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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緒論

第一節 研究動機與目的

第一節 研究動機與目的

2009 年 9 月 26 日,在交大光復校區科一館教室內,客家專班碩一的文化人 類學課程正進行著,當天的導讀人是我,導讀文章為一篇台灣大學人類學系學生 研究關西馬武督地區泰雅族與客家人互動關係的碩士論文(劉瑞超, 2004),猶記 得原本抽中的導讀文章為客家婦女專題研究,但一看到族群互動這篇題名時,馬 上抓住我目光,腦海一閃而過「馬武督的泰雅遇見客家後,究竟沖擊出什麼樣的 火花呢?」之念頭,使我對該篇產生高度興趣,立刻商請同學與我交換;文中,

劉瑞超以生動的筆觸,呈現出馬武督居民的日常生活,論文呈現自然、平實風格,

讓人驚嘆其能以日常敘述方式就能精湛地頗析出當地族群互動關係。這天,是我 就讀專班的「導讀首映」;一年後,我帶著那篇論文烙印在腦海中的韻味,踩進 南庄,開啟了本研究─「南庄東河的客家遇見賽夏後,交織出什麼樣的風貌 呢?」。

每個群體皆各有獨特的人群分類體系。不過,同一社會中的不同人群單位,

其人群分類體系、分類範疇,卻不一定契合。人群分類體系受到個體中獨特的文 化分類系統、歷史記憶、及族群互動經驗等各項因素所影響,以致使其內涵展現 不同於原來的狀態。族群界線(ethnic boundary)未必堅不可破,族群成員透過通 婚或收養的方式,得以加入或離開一個人群單位,重新定義自己,也被他人定義。

互動密切的兩個族群,在以往的研究傳統中,常被以漢化或涵化的概念,來理解 其間的變遷,所以「周邊」的概念引進,提醒了我們族群的相互影響,不會是只 有單向的(黃應貴、葉春榮, 1997)。總之,自互動的角度來切入將能使我們更加 了解互動中特定族群單位的本質及面貌,並進而體認到身為族群成員在當代社會 中所具有的意義。

某次的田野調查中,於向天湖遇到台北來的一對夫妻詢問「向天湖在哪?」, 一片霧氣中筆者帶著他們走到湖旁小橋,指著略可見的湖面。當天是非假日,湖 旁只有我們三人,筆者詢問他們對於南庄的印象,他們表示這是第二次來南庄,

兩年前第一次來時覺得「南庄就是客家庄,以前知道有賽夏族,知道有個專屬賽 夏族才有的矮靈祭,但是從未把「南庄─賽夏族」兜在一起」,最近決定要再來 南庄玩時,查了向天湖,才知道南庄有原住民。但是,一路上都沒有感受到山地 部落的氛圍,直到看到入口處的「巴斯達隘」牌樓,才覺得自己到了原住民區。

這對夫妻的觀點也是筆者走進南庄時的感覺,尤其在客委會成立後,南庄也 列入「客家鄉鎮」之一,每年四、五月間油桐花開時間,在政府主導、民間配合 下所運作的「客家桐花季」,更打響了南庄名號。這一個被稱為「客家庄」,同時 又有原住民居住的鄉鎮,如此多元條件組合下,究竟蘊含了什麼樣的族群文化面 貌呢?

莊英章(2004)論及客家學的建構時,主張客家社會的特殊性在於一方面在族 群發展歷史上,長期與少數族群維持密切互動,另一方面在族群意識上又保有自.

我意識,兩種不同張力的互相拉鋸形成了客家文化,因此要展現客家文化的特殊 性,應從族群互動、族群認同的角度來討論之。基於上述,族群間文化涵融現象 在群體互動頻繁的現代社會中,自我文化認同成為族群標識及認同的重要指標。

當我們把這樣的論述置於南庄討論時,不禁想問「客家」與「賽夏族」的族 群邊界(ethnic boundary)是什麼?這個問題的產生,與一般概念中認為「賽夏族」

與周邊其他文化群體,在日常生活表現上沒有鮮明的區隔有關。許多文獻記錄經 常提到「賽夏族」和鄰近的閩南人、客家人、或是泰雅族人,都保持相當密切和 友好的關係。歷史材料中看到南庄原住民的時候,也總是提到他們的漢化程度很 深,除了可以看到他們使用漢式姓名、與漢人通婚、同時也有收養子和義子的習

慣。甚至,從血緣的角度看來,似乎很難有所謂「純粹」的賽夏人。1尤其,文 獻記載南庄地區原住民部落,從清末劉銘傳開山撫番的時期,就有國家力量影響 部落頭目的選充;記錄中出現的幾個南庄地區頭目,幾乎都是被收養的漢人(胡 家瑜、林欣宜, 2003)。這樣的現象讓人不禁想要問:兩者間的「族群邊界」是以 什麼樣的機制(institution)維持?

台灣西部近(內)山地區,即是歷史上和人「拓墾」的邊界地帶,也是原住民

夏是否會出現所謂「在地化」的過程,進而形成一種異於原來文化的「合成文化」 Lassiter, 2010)。「族群」長久以來乃是個界定上極端困難的概念。群體成員構成 的潛在規則日漸複雜,而區分的標誌更處在經常性的建構與修正的狀態。食物能 夠成為特殊群體表現其特殊性的優良指標,也是意義的協商得以持續發生的重要 媒介。在人類文化中,飲食不只是為了果腹,實際上更富含了深厚的文化、意象,

食物與傳統飲食習性可作為社會記憶的主軸,同時一個群體的慣習(habitus 與社 會化的過程、文化與日常飲食習性的養成,會影響個人與社群對於食物的喜好與 記憶(Bourdieu,1980)。2

循此,筆者選擇了客家、賽夏各有的糯米製品──「粢粑」與「tinawbon」(糯 米糕)作為本研究的切入點進行討論。之所以選擇此兩種食物進行文化比較,是

2 引自林淑蓉(2006),《食物、記憶與社會生活:再探客家文化遺產》,頁 6

因為客家人有粢粑,原住民也有類似的糯米食物,而這兩種食物常常被一般人統 稱為「麻糬」。而令人好奇的是,客家的跟原住民的有什麼不同呢?因此初步選 擇了這兩種同為糯米製成的食物進行比較。那麼,有了食物之後,就開始選擇族 群及研究場域,筆者發現苗栗縣南庄鄉東河村尤屬特別,當地的客家人與賽夏人 在超過百年的族群通婚融合與文化互動後,客家人的語言、生活習慣、宗教信仰 與祖先信仰,已明顯的影響了賽夏族的傳統文化。但透過文獻可發現,賽夏族保 有的 tinawbon 文化,存在於賽夏傳統祭典、儀式中,這似乎是迥異於客家文化、

可凸顯賽夏特色之物品。因此,筆者決定以客家粢粑、賽夏 tinawbon 進行食物 在族群文化間的研究。

粢粑(chi ba ),糯米製成,屬客家米食之一,3常出現於客家人的宴會活動中,

如婚禮、喪禮、廟會等,亦可視為一種客家儀式食物;在賽夏族傳統食物中,也 有著這樣一種糯米食品,中文稱為「糯米糕」,賽夏語為「Tinawbon」。這兩種食 物分屬不同族群,食物本身外觀、樣式、製作方式、食用方式、使用時間及場合 等均不盡然相同。

那麼,當客家遇見賽夏後,食物間是否也產生交流呢?相對的,食物所依附 的儀式活動是否也隨之產生變化呢?食物在族群文化中扮演什麼角色呢?它們 隱含了什麼文化意涵嗎?

本研究將先說明兩種食物,由於物的「本真性」可使人們透過文獻資料、生 活經驗及述說,以處理族群、文化間的「區分」問題(林開忠, 2006)。從「本真 性」即食物的原料、來源、製作方式、食物樣式、食用方式、口感等方面為切入 點,藉由族群對於具有族群記號食物之「本真性」的強調,再從經常出現於日常 飲食或慶典活動中的食物,蒐集居民對於本族及他族食物的記憶與描述,並分析 出現食物的儀式場合,探索人們如何在強調食物的「異與同」間所形成的族群意

3 行政院客家委員會客家美食特色網站中,將粢粑列為客家米食的一種。

識,進而了解兩種糯米製品的食物在族群互動密切的南庄地區,形成了什麼樣的 文化符碼?創造了何種「在地化」樣態?在族群認同及區分上又存在著何種意義?

故本研究將食物視為族群認同表徵,進行「對話」之嘗試,探究當地居民如何藉 由米食畫定「我群」與「他者」之界限,試圖一窺本地原客關係的內涵。

飲食也是族群生活具體展現,在南庄族群關係中是否如同國外食物認同研究 發現,將飲食視為界定族群界線媒介? 如何藉由「各自獨有」(客家獨有或賽夏 獨有)之表達,形塑族群認同?在日常、節日時的作為,以及在飲食、人際互動、

做法上的實際呈現讓我們觀看到在大環境影響下,客家、賽夏所產生的相似與相 異性的存在。並將蒐集之資料進行分析詮釋,在人群互動關係中,進一步思考當 地歷史發展脈絡下,對於族群邊界產生了何種影響。

因此,本研究之研究目的期能藉由對族群食物的分析,一方面探討食物對人 群關係界定和社會類別概念傳遞的作用;另一方面並進一步討論東河地區的客家 人與賽夏人在運用食物過程中所衍生的具體意象和感官經驗,跨越真實世界的時 間流變,回溯過去並體現時間連結,形成記憶與認同建構的基礎。本研究之研究 目的如下:

(一) 將傳統食物或族群飲食特色視為一種經由日常實踐來傳遞的文化資產,探討 食物、社會記憶與族群文化建構間的關係。

(二) 從食物的隱喻溝通和實踐動力切入,探討食物做為一種物質特性,希望透過 食物理解東河地區族群間社會關係建構、族群互動的過程。

(三) 探討族群意識如何透過食物而展現,原客關係如何在食物的「異與同」中創 造族群劃界與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