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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緒論

第一節 研究動機

第一章 緒 論

Freud 生前曾經提出一個這樣的問題:「女人到底要什麼?」大師終其一生並 未真正回答這個問題,不過從今天的眼光來看,要回答這個問題並不難,用一句 話講,女人要的是自由和自我,套用 Simone de Beauvoir 在《第二性》一書中以存 在主義哲學為基礎的主張,換句話講也就是努力去做自己(劉森堯,2004)。兩性 差異在個體走向自主選擇後,逐漸檯面化。女性在過去被期望施予撫慰、情感及 溫暖,時至今日,我們已然希望成為這些感覺領受者,一旦女性把自己當作是自 主的人,擁有自己的期待,便不準備去接受從前世代所提供的解答(蘇峰山、陳 雅馨、魏書娥譯,2010)。

傳統女性用取悅男人的方式生存於一個男性享有特權的世界裡。但在現今許 多女性的眼中,單一的生命路徑形同牢籠,而傳統女性已成為籠門打開也不懂得 飛的籠中鳥(孫隆基,2009)。上一代女性不知不覺地當起女兒性別認同的楷模,

想把傳統女性角色套在女兒身上,具備自主意識的現代女性,想盡辦法衝出這個 牢籠。然而,假使我們沒搞清楚「牢籠」到底給了上一代女性什麼、又剝奪了她 們什麼,橫衝直撞的後果,不過是在追求懵懂的自由,如同社會學家卡爾庫塞所 說的,我們自認很自由,但其實我們是活在被決定好的自由裡,制度化的社會,

先於我們而決定了我們的存在(王行,2013)。有鑒於此,上一代女性的相對不自 由,是在什麼樣的社會文化底下生成,為本研究所欲探求的主軸。

第一節 研究動機

因為懂得,所以慈悲 ─ 張愛玲 上一代女性受限於教育程度、社會位置、繞著家庭生活團團轉,不善於覺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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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的情感狀態,更不懂得表達,他人對其需求與情感的漠視,養成這些女性對 自我的忽視與沉默。在奉獻了一輩子之後,只剩無以言喻的不平衡所帶來的埋怨,

而埋怨又令許多女性顯得無理,沒有人想聆聽另一個人無理的言說,除非,打從 心底渴望「聽懂」這個人,而渴望,很少來自為了聽而聽,總有聽者的脈絡作為 動機。

一、個人 ─ 覺解我的憤怒與失落

2009 年,母親經歷一場突來的大手術後回到家裡,或許劫後餘生,母親變了。

作為母親,母親和其他許多母親一樣十分願意付出奉獻,在家務、在叮嚀上,

但不在我希望的童年與家庭生活樣貌上。或許是母親提供的身體照顧太過縝密,

以致於我在這方面無所匱乏,多出心力拼命關照心理的渴求;或許是母親把我生 得心思敏感;總之母親未曾看懂我要的、也從沒問過。因此,母親所有的辛苦付 出─所有人包含我都知道單親媽媽有多麼辛苦,但對我來說都不過是為了滿足母 親身為一個母親的想像,而非回應我的需求、甚至不是為了母女關係。母親拼命 填塞我不想要的照顧,卻從不好好聽我說話,一次、兩次、十次、二十次,大大 小小的刺傷,很快地我不說了,十歲,我認為以生命全程而言算是很快就拾起尊 嚴度日的年紀,心裡逐漸積累越來越多的不平衡,憤怒越堆越滿。

作為個人,母親執著地認同傳統女性美德,持守家務是其心安的歸屬,沒有 一天不為了填飽肚子和家裡的一塵不染操勞,真的是操勞!從來感覺不到母親為 其堅守的家務滿足喜悅,反倒常為了薄物細故憂慮焦躁,身體各處輪番出現的病 痛與之相呼應。對母親而言,女人做不到的事很多,家裡要是有個男人就好了,

尤其母親自認愚笨無才,不會的事也學不來,退休後,繭居家中,最遠只及路口 傳統市場,至今十六年。母親婚前一直盼望像外祖母一樣嫁給軍人,從此過著全 職家庭主婦的生活,母欲承先,而我只想啟後,我不願成為像母親一樣的女性。

我所處的年代教育我人必須獨立自主、尊重負責,才能活得有尊嚴!我和母親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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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不同,過去母親不傾聽我,待我藉口課業、人際、工作逃開家庭,亦再也拿不 出勇氣和耐性傾聽這個我生命裡最原初的女性的聲音。

母親術後在醫院休養的這段日子,讓我更加認清當時的交往對象不是可以共 度此生的良緣,就在母親返家不久後,我提出分手。同一時期,以往只對她自己 和我好的母親,變得只善待她自己。過去很看不慣母親對我倆以外的其他人不能 真誠相待,沒想到鬼門關走一回,竟連我都變成外人!或許驚覺生命無常,讓母 親更加小心翼翼地看顧保護自己,這樣的改變令同時失去交往對象的我陷入人生 低潮,連以前只關注她自己和我的母親都不愛我,這下沒人愛我了。這個巨大的 失落其實一直存在,只是過去二十幾年來忙著努力掙扎,待能努力的隨成長階段 一一落定,生命不得不安靜下來,才發覺過去在耳邊喋喋不休、促使前進的動能,

全來自內心深處這巨大的失落感。從此,生命如實呈現經年累月的失落與憤怒,

更迭交替。

一路地逃,作為母親的母親我不理解,作為個人的母親我也不理解,愈逃我 愈缺乏去理解的勇氣。當龐然失落與憤怒困阻我的逃亡路線,長年努力奔逃的我 只得頹然與我的失落和憤怒對坐相望,卻苦於不知如何與之共處。Harriet(1985)

指出大多數人對家人感受強烈,特別是對母親,但是我們不與家人深談,以此獲 知家人的生命經驗,造成對形成父母生活與我們生活的力量一無所知,個體不了 解這些事,就不了解自己,缺乏以過往為基礎的自我,對任何處境懷有強烈的怒 意,忍不住責備他們、逃避、被動地回應或原地打轉,使自己一無所成。Harriet

(1985)進一步提醒,不少人自認為了解家族背景,能夠道出家人生命裡的成長 概況及重大事件,人們甚至會終其一生不斷重複某些故事,為其想了解的事找到 解釋。然而這些「我」以為的故事,包括適用於自己或他人的心理分析,都不能 取代直接從父母、其他家人口中得知其生命故事所獲得的理解。唯有蒐集更廣泛 的家族資料,當事人才能以較同理、體諒的態度對待家人,取代以往憤怒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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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應(羅竹茜譯,1992)。

二、身為助人者 ─ 陪自己走多深,才可能陪個案走多深

與憤怒一同成長的,尚有對受到成人世界壓迫的深刻同理,運用在我的助人 場域裡,同理的對象是學生;看待成人則相對嚴格。

曾經,家訪一名拒學學生,單親,獨子,與患有憂鬱症且行動不便的母親兩 人相依為命。在小小的住所裡,母子倆各據一方,個頭嬌小的男孩言語中充滿憤 恨不平,對母親、對身為母親的獨生子;身材相對巨大的母親則羸弱卑微地待在 另一角,無能、無助。瑟縮角落的母親令人同情,她是那麼的脆弱無助,真希望 男孩別再惡言相向,放她一馬。然而我懂,各方面尚未獨立的男孩更希望母親放 過他,別把情緒和未來這麼沉重的負擔寄望在同樣無助的他身上,才會憤怒難遏。

母子/女倆相依為命,在一個家庭裡能形成的情緒張力,非經驗過的人絕對無法想 像。那怕同樣是單親家庭,只要一個屋簷下還有第三人同住,彼此所承受的情緒 張力與單單親子兩人所組成的家庭不可等同比擬,尤其,如果母親的失落與悔恨 交雜出排山倒海的情緒不能自拔,獨生子/女細膩敏感卻礙於輩分年紀,在家裡沒 有發聲的位置,沒有逃逸的空間……。

江文瑜(1998)認為:「流行文化、文學藝術都不約而同地召喚『理想的母親 原型』,而且想像這樣的一種母親的存在,整個社會對實際母親的了解其實是非常 粗淺而簡略的,也多停留在『原型母親』的理解裡。整個社會中的母親到底在想 些什麼,也還是被化約在極端刻板的印象裡。問問自己,了解母親嗎?知道母親 生命中發生過那些插曲嗎?你/妳可能以為再也了解她不過了,還有什麼需要知道 的呢?」總是自覺或不自覺地投射我對母親的主觀評價和不滿,那麼,我的助人 生涯將永遠停滯於對孩子處境的感同身受,卻難以發揮系統工作的可能,更全面 地關照系統內的每一個人,進而回過頭來對我所能同理的孩子產生連動的助能。

丁興祥(2012)指出助人者發展的「助人型態」與其個人的生命經驗息息相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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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能以「研究者」的身分重新聽見「參與者」的故事,經由察覺、反思、甚至內 在衝突溫故並知新。這樣的「重新聽見」及「反思」,對一個助人者的養成十分重 要。研究者能從不一樣的「角度」反思自身的視角,重新詮釋舊有的認為,這正 呼應了洪瑞斌等人的論文中所提出的敘說研究參照標準之一:「透過寫作,研究過 程使研究者解構或超越原有的視框或觀點」(引自丁興祥,2012)。

三、身為研究者─在別人的故事裡流著自己的淚

敘事存在於每個人的成長經驗。我的童年十分孤單封閉,不曾如美國電影裡 的小孩聆聽「床邊故事」入夢,亦不知世上有「繪本」這種讀物,最早陪伴我的 是童話故事書,那也已經是學會注音符號後的自讀活動。比起睡美人、人魚公 主……等劇情簡要的夢幻想像,兒時更喜歡一休和尚、巧克力工廠的秘密這類鋪 敘細膩且相對貼近真實生活的文字故事書,每回家裡氣氛緊繃冰冷,躲進房間看 這些故事書總能為幼小的心靈帶來安定的力量。後來加入的尚有漫畫「小叮噹」(現 譯為:哆啦 A 夢),全盛時期藏書一百多本,反覆看著故事裡的主人翁安度平凡的

敘事存在於每個人的成長經驗。我的童年十分孤單封閉,不曾如美國電影裡 的小孩聆聽「床邊故事」入夢,亦不知世上有「繪本」這種讀物,最早陪伴我的 是童話故事書,那也已經是學會注音符號後的自讀活動。比起睡美人、人魚公 主……等劇情簡要的夢幻想像,兒時更喜歡一休和尚、巧克力工廠的秘密這類鋪 敘細膩且相對貼近真實生活的文字故事書,每回家裡氣氛緊繃冰冷,躲進房間看 這些故事書總能為幼小的心靈帶來安定的力量。後來加入的尚有漫畫「小叮噹」(現 譯為:哆啦 A 夢),全盛時期藏書一百多本,反覆看著故事裡的主人翁安度平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