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遊異次元空間

這一段回憶對整體生命史而言是簡短蒼促的，但卻影響甚鉅，不但影響了我 的價值觀與待人處世之道，更重要的是，磨煉了我的心志，所以我必須一完整的 章節來撰述這一段生命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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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中巨大的擋路石】

同學們一個個去考預官、申請替代役，家華對考預官興趣缺缺，因為他一心 想申請替代役，在實習時候看見兩位替代役警衛成天無所是事，坐在那兒守門，

偶爾出出公差，找人聊天，愜意得很。

家華也認為自己應該能夠申請到替代役資格，便老神在在，但不料抽籤結果 不如人意，他必須當義務役士兵，這對家華來說無疑是個打擊，但他始終相信，

任何際遇都是上天的安排，只要自己用心覺察，不管做什麼事，一定有值得學習 的地方，聽來有點像自我安慰的話，但大勢已定，不管怎麼想都必須去當兵，眼 睜睜看著自己的同學們申得替代役資格，坦白說，心裡還有點兒吃味呢！

幾個高中同學已經當過兵退伍了，就在家華實習的時候，他們入伍服役，雖 然他們同年，但卡在實習課程的安排，不得不延緩服役。

聽他們提到當兵時經歷的事情，家華總覺得，如夢似幻，離自己好遠，很難 想像那會是怎樣的生活，什麼學長、學弟制，什麼出操……聽來很可怕，但又無 法抵抗，這時的家華對當兵真是感到極度厭惡，他不明白為什麼要去受這種苦？

如果說，真是保家衛國就算了，如今是太平盛世，而且當兵又是在消磨時間與生 命，讓充滿生命力與活力的年輕人去腐敗的軍隊生活，白白浪費這些國家生力軍 的能力。

爸爸當初幫家華抽到的兵種是空軍，俗稱的少爺兵，但這時對他來說，不管 少不少爺，要他去部隊裡面困一年多，對崇尚自由的他來講，真是一種折磨。

去市公所聽了入伍說明會後，辦理了留職停薪手續，工作到入伍前一天，才 把當兵的訊息告知家長與學生，覺得自己好像拍拍屁股就走人，但實在是迫不得 已，期待帶班這麼久，與這群小朋友相處不到一個月又要離開，心裡難免牽掛。

與代理教師交接後，便回家收拾行囊準備入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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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往異次元空間】

按通知書上的時間，到了桃園車站集合，看著往來的上班人潮，心想著自己 即將遠離這個「正常」的世界，就要前往異次元去過著非人哉的生活，家華心裡 很是苦悶，但一想到早退伍、早輕鬆，咬緊牙關，忍一忍便過了，伸頭是一刀，

縮頭也是一刀，不如「慷慨就義」吧！

搭上了前往新訓中心的列車，心裡忐忑不安，四周都是不認識的人，也沒有 找人攀談的心情，家華明白部隊是個複雜的地方，龍蛇雜處，還是謹言慎行吧！

新訓地點位在臺南官田，到了官田車站，再由遊覽車接送至營區，沿途看著 充滿蓬勃生機的蓮花田，再對比自己即將入營的心情，形成極大的對比，冷冰冰 的營區與綠意盎然的蓮田可是極大的反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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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入營門深似海】

當車隊駛入官田營區時，家華倒抽了一口氣，就像歷史劇裡的奴婢送進宮裡 的心情一樣，覺得自己一踏進這深遂的城門之中便永無翻身之日。

一下車，點完名就是一陣忙碌，剃頭、更衣，一個口令，一個動作，部隊是 一個完全不容許有自由意識的地方，累得有點發昏的家華，想上洗手間，想詢問 某位班長廁所的位置……

「班長，您好，請問洗手間在……」

「講話都不用報告的喔！立正！站好！」

話都還沒說完就是一陣痛罵，開口的是位約莫二十歲的小毛頭，看來應該是 志願役的士官，罵起人來簡直不顧情面。明明就覺得自己很注意禮貌了，原來講 話還有這麼多規矩，上廁所前還有受一頓震撼教育，家華知道自己成為殺雞警猴 的那隻雞了，這班長分明就是要「電」他給其他人看，這輩子都是在讚美聲中長 大，被吼罵還得立正站好，連聲答是，可真是頭一回受到這種待遇，部隊本來就 是這樣的，所以家華心裡並不是太難過，只是覺得自己莫名其妙被吼，有點無所 適從，只好乖乖站著聽他訓。

既悶又累，剛到營區就被訓得落花流水，不過所幸早有心理準備，也警惕自 己皮得繃緊一點。連裡的輔導長前來尋找可用之兵，每次有新兵進來，他總是得 找人出出公差。記得在入伍前，同學們提醒他，若有機會，要爭取出公差的機會。

家華想起這番叮嚀，但又不希望惹人家注目，所以就盡量隱藏自己，但在輔導長 詢問他的經歷時，又特意告知自己是教師的身分，輔導長一聽見連上來了個老 師，興奮不已，便告知家華，自己將隨時找他出公差，一聽見輔導長這麼說，家 華高興得不得了，以後出操的時間可以躲在室內，真是再好不過了！同梯一起進 來的阿兵哥們幾乎都是大專兵，應該會有很多人爭取出公差的機會，不過仗著自 己是教師，又暗示輔導長給自己機會出公差，避出操，家華覺得自己這步棋走得 真妙。

剛入伍的前幾個晚上，家華幾乎夜夜難以入眠，除了白天的訓練辛苦之外，

晨起的感覺也令他感到難受，一醒來就要折蚊帳、棉被，還要在短時間內完成盥 洗與更衣，這讓平時養尊處優的家華有點難過，學生時期可從未早起過，每每總 是賴床賴到快遲到了才出門，大學時期更不用說，天天睡到自然醒，一進了部隊 就要適應這種服從規定的日子，剛開始真的是痛苦不堪，有時還希望自己就這麼 睡著，不要醒來，因為一醒來就是接連著痛苦的開始，想到就頭皮發麻，以往看 過軍教片，知道新訓的艱難，進來之後，當自己真正成為其中一員時，才知道箇 中滋味。

家華與幾個鄰兵交談甚歡，很快就打成一片，在他旁邊的 21 號鄰兵與 22 號鄰兵都挺好相處的，某天清晨，約莫四點多的時候，家華看見床舖在他旁邊的 21 號鄰兵坐著沉思，連被子都折好了，整個人坐著發愣，之後，家華找時間問 他是不是有事情煩心，他緩緩道出自己還不能適應部隊生活，覺得很苦悶，心情 差到極點，這時才讓家華恍然大悟，原來不是只有自己覺得難以適應，也有人心 情跟我相同，甚至，他的情緒還比我更糟呢！兩人相互勉勵，彼此扶持，他也是 個單純的人，入伍前在航空公司擔任維修員，工作壓力很大，但也比不上在部隊 裡的高壓教育，不自由的生活壓得大家喘不過氣。

不過，在新訓結束前，總算是習慣這樣的作息方式，晨起、出操、用餐，完 全服從指示，不得有任何異議，就連吃東西的自由都沒有，連吃飯都得跟隨口令

家的步驟一起來，習慣之後就覺得沒什麼了，不過剛開始的時候，還真是無所適 從呢！

終於等到了開放懇親的時候了，這天，阿公和媽媽千里迢迢從桃園遠道而 來，就是要來看當兵的孫兒，他們一早便搭了客運，前來臺南，好久沒見到家人，

知道他們會來，心裡滿是期待，看到親人出現在眼前，家華鼻頭一酸，覺得自己 受了許多委屈，好不容易看到熟悉的人，心裡的防衛才卸了下來。快樂的時光總 是過得特別快，在傍晚時分，家人們也必須離開，阿公和媽媽踩著夕陽的餘暉緩 緩離開，雖然他們說，不需要家華送行，但家華仍堅持帶他們走到封鎖線前，直 到自己不能再往前走為止，說了再見，看著阿公和媽媽漸行漸遠，媽媽攙著年邁 的阿公離開的模樣，家華忍不住流下眼淚，這時才知道住在家裡的幸福感受，在 家中有人疼愛是件多麼幸福的事情啊！怎麼非得要到自己困在部隊當中忍受他 人的嚴苛對待時才明白呢？看著此情此景，家華告訴自己，將來退伍之後一定要 好好照顧家人。

教育班長中有位同樣來自東師體育系的學長，家華也和他「相認」，這位班 長私下也特別照顧他，畢竟是同校的學弟，以前也曾照過面，無怪見面三分情，

當然學長本身的個性就不太會刁難別人，家華也很感謝他的照顧。

* * *

【同舟不同命】

某天晚上，24 號鄰兵被連長叫出寢室，說是有人外找，後來又聽說是高級 長官找他。

「哇！這傢伙其貌不揚，但竟然被大官接見，可見大有來頭呢！」

後來輾轉聽說他是國防部高級將領的公子呢！這時家華才恍然大悟，無怪在 操兵的時候，這 24 號就算端槍姿勢歪七扭八，班長也不敢指正他，也沒看過他 被吼罵過，原來背後還有這麼一位靠山撐腰啊！連營區長官都要親自接見他，更 不用說，這連裡的小囉嘍們怎敢動他一根汗毛呀？不過平時他可是低調得很，其

實他根本不需要曝露自己的身分，只要混在人群中，根本沒有人會注意到他的存 在，當家華知道自己的鄰兵有這麼奇特的背景之後，反而不太敢跟他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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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靶記】

在結訓前，這些新兵戰士們要上山去打靶，家華奉命要協助裝彈，在靶場可 是有許多規矩呢！班長們千叮萬囑，就是不希望新兵們在靶場了出狀況，盡講些 恐怖的事情來嚇唬阿兵哥，不管是真是假，聽來都挺駭人的，像膛炸意外、靶場 傳奇等，光是用聽的就令人毛骨悚然，無怪那些平常看起來兇神惡煞的人，一旦 拿起槍來，可是如履薄冰，不敢亂來呢！看著他們畢恭畢敬的模樣，還真滑稽。

這可是家華這輩子第一次碰真槍實彈，幫忙裝彈匣，一裝就是裝整個連隊的 份量，裝得手都痠了，大概以後也沒機會碰到這麼多子彈吧！這可是裝了炸藥的

這可是家華這輩子第一次碰真槍實彈，幫忙裝彈匣，一裝就是裝整個連隊的 份量，裝得手都痠了，大概以後也沒機會碰到這麼多子彈吧！這可是裝了炸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