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pulingau 昇立、成巫儀式及唱經的展演實踐
第二節 lemingdjelj （晉升封立儀式）及 kisan tjinganguru（成巫儀式）
tjwabar 部落己經有很長很久的時間没有人再昇立 pulingau，正擔心著 pulingau 即將 面臨後繼無人時，幸而政府部門 2007 年開班授課，估且不論成效如何，但至少幾近面 臨失傳的pulingau燃起一線希望。patjaljinuk 頭目家的pulingau，在 pawles 於 2003 年逝世 後，僅剩師父 dremedreman（朱連金女士）一人，封為 pasaladjan 之後，dremedreman 即 獨自一人堅守著相關事務，倍極辛勞，頓時pulingau存續危機問題浮上檯面。因此開始 上課也就是習巫的那一刻起，我和 tjugu53（呂美惠女士）即成了師父 dremedreman 的左 右手，隨同穿梭在各項儀式間，一年半後也和 tjugu 相繼封立。tjwabar 部落裡最年長的 qaljayup54（董文生先生）轉述pulingau封立及成巫情形：
這一生他只看過她的妻子 pawles 封立pulingau，但因為她具有mamazangiljan 貴族身份，照顧族人及執行部落各項歲時祭儀活動，本是她的職責，所以並没
有舉行lemingdjelj（昇立巫師）及kisan tjinganguru（成巫儀式），僅在祖
靈屋內向神靈報備即可，因為這是qinati（命中註定），也是她的責任。
師父 dremedreman 說也表示：
她八歲時習巫，十三歲昇立pulingau，但記憶遠去，很難詮釋當時昇立pulingau 完整的樣貌。
我的母親 galaigai 頭目也指出未曾遇過這樣的儀式，所以 tjwabar 部落可以說是半個 世紀後，再次舉行 lemingdjelj 封立儀式，師父 dremedreman 用心拼湊久遠的記憶，為我 們完成這瀰足珍貴的文化歷史。目前 tjwabar 部落有 4 位55新任的 pulingau，其中一位雖 然屬於不同體系的pulingau，不過lemingdjelj整個儀式大致相同，lada（祭歌）的背誦及 zaqu（神珠）的降下，仍然是儀式展演的共通性。
lemingdjelj儀式過程中，lada（習巫基礎經文）成了重要且關鍵的角色，不會lada，
53 西元 1971 年 2 月 4 日生，現年 44 歲，我的表姐。
54 西元 1924 年生，現 90 歲，為 patjaljinuk 的palisilisi（男巫師），母親 satjuku（董蘭妹女士）曾是 patjaljinuk 的pasaladjan，妻子 pawles（包妹仔女士）也曾是 patjaljinuk 的pasaladjan。
55 muagai（林秀蘭女士）西元 1972 年 11 月 26 日生，現年 43 歲。西元 2015 年 6 月 27 日，封立pulingau。
根本無法晉升。傳統習巫的第一場儀式，父母依傳統禮俗，帶著小米酒二瓶、ljivusuken
極為辛勞。俟一段時日習成 lada 後，進行了kipatenngeteng（正式拜師入門儀式），也就 是正修初學pulingau階段，由於lada艱澀難懂，為了讓我學程縮短並且及早適應，師父
日至 18 日為期三天，進行神靈考驗及揀選liminqedjelj晉升儀式。
lemingdjelj 儀式分三天舉行，第一天正式拜師及邀請家族成員參與隔天的主要儀
式，約傍晚時分，我在家人及耆老的陪伴下，攜帶著 5 根tjavarikuwai（甘蔗）、5 把ljivusuken
（檳榔）及一甕pinaiwana na vawa（小米酒）57，至師父家「kituqu：ma purumuru（正式 拜師）」。首先與師父用laqalje（傳統連杯）共飲五杯，後以lada 和 cacunan 交互吟唱，
讓師父驗收成果並稟報神靈習巫的意志，之後至家族成員商討決議所排定的另外四家58 親族，以相同的過程及目的，並且邀請參與隔天的昇立儀式，第一天的整個儀式過程較 為簡單。
第二天：「lemingdjelj（晉升儀式~神靈揀選）」為封立主要的儀式。約清晨時刻，palisilisi
uqaljai（男祭師）qaljayup 的陪伴下，我帶著葫蘆瓢及竹筒至部落左上方的 vulan（地名）
qaqumu ki zaljum（取水）59（水源地），除了祈求 saljelem（神靈）給予協助外，主要試探
及鍛鍊我的膽量。據耆老董豐山稱之：
qaqumu 為部落成形要件之一，傳說為了護佑部落水源長流不斷，使族人農
57 也稱之為arak。
58 另外四家分別有：(1)ljabasuwagai（qetjiqetjipen祕書）－家臣之一；(2)rusudraman（己故首席pulingau包 妹子的夫家）－我承接她的kanupitj（巫術箱）；(3)ljatjidruljan（己故pulingau高花盆－研究者的祖母），我 父親的原生家庭；(4)patjaljinuk－我的原生家族，也是我依附的mamazangiljan及家族成員驗收及分享成果。
59 此項儀式mamazangiljan體系的pulingau務必舉行，其他昇立者可依其意願至qaqumu取水，不過需經過
mamazangiljan同意。其目的最主要是讓新任pulingau和厲鬼見面，使其心志強大，將來才能抵抗各種惡靈。
圖 4-1 師徒關係建立 圖 4-2 唱經儀式
圖 4-3 temapau（架棚）
祖靈屋外殺豬63，屋內則veniyaq（備祭品）及mamazangiljan 開始作祭告祖靈儀式，之後師父 palisi ta tataqavai（祭 場除穢）、pasalu ta sauzayan（所有立巫用具除穢）、ta
qumaqan（家屋四週除穢）、ta caucawu（所有參與者除穢）
並賦予靈力及阻擋惡靈，最後temapau（架棚）（如圖 4-3）。
61 zaljum在儀式中主要是用在ljemaljeqele、ljemamecau（凍結、摒除）。
62 palisi uqaljai的昭告，看似對部落族人通告，實際上他是對各式神靈做召請。
63 牲禮分為palisivan（獻祭品）、tjinucauwan（謝恩）、vadis（頭目賦稅）三種。
擺放 20 組viaq，做為昇立者通過考驗的場域。儀式正式開始，我換上素服64、打赤腳、
lekai（荖藤圈 1）纏頭，之後師父用藤製成的大圈為我palakeculj65（淨身）5 回（圖 4-6、
4-7），以表示脫胎換骨、潔淨無瑕，接著替我kai ituqan（披麻），作為kitjani ta zaqu（承 接神珠）用（如圖 4-8、4-9）。後來師父雙手持著 lekelek（苧麻），抖動的唱著專用 lada
（祭歌）祈求zaqu（神珠）降下，唱經時間不一，有的
時候師父一開口唱經zaqu就降下，據說這意謂著神靈期待已久，對於封立者寄予厚望；
64 為防止儀式進行中，各式神靈干擾及戀上，故素顏、素服妝扮，俟儀式結束後即丟棄素服，不再使用。
65 在執行palakeculj（淨身）儀式時，若突逢打雷或地震，就表示神不淮這個徒弟做巫師。於是老師做祭 道歉，並永遠不淮當事人再做巫師。（吳燕和 1993：200）。
圖 4-5 ljaviya（茅草）貫穿屋頂
圖 4-6 palakeculj（淨身）儀式 圖 4-4 ljaviya與lekelek（苧麻）相互連接
圖 4-7 屏東縣七佳部落palakeculj（淨身）儀式
反之，神靈並不是不願意，最終仍會賜予一顆zaqu，但是爾後多半在儀式間分配在協助 的角色居多，luqem（靈力）有限。我是在師父第一段未唱完 rada 的情形之下，很快的 降下了 zaqu。隨後我用 itun（麻毯）緊裹著神靈賜予的 zaqu，在 tapau 處 ljemaljukuwan
（彎腰）八字繞型五圈，也就是kiringau（神靈附身)，為謙卑領受之意（圖 4-10）。
室內搭建的tapau，八字繞型五圈的考驗，事實上對我而言，簡直是件輕而易舉的事，意 識也很清楚的告訴自已，十足的把握必定會完成它，但莫名奇妙的ljemaljukuwan（彎腰）
走到第四圈即將完成時，情形大為轉變，我的腳步愈走愈重，重到無法控制自己，身、
圖 4-8 tjwabar 部落迎接zaqu儀式 圖 4-9 屏東縣七佳部落迎接zaqu儀式
圖 4-10 ljemaljukuwa謙卑領受儀式 圖 4-11 kiringau昏厥儀式
圖 4-12 kipalaljing（師徒繼承）儀式
圖 4-13 我背上kanubitje，
pasetjalje（契合）儀式
心、靈也跟著疲憊不堪，似乎没辦法繼續走下去，就在僅剩半圈時，突然感覺有人踢了 我的右腳，隨即倒下昏厥並陷入失神的狀態（圖 4-11），恍神中感應的到自己正朝著某 個方向移動，似乎也有人進入我的體內，完全無法掌控自己，最後在眾人纏扶之下，努 力的讓情緒穩定下來，繼續進行九段的唱經考驗，當吟唱 cacunan 第四段 ipidi（生命創 造神）時，渾然失去自我，已經無法控制意識，連呼吸也没辦法自行控制，心跳聲不是 自已的，外面的事物完全聽不到也看不到，亦不知自己處於人間界還是神靈間，但可以 很清楚的感受到「這不是我」，當時痛苦萬分掙扎不已，後來師父行一連串驅邪儀式後，
慢慢的回魂並繼續將 lada及cacunan 交互完成，俟意識恢復之後，我換上傳統服飾，盛 裝出席接受族人的祝福。
第三天的儀式，主要是靈力、膽識的加持及物件氣勢的契合儀式。師父首先為我執 行pulingau kipalaljing（師徒繼承）（圖 4-12），也就是kisan uqaljaqaljai（靈力及膽識加持）， 期能膽識如同男子般的神勇，接著vuvu paljayup為我背上kanupitje66（圖 4-13）及配上
tjaki（勇士刀），再進行pa tuwiz及pasedjalje（與物件氣勢及靈力加持），意謂增強luqem
及賦予堅強的毅力。雖然整個封立的儀式看似完成，不過並不代表已經成為pulingau， 而是艱難的習巫路程正式展開，晉升者需要有更高的耐心及毅力才有可能真正習成。
回顧整個 lemingdjelj 晉升儀式，尤其是第二天的主祭過程，從 temapau（架棚）、
66 此項儀式特別選定vuvu galjayup 為我背上，因為kanupitj源自 galjayup 的媽媽 tjuku（董蘭妹女士），後 來和他的老婆 pawles（包妹仔女士）師徒交換，此時 galjayup 由親手交給我，其文化傳承意涵相當深遠。
palakeculj（淨身）、kitjani ta zaqu（承接神珠）、ljemaljukuwan（彎腰）、kiringau（神靈附 身) 到昏厥，清清楚楚的在當天晚上出現在我夢裡，只是場內主導 儀式的是己故的
pasalatjan（首席女巫），也就是我的姨婆 pawles（包妹仔女士），她不僅主導儀式，也一
直在旁守護我，決不讓外界干擾整場儀式的進行，當我昏厥的那一瞬間，vuvu pawles 緊 緊抱著我並扶著我回到位子上，同時也和我一起唱完lada（基礎經文）及canunan（入門 經語），使之順利通過所有儀式。而擠滿於祖靈屋外廣場參加立巫盛會的人，滿是已故 的親人及族人肅穆的並且依序的排好觀禮，總管者是我己故的阿姨 djapen67（林玉妹女 士），這一幕幕感人肺腑至極，更鼓起我不少習巫士氣。地方耆老董豐山也轉述當時立 巫的盛事：
我晉升pulingau當天，約清晨破曉時刻，天色還有些昏暗，此時他看到祖 靈屋前，己經擁入大排長龍（約有 400 公尺長）靈間界的族人，他們一一 的走向祖靈屋前並依序的鞠躬致敬，意謂著mamazangiljan家族立巫盛事，
歷代神靈先祖及己故族人期許已久，人神共歡……。
表 4-1 分述成巫歷程
67 西元 1949 年 4 月 26 日生，2006 年 5 月 29 日逝世，享年 57 歲。
第一天：kituqu（siki sutjusutju）；mapulumulu之意(拜師請益並稟報祖先決定成巫)
時間 流程 準備物品
15：30 起
temeka sa djemumai（祖靈屋祭祖）
1.laqalje（連杯）
5.patjaljinuk（包頭目）－依附的mamazangiljan。
第二天：lemingdjelj（立巫儀式~神靈揀選）
（kaliyavan分食、tjinucauwan祭儀 用）
2.cemulju ta dridri（殺豬) 3.kipalisiyan、tataqavan
kivatisan na dridri（準備牲禮）
4.venatis（牲禮分享食用）
5.palisi ta tataqavai（祭場除穗）
6.pasaru（sauzayan所有物品、
qumaqan家屋、caucawu立巫人）
10：05
第三天：kisan uqaljaiqaljai（靈力及膽識加持~晉升儀式完成）
時間 流程 職司者 準備物品
06：00 cemulju ta dridri（取牲禮） mulusun（牲禮師）
07：00
1.palisi（祭祀）
2.kipalalji ma cacavan
（立巫者解禁）
3.qacipi ta kanubitje
（巫術箱配戴）
pulingau成巫最後一個儀式為kisan tjinganguru，形同與師父「斷奶」之意。習巫者 學程一段時日之後，師父依徒弟的程度，並且判別是否具有獨立執行的能力之後，擇日 舉行之，意謂著爾後無需跟隨師父，可以自行獨樹一幟的進行各項儀式，儀式所得到的
zinucauwan（酬金）亦無需和師父平分，也可以開始招收學徒傳授palisi，不過師徒關係
zinucauwan（酬金）亦無需和師父平分，也可以開始招收學徒傳授palisi，不過師徒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