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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銀天狗》的語言風格

第四章 《金銀天狗》的詞彙、修辭與風格

第三節 《金銀天狗》的語言風格

語言風格學是語言學研究中比較新的領域,也就是以語言學的角度,來觀察 討論作品的風格。早期的語言風格學研究,多半集中於修辭技巧,而將這樣的概 念套用在漢語之上,則可以有不同於拉丁語系的發揮87

竺家寧(2001)並提出,以語言學來分析文學作品的風格,不在於斷其優 劣,而在「提供另一種不同的角度」看待文學作品,並以各種比喻說明,除了文 學作品,一般人對於「物」(如建築、船隻等)會有主觀的美感批評,但「分析        

86  把這些歌仔戲固定用法的句子,放在「特殊句式」討論,這裡的「特殊」,乃指歌仔戲劇本相 較於其他種類的文本而言。 

87  詳見張德明,1995,《語 言風格學 》, 高雄:麗 文 文化。 

其各部件」也提供了另一種認識該物的方法。基此,語言風格乃是以語言學的角 度,對文學作品剖析出其語言學上的風格與特色,增加我們對文學作品認識的面 向。

其研究方法由三方面著手:音韻、詞彙、句法,亦即語言學研究領域中的三 項主體。音韻方面,從其音節的響度、平仄交錯、雙聲、疊韻等方向分析;詞彙 方面,則可著眼於擬聲詞、重疊詞、方言、外來語等詞彙特色,或者進一步探求 詞彙結構,或者在「語用」上從情感、創造力、俗諺與等方面切入;句法方面,

各種句式的不同,如文言與白話白句式、歐化句式、韻與散句式等等,皆可呈現 不同的風格,而句子更可由反覆、停頓、長短構句等呈現不同的節奏。再以分析、

描寫、詮釋的步驟,闡述作品的語言風格88

以音韻、詞彙、句法三個角度切入討論語言風格,對一般文學作品來說已大 致完備,而對於閩南語文獻而言,則構成語言風格的元素中,應該還要加入「用 字」這一項,如第三章第二節所述,閩南語書寫有好幾種方式,包括漢字、羅馬 字、假名拼音及混和符號,不同的書寫方式會構成不同的風格,即便是同一種書 寫方式,也因為閩南語書寫系統的混亂,而有不同的選擇,表現不同的樣貌。因 此,針對閩南語文獻的語言風格研究,本文將加入用字一項,以音韻、用字、詞 彙、句式四個層次,來總結《金銀天狗》的語言風格。而所謂「風格」,當是「有 別於他者」才有所謂風格,風格是「相對的」,同類文本與異類文本間會有不同 的風格,同類文本中也會有各自的風格,風格能夠被塑造,必須要進入「差異」

的層次才有比較深刻意義,也就是說,在音韻、用字、詞彙、句法四項範疇之中,

有些特徵是漢語之間共有的,有些是漢語各語言分支不同但閩語共有的,有些是 韻文共有的,有些是曲詞共有的,這些「共有」之間的「差異」,才是文本風格 確立的主要因素。

一、音韻風格

音韻方面,對於語言風格學中「響度、平仄交錯、雙聲、疊韻」等變析方法,

固然是提供了一種新的觀察角度,但有時不免淪於附會,實際創作韻文曲詞的時 候,除了已然成為詩律或曲律的起伏節奏,很難相信作者會把音韻起伏或者韻腳 的響度,做為創作時的一種刻意安排,而雙聲、疊韻本為漢語中常見的現象,許        

88  詳見竺家寧,2001,《語言風格與文學韻律》,台北:五南。 

多常用詞彙都有雙聲疊韻的性質,這是漢語的一種特徵,除非刻意製造文字遊 戲,否則這些雙聲、疊韻詞,會自然地見於各文本之中;此外,如第三章第一節 所言,部分歌仔冊研究成果會分析文本的押韻狀況,甚至統計押韻比例,但韻腳 使用的比例,其實與該韻所含字數及字詞頻有關,即便做出統計,也要與其他材 料做比較才有意義。至於各韻通押與否,也是漢語音節結構下的通則,例如押韻 不計聲調(入聲除外),或者理想狀況是介音、元音與韻尾完全相同等,統計出 一個文本的押韻寬嚴,同樣也需要同類文本或異類文本的押韻寬嚴參考值,在互 相比較之後給予一個押韻寬嚴的定位。故本文對於《金銀天狗》在音韻上的研究,

主要著眼於如何利用韻腳得到音、字訊息,包括判定音義、推測用字、變析方言 差,另外則是由借音字的使用,加上與方言差異的類型相互比對,發現文本作者 的口音應屬偏泉腔。

而綜論其音韻特色,本劇除了曲詞押韻之外,唸白的部分也使用了大量的四 連白,因此押韻數量相當多,不管句式整齊與否,即使加了襯字或破壞了句式結 構,還是可以看出作者刻意的押韻手法,然而對資深的歌仔戲演員來說,這種「刻 意」已成了一種「習慣」,只要加上幾個襯字,終究能使一句的最後一個字與前 後句押韻,而「寫定劇本」可能讓「七個字」的句式增多,例如唸古事或問答句 就常與歌仔冊一樣,是長篇的純七字,而少有襯字,不過唸白畢竟還是比較接近 口語,若以數量論,仍是加襯字、不只七個字但仍押韻的四連白佔多數。

押韻押得嚴謹也是其音韻風格,所謂嚴謹,即上述韻腳的介音、元音、韻尾 都能盡量相同。早期歌仔戲劇本(包括本劇《金銀天狗》),或年紀較大的歌仔戲 演員,所創造的四連白或曲詞,相對來說押韻都押得比現當代創作者嚴謹,除了 詞彙量多而有比較多的詞彙選擇,以及經驗豐富而有比較多的材料可供搭配以 外,使用的工具書可能也有關係。閩南語十五音韻書的編排,每個韻部便都是 CMVE 中的 MVE 相同,甚至同一韻母的鼻化和非鼻化,都屬於不同韻部,如果 創作者沒有「音節結構」的認知與相關知識,而其使用的輔助工具書是十五音韻 書,那麼押韻的標準自然比較嚴謹了。

而在入聲的處理上,入聲與舒聲基本上是不通押的,僅少數情形可以看到喉 塞尾的入聲字與舒聲通押,就音值和實際語音的體會來說,喉塞尾的入聲字,尤 其是台灣北部的陽入喉塞尾字音,不被感知為「入聲」也很合理;此外,在MVE 全同的押韻標準下,即便入聲仍被派於各陽聲韻之中,也不與這些陽聲韻通押,

僅該入聲韻的陰陽入可以通押,可用的韻腳數量便相當少了,所以押入聲韻的情

況自然較少,加上其短促的發音,與歌仔戲裡小生小旦較為柔美的曲調,或武生 武旦老生較為威嚴、激昂的曲調不符,與三花俏皮的、逗趣的曲調較符合,因此,

有異於漢語詩律對入聲「因短促而有嗚咽之感」的描寫,押入聲韻的取詞或念白 在歌仔戲中多半是三花所用。

二、用字風格

將用字視為一種語言風格的觀察角度,為筆者認為針對閩南語文獻的語言風 格應增加的項目,觀察的重點第一層是書寫的媒介與方式,第二層是該媒介中應 用的情況。本文第一章第二節列舉各種閩南語「書寫方式」(將書寫的媒介視為 文字)和拼音方式(將書寫的媒介視為標音符號),以《金銀天狗》來說,是為

「以漢字為主體」書寫的文本,偶有日語假名符號的出現,當作拼音的輔助及日 語詞彙的直接書寫,還不至於是「混和符號」的使用。

全漢字使用的文本,在了解作者用字系統的前提下,閱讀的容易度高,曲詞 與四連白的整齊形式也顯而易見。而當作者對於漢字與閩南語音讀之間的關連性 認知,不足以應付其所要書寫的內容時,便需要使用「借字」來表現。本文以前 人對漢字用字的分類為基礎,針對《金銀天狗》的用字狀況,將漢語字源字併為 一類,增加借訓讀音一類,修改部分類型的範圍,並對各類加以討論、說明及舉 例,最後進行統計。基於《金銀天狗》為歌仔戲劇本的性質,大量的人名及專有 名詞,以及戲曲中慣用的句式等因素,使得漢語字源字的比例與歌仔冊相比比例 偏高,約有83%。而將其餘 17%的借字另外計算其類型比例,發現借閩音字比 例最高,將近61%,其次是訓讀字,佔 33%,在借字中,借閩音字與訓讀字兩 者合計便佔了全部借字的 94%。這些比例可與同時期的異類文獻相比較,也可 以與不同時期的同類文獻或異類文獻比較,便可以觀察出閩南語書寫者對漢字認 知的轉變,以及官方語言對閩南語所造成的影響程度。

除上兩大項之外,《金銀天狗》的借字使用策略相當富有變化性,漢字對書 寫者而言,常類化成一個個的「部件」,在無字可用的時候,便可依直覺與習慣 拆解、組合這些部件,組合的結果有時候是產生新字,有時候卻剛好是另一個已 有其他意思的字,乍看之下似乎顯得紊亂而隨性,其實大多數都能推究其用字的 邏輯,比起同樣使用大量借字、只重傳達音讀而忽略字義的歌仔冊來說,在一個 文本單位內,《金銀天狗》因為文字量大、語彙多,又可不必像歌仔冊受限於印 刷版面的形式一定要湊成七個字,所以書寫形式更為自由與多元。而就負面意義

來看,這也意味著混亂與不精確,而導致許多較罕用的詞彙變得難以辨認,即便 對照辭書,也需要嘗試不同的用字原則所呈現的音韻組合,才能查到符合上下文 的正確詞彙。但有趣的是,如果是常用詞或閱讀者熟悉的詞彙,那麼即便其用字 的原則相當曲折,也多半能很容易地理解,這牽涉到漢字、漢語的認知心理學領 域,同時也可當作現代閩南語書寫文字標準化的參考。

三、詞彙風格

在詞彙方面,《金銀天狗》使用了許多在當前社會裡已逐漸流失的閩南語口 語詞,本文將其中比較特殊的詞彙加以整理並解釋。書面語與口語有一定的差

在詞彙方面,《金銀天狗》使用了許多在當前社會裡已逐漸流失的閩南語口 語詞,本文將其中比較特殊的詞彙加以整理並解釋。書面語與口語有一定的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