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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參章 批判性的語言─
木木幼兒園中一片蕭颯的風景
本章以木木幼兒園平日的田野筆記與訪談內容，形塑出存在感、情緒勞務與 身份畫界三個主要概念。本章共分為三節，依序為：身不由己的幼教工作者、見 風轉舵的幼教工作者、若即若離的幼教工作者，而第四節為本章小結。
第一節 身不由己的幼教工作者
一、與幼兒教育的相遇及來到木木幼兒園的契機 （一）園長─大劉老師
我與大劉老師相約的訪談時間是不用上班的週六，地點依然在木木幼兒園，
她一邊處理要送繳教育局的文件，我們一邊進行訪談，我從未仔細且深入了解她 的背景及過去，這是第一次聽她完整地口述自己的故事，也是第一次近距離地探 究她內心的聲音。我先從她與幼教的相遇開始訪問起。身為老大的她，為了分擔 家計，高中時選擇去讀公費的師範學校，第一志願是普通師範科，但因為分數的 關係，落到第二志願幼稚師範科。大學時也並未將幼兒教育放在第一志願，但因 為害怕念原文，所以只好選擇了家政教育系，也是與幼兒教育有很大相關的科 系。
大概是民國四十幾年的時候，台灣那時候很苦，環境很不好，我們那時候還在接受 美援呢！跟妳們說真的是天方夜譚，好像在說天書一樣，我們接收美國人不穿的衣 服，還去買5塊錢10塊錢的衣服來穿，大的大小的小。那時候環境很貧窮，家庭生 育的子女數又多，爺爺是公務員，每個月才賺一、兩千元要養活一家八口，是不是 沒有錢？我又是老大，妳爸爸是老么，那時候沒有辦法去讀高中，所以選擇了師範 學校，因為念書不用錢，政府每個月還發零用錢，公家還給我們書錢，每個月還可 以拿零用金。但是讀師範學校不用錢是我們的權利，妳的義務是要在學校服務三年，
那時候的學校有普通師範科和幼稚師範科兩科去選，普通師範科是教小學，幼稚師 範科以現在來講就是幼教系的意思，普通師範科的分數會比幼稚師範科的分數高 1~2分，結果那時候我差0.5分，只好選擇幼稚師範科(普通師範科是第一志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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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有熱忱在，我還是想要繼續走。(可是薪水低沒有寒暑假？)這也是我進修的主 要原因，就是因為這個社會的現實面，沒有學歷的話，就沒有薪資可言，所以也逼 得我不得不進修啊！
與謝老師一樣從助教開始做起的楊老師，除了跟車，也要進班協助，兩位老 師的待遇差不多，都是一萬八千元左右。唯一不同的是，楊老師是一邊念書一邊 工作，她待的第一間以傳統教學為主的幼兒園，帶給她最大的體悟是「不走簿本 的小孩比較快樂」，結束的原因也是因為責任制、加班休假等福利問題。
我那時候邊念書邊工作，從助教開始，我記得當時每個月是 18500 塊，每天跟車 進班當助教，老師叫妳做什麼妳就去做，老師叫妳拿什麼妳就去拿，助教也當了四 年，調到 23000 塊，有開始跟小班，中班和大班，慢慢有調到 24000 就停下來了，
如果妳要帶班可以給妳帶，那時候高中其實就可以帶班，還沒有專科的限制。她們 就覺得只有高中的學歷給妳 23000、24000 的薪水已經很多了，其他老師就是念 到專科或是大學，隱約有聽到主管級以上的薪水也有 28000。因為在新北市，第一 家幼兒園走的是傳統教學，小班要學塗鴉，我在幼保科學的是單元，我覺得不走簿 本的小孩比較開心，時間比較不會被壓縮，就會覺得一直對著那些本子永遠都是寫 寫寫畫畫畫。結束的原因除了薪資停下來，本來一學期可以修七天，但後來壓縮到 上下學期各只有一天，加上他的工作時數偏長，要把工作完成才能回家，責任制，
從一天十個小時延長到十二個小時，所以我覺得他要壓縮我的休假我就走了。
楊老師待的第二間幼兒園在少子化及競爭潮流中被自然淘汰。她的第三間幼 兒園是主題教學，楊老師認為主題教學讓她更開心了，但說穿了是以教材套及才 藝堆砌的課程，有教師手冊，也有幼兒的主題課本。離開的原因則是因為假日需 要進修，工作無法配合，所以輾轉經由謝老師的引薦來到木木幼兒園。
我的第三間就好一點了，就是我前一個工作，他們走主題的，走主題就又更開心了，
有英文本，有聘專門的中師老師來上，還有 MPM 數學和資優數學，也有主題書，
因為有繳教材費，家長要看到教材，實際會用，但上課不會拿著課本，我們會帶課 本裡面的活動，也會有教師手冊，我會照著看，我覺得很方便，因為我覺得她們寫 出來有她們的道理，可是有時候也會有疑問，我會在上課的過程中精簡，如果我覺 得不適合小孩，我就會撤掉。第三家離開的原因是他不給我進修，因為他們禮拜六 要做環境整潔或是開大型會議，像是教學檢討之類的，所以我就離開來到了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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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老師認為來到木木幼兒園後又更開心、更自由了，因為沒有教材套，全是 由老師自編，不用跟時間賽跑，壓力與負擔也沒有這麼大。楊老師接著站在家長 的立場分析，如果家長花大錢買這麼多教材，老師卻沒有使用，或是幼兒沒有具 體表現所學，一來是在浪費家長的錢，二來是如果家長向上級抱怨，身為人在屋 簷下的老師們又要被主管指責。
來到這裡看到這邊的小孩好像又更開心了，更自由了，感覺好像比較生活化一點，
沒有一直在跟時間賽跑，我覺得好像每次只要有教材，妳就必須在那個時間完成那 些進度，不然妳就會覺得好像在浪費家長的錢，花了這麼多錢如果沒有上，老師又 要被指責，家長也會問上到哪邊了？為什麼前面教的都不會？可是這邊沒有那些簿 本，小孩回去只要會唱唱跳跳，說老師講了哪些故事，家長就會很開心，那個感覺 不一樣，壓力不會很大。
（四）小劉叔叔
我與小劉叔叔（也就是我父親）的訪談是在一個假日的晚上，他先前一直婉 拒我的訪問，那個微風徐徐的晚上他躺在沙發上看電視之際，我趁機以聊天的方 式訪問他，訪談僅維持著我問他答的模式，持續六分鐘而已。
在夜間部商科就學時間，小劉叔叔半工半讀在銀行擔任業務當了兩、三年，
因家裡幼兒園需要人手，畢業後便來到了木木幼兒園，他自嘲「什麼都做，哪裡 缺人就做哪裡，開車、煮飯、買菜、洗廁所、修馬桶，除了老師沒做以外」。當 我問他為什麼願意在幼兒園工作時，他想都沒想回答我「因為離家近，比較自由」， 我進一步追問「難道沒有自己的興趣或是夢想？這裡領的是死薪水」，小劉叔叔 回答我「走一步算一步，有錢就好，因為去外面做的工作不見得比這裡好」。小 劉叔叔的使命感來自自己和周遭的人平安、健康、快樂就好，他認為在幼兒園工 作是因為過日子，看你怎麼過而已，只要放假就很開心，自己並沒有喜歡的工作，
都是生活的壓力。至於要做到幾歲，小劉叔叔回應「時間到了我就退休，勞保可 以拿到最高我就退休，大概還有四年」。
這是我第一次和父親聊這個話題，在家中排行老么的他，沒有社會歷練，第 一份工作就是木木幼兒園。我發現他的身不由己來自於守護他周遭的人，我印象 中在有了家庭後，他就沒有離開過臺北，甚至還沒有出過國，假日都去照顧我年 事已高的奶奶和未結婚的大姑姑，也就是大劉老師，就像是工牛一般，每天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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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只為了溫飽自己和孩子的肚子，當小朋友說「小劉叔叔煮的飯菜很好吃」時，
我其實心裡非常開心也驕傲我有一個這樣的父親。由於小劉叔叔並不涉及實際教 學工作，所以未來篇幅將不再出現小劉叔叔。
二、各自的存在感
在訪談完如何與幼教工作接觸後，我接著請幼教工作者說一說這份工作帶給 她們的成就感與認同感，以及如何定義這份工作，以便釐清為什麼幼兒教育變成 她們甘願付出勞力、心力，甚至不惜休假時間的工作呢？
（一）園長─大劉老師
在大劉老師的心中，幼教工作是單純、純真，而且是淨化人心的工作，她常 將「我去一般事業一定鬥不過人家」這句話掛在嘴邊告訴家長。身為園長的她，
站在誠信立場經營幼兒園，不走商業路線，也不走像是欺騙老百姓的餿水油事 件。
這份工作是很純真的，不像一般事業要去跟人家勾心鬥角，小朋友很純真，這個工 作很單純，就是真誠、誠信，腦子不用去想「歪哥」(台語)的事情，就像跟小朋友 講誠信，我們自己也要說到做到，我覺是淨化人心的工作，我做的很心安理得，我 坐得正我怕什麼，夜路走多了總有一天會碰到，對不對，我就是清清楚楚、明明白 白，來的家長信得過我你就來，我也沒有去敲鑼打鼓，送東送西，我做的很心甘情 願，家長也認同、信任我們，不像現在的用油風暴。
真正投入幼兒教育這份工作後，大劉老師在各方面都得到許多正向的回饋與 鼓勵，在老師之間被稱為優質的幼教領航者；在幼兒之間看到許多畢業生在求學 之路一帆風順而感到欣慰；在學校之間則是有著政府評鑑給予的肯定以及幼教夥 伴們蒞臨參與。在大劉老師一邊敘說的同時，我看到她眼中散發的是為幼兒教育 感動與付出那閃亮的光芒，我想這也是她堅定與幼教相知相守的原因吧！
(在老師之間)很多學生到現在都還跟我聯絡，說我是什麼幼教的優質領航者，我們 和老師相處都像朋友一樣，過年過節她們都和我 line，要和我吃飯，假使沒有這種
(在老師之間)很多學生到現在都還跟我聯絡，說我是什麼幼教的優質領航者，我們 和老師相處都像朋友一樣，過年過節她們都和我 line，要和我吃飯，假使沒有這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