易袚(淳熙十一年進士,1184)將唐

如晦的書堂命名為「善齋」34兩件事;我們大致可以認定:丁氏與唐氏家族也 擁有自家的家族書院。

對照「湖南大姓家族」與史籍記載「有家族書院的家族」兩者的個數,我

們並不難發現:以湖南大姓家族數量之多,有家族書院的家族個數,在比例上

似乎不太高。然而,值得留心的是:不僅大姓家族擁有家族書院;連湖南的非

似乎不太高。然而,值得留心的是:不僅大姓家族擁有家族書院;連湖南的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