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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緣起:我是誰

第一章 「社工我」在參與運動後的發問

第一節 研究緣起:我是誰

第一節 研究緣起:我是誰

「奴隸並非由膚色決定,而是她自卑的、毫無自主的內心來決定。」

(Fanon, 1971,引自陳芳明,2005)

一、異化4人生的甦醒:公民運動的觸發

「太陽花運動」(Sunflower Movement)後的一年多,我站在學校圖書館前 的人行道上等候馬路對面的行人通行燈號轉換。當綠燈亮起,正準備邁開腳步走 上斑馬線時,卻發現對面、兩側行人都未起步,「我看錯燈號了嗎?」自我懷疑 地再定睛一看,確定沒有看眼花而要行動時,卻發現自己那躊躇不前的身體;直 到眼前及身旁的匆匆身影一位位地向著我走來、越過我走去,行人腳步、身影錯 落在斑馬線上時,我才一如往常地邁開腳步……「啊,原來我那被『主流』馴化 的身體未曾遠去,她仍像受宰制的魁儡木偶,只是那個主宰者不是我。」我驚覺 地想,這通往的結局不就像「小王子」5動畫電影中那成人後的小王子——在主 流價值的洗禮下遺忘了原本的夢想、熱情與創意。這經歷使我小震驚,卻不怎麼 意外,因它同時解釋了去年 3 月底,站在中山南路與青島東路口,有如「他者」

6般的我——嚴實地在「主流」的包裹中安穩著、噤聲著。

一直以來,公民運動之於我就像空氣般,藉由媒體關注社會的我,當媒體淪 為服務於特殊政黨傾向或既得利益團體的工具時,我正是有理由地逃避在「不知」

中,繼續安然地在「沉默文化」7中生活。自成長以來,我便發展成一個在人際 互動「差異」處境下,內外不一致的自己,尤其在主流或權威者的聲音中常為了

4 參註 3。

5 《小王子》(The Little Prince)這部在 2015 年上映的動畫電影,改編自法國作家聖修伯里(Antoine Marie Jean-Baptiste Roger de Saint-Exupéry)的同名暢銷小說“Le Petit Prince”(維基百科,2016b)。

6 參註 3。

7 Paul Freire 所提出,意指在表面平和的社會下,因著合理化或合法的控制與壓迫而失去主體,

成為「失語者」,即無聲音者(方永泉譯,2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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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面平和而「消音」或「同一」(sameness)。直到在研究所時期,發生了近年規 模最大的太陽花運動,壓迫事實和著血是那麼地刺眼,我的「異化」人生就在這 場「太陽花運動」的照射下甦醒……

一開始藉由社群網站和 ustream8關注這場運動的我,幾天後決定騎著摩托車

「路過」立法院。但我發現,停在目的地的那身體無所適從,雙腳感到發麻,如 附身「局外人」般地以「他者」的角度在審視那不再「秩序」的街景——被圍籬 流刺網及拒馬所包圍的立法院、各樣以「反黑箱服貿」為訴求的標語旗幟、日常 行人的「匆匆路過」轉換成「席地而坐」,以及那以緝拿犯罪者之態勢而動員的 不尋常警察人力。在社群網站為不平而鳴、而「發」9的「吶喊」我,為何來到 現場竟是這般地「噤聲」?——一場場立法院外舉辦的「全球化」、「公民憲政」

等議題的體制外公民課,就算並未與體制內的課程衝堂,我也選擇性地隱藏在雲 端補課。

這事實不禁讓我反思/省:如果我生活在網路不發達的 1980 年代中期,雖 然當時是社會運動迅速興起的時代,但卻仍遺留著戒嚴威權時代中被污名為「反 秩序」的遺毒標籤,若我(作為一名社會工作者)面對以弱勢者權力/權利/權 益作為訴求的運動現場,又在只能上馬路無法在網路抵抗的狀況下,要如何參 與?是否會在那裏?

同年 3 月 30 日,我有別以往地走上「三三〇反服貿凱道大遊行」10,坐在 中正紀念堂前的中山南路上,站在我前方那曾參與「野百合運動」的前輩們「自 由奮力」高喊著標語口號的主體性展現,他們那朝向陽光而映在我眼底的背光身 影竟還是如此地奪目,令我生羨……

8 Ustream 為網路直播軟體,在佔領立法院期間,乃藉此將院內的狀況對外轉播。

9 在社群網站中主動汲取各社群所發出的相關智識、資訊和進一步訴求後,再轉貼在自己帳號的 公開介面,以達宣傳功效的行為。

10 2014 年 3 月 30 日臺灣太陽花運動期間最大規模的街頭遊行,又稱黑衫軍運動、330 凱道集結 行動。以占領立法院的抗議學生與公民團體發起,號召前往凱達格蘭大道及其周圍區域表達訴 求。當時標語為:「捍衛民主、退回服貿、人民站出來!」(維基百科,2015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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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喑啞者的「發聲」練習:踏上環境運動的反核現場

隔沒幾天,林義雄先生為「無核家園」而發起禁食行動,他的置生死於度外 的行徑充斥在我日常生活的思維,讓我再次地參與在 4 月 24 日晚間自由廣場的 靜坐與默禱,那一晚,我的耳裡、心理、思維裡迴盪著作家小野(2014)引述某 位學者曾說過的一段話:「台灣這幾年的抗爭,其實是跳脫了傳統的藍綠、省籍 甚至階級的思維,只剩下『公民』和『臣民』的差別,而所謂的『臣民』往往就 是執政者聲稱的『沉默的大多數』,他們可能是一群既得利益者,或是自掃門前 雪的信徒,也可能是一群被威權教育長期洗腦的人,當然,更可能是失敗主義者,

認定這些無力的抗爭是無用的。」這段文字照見了我的曾經與現在,但真誠希望,

那不是將來的我。

4 月 26 日午後下起雷陣雨,我仍像個「他者」般,但所看的不是現場的他 人,而是站在凱達格蘭大道上聲援的自己。躲不進帳篷內的身體因著輕便雨衣不 斷被掀起而發顫、淋濕,但布滿我眼中那一個個不顧風雨的置身身體,卻在我的 心裡凝聚出一股暖流。這是自反核大遊行11推動以來的 23 年後,我第一次以參 與在關懷現今及下一代環境正義的運動。隔天,我與近 5 萬名民眾平躺在原本車 水馬龍的忠孝西路上模擬著核災狀況,暗暗希望著「躺在床上」入睡——這稀鬆 平常的生活日常,不會成為未來人們的奢求,尤其是缺乏資源來回應災變的弱勢 群眾。

這是我參與環境運動的開端,但希望它不是結束,所以我無法忽視這段過程 中,那流竄在我心中心餘力絀的無力感(powerlessness)——在呼口號、舉訴求 地當下,我那刻意「壓低」的音量在空氣中傳送著……

11 最早的反核大遊行是 1991 年 5 月 4 日,環保聯盟及社運同體發起的「反核救台灣」遊行,夜 宿台電大樓。近年來,反核運動的訴求主要包括:停止興建龍門核能發電廠、核廢料遷離蘭嶼等。

2011 年 3 月 11 日福島第一核電廠事故激起大量民眾對核能發電的疑慮,這也是 1986 年車諾 比核電廠事故以來最嚴重的核子事故。因此,2013 年由台灣綠色公民行動聯盟等 150 個民間團 體共同發起的 309 廢核大遊行,是目前為止台灣反核遊行中最多的一次,參與人數擴大至 10 萬 人以上,活動口號為「終結核四,核電歸零」(維基百科,2015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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