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動態的場域：協商、對抗、退場
第二節、 行動者與「創意」協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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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相較於資淺企劃人員可以給予發包較多案子給這些製作者。因此資深企劃人 員與他們在交情好、熟識度較佳的情況下，會有更多籌碼可以和這些外包製作者 進行交涉、溝通。例如在緊急狀況下，這些外包工作者願意協助趕稿，資深企劃 預算較緊時，他們也會看其面子做折扣，另外由於美編人員配合度較高，所以會 更多的耐心製作、修改，因而做出來的完稿會比較精美。這些都可以視為「社會 資本」的影響，使得資深企劃工作者在執行率，以及完成度都能較部門的菜鳥企 劃更勝一籌。
另一種情形則是有一定年資的企劃人員，但其本身不認同場域規則，故累積 資本慢。例如企劃人員Patricia 因為不擅交際，較難累積中高階的產業人脈，包 括講師及企業公關，儘管年資再久，其「社會資本」的「質」仍停滯不前，頂多 也只能維持可以協助她在執行工作上的下游產製者。至於與上級主管的交際與溝 通方式，雖然讓她可以保有某種程度的自由，但是以另一層次的內部人脈經營而 言，同樣不利於其「增值」來換取工作崗位的籌碼。
除了美術製作方面的人脈，由於企劃部門所承接的專案，有較高的比例是「論 壇」型式的活動，因此認識與熟悉產業領域的專家或講師，必然對邀約有一定的 助益。資深企劃人員藉由經年累月辦理企劃案的過程，結識到的專家講者，不僅 會讓她們累積較多的可邀約名單，透過堅強講師的「卡司」也令企劃人員的案子 更顯突出。反觀資淺的企劃人員就可能因為不是那麼熟悉產業界的知名人士，亦 即「文化資本」的累積不夠深厚，致使其在辦理過程常常為了不知道要邀請哪位 講師而煩惱，只能不斷地詢問資深同事有沒有人選的建議，或是最後尋求主管出 面協助。因此，資淺企劃人員在經由擔任企劃案負責人的過程中，由於產業領域 相關知識瞭解不夠充足，也就是說「文化資本」的欠缺，導致在此方面能夠轉換 成人脈，亦即「社會資本」的機會就更為減低。
第二節、行動者與「創意」協商
前一節討論了行動者的各項需求資本，以及兌換的可行性，但在場域內不同 資本的行動者亦會產生競爭或互動關係。在此種相互影響的作用之下，同意場域 規則的行動者通常會再製結構的運作機制，以確保自己在其中的位置得以穩固，
但也有可能被資本充足的行動者反對，利用推翻部分規則，試圖動搖結構規範。
認可規則的行動者可能與其他行動者協商，透過協商達成自我目的，或者協商失 敗而妥協，無法達成協商的行動者則可能退出場域。
另一方面，文化創意產業的生產場域常習以挪用「創意」、「創新」、「現代」
的元素為號召，利用大量複製、傳遞與流通帶來可觀的經濟效益。在臺灣許多新 興的知識產業如傳播、科技、產業研究機構都在做所謂「知識性服務」販售，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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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以論壇和座談來行銷背後含有特定目的的文化商品，並強調創意展現。如此場 域的生產型態和產製邏輯，導致了許多新興的勞動問題，也加強了文化生產場域 裡頭勞動者不斷操演生產「創意」文化。以下透過雜誌媒體場域的企劃人員勞動 刻畫，論述場域內部與行動者之間如何利用個人資本進行奪取、鬥爭利益的遊戲，
與文化產製中可能產生的動態爭鬥過程。
一、實際場域的協商過程
為符合廣告主各式行銷需求，媒體會嘗試舉辦不同類型活動，例如從一般論 壇形式不斷進展到策劃展覽攤位、開發者競賽、產業會議等，以累積辦理活動的 資本。根據管理階層受訪者Marge 提供，雖然公關公司也會做這些事情，但他們 對品牌理解程度、多媒體操作不如媒體，因為實體活動執行後會搭配「廣編報導」，
「專案」在於從統籌一個計畫開始，單賣廣告已經賣不動了，只好增強媒體能力 開始辦論壇，並從少數一直辦到收費論壇。配合企劃人員必須大型論壇、座談、
展覽、頒獎典禮、競賽活動
2011 年 6 月一政府單位委託《趨勢在線》承辦大型整合行銷企劃案，此案 的主要計畫是要在「一個月」內拍攝出一部宣傳影片，接著進行影片行銷、舉 辦影片首映暨記者會、官網上線、各大媒體露出等。對雜誌媒體而言，這個企 劃案不屬於日常辦理的知識交流「論壇」型態，具有蠻大的挑戰性，但是雜誌 社仍想藉此機會增加自家媒體可辦理活動之多樣性，以累積承接案型的「文化 資本」。Bourdieu & Wacquant（1992）指出場域內的行動者受到類似遊戲感的牽 引，會因為某種遊戲提供的特定利益，既重要且值得追求（illusio），因而願意 投入去爭取。於此，雜誌社在眾多媒體競賽搶食整合行銷大餅時，受到其本能 驅力投入遊戲，透過辦理活動打造在媒體界的「專業」形象，掌控專案執行的 技術和眉角，並藉此先行占據某個領域的領導地位，經由不斷地遊戲獲取「象 徵資本」。
當時這個企劃案Marge 選定 Sandy 為主要專案負責人，不選擇資深企劃人 員Lisa 的原因，在於她手上有個大型企劃案正在執行，因而無法承接。不過社 長和主管仍要求Lisa 必須從旁監督、協助 Sandy 整個案子的工作事項。在提案 的分配上，新開發的案型，以及客戶交由雜誌社構思的開放式企劃案，通常不 會落入比較資本相對少的企劃人員身上。儘管一些固定執行的議題仍是占這個 場域的大多數，企劃人員或許不需要一定有太多想法，但是上級在分配企劃提 案的時候，早已先進行評估，是哪一個企劃人員有「能力」或有「資本」可以 完成這個任務。雖然受訪者大多向我表示在分派企劃案沒有特別的準則，應該 都是誰有空誰就去做？但是實際上這個場域似乎仍是透過「潛規則」在運作。
在實際執行的問題，由於企劃部門向來是生產、執行提案的組織，並不具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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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業拍攝、製作影片的資源及人力，加上實際能製作的時間很緊湊，因此必須向 外尋求能夠在「短時間」、以相當「拮据」的預算拍攝完一部影片的外包廠商。
此時，Lisa 運用人脈關係，引薦自己熟識的攝影工作室，願意只收「成本價」趕 工製作這部影片。在選定好外包的影片製作團隊後，Sandy 便開始聯絡經紀公司，
預期以最「經濟」價格找到形象佳的三位明星來擔任代言人，並為每一位角色撰 寫劇本。不過為確保影片品質及進度如期完成，加上 Lisa 擁有足夠的「文化資 本」，熟知影片產製的過程和訣竅，因此上級指派Lisa 當監督者的角色。幾乎所 有的產製流程 Lisa 皆介入其中，在 Sandy 執行的過程，Lisa 幾度提出建議，角 色的選定方面：「你想要找到便宜又願意配合的藝人，就要找目前有宣傳檔期的 明星，價錢才容易壓低」。但是Sandy 為了衝高專案的毛利，她最常做的事情就 是節省成本，包括尋找便宜的美編，一些影片、圖片授權自己想辦法，以減少外 包公司的工作事項，從中降低成本。這些看似只是依循公司對於毛利率的要求，
而被企劃人員放在心中的準則，卻會因此衍生出更多的工作負擔，因為這些省下 來的成本，最後都換成企劃人員所付出的勞動時間。
Sandy 聽取了 Lisa 的建議，成功找到台大五姬之一、宅男女神與搞笑藝人來 擔當影片主角，同時著手撰寫劇本的內容，接著持續至攝影棚、外景場地跟拍，
而 Lisa 偶爾也會抽出空檔至攝影工作室監督拍攝狀況。在拍攝期間，導演認為 Sandy 對於拍片不瞭解，幾次的溝通不良，雙方更沒有交集，最後 Sandy 在拍攝 現場只淪為在旁觀看的角色。之後，導演轉而私下向 Lisa 抱怨她的同事很難溝 通，時常上班時間打來找 Lisa 討論拍攝應該如何進行，一次長時間的通話結束 後，我問 Lisa：「又是導演打來嗎？」，Lisa 無奈地回答：「是阿，導演打來跟我 說影片哪邊要調整，劇本、分鏡需要做修改。但是我昨天才問過Sandy，她還跟 我說都進行得很順利，結果今天導演就打來抱怨一堆問題」。夾在中間的Lisa 為 此感到不耐，認為Sandy 沒做好專案負責人的工作，很多事情都在狀況外，導致 最後盯影片的責任都落到她身上。有時候我會直接問 Lisa 這些事務為何不讓 Sandy 自行處理就好，不要干涉太多，針對這個問題她卻回答：
可是我不想一部好好的影片就這樣毀了。你不覺得Sandy 原來寫的台詞都太 冗長，剪出來的影片時間過長、很沉悶嗎？在我修改過那些台詞，拿掉不要 的分鏡後，影片主題變得明確，導演也說看起來比較流暢了。
外包導演是 Lisa 以前工作的同事，當時她的職務是做影片文案，而且短時 間內撰寫了很多影片腳本，累積不少創作劇本時的訣竅和策略。此刻她正是運用 了「文化資本」與「社會資本」取得了發聲權，在新的場域施展權力。Lisa 在這 個案子的參與不只有「技術面」而已，連涉及利潤的製作成本都介入，正因為她 熟知影片的製作流程，對一部影片拍攝應有的「行情價」有很大的意見：
老闆要我盯著進度和品管，如果沒有人在拍攝過程中提供適當建議給導演，
等於要他們自行處理廣告客戶的需求，這樣太可憐了。而且Sandy 自己在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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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政府部門的意見時沒有和導演講清楚，導致他們一改再改，Sandy 和主管 又只給導演這麼少的製作費。
達政府部門的意見時沒有和導演講清楚，導致他們一改再改，Sandy 和主管 又只給導演這麼少的製作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