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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研究的對象《金銀天狗》是以閩南語寫成的歌仔戲劇本,也是一個包含了 生活口語、歌仔戲、歌仔與當代文化背景的閩南語文獻。閩南語文獻何以需要研 究、值得研究?

閩南語的語言底層有非漢語的痕跡,但閩南語發展至今,與漢語可見的對應 關係非常明顯且不容否認。就「荔鏡記」起,在戲曲上需要以閩南語書寫劇本,

而對音韻的研究與觀察,也促生了閩南語十五音韻書。對臺灣來說,國家單位、

政治考量等因素,牽動著臺灣的歷史發展,未來可能怎麼變化或許詭譎難測,但 對於閩南語、客家語及原住民語等語言的書寫要求,已經形成一股不可亦不應阻 擋的潮流和需求。

閩南語書寫發展得晚,發展過程中又屢遭阻礙。1895 起的武裝抗日逐漸平 息之後,臺灣人並無法預知臺灣將來會走向何處,日本的統治使臺灣一方面在實 質上脫離清朝政府,一方面又無法對日本產生認同,即便在情感上仍有對「祖國」

的錯誤想望,但落實於生活中,反身自求於臺灣文化本體的自主性和特殊性,是 一種自然的趨勢。加上教育觀念的普遍化,能書寫者眾,對於書寫的概念與想法,

也有了很大的轉變,五四運動的白話文風潮影響了漢語世界的知識份子,以閩南 語為使用者人屬最多的臺灣,在前述的背景之下,很自然地會希望以閩南語來書 寫。故1931 年起的鄉土文學論戰,引發了閩南語書寫策略的辯論,雖然最後並 沒有一個獲得多數人支持的具體結論,但閩南語書寫這件事情本身,卻早已不斷 發展和演變了。

原本這樣的演變可以在語言自然的競爭與淘汰下,走出一條最適合的路線,

但首先二戰爆發,日本政府為了強化臺灣人民對日本的認同,開始實行「皇民化 政策」,企圖以日本的語言文化全面覆蓋、掩埋臺灣文化;二戰結束之後,緊接 著中華民國政府渡台統治,又在國共對立的肅殺氣氛中,因為統治需要而消除臺 灣主體意識。與日本不同的是,臺灣文化與中國文化畢竟有許多相同相近之處,

要消滅一個「異文化」其實比消滅「近文化」來得容易,當臺灣文化不能是「他 者」的時候,中華民國政府所採用的方法,便是建構起中央與地方、雅與俗、優 與劣的對比,造成臺灣人民鄙視甚至厭惡臺灣主體文化,不僅限縮了臺灣文化更 進一步的發展,也使得其後的反動力量十分強大甚至偏激。

日本政府與中華民國政府對臺灣語言的傷害,其出發點是十分雷同的,只是 方法、時間有異,經年累月,臺灣的語言文化得不到正常的發展,在社會裡形成 語言的斷層與流失。雖然政治力本來就是影響語言的一項重要因素,但如同整個 世界對於許多過去視為理所當然的壓迫、歧視觀念,都逐漸產生反動改變的思潮 一樣,政治對語言造成傷害與壓迫,也不是現今的世界潮流所能容忍的情況了。

因此,各種挽救語言繼續流失的理想與方法,便在臺灣社會裡形成一股力量與潮 流,理念與方法各異,也出現許多精彩的論戰,儘管針鋒相對,但就某種觀點來 說,被討論、被爭論的事情,才有發展的空間。

語言的流失會表現在許多方面,現今臺灣社會母語應為閩南語的年輕人,常 不能以流利的閩南語交談,能交談者詞彙量亦不足,當進入寫作的層次,便更容 易捉襟見肘了。語言振復有很多種不同的方法,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再好的方 法都需要龐大的語料來支撐。許多閩南語文獻離我們都還不遠,只是長期以來不 被認為是有用的材料而已,藉著對這些閩南語文獻的整理與研究,可以逐漸累積 語料,不論是被動的修補或主動的開展,都能有其效益。

然而,閩南語書寫問題爭論已久,在知識份子爭論不休的同時,民間已然因 各種不同的目的,累積了為數不少的材料,例如本研究對象拱樂社的歌仔戲劇本 就是一例。本研究發現,《金銀天狗》的書寫方式與歌仔冊相當近似,故在前人 研究的基礎之上,提出閩南語文獻判讀的方法與原則,包括「讀音先導的概念」、

「近音字及訓讀字模糊查詢」、「押韻與破韻」、「方言差異的知識」、「一字多義、

一義多字與作者慣用字之辨析」、「文化背景及文本背景的了解」等六項,交互搭 配使用,盡量求得閩南語文獻的正確判讀,累積閩南語語料,而文獻本身也反饋 了當代的文化,可以作為歷史、社會學等其他領域研究的材料。

除了做為文獻的累積,從《金銀天狗》的用字研究中,亦可以觀察出閩南語 的書寫原理與書寫策略。用字的根本分類其實只有三種,即字源、借音、借義,

字源字本身便包含了表音與表義,但對於書寫系統發展得晚的閩南語來說,字源 字與官話之間的緊密連結,已可將字源字與借字視為兩種不同的用字來源。借音 字可以傳達比較符合書寫者所預設的音讀,在詞彙認知差距不大的情況之下,藉 由閱讀者腦中對於字型與字音的轉換,便能得到該字所欲傳達的真正訊息;借義 字固然在「閱讀」上不必經過一層轉換,但不同語言之間的借義,必然會因為各 字的音字系統性差異,而有所落差,即便閩南語亦屬漢語的一支,閩南語和華語

無法對譯的例子俯拾即是。

而不管是借音或借義,在書寫與閱讀的交互流通之中,「約定俗成」是一項 非常重要的用字定型因素,這也是語音與文字發展定型的最初的根據。雖然索緒 爾提出符號與意義之間的關連是任意性的,這在漢語及漢字裡卻僅能適用於很小 的一部份,漢語與漢字,不管是初造之時,或者本文所討論的閩南語書寫,其約 定俗成的「約定來源」並不隨機,即便閩南語漢字書寫的用字情況混亂紛雜,但 筆者認為,用字必然有其背後的邏輯,即便是「沿用」的字,也有初用之時的道 理可尋,只要具有歷史音韻和方言差異的知識,便可以推測初用字策略背後的邏 輯。

由《金銀天狗》的用字研究中可以發現,對於閩南語書寫者來說,漢字的「部 件」是在「字」的單位下更小的可拆解單位,在無字可用的時候且借音、借義都 不足以應付所需時,部件的拆解與組合,成為閩南語書寫者一種簡便的選擇。經 過拆解與組合之後的結果,也可能被書寫者自己定型化,融入個人的書寫系統,

若該用法可獲得他人的認同,就會由個人拓展至群體,各種用字便在書寫和閱讀 之間競爭,共識越強的,其字形與字義的連結便越緊密,當其存在於文獻中以後,

即便語音或語意產生變異,該字形與字義的關係,便不會再被改變了。當一個字 走到這一步,便可以算是有了正字的地位。

而在「辨認」的角度上,由本研究可以發現,並不是非得要進入「正字」的 階段,字詞才有被正確辨認的可能。書寫者會有自己的習慣、也會加入群體的習 慣,在《金銀天狗》中,有許多一字多音多義,或者一義多字的情況,這都是由 於書寫並未系統化而產生的紛亂,但即便如此,筆者發現這樣的現象其實並不是 造成閱讀障礙的主因,這是因為,即便用字紛亂,若一義的不同用字都有其背後 的邏輯,那麼閱讀者仍然可以透過共同的語言認知而看得懂;所以從另一方面來 說,如果這個共同的語言認知不存在,不論使用的是否為正字,文本還是會難以 辨認。

也就是說,以本研究的對象而言,若站在書寫用字及閱讀辨認兩方面的立場 來看,用字的系統性或相對的合理性,其實重要性都沒有那麼高,都還是能夠擔 負傳達意義的功能。但這並不是意味著「正字」或「一致的書寫原則」不重要,

相反的,就臺灣當前的語言環境來說,十分重要且迫切。

這裡所說的「正字」並非「本字」,如前所述,筆者認為「正字」指的是在 書寫與閱讀群體之間具有共識的字,而「本字」即便也有不同的定義與標準,但

大體而言是符合歷史音韻演變與字義發展的字。「本字」對於台灣閩南語來說,

無疑是十分重要的研究,筆者認為,一個人類群體所使用的語言,呈現了這個群 體看待世界的方式,同樣地,在不斷使用語言的過程中,群體也被語言的使用形 塑了自己的文化特質,即便語言使用者並不會時時刻刻「意識」到構成一個詞彙 的成分有哪些,但語言與文化之間確實存有微妙又緊密的關連,而閩南語本字的 考定,可以幫助我們了解閩南語的構詞、句法所隱含的文化意義,在臺灣努力建 構主體性的時刻,本字研究也是文化研究的累積。

但本字卻不一定非得是正字,這是因為語言的使用並不是站在理論之上的。

臺灣語言發展的實際情況,在閩南語書寫的這個部分,除了不受規範的漢字之 外,教會羅馬字也佔有十分重要的地位,即便傳教士的本意,很可能是將羅馬字 當作標記音讀的輔助,但隨著羅馬字的使用不斷擴張到非教會的群體,出版品如 教會公報等亦有其流通度,以羅馬字書寫閩南語,不是適當與否的問題,而是一 個不可否認的存在。漢字與羅馬字之爭由來已久,但與羅馬字一樣,閩南語以漢 字書寫,也是一個不容否認、長久存在的事實。所以,在本字的研究之外,「用

臺灣語言發展的實際情況,在閩南語書寫的這個部分,除了不受規範的漢字之 外,教會羅馬字也佔有十分重要的地位,即便傳教士的本意,很可能是將羅馬字 當作標記音讀的輔助,但隨著羅馬字的使用不斷擴張到非教會的群體,出版品如 教會公報等亦有其流通度,以羅馬字書寫閩南語,不是適當與否的問題,而是一 個不可否認的存在。漢字與羅馬字之爭由來已久,但與羅馬字一樣,閩南語以漢 字書寫,也是一個不容否認、長久存在的事實。所以,在本字的研究之外,「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