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大陸宗教政策與臺商因應策略
第三節 臺商對 大 陸宗教環 境的體 認 及宗教政 策對臺 商 的影響 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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規定：「宗教活動場所內不得進行有悖於社會公德或者本教教義的占卜命 運、驅鬼治病等活動。」44 同樣地，湖南省也明文規定：「民間信仰活動 場所不得從事驅病趕鬼、妖言惑眾、跳神放陰等封建迷信活動和其他非法 活動。」45 然而，無論是「占卜命運、驅鬼治病」或「驅病趕鬼」、「跳神 放陰」未必然便「有悖於社會公德或者本教教義」，在許多民間宗教、信 仰中，這些可能是具有象徵意義的宗教儀式或具有心理治療的活動，甚至 是核心所在，具有「原生性、地域性、民族性、歷史傳承性和原始宗教特 點」而應當予以保護，且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否則大陸宗教政策便易處 於矛盾而常與「管理對象」衝突的局勢，如同中共中央在其 19 號文件中 曾言：「（林彪、江青反革命集團）他們還把某些少數民族的風俗習慣也視 為宗教迷信，強行禁止，個別地方甚至鎮壓信較群眾，破壞民族團結。他 們在宗教問題上使用暴力，結果卻使宗教活動在秘密和分散的狀態下得到 某些發展。」46 核諸後續以至今日大陸宗教政策和實務間的諸多差異與衝 突，豈不皆一一應驗昔日自己對政敵的嚴厲批判。
第三節 臺商對大陸宗教環境的體認 及宗教政策對臺商的影響
從本章章首引用我所訪問臺商宗教活動的田野記錄可見，大陸當地如 所謂五大宗教固然有其既定的宗教場所和相關資源，但對於臺商而言，仍 然覺得有所隔閡而另尋適當的聚會處所。從上引田野記錄顯示，該受訪臺 商原先即在當地教會參與宗教活動，但在朋友介紹之後，便轉入臺商私下 舉辦的團契，而其原因便在於宗教屬性的儀式或活動，如查經、祈禱等，
在團契中「比較習慣，不會有限制的感覺」，而較能切合宗教本質層面的 期待。
一如我在第二節所闡述的政策與實務需求差異的問題，當臺商對於宗 教本質層面感到差異時，常會使許多臺商難以接受當地宗教組織或場所的
44 參見http://www.sara.gov.cn/gb/zcfg/dfxfg/e46e6e97-0a1e-11da-9f13-93180af1bb1a.html。
45 見前引《湖南省民間信仰活動場所登記管理辦法》第四條第二款。
46 〈關於我國社會主義時期宗教問題的基本觀點和基本政策〉（1982.3.）（《新時期宗教工作 文獻選編》，頁 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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運作模式和感受；因而運用他們私人的資源，包括人際關係、財務、場地 等等，另行建構符合自身原先信奉之宗教信仰的團體或聚會機制。久而久 之，也由此產生與當地宗教政策相衝突的可能因素。而這些因素也就是臺 商在大陸進行宗教活動和維持信仰生活時，必須了解、掌握的重要問題，
進而調整出彼此都能接受的因應策略。
在我的訪談經驗中，願意詳細回應、談論問卷中各議題的受訪臺商 們，對於大陸的宗教限制議題，多半不會簡單地只歸因於政策上的限制，
而會同時將當地社會、教育、文化狀態等方面一倂討論；再從中找出政治、
政策以外的機會加以運用、轉換，進而達到他們自己得以適應、運作，甚 至開展出意料之外的成果。本節即根據受訪臺商的觀察和經驗，整理出他 們在大陸所面臨的宗教處境，以及他們如何因應這些處境當中的問題，進 而形成可在當地持續運作的宗教活動模式。
一、宗教活動場所與內容遭受限制
就當地而言，任何「宗教活動場所」的建置和運作，都須依照《宗教 事務條例》的規定向主管機構報備、核准、登記和管理；但對臺商而言，
縱使有進行宗教活動的需要，卻沒有建置宗教場所的必要。因此，參與當 地宗教場所舉辦的活動固然是一個解決需求的方法之一，但也常因宗教本 質層面的落差而促使臺商另外尋求適當的聚會場合與模式。例如#03 董事 長說：
我記得我第一次到三自教會，也就是差不多十一、十二年前的時候，
他們那邊很明顯就是說他們會有一個像是比較政治性的一些宣告。
他們總是認為說，宗教活動是在政治下面，這是他們的認知；就是 說，你宗教活動就要受到一個他們叫做宗教局的管轄，他們有一些 我們比較不能接受的規定。所以這方面，當初我來的時候，去第一 次的那種給我的感覺，不是我能夠接受的。（答第 17 題）
在友人的介紹下，#03 董事長便轉移到臺商的私人團契和聚會團體中。同 樣的困擾，也在#10 先生的宗教生活上出現：「我覺得我們自己在大陸的宗 教生活是受到阻礙的，就說是被關切的。當然沒有到被禁止那麼嚴重啦，
不過我們也沒有一個適當的場所。」（答第 15 題）「目前來講，我們應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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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沒有自己的教堂。我們大概都是在弟兄姊妹的家裡面，或者是一些特殊 的場合作聚會，那都不能稱為是一個正式的教堂。」（答第 17 題）
不僅基督教場所難以滿足宗教本質方面的需求，在佛教信仰臺商方面 也有同樣的遭遇。#07 經理便表示，剛到上海參與其佛教團體時，皆由主 要成員自身的辦公室為連絡點，也不顯露自己的宗教身份，以免招致警方 關注。而像#19 董事則更詳細地說明他們如何自行籌設所需的宗教場所，
以及曾經遭遇管制力量的經驗（作者分段）：
在臺灣，我們習慣，各地都會有大的禪寺；那到上海來呢，我們也 希望有一個這樣子的禪寺，但是就是客觀與事實是不符的。所以早 期來上海的同修就發起在家裡~就我們現在這個模式，家裡來組成共 修，久而久之就滾雪球越來越多。
當然這過程明顯地感覺到，第一個，就國內來講，對於這種宗教信 仰的活動，團體的活動相對地會有一些限制或管制。所以我們剛搬 到哪裡，第一次就會有物業管理啊或是居委會的人就會來關心哪，
就有遇過。這時候就了解國家~尤其共產黨，他的這種居委會的組織 什麼的事實上很嚴密的，他都會觀察。
譬如境外人士、所有任何搬動啊、多少人進來、今天來多少人等等，
開什麼車的，他們都會記錄。[他們怎麼知道你們在進行什麼活動？]
我們這麼認為啦，底下有些坐在那裡納涼的那些乘涼老人喔，事實 上都是有任務的，欸，都會觀察、回報，回報給他們的這種系統。
說這個區裡頭有誰啊、這一戶有誰啊，像什麼車子進來、停哪一間 啊、車號多少、大概停多久啊，他們都會有記錄。那這是一個我們 在聚會的過程當中有碰到這樣的情況，就是居委會會來關心，物業 會來關心。[幾次呢？] 大概三、四次吧。就是我們搬到不同的地方，
都會有類似的情形會。
因為我們在這個地方是今年的年初搬過來的，那一開始就有，然後 我們在其他地方的時候都會有。除非是非常高檔的社區，那可能就 是物業打電話來說，啊，你的車子停在哪裡啊之類的，是不是您這 邊過來的客人，這樣。因為我們每次來都會有十幾二十幾個人開車 來，小區位子就被佔到別人的車位，那就會打電話過來；哎，直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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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打到你這間來，就說你車子是不是你們這邊的客人。就說他很明 顯知道，他會觀察，就知道，會撥過來~來詢問，說你們這是經常的 嗎，平常會待多久。就會簡單問一下。（答第 15 題）
縱使在私人場所活動，也仍處於當地監管機制的控制之中，讓臺商親身體 驗到黨政權力的具體存在感；和相較於臺灣環境而言，在大陸運作宗教事 務更顯不易的處境。也因此，如#08 經理便指出，為了降低宗教屬性的困 擾，她所屬的宗教團體藉由貿易企業的名義，以文教、培訓課程公司的名 義，開設讀經班、烹飪課和親子教育等等課程，讓臺商或當地民眾在學習 課程之中，其實也能接觸宗教層面的內容，包括經典講授、詮釋，素食飲 食的提供和推廣，乃至於將宗教觀念運用在家庭生活、倫理關係等方面，
而漸漸達到實踐宗教活動和宗教的功效。
二、缺乏宗教資源與宗教人士
許多有宗教信仰的受訪臺商，多已習慣於臺灣豐富、自由的宗教場 所、活動、儀軌、法會、修練課程、典籍研修課程，以及可與「真正的」
宗教人士接觸、學習等等的宗教資源環境；但當他們身處大陸移居地時，
便面臨難以獲得具有宗教本質性的宗教資源，而須另做安排。例如基督教 信仰者如#06 媽媽或#13 處長等皆認為在移居地進行宗教活動時，最重要 而也最缺乏的便是境外牧師的牧養、帶領；同樣地，佛教信仰者也期待臺 灣或海外的正信法師等前往大陸弘法，可讓信仰者供養，否則受訪信仰臺 商寧可回臺從事其宗教活動，也無意願參與移居地宗教場所舉辦的法會。
以修習禪法和東密（唐密）的#23 大姊為例，便因為大陸的宗教環境 無法提供她修練條件，故而安排兩岸居留時間各半的工作、生活模式。她 說：「我們要去精舍啊，每個月要去精舍去打坐啊。[那您在大陸這邊您怎 麼進行？] 就是沒有啊，[那那~] 所以我就想回臺灣去啊（笑），是這個道 理啊。因為我在這我的修行就有點斷層啊，我就沒有辦法。」（答第 13 題）
由於#23 大姊頗為重視宗教生活，因而認為大陸的宗教環境難以完全滿足 其需求，除了參與當地臺商組成的禪修團體、讀書會之外，也在自家舉行 修練和供養的聚會，如她所言：
[那等於你在大陸這邊，修練的部分你很難做？] 對，[那在家裡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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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會做嗎？] 當然要唸經啊，[唸經] 對。這是你自己的功課，你沒 有做~，[那靜坐、打坐那些？] 對。就是在家裡做自己的，但是你 沒有辦法跟~去那邊~，[你在大陸或上海這邊，你沒有遇到跟你在臺 灣的同修？] 有，[有？] 有，[大概有幾位呢？] 像那個東密這個
己會做嗎？] 當然要唸經啊，[唸經] 對。這是你自己的功課，你沒 有做~，[那靜坐、打坐那些？] 對。就是在家裡做自己的，但是你 沒有辦法跟~去那邊~，[你在大陸或上海這邊，你沒有遇到跟你在臺 灣的同修？] 有，[有？] 有，[大概有幾位呢？] 像那個東密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