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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灣人接觸棒球始於日治時期,在 1897、98 年左右,經由來臺日人所引入

(謝仕淵、謝佳芬,2003)。當時日本銀行行員傳接棒球,讓從未看過這種運動 的臺灣人驚異不已(邨松一造,1916:13-14)。於此可以確定,臺灣人透過日本 人認識了棒球,這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歷史脈絡,研究臺灣棒球發展絕對難以忽略 日本殖民臺灣時期的影響,因為這是臺灣人對棒球的第一印象:「一個由外來強 權統治者所帶來的新奇運動。」

臺灣人不會打棒球在日人眼中是落後的象徵:沒有棒球場地是非常「可悲」

的,「無知識」的臺灣人只能「觀賞」日本人打棒球(邨松一造,1916:13-14)。

可以看出棒球運動在當時所呈現出來的社會條件差異,充滿著國家與身分地位的 優劣評斷。

1919年日本對臺灣施行「內地延長主義」,不再視臺灣為殖民地,讓臺灣人 有了更多機會接觸棒球(曾文誠、孟峻瑋,2004:25-26)。這樣的說法所言不盡 正確,因為同化政策具有強烈意識形態,日本企圖藉由同化來掩蓋對臺灣的差異 統治,「國語」就具有這樣的工具性,賦予臺灣人「同化於文明」,但同時也不 願見到臺灣人發現文明進步後卻無法享有同等待遇的事實(陳培豐,2001:42-43),

故日本仍對臺灣實施差異統治,殖民之待遇依舊存在。

承襲前文所言,棒球運動也具有與國語同樣的性質,呈現出身分差異並象徵 著文明開化。直至1919年,才首次有臺灣人打棒球的正式紀錄(曾文誠、孟峻瑋,

2004:29),此時間點與同化政策的時間點相符,故後來日本人之所以教導臺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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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打棒球,應與政治不脫關係,企圖利用棒球的工具性達成統治手段。

日本人教導臺灣人棒球運動的目的是培養自由競爭與守規則的概念(謝仕淵、

謝佳芬,2003:19-20),此論點也同意日本人傳授臺灣人打棒球的政治性,守規 則的政治意涵非常明確,但自由競爭何解?這應是意指臺灣人可以在棒球場上與 日本人競爭的運動本質,重點在於日本人開始以較平等的「態度」對待臺灣人,

開放臺灣人與其在同一場合競爭(曾文誠、盂峻瑋,2004:32)。〈野球界の今昔〉

如此寫道,若多成立棒球隊伍讓日本人與台灣人一起活動,豈不是一件有趣也有 益的事嗎(本西溪風,1917:2-4)?

不過此點在當時的社會氛圍下未獲發展,因為臺灣人擔心因為與日本人打棒 球而被視為對抗日本人(高嘉南,1984:21),使棒球在當時並未成為對抗日本 的途徑。透過棒球進行對日本的對抗,則要等到日後嘉義農林棒球隊揚威甲子園 才真正展現。

政策決策過程中會產生非直接與非預設的結果,稱為政策決策的外部性

(externalities)(Napoli, 2001/2005:15)。同化政策下,棒球運動做為政治手段,

無形中拉近了日本人與臺灣人的關係,奠定日後臺日棒球情感的基礎。

此時日本人在棒球技術與概念上,都遠遠勝過如同白紙的臺灣人,他們以指 導者的角色自居,是直至1906年才有第一支正式棒球隊的臺灣學習的模範,因為 著這樣的指導關係,臺灣棒球發展之初是跟著日本腳步前進的事實無庸置疑。

1917年早稻田大學來臺,增進了臺灣一般民眾對棒球的認識與喜好,也提升了臺 灣球隊的技術與觀念(謝仕淵、謝佳芬,2003:31)。可以看出在國家身分、文明 開化之外,差異的第三個成分:技術。

到今天一壘有人、犧牲短打的戰術仍為台灣9棒球場上必見的橋段,這 種對棒球戰術的一致理解,固然反映出穩扎穩打先吃分來固本的進攻策略,

9 為尊重資料原文,文獻中使用「台灣」處皆不改為「臺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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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從棒球史與文化史的角度理解,這球場上的不二選擇,還蘊含著對日本棒 球與技術的高度認同。

(謝仕淵、謝佳芬,2003:93)

這是臺灣棒球的特殊情結,那一段日本人用棒球讓臺灣人看見差異,而後「開 化」臺灣的歷史永難抹去,臺灣人跟著日本人學習棒球,在國家身分、文明開化 與運動技術上體會到深深的差異。1945年臺灣光復,回歸國民政府,在往後的日 子裡逐漸成為進步的國家,擁有與日本平起平坐的國家主權;而承辦多次重要國 際賽事也證明臺灣棒球場地已經可以達到國際的水準,但當年日本人在臺灣人面 前展現的高度棒球技術,卻是刻骨銘心始終難以抹滅。這些日治時代的歷史淵源,

奠定日本與臺灣在棒球上的師生基礎,成為臺灣人對棒球的一層記憶。

轉變的契機在 1931 年來臨,嘉義農林棒球隊代表臺灣到日本參加甲子園大 賽並奪得亞軍,證明非純粹由在臺日人所組成的棒球隊,也具有與日本名校一決 高下的實力。此舉帶動了棒球運動發展,使棒球成為臺灣文化與生活的一部分(謝 仕淵、謝佳芬,2003:46),並且改變了臺灣人對於棒球的情感:臺灣人是可以在 棒球上贏得日人尊敬的,這也造就師承於日本的我們總像個孩子般,企圖在棒球 場證明自我。這是殖民統治下的情結,臺灣自日本人身上習得了棒球的一切,所 希望的不是表面的勝利,而是日人內心深處真正的尊敬。

棒球帶給臺灣人抵抗的可能,但臺灣對日本的「崇敬之情」始終難拋。在這 個時期,國族主義並沒有帶領臺灣人在棒球上對日本進行全面的抵抗,一是社會 氛圍不鼓勵對日本的反抗思想,這是日本殖民統治手段使然;二是臺灣人要的不 是擊潰日本,因為當孺慕之情的對象不再具有被敬重的條件,心中的情緒將何以 為繼?所謂的國族,在棒球場上就是「日本人做得到的,臺灣人也可以」。自始,

日本棒球在臺灣人心中,既是恩師又是嚴父,同時也是永遠的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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