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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學與救亡:唐文治的生平與思想(1865-19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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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cademic year: 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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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國立臺灣師範大學歷史學系研究所碩士論文. 指導教授:黃克武 教授. 國學與救亡:唐文治的生平與思想(1865-1954). 研究生:張慧琴 撰 中華民國一○一年七月.

(2) 國學與救亡:唐文治的生平與思想(1865-1954). 摘要. 本文以晚清民初的教育家及思想家唐文治為研究核心,剖析唐文治一生的思想 轉變,面臨時代變局下的回應,以及如何堅持自身的理想、並加以實踐,以進一步探 究唐文治在中國近代思想法展中所扮演的角色。 除了緒論與結論之外,第二章主要探討唐文治的家世、師承與任官經歷,藉此討 論在唐文治成長過程中,周遭環境對其思想的形成有何實質的影響。第三章則是針對 唐文治的思想內涵為主,從唐文治的各種著作文章當中,了解唐文治在晚清民初以 來,思想上對傳統中國學的堅持、轉變,對西方學術的看法與接納的部分。第四章則 是以上海工業專門學校與無錫國專為主,分析唐文治如何在興辦學校,發展教育事業 的過程中去實踐內心理想的價值。 唐文治作為一個跨越時代的知識份子,歷經多次動盪的時局,以及雙眼皆盲的不 便,仍然盡己之所能嘗試著改善社會的問題。他的思想內涵始終以理學作為核心,因 此認為國家社會若要富強,必須要以「正人心、救民命」作為準則,發揚中國傳統道 德綱常,以維護社會倫理秩序。於是在教育實踐的部分,便是以發展國學為主,才會 有無錫國專的創立。至於西方學術所帶來的衝擊,唐文治的態度雖然包容,卻始終限 於「中體西用」的架構之中。在劇烈變動的時期,唐文治的思想卻難以撼動,他的思 想內涵,足可視為中國「文化保守主義」的一員。. 關鍵詞:唐文治、文化保守主義、救亡、國學、國學教育、中體西用. i.

(3) 目次. 第一章 、緒論 .................................................................................................. 1 第一節、研究動機 ........................................................................................ 1 第二節、研究回顧 ........................................................................................ 6 第三節、研究文獻與論文架構 ................................................................... 9 第二章 、唐文治的家世、師承與仕途(1865~1906) ............................ 13 第一節、唐文治的學術認同與地域認同 ................................................ 13 第二節、家世與師承 ................................................................................. 24 第三節、任官經歷 ...................................................................................... 35 第三章 、唐文治的思想內涵 ....................................................................... 46 第一節、從「修身」到「治國」:唐文治的救亡理想 ....................... 46 第二節、西學與國學之間:唐文治對知識的選擇 ............................... 56 第四章 、以「國學」為中心的辦學事業 .................................................. 68 第一節、唐文治的辦學經歷:從上海工業專門學校到無錫國專 ...... 72 第二節、國學教育的理念:唐文治實踐救亡的方法 ........................... 80 第五章 、結論 .............................................................................................. 105 附錄一. 唐文治生平重要大事 ................................................................. 112. 附錄二. 唐文治重要著作列表 ................................................................. 117. ii.

(4) 第一章 、緒論. 第一節、研究動機 甲午戰後,知識份子透過各種新機構與新的傳播媒介:新學堂、學 會、報紙,將大量的西學傳入中國,也引發晚清許多士人對於傳統學術 的危機感。1然整個社會價值已逐漸轉向以所謂的西學為主,期待西學 能協助中國走向富強。這般的觀念於五四時達到高峰,傳統文化受到更 加激烈的批判與攻訐。面臨空前危機,在西方學術與文化強烈的攻勢 下,知識份子對於學術知識的選擇,成為這時代的重要課題。 研究者對於儒家文化從晚清到五四的發展,討論不曾間斷。黃克武 沿用墨子刻(Thomas A. Metzger)所提出的「轉化」與「調適」的分析 架構,討論晚清思想界的兩種走向:指出譚嗣同(1865-1898)「衝決網 羅」的想法與近代中國的革命派均屬於「轉化類型」,抱持高遠理想, 企圖徹底改造現實世界,在中西文化的抉擇上,惟有徹底拋棄舊傳統, 擁抱新文明,中國才得以新生。另一「調適類型」則以嚴復(1854-1921) 、 梁啟超(1873-1929)為主,期待能從傳統中,去蕪存菁,加入西方文化 的優點,會通中西再造中國新文明。 2調適與轉化,對中國傳統文化的 兩種態度,延續至五四,演變成當時「五四」與「反五四」的論爭。可 以這麼說,中國現代的學術發展,都環繞著對於中西文化價值的選擇進. 1. 張灝, 〈晚清思想發展試論─幾個基本論點的提出與檢討〉 ,收入:周陽山、楊肅獻(主 編) , 《近代中國思想人物論-晚清思想》 (台北:時報文化出版社,1980) ,頁 27-30。 2 黃克武, 〈魂歸何處?──梁啟超與儒教中國及其現代命運的再思考〉 ,收入鄭大華、 鄒小站(編)《思想家與近代中國思想》(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5) ,頁 215-217。關於調適與轉化思想此一分類的研究,可參閱黃克武另外兩本著作《一個 被放棄的選擇:梁啟超調適思想之研究》 (台北: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1994); 《自由的所以然:嚴復對約翰.彌爾自由思想的認識與批判》 (台北:允晨文化,1998) 。. 1.

(5) 行反覆辯論,是一場「新」與「舊」、「激進」與「保守」的對抗。 3歷 經內憂外患不斷的中國,身處其中的知識份子皆有共同關心的課題:如 何救亡圖存? 因此,對於該用何種思想利器來救國,每個人各持不同意見。一方 選擇與傳統脫離,以為大規模的反傳統、毀棄傳統,是解救中國最快速 的方法。這一派可說是晚清至民初年間,中國知識份子中的思想主流, 並於五四新文化運動時期達到高峰。將徹底改變的目標,自政治轉向至 文化層面,以西方文化替代中國舊文化,以西方的價值觀來取代中國舊 有價值觀。而在引進的諸多西方價值觀中,民主與科學成為兩個最至高 無上的選擇,任何會破壞民主、科學在社會上運行的阻礙均得消除掉。 就此,中國傳統文化毋庸置疑是最大的絆腳石,須除之而後快,於是出 現了「打倒孔家店」的口號,出現了「禮教吃人」的評語。事實上若深 入去了解,會發現參與這些新文化運動的新知識份子們,並非是針對傳 統本身,而是針對被專制政府統治下,已被曲解、利用的、意識形態化 的傳統。是以新文化運動的知識份子們卻也非「徹底」 、 「完全」的否定 傳統。4只是,在當時的政治與社會氛圍下,他們必須以相當強烈的語 氣抨擊傳統,提出「全盤西化」的口號,同時後世也多半以「全盤西化」 的視角來評價他們。 另一方則持相反意見,認為愛國就必須要保持傳統,傳統才是中國 得救的唯一良藥。5在激進與保守的對抗過程中,後者往往被視為保守 主義者,不過這種保守主義多半屬於「文化保守主義者」,相信中國強 盛的基礎在於是否能設法挽回自家社會文化的傳統。6他們並非一昧固 守社會政治現狀,也未全盤否定西學,而是認為傳統文化絕對有其被保. 3. 從錢穆、余英時等學者的著述中,均表明新與舊、激進與保守的相互拉扯與對抗,是 中國現代學術思想史上一則十分重要的課題。參見錢穆, 〈維新與守舊—民國七十年 來學術思想之簡述〉 ,收入:錢穆《中國學術思想史論叢(九) 》 (台北:素書樓文教 基金會,蘭臺出版社,2000) ,頁 17-35;余英時, 〈中國近代思想史上的激進與保守〉 , 《猶記風吹水上鱗—錢穆與現代中國學術》 (台北:三民書局,1995) ,頁 199-242。 4 嚴家炎〈評五四、文革與傳統文化的論爭〉 ,《二十一世紀雙月刊》42 期,1997 年 8 月,頁 131。 5 王汎森,《古史辨運動的興起》 (台北:允晨文化,1987),頁 3-4。 6 史華慈(著) ,林鎮國(譯) , 〈論保守主義〉 ,收入:周陽山、楊肅獻(主編) , 《近代 中國思想人物論-保守主義》(台北:時報文化出版社,1982) ,頁 33。. 2.

(6) 留下來的價值。清末面臨外強入侵以來,面對西方與東方兩大文明的衝 突,文化保守主義者便一直找尋如何改變現狀卻又不傷害中國文化的方 法。從十九世紀末葉,馮桂芬(1809-1874)的《校邠廬抗議》開始,至 張之洞(1837-1909)的「中學為體,西學為用」,到二十世紀承接其緒 的國粹派、現代新儒家等等的知識份子,他們所面臨的難題,不僅僅是 維護傳統這麼簡單的事情,還得同時對當時現代化這一課題做出適切的 回應。 然而當中國思想趨向逐漸激進,這一群人便慢慢被歸類為「落伍」 、 「食古不化」的老學究,「保守」在中國也無形中成為具有負面意涵的 形容詞。只要被冠上此一「頭銜」,難免就會被一些新文化派的學者大 肆抨擊與批判,想盡辦法在報章雜誌上,極盡所能的對這股反對勢力進 行嚴詞批判。但反過頭來想,新文化派的大力攻擊,不也正表明這一群 「文化保守主義者」,實際上仍占一席之地,不可否認他們對當代的中 國或思想學術上仍具有一定的價值與影響力的。 這群中國文化保守主義者,力圖在中西文化交相激盪的過程中,為 中華民族、國家的現代化,尋求一條穩健道路,他們不排斥改革,甚至 提倡改革,卻並非全盤的破壞與徹底的重建,而是有選擇性的改變與維 護。於是在維護上,基於一種對傳統文化的溫情與敬意,這一群文化保 守主義者,開始從事對國學的提倡。他們將西方傳入的學術分科系統運 用在國學上,大都從事新式文教事業,從私人書院式的學堂向大眾社會 宣傳國學的精粹,7唐文治便可劃歸於這一類型的知識份子中。 唐文治在中國近代史上是一位著名的教育家,但在思想的層面似乎 並未有太大的影響力。這位經歷新舊兩個時代的學者,生活於中國最劇 烈變化的時代,前半生貢獻於傳統的科舉與官場之中,後半生則沈浸在 用教育實踐理想的世界裡。人生中絕大部分,唐文治都在為發揚國學而 努力,1921 年唐文治 57 歲,在雙眼全盲的情況下,於無錫開辦了國學 專修學院,主要教授傳統儒家經典與理學。8 令筆者好奇的是,唐文治 7 8. 桑兵,《晚清民國的國學研究》 (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 ,頁 8-9。 關於無錫國學專修學院發展與內容的較詳細相關研究,請參見:陳其昌, 〈無錫國學 專修學校簡史〉 ,收入: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江蘇無錫市委員會文史資料研究委 員會(編) , 《無錫文史資料》5, (無錫:出版者不詳,1983) ,頁 36-39;張尊五, 〈三. 3.

(7) 所擁有的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信念與情感,可以讓他在戰禍不已的 1920 ~1950 年,以及眼盲不良於行的身體狀況下,堅持辦學,堅持對國學 的傳佈。如同時期堅持走舊學路子的學者一般,唐文治並非從未接觸過 西學,也不是否認西學的價值。相反的,他於晚清時期便因外務部工作 之需曾遠赴日、英、美、法等國辦理外交事宜,1907 年於商部任職之 際,更被派去擔任上海工業專門學校的校長。9身為一位工業學校的校 長,必定接觸不少與西方科學技術有關的學問,可見唐文治對西學的接 觸機會並不少,即便如此,他最終卻仍選擇了國學來當作一生的志業。 唐文治最後選擇以發揚國學為重心,背後的原因為何?其中一個很 重要的原因是「救亡」。然而,令筆者感興趣的,首先,既然目的是想 要「救亡」,那麼,唐文治一定會先有一個預設的理想世界。所以,唐 文治心中理想的國度,其模樣到底如何?或者說,希望將這個國家社 會,變成何種的樣貌? 再者,唐文治為什麼會選擇用「國學」教育,來做為「救亡」的方 法?從清末到民國,是一個西學與國學互相拔河的時代,我們從歷史的 發展趨勢中,可知大眾對西學的態度,是從排斥到接納,從接納到信奉。 更有相當多的知識份子,選擇了「轉化」的這個路數,在思想上逐漸激 進。但同樣的,也有許多知識份子,則選擇以「調適」作為主要的方法, 不願意全盤推翻既有的制度與思想,僅願意部分的改變,唐文治便選擇 了此道。但是同樣選擇了「調適」,能接受的程度仍會有所不同,有些 僅只願意停留在「中體西用」的層次,像是張之洞、曾國藩等人;有些 卻已經能接受了教育與政治制度的調整,如鄭觀應、嚴復、梁啟超等人。 那麼,唐文治的思想中,有其接受西學的部分,也贊成中國需要一定程 十年代的無錫國學〉 ,收入: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江蘇委員會文史資料研究委員 會(編) , 《無錫文史資料選輯》19, (南京:江蘇古籍出版社,1987) ,頁 156-163; 黃漢文,〈無錫國學專修學校〉 ,收入:江蘇省政協文史資料委員會(編), 《江蘇文 史資料集粹.教育卷》 (南京:江蘇文史資料編輯部,1995) ,頁 120-144;陸汝廷, 〈無錫國學專修學校述略〉 , 《蘇州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 (蘇州,2000.04) : 頁 107-112;陳平原, 〈傳統書院的現代轉型-以無錫國專為中心〉 , 《中國大學十講》 (上海:復旦大學出版社,2002) ,頁 66-69;唐屹軒, 《無錫國專與傳統書院的轉型》 (台北:國立政治大學歷史系,2008) ;吳湉南, 《無錫國專與現代國學教育》 (合肥: 安徽教育,2010) 。 9 原為附屬於清商部的高等實業學堂,後改名為郵傳部上海高等實業學堂、南洋大學 堂、上海工業專門學校,即現在交通大學的前身。. 4.

(8) 度的改變,只是這接受與改變的程度,應該放置在哪一個階段?是器物 的層面,抑或是制度的層面?在唐文治選擇的過程中,「國學」勢必是 該堅持住,不能變動的部分,甚至是「救亡」最主要的原則,原因為何? 而唐文治心中堅持的這個「國學」,主要的內涵到底是什麼?是延續的 傳統儒家道統的「純粹」國學,抑或是已有西學的成分參雜於其中,成 為了一種「調合」的產物?這些,都是值得探討的問題。 筆者在此,期望能從以上所提出的問題意識作為出發點,從而探討 唐文治思想的發展,及其呈現的時代意義。. 5.

(9) 第二節、研究回顧 關於唐文治的研究,大都屬於大陸方面的研究,臺灣地區對唐文治 的討論較為缺乏。綜合目前已有關於唐文治的著作中,大致可分為三 類:1、回憶與紀錄文章,它們較為片段、不完整;2、唐文治教育方面 的論著;3、唐文治思想方面的研究。 早期王爾敏在《檮乘小品》中曾寫了一篇小文章〈唐文治先生小 傳〉 ,概括性的介紹唐文治生平。10然日後卻仍少見對唐文治的研究,大 陸的研究相較起來則略多一些,大部分是屬於回憶與介紹性質的文字, 較為片段,也缺乏深入分析。11無論是單篇的回憶文章,或是整體的討 論,都有一特點,即多著重於唐在教育方面的思想與貢獻,對於他的生 平與思想研究,僅是寥寥數筆帶過。 余子俠所寫的《工科先驅 國學大師──南洋大學校長唐文治》是 少數對唐文治作較整體研究的著作。12這本書共分為五章,前四章主要 以時間作為軸線,詳細介紹唐文治在人生各個階段的經歷與作為,最後 一章則單獨敘述唐的治校方略,將其對教育的目標、態度、治學方法、 教學內容都作了一番統整。余子俠欲探討的主題在於,身為一位成功辦 學者,他的治學理念與方法有何獨特性,對教育又有何貢獻,著重於唐 文治教育思想與國專之間的連續性,對其思想僅概括性的描述與介紹, 未有深入討論。. 10. 王爾敏, 〈唐文治先生小傳〉 ,收入: 《檮乘小品》 (台北:商務出版社,1984) ,頁 124-125。 如許岱雲〈唐文治先生軼事幾則〉、陸汝挺〈回憶唐文治(蔚芝)先生二三事〉 、黃 漢文〈緬懷唐文治先生〉 、 〈記唐文治先生〉 、朱鑒珉〈唐文治生平事略〉 、李濟才〈唐 文治教育思想述略〉 、苗體君〈唐文治教育思想和實踐試探〉等。較完整的研究討論 大體上來說是較少的。請參見:許岱雲,〈唐文治先生軼事幾則〉 ,收入:中國人民 政治協商會議、江蘇省無錫市委員會文史資料研究委員會(編) ,《無錫文史資料》 12, (無錫,1985) ,頁 30-35;陸汝挺,〈回憶唐文治(蔚芝)先生二三事〉, 《無錫 文史資料》12,(無錫,1985),頁 36-43;黃漢文,〈緬懷唐文治先生〉 ,《文教資料 簡報》2=總 158,頁 93-101;黃漢文, 〈記唐文治先生〉 ,《江蘇文史資料選輯》19, (無錫,1985) ,頁 85-139;朱鑒珉, 〈唐文治生平事略〉 ,收入:無錫地方至編纂委 員會辦公室、無錫縣志編纂委員會辦公室(編), 《無錫地方資料滙編》6,(無錫, 1986) ,頁 63-81;李濟才, 〈唐文治教育思想述略〉 , 《無錫教育學院學報》2, (無錫, 1995):頁 49-51。 12 余子俠,《工科先驅 國學大師──南洋大學校長唐文治》(濟南:山東教育出版社, 2004)。 11. 6.

(10) 另一本討論到唐文治教育事業相關的著作,是唐屹軒的《無錫國專 與傳統書院的轉型》 。此書要以 1921 年開辦的無錫國專為核心,從學校 開辦者唐文治作為起點,兼顧學術團體在整體學術發展脈絡中扮演的角 色。該論文討論到無錫國專師生的思想內涵,並與同時代的新文化學者 進行比較,唐文治的思想在此部分佔了不少的比重。唐屹軒在處理唐文 治以及無錫國專師生的思想時,便很完整的將整個大時代的思想學術背 景給涵蓋進去,並試圖整理出一條從晚清學術發展,延續至唐文治,進 而呈現無錫國專的思想脈絡。最後將唐文治思想與無錫國專的辦學內涵 緊緊環扣住,是目前為止,較有注意到唐文治思想與時代關連性的研究 論著。 同樣談到無錫國專的著作,還有 2008 年出版的吳湉南所著《無錫 國專與現代國學教育》 。13吳湉南的這本書中,可說是完整的交代了整個 無錫國專的發展、管理方式、體制、成果及其影響,一共分為六個章節, 均集中在探討無錫國專整體的架構,其中也運用了很多唐屹軒在《無錫 國專與傳統書院的轉型》一文中未使用的資料,將無錫國專的辦學過 程,更完整建構出來。作者對唐文治思想的著墨不多,主要還是以介紹 無錫國專的體制為重,比較特別的是作者最後還在書中,放上幾則無錫 國專的軼聞佚事,一則做為調劑之用,另一則可藉由此些小故事的內 容,更輕鬆的了解無錫國專內部師生群的互動狀況及運作過程。 最後,近年來關於唐文治的思想研究主要有二:張晶華的〈唐文治 學術思想研究〉、14鄧國光於 2007 年末於中央研究院文哲所研討會上發 表的一篇文章〈唐文治(1865-1954)經學研究──二十世紀前期朱子學 視野下的經義詮釋與重構〉。張晶華這本碩士論文,著重在分析唐文治 思想內涵的細節,全書分為六章,張晶華一共用了四章的篇幅來分析唐 文治的哲學思想,分別是唐文治對五經與《孝經》、《四書》、理學、西 學的研究內容,清楚闡述唐文治無論是對中學或是西學分別接收、繼承 了哪些部分,對唐本身的思想型態有清楚的呈現。可惜的是,此書也只 著重於唐內部思想的描寫,無論是其思想的變遷過程,人生經歷對思想. 13 14. 吳湉南,《無錫國專與現代國學教育》 (合肥:安徽教育,2008) 。 張晶華, 〈唐文治學術思想研究〉 (山東:山東師範大學歷史研究所碩士論文,2006)。. 7.

(11) 的影響,均未見著者處理,整本論文僅是就唐文治的著作或編纂的書作 一系統性的整理,較片面的分析,並未做多方面的檢視,忽略個人的思 想隨著生命經驗與時代的脈動而更改這一部份,未能在論文所書寫的思 想內涵背後看到時代的意義,是筆者深感可惜之處。 至於鄧國光的文章,則專就唐文治的經學思想進行討論,從唐之治 學宗旨下手,帶出他對經學的重視,再藉其詮釋經學之法,呈現出民國 經學的獨特面。由這二人的研究來看唐文治的思想,會發現他們都是從 唐文治思想的「內部」作探討,然「外部」的影響則容易被忽視,以致 難以用全面、宏觀的角度來觀看,將唐文治的思想作一清楚的定位。 綜上所述,可知唐文治的思想研究是近幾年來才開始漸受重視,這 些研究均在在指出唐文治思想的中心關懷是以「救亡」 、 「國學」二者環 環相扣,最後則利用教育來將他的關懷推行到社會上。從小受傳統教育 起家的唐文治,在面臨時代的巨變下,仍對中國傳統學術思想充滿信 心。在將推廣國學的過程中,唐文治有無對現實作了部分的妥協,唐文 治在當時代思潮下,他用盡生命力量推崇推廣的國學,是否能夠被世人 接納、認同,都是值得再深入探討的問題。即便是唐文治思想的內涵也 都有再探討的空間,在國學與西學之間,如何作抉擇,兩者是否在思想 形成的過程中曾互相衝撞,抑或相互調和,進而激出不同的火花,皆有 廣泛探討的空間。. 8.

(12) 第三節、研究文獻與論文架構 有關唐文治的文獻史料依照其性質大致分為下列幾類: 一、年譜、文集、日記、筆記、奏折、信件、書序以及銘文碑記: 在史料運用上,主要以唐文治本人留下的一手史料做為基礎,如:《茹 經堂文集》一到六編,15裡面均收錄有關唐文治各類文字的著作、奏疏、 書序、信件及銘文碑記等;《茹經先生自編年譜正續編》、16《茹經堂奏 疏》17、 《英軺日記》等。18唐文治在生前曾編一系列與國學相關的書籍, 如: 《孝經新讀本》 、19《尚書大義》 、20《十三經讀本》六卷等等。21這些 內容雖大多是古代的經典,仍可嘗試從中找尋出唐文治的國學概念。另 1995 年西安交通大學出版《唐文治教育文選》 ,22此書收入了關於唐文治 自 1899 年到 1948 年期間有關教育的文章,此類文章助於理解唐文治辦 教育的理念與思想內涵。2005 年上海交通大學出版《唐文治文選》,除 選入部分《茹經堂文集》內的文章外,更收入許多未刊稿與手稿,23其 中更有唐文治於南菁書院就學期間的日記,這些都對唐文治思想的研究 有很大的助益。 二、唐文治在報章雜誌上曾經發表過的文章:除了無錫國專自身所 辦的《國專月刊》之外,唐文治還會在當時所發行的報章雜誌上發表所. 15. 唐文治,《茹經堂文集》1-6 編(上海:上海書店出版,1996)。 唐文治(著) 、唐慶詒(補) , 《茹經先生自編年譜正續編》 (台北:文海出版社,1986) 。 《茹經堂文集》內有收入唐文治自訂的《茹經年譜》 ,然僅記載 70 歲為止,後唐文 治之子唐慶詒依照其父自記的記事稿本整理補充而成《茹經先生自編年譜正續編》 , 更加完整。 17 唐文治上奏朝廷的奏疏在《茹經堂文集》中便有收入,後由沈雲龍將文集中的奏疏 單獨整理出來,成為單獨一本的《茹經堂奏疏》 。唐文治(著) ,沈雲龍(主編) , 《茹 經堂奏疏》 (台北:文海書局,1972) 。 18 《英軺日記》為光緒 28 年(西元 1902 年) ,唐文治與戴振前往參加英國君王加冕典 禮之行,沿途所記,由戴振、唐文治聯手紀錄,並由唐文治編成。戴振、唐文治, 《英 軺日記》 (台北:文海書局,1972) 。 19 唐文治、蔚芝莆(著) ,《孝經新讀本》 (上海:徐家匯工業專門學校發行,1917) 。 20 唐文治(撰), 《尚書大義》 (台北:廣文書局,1970) 。 21 唐文治(編纂),《十三經讀本》(台北:新文豐出版公司,1980)。 22 劉露茜、王桐蓀(編註) , 《唐文治教育文選》 (西安:西安交通大學出版社,1995)。 23 如: 〈南菁書院日記十六則(1885-1888)〉 、〈上翁叔平師邊務芻言(一)至(五)〉 、 〈蓄艾編自敘附摘錄〉 、 〈國箴‧訓士箴〉等,收入:唐文治, 《唐文治文選》 (上海: 上海交通大學出版社,2005)。 16. 9.

(13) 感,諸如《大眾》 、 《學術世界》 、 《群雅月刊》 、 《雄風》 、 《教育雜誌》等 若干雜誌,其中他的文章出現在《大眾》中的頻率相當高。24這些文章 中一些是學術的討論,一些是對時局的感嘆與抒發,有些文章並未收錄 於《茹經堂文集》之中,筆者以為或可從文章的內容與發表的時間,對 照當時所發生的重要大事,作為唐文治思想研究的輔助史料。 三、唐文治曾經任教學校方面的一手史料及師生的回憶錄:唐文治 曾經於上海工業專門學校,就是現在的上海交通大學擔任過校長一職, 又於其後一手創辦了無錫國專。這兩間學校的一手史料,與學生的回憶 錄,也可做為對唐文治思想內涵的佐證。交通大學校方的史料有《交通 大學校史資料選編》25兩卷;無錫國專校方的史料包括《私立無錫國學 專修學校十五週年紀念冊》 、26《無錫國學專修學校校友錄》 ,27可從中整 理出唐文治對學校教師的篩選標準,與其教育理念有何相輔相成之處。 此外,大部分的書院都會固定出版年刊與雜誌,無錫國專在辦學期間, 曾出版了《國專月刊》,亦是可做為研究唐文治教育思想的輔助材料。 交通大學時期與無錫國專時期,均有學生在日後書寫自傳或回憶錄時, 會提及此段求學時期與師長相處的點滴、感想,同樣有助於幫助我們從 他人的眼光來看唐文治的作風與形像,以及他欲呈現的教學目標、學風 與實際的差異。這些回憶錄如:淩鴻勛在自傳《七十自述》28中提及在 交通大學前身南洋公學就學時期對校長唐文治的印象;錢仲聯在《錢仲 聯學術自傳》29中便詳細敘述其在無錫國專求學與任教的過程與回憶; 郭影秋也在《往事漫憶》30提及就讀無錫國專的點滴生活。 筆者欲從唐文治留下的一手史料為主,先對唐文治的生平概況作一 整體的瞭解及整理,再逐步自他的史料、文章中進行分析。然目前可得 24. 關於唐文治在這些雜誌月刊當中的文章,請參閱本文的附錄二。 交通大學校史撰寫組(編) ,《交通大學校史資料選編 1896-1927(第一卷)》(陝西: 西安交通大學,1986) 。 26 私立無錫國學專修學校(編) , 《私立無錫國學專修學校十五週年紀念冊》 (無錫:無 錫國學專修學校,1936) 。 27 無錫國學專修學校校友會(編) , 《無錫國學專修學校校友錄》 (台北:無錫國學專修 學校校友會,出版年代不詳)。 28 淩鴻勛,《七十自述》 (台北:三民書局,1969)。 29 錢仲聯, 《錢仲聯學術自傳》 (成都:巴蜀書社,1993) ;郭影秋, 《往事漫憶》 (北京: 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1986)。 30 郭影秋,《往事漫憶》 ,頁 17-19 。 25. 10.

(14) 的唐文治日記事實上僅有在南菁書院求學時期這一階段的內容,其他時 期的部分至今仍尚未出版,因此筆者將重心放在唐文治的文集上,從文 集中的內容分析其中心思想。再者,從側面下手,廣泛運用唐文治生活 周遭的史料,交通大學、無錫國專、無錫國專師生、及唐文治深交朋友 的材料、以及是報章雜誌的報導,來推敲唐文治在當時時人眼中普遍的 形像、來看待除了唐文治對自己的期許外,旁人的評價又是如何。如此, 希冀能更深入且多面像的瞭解唐文治。 透過上述之資料與研究方法,筆者欲將本文分成下列幾章節:第一 章緒論,第五章的結論外。第二章〈家世、師承與任官經歷〉,以時間 為主軸進行論述,主要交代唐文治生長的時代背景與特色、家鄉與家族 的狀況,探討唐文治成長過程中,周遭環境對其思想的形成有何實質的 影響。接著針對唐文治求學歷程、師承關係進行描述,以說明在思想開 始定型的學習期間,唐文治接受的教育內容為哪些。並在此探討江蘇一 帶的學術場域,以及唐文治的交友網絡,對唐文治思想的發展,是否具 有相關性。最後,敘述唐文治於官場任職時期的經歷。其中,唐文治曾 經因政務的關係出國遊歷,此次的體驗,對唐文治而言具有何種衝擊 性,在思想的表現上,是否因而出現轉變,均為這部分所欲解決的問題。 第三章〈唐文治的思想內涵〉,在上述第二章中,筆者試圖先勾勒 唐文治求學與入仕的經歷,再於第三章歸納與探討唐文治的思想內涵, 藉此回答筆者所提出的問題意識。此章在分析唐文治思想時,大致分為 「目標、知識」二個部分來討論,31首先釐清唐文治內心對「現實世界」 所應達成的「目標」,即處於遽變的時代中,唐文治對自身的修為與治 理國家社會,存在著怎樣的理想、欲朝著怎樣的目標邁進。在了解唐文 治內心形塑的理想世界後,再試著分析唐文治對於「知識」的看法。從. 31. 這種分類的方式,主要借用黃克武的著作《一個被放棄的選擇:梁啟超調適思想的 研究》一書中,在分析梁啟超思想的演變中,先將《新民說》創作的背景與影響做 了一詳細的介紹後,再將梁啟超的調適思想分為幾項討論:1.目標:自我與群體的 看法;2.梁啟超對知識的看法;3.梁啟超對世界歷史與中國現狀的觀察;4.梁啟超 對實現目標之方法的看法。筆者在此則試圖藉由此種分類模式「目標、知識、實踐」 來處理唐文治的思想內涵,先於第三章處理「目標、知識」兩部分,在於第四章討 論唐文治在實踐目標上的主要作為。請參閱:黃克武, 《一個被放棄的選擇:梁啟超 調適思想的研究》 。. 11.

(15) 晚清到民國,學術界的思想論辯未曾止息,從漢、宋學之爭,到西學、 國學之爭,在學術知識的選擇上,唐文治的想法為何?哪些思想必須保 留,做為永遠存在的核心價值?哪些部分又必須向外國學習? 第四章〈以「國學」為中心的辦學事業〉,在前一章談論到唐文治 的目標與知識的選擇,接下來則將重點放在「實踐」這些理想或目標的 方法,由其是在教育方面的實踐。唐文治在淡出官場後,走向國學教育 事業的發展狀況。唐文治在教育方面的貢獻,始終是為人所稱道,他的 辦學經驗主要來自兩所學校:上海工業專門學校(交通大學前身)、無 錫國學專修學院。以這兩所學校作為此一章節的主軸討論,唐文治興辦 這兩所學校大致上的的情況與成果為何?所需要面臨的現實狀況與困 難有哪些?並透過唐文治的文集、年譜、學生的回憶錄、學校學報等資 料,簡略的介紹唐文治在這兩所學校所建立的制度、經營方式、課程規 劃、師生互動等內容。除了對興辦教育的內容做介紹外,在此章節還要 處理的問題是,同為唐文治所興辦,這兩所學校,在辦學內容、治理方 式上,唐文治的做法是否有所差異,或是前後如一?而這些做法,所試 圖達到的成果為何?希望能將兩所學校進行比對,來解答此一疑問,再 找尋造成差異的背景因素,以便對唐文治目標的實踐,有更透徹的了解。. 12.

(16) 第二章 、唐文治的家世、師承與仕途(1865~1906). 第一節、唐文治的學術認同與地域認同 在敘述有清一代的思想發展時,不少研究者容易將歷史脈絡簡化如 下:清初期因高壓的政策,以及理學內部的辯論無果下,導致考據學興 起,並於清中葉大盛,直至鴉片戰爭的失敗,邁入另一個階段。受到外 力的衝擊,面臨改革的晚清,今文經學的復興以及西學的大舉來襲,在 以往的學術研究上,總是率先得到世人的關注。如同梁啟超在《清代學 術概論》中,將清代的學術發展化約成「在前半期為考證學,在後半期 為今文學。」32。但思想與意識形態的發展不可能如此簡單明瞭,晚清 的思想是紛然雜陳的,士人間的思想發展,本來就分成許多層次,無法 用一句話概括全部。就如同在考據學極盛時期,程朱理學未曾消失,它 仍擁有不在少數的尊奉者,仍受到官方的認可,朱熹的《四書集注》仍 是科舉考試的教科書。只要入仕為官,就必定會碰觸到程朱理學的內 涵,即使在前期有考據學蔚為一時風潮,即使在清末有今文經與西學兩 個後起之秀,程朱理學仍在傳統學術中佔據著一定的主導地位。不同的 是,並非畫地自限的維持原貌,而是嘗試突破以往既有的框架,在堅持 義理之學的前提下,尋求與其他學派會通的可能。 考據學大盛的時期,宋明理學的地位始終未完全斷絕。一則為入仕 的需求,再則為部份理學家本身的固守,不願隨波逐流投入考據學的潮 流之中,讓理學在學術界仍保有一席之地。事實上,理學與考據學兩者 本均同歸於儒學,只是從傳統儒學的內部與目的來解釋,著重的部分不 同,理學為專注於「尊德性」的儒學,而考據則為尊崇「道問學」的儒 學,無論尊德性或是道問學均本為儒學思想內涵之一,求知與進德本也 都為儒學追求的目標,只是到底何者的份量該放的較重難以達成共識, 32. 梁啟超,〈自序〉, 《清代學術概論》 (台北:台灣書房出版有限公司,2008) ,頁 3。. 13.

(17) 這樣一來兩者對治學方法意見上的分歧,逐漸將兩者互相拉離,進而在 晚清成為相互攻訐與敵對的兩派。嘉慶末年以來,學術界中的「漢宋之 爭」便不時上演。換個角度來看,這也表示在嘉慶末的理學已脫離早期 的陰晦,直至道咸年間,考據學的衰微,致使程朱理學開始出現復興的 跡象,學術界呈現「漢宋兼採」的轉變趨勢,程朱理學勢力再度抬頭。 33. 唐文治出生於清同治四年(1865),道光、咸豐年間開始復興的程 朱理學,適時已經發展到了一定的程度。道光二十年(1840),唐鑒 (1778-1861)內召為太常侍卿之際,在京講學,倡導程朱之學,吸引了 倭仁、曾國藩、吳廷棟、何桂珍、呂賢基、竇垿等人從其問學,這大致 被視作理學振興的重要標誌,逐漸在在京師結成一個以唐鑒為核心、講 究程朱理學的學術群體。同治年間,理學依舊盛行,甚至還有超越道、 咸年間的趨勢,這來自於理學人士在政局上的得勢,尤其是唐鑒的兩位 弟子:倭仁(1804-1871)、曾國藩(1811-1872)。 在中央政府方面,倭仁於同治元年(1861),任工部尚書,在弘德 殿行走,授穆宗讀,拜文淵閣大學士。同治十年(1871),倭仁晉升文 華殿大學士。被拔擢為皇帝師傅的倭仁,權傾一時,與吳廷棟 (1793-1873)、李棠階(1798-1865)等人同立於官場,以理學為宗。在 地方發展方面,為平定太平天國之亂,咸豐末年,曾國藩得授兩江總督、 欽差大臣,權傾東南,隱掌半壁江山。同治年間,平定太平天國有功, 以曾國藩為首的湘軍集團也隨之崛起,此一集團的人士中,如左宗棠、 胡林翼,羅澤南、劉蓉、李元度、郭嵩燾、劉長佑、丁善慶、王郮、李 續賓、李續宜、蔣益澧、賀興範、鐘近衡、劉典、塗宗贏、方宗誠、楊 德亨、程鴻詔、洪汝奎、倪文蔚、何慎修、甘紹盤等,無論是湘軍成員, 或為幕僚,均有理學背景。由此可知,無論在中央與地方,清朝都環繞 著一群以理學為宗的大臣,他們頻藉著在「文治」、「武功」上建造了 不少的功業,帶來了晚清時期政局上所謂的「同治中興」,替理學冠上 了「經世致用」的名號,加強理學的重要性,也成就了所謂的「理學中. 33. 錢穆,《中國近三百年學術史(上冊)》 (台北:中華書局) ,頁 1。. 14.

(18) 興」。34 此外,在同治朝前後進行的理學復興,在門派之別的看法上已有了 明顯的轉變,雖然在復興初期,未強調自身的道統性,但對陸王心學與 考據學仍有許多批評、排斥的現象。以唐鑒為例,便曾言: 夫文字者,人情之所由達,至道之所由明,是非不得而淆疑,信 不得而亂者也。故用之於明物則物明,用之於象數則象數昭,用 之於治體則二帝三王卓為典型,用之於學術則前聖後賢直接統 紀,此皆文字為之。然而文字正不能自為之也,《五經》、《四子 書》尚矣,周、程、張、朱等遺書尚矣,其他或史或傳皆各有所 發明,亦多人間不可少之文字。35 主張文字的內涵中實具有義理存在,必須從中探討真意,而不可僅 在文章字句上反覆琢磨,這是對考據學的一種批判。在唐鑒著名的作品 《國朝學案小識》一書,介紹了清中葉以前百餘位理學家,更透過將清 代諸儒分門別類的方式,將程朱理學納入「正宗理學」的位置,而陸王 心學則明顯受到忽略,可見唐鑒試圖使用整理學術系統的方式,來建構 程朱理學一脈相承的道統,將陸王心學列入旁支當中,足以得知其門戶 之見甚為濃厚。 不過,這種對立的情形,在晚清時期實際上並不是主流,大部分的 儒者均希冀學術之間能有和平共存的論述空間。像是倭仁對上述的派別 之爭就無太多興趣,雖然其為唐鑑的學生,主張尊崇朱學為必要之務, 卻也同樣強調勿再堅持門戶之見,單執著學術上的辯論,認為面對當前 的局勢,求實用是最要之務: 陸王之學,閣下以洞其弊,較然不惑矣。若象山之知荊門,姚江 之撫江西,政績具在,不當效法乎?今且將學術之辨暫行撇開,. 34 35. 張昭軍,《晚清民初的理學與經學》 (北京:商務印書館,2007) ,頁 1-6。 唐鑑,〈訓蒙千字文序〉,收入:何桂珍,《何文貞公遺書(據清光緖十年六安求我齋 刻本影印)》 (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0) ,頁 36。. 15.

(19) 不須再議,取兩賢經濟倣而行之,不上虛辭,為求實用。36 李棠階抱持著與倭仁相同的想法,主張為學的關鍵在於「反躬實 體」 , 「至於程朱陸王議論紛紛,不過於言與文字間爭閒氣耳,與己之真 命脈有何干涉?」37清末尊程朱理學的守舊派大臣徐桐,也比較了兩者 的異同,認為雖在治學方法上存在著差異,但宗旨是相同的: 「程、朱、 陸、王資稟不同,故所由之途亦不同,而及其所至則一。程子主一,朱 子居敬,陸子先立其大,王子致良知,名目雖分,實則一貫。」38可見 大部分的儒者們,多半抱持著相同的立場,主張無論是何門何派,均為 通往聖賢之道的途徑,均有實用的面向,曾國藩表明的立場就很具有代 表性: 蓋自西漢以至於今,識字之儒約有三途:曰義理之學,曰考據之 學,曰詞章之學。各執一途,互相抵毀。兄之私意,以為義理之 學最大。義理明,則躬行有要,而經濟為本。詞章之學,亦所以 發揮義理者也。考據之學,吾無取焉矣。此三途者,皆從事經史, 各有門徑。. 39. 此種調和的想法,才是清末理學復興的時期的主要觀點。他們不願 意再走向互相攻訐、論辯的回頭路,認為那不過是意氣之爭,對學術發 展也好,抑或是國計民生也好,均無法有實質上的幫助,相反只會帶來 理學研究的再次衰落。在清代後期,理學內部的論爭不再是儒者們最重 視的課題,是因為外在力量的侵略具有更嚴重的破壞性。為了共同對抗 這股外來的破壞力量,內部學術正統性的競爭似乎就顯得沒這麼危急 了,無論是漢學與宋學,或是性理之學與心學之間,都逐漸走向了調和。 在這理學走向復興之際,正是唐文治出生前夕(1865 年),唐文治 出生前後的幾年,恰是理學正盛之時。唐文治出生於江蘇省太倉鎮洋縣. 36. 〈答王子潔〉, 《倭文端公遺書》,收入:《中華文史叢書第六輯》(台北:京華出版, 1968),卷八,頁 637。 37 李棠階, 〈復任蕖生書〉 , 《李文清公遺書》卷二,頁 3,收入: 《清代詩文集彙編》 (上 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0),頁 342。 38 徐桐, 《漢學商兌贅言附識》 ,豫師, 《漢學商兌贅言》光緒年間刻本。轉引自史革新, 《晚清理學研究》 (北京:商務印書館,2007),頁 79。 39 曾國藩, 〈致澄弟溫弟沅弟季弟(告兄弟相處之道) 〉 ,收入: 《曾國藩全集.家書(一)》 (台北:黎明文化事業股份有限公司,1987),頁 72。. 16.

(20) (今江蘇省太倉縣),江蘇一帶的文化發展在近世以來可說是相當發 達。因經濟日漸繁榮,文教事業的創辦也隨之而起,致使代代輩有人才 出,無論在政治界、教育界、學術界均占有一席之地。清代以來,江蘇 的學術發展基本上以考據學為主流,出生於江蘇昆山的顧炎武,便可說 是引領清代考據學發展的先驅人物。再者乾隆年間,以蘇州、徽州為中 心,形成了著名的吳、皖兩派,惠棟、戴震及其弟子,把漢學研究推向 高峰。其中惠棟,即江蘇吳縣人士,其他如段玉裁、陳奐、王念孫父子 等等均出生於江蘇。即使理學復興時期,作為考據學的發源地,江蘇與 其四周環繞的地區,浙江、安徽等地,仍在晚清時期出現眾多專研考據 學的人才,仍謂全國的中堅。諸如:浙江地區的黃式三、黃以周父子, 錢儀吉、錢泰吉兄弟,以及俞樾、孫詒讓、章太炎等著名學者;江蘇地 區則為惠棟的再傳弟子朱駿聲、雷浚;揚州地區的劉文淇、劉毓崧、劉 壽曾、劉師培祖孫四代。40 在考據學如此興盛的地區成長的唐文治,為何日後卻選擇以程朱理 學作為終身信奉思想的?事實上,唐文治並不排斥考據之學,他甚至曾 經從學於晚清考據學大師黃以周,也曾經鑽研過此道。關於這一部分, 下一節會有較詳敘的討論。雖處於考據學發展的中心位置,但唐文治生 長的時代,卻同時又是「理學中興」的巔峰期,這股潮流,上至中央下 到地方,均產生了不小的影響力。在江蘇如此人才聚集、門派眾多的地 區,自然有不少人搭上了這股潮流。而唐文治的老師與友人們,便不少 學宗程朱理學。再者,唐文治的家鄉,江蘇太倉及鄰近的昆山一帶,在 清代以來,已形成頗強的地域意識,41在此地盛行的並非考據學,而是 程朱理學,唐文治便曾言: 夫乾嘉以來,言漢學者多矣,一時揅經諸老,鉤稽故訓,辨析名 物,裒輯經解諸編,窮鄉僻壤,幾於無所不搜,而獨於吾婁闕如 者。蓋吾郡自國初以來,維時適桴亭、蔚村諸君子相與主張義理 之學,學者皆精研性道,砥礪躬行,抗心濂洛關閩之緒,而於訓 40 41. 張昭軍,《晚清民初的理學與經學》 ,頁 8-15。 佐藤一郎(著) ,趙善嘉(譯) , 《中國文章論》 (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6) ,頁 112-114。. 17.

(21) 故名物考據之學,則往往輟而不講。42 關於太倉一地的歷史發展,大概於宋代時逐漸興盛,經濟日漸繁榮 之下,伴隨著文教事業的創辦。元代開始,太倉始設廟學,明代建州後, 即設有州學。延至清代,增辦書院、文社,像社學、義塾、私塾之類的 基礎教育更則遍及城鄉。43唐文治指出教育的興盛,造就太倉地區人才 備出,尤其集中於明清兩代。. 於時,撫政績以長民,有若王文肅、顧文康兩公;道經學以淑世, 有 若顧亭林、徐健庵、沈敬亭諸先生;窮理盡性以拯人心,有 若陸桴亭、陳確庵、江藥園、盛寒溪、朱柏廬諸先生。至如文壇 軒翥,則有歸震川、王弇州、張天如諸先生;詩派主盟則有吳梅 村、汪靜厓諸先生;訓詁校讎學之鴻博者,曰維畢秋帆先生;駢 文學之清麗者,曰維彭湘涵先生。其餘或擅填詞,或工讀畫,一 44. 時著作滿家,麟麟炳炳,照耀寰宇。. 在諸多的先哲賢人中,有擅於詩詞文章者,有精於訓詁考證者,更 有在藝術方面具有不錯成就者,但唐文治在文集中,最常提及的人士, 多半為太倉四先生與沈敬亭、顧抱桐等人: 吾婁自陸陳江盛先生講學以來,沈敬亭、顧抱桐兩先生繼之,表 式人倫闡揚禮教,燦然盛於一時。45. 吾鄉自陸陳江盛諸君子講學以來,修明大道,雍乾而後,沈敬亭 諸先生繼之,相與勵名節,尚廉恥,維持文化於不墜。46. 42. 〈書左傳考釋後〉 ,《茹經堂文集》第二編,卷五,頁 64a-64b。 詳見《江蘇省太倉州志(二)》 ,收入: 《中國方志叢書(華中地方)》 (台北:成文出版 社,1975)第 176 號,卷八 1a-卷九 14b,頁 501-566。 44 〈太崑先哲遺書序〉, 《茹經堂文集》第三編,卷五,頁 4a。 45 〈傅母朱太夫人墓碑銘〉 ,《茹經堂文集》第三編,卷八,頁 26a。 46 〈趙叔寶先生行年紀略後序〉,《茹經堂文集》第三編,卷五,頁 11b。 43. 18.

(22) 太倉四君子,分別是盛敬(字聖傳,號寒溪,1610-1685)、陸世儀 (字道威,號桴亭,1611-1672) 、江士韶(字虞九,號藥園,1612-?)、 陳瑚(字言夏,號確庵,1613-1675)四人。該地區自明代後期以來,文 化活動也相當發達,其中太倉四君子又尤其受人矚目。由於處於朝代交 替的時代,在這四人中,僅有陳瑚曾於崇禎十五年中舉人,具有功名。 47. 其他三人等到明滅亡後,身為明遺民,也不願入仕清朝,均僅是明朝. 諸生。但若以社會知名度而言,則為陸世儀、陳瑚二人,兩人不僅交友 最密,傳世的著作與行跡相形之下也較為完整,其中又以陸世儀為最。 48. 唐文治在文章中,也對陸世儀最為推崇: 桴亭先生之學,自天文、地理、禮樂、農桑,以及河渠、貢賦、 戰陣、刑法,無不源流畢貫而一。以理學為主,言乎其體,則躬 行實踐,履終蹈和,足以存天理於幾希,拯人心於將死言乎,其 49. 用則兼綜博覽,蓋與亭林先生相頡頏。. 吾鄉陸桴亭先生,崛起於荒江寂寞之濱,實得道統不傳之密。顧 其《思辨錄》中,論歲差之法,謂歐羅巴人君臣盡心於天,終歲 推驗其精不可及,又謂西學不言占驗,此殊近理。夫先生當利瑪 竇、艾儒略新至中國之時,而已精揅西學如此,設使生於今日, 其必習諸國之語言、文字,灼然明矣。50. 關於陸世儀的討論,學界多半著重於思想研究這一塊,絕大多數,. 47. 見《江蘇省太倉州志(四)》 ,收入:《中國方志叢書(華中地方) 》第 176 號,卷十 九(人物三)41a-42b,頁 1271-1274。 48 盛敬、江士韶二人傳世的著作相當少,其中江士韶的著作「 (江士韶)晚年取平生所 作,聚而焚之,故不傳於後云。」收入: 《江蘇省太倉州志(四)》卷十九(人物三), 導致著作傳世甚少,僅有在《婁水文征》中有收錄幾篇其與盛敬的文章。陳瑚現存 的遺著雖不少,但其中多有部分已散佚。至於陸世儀是唯一有完整著作傳世者。陳 瑚與陸世儀的完整著作內容,可參見吳震,《明末清初勸善運動思想研究》(台北: 國立台灣大學出版中心,2009) ,頁 444-446。 49 〈上沈子培先生書〉, 《茹經堂文集》第二編,卷四,頁 2b-3a。 50 〈與友人書〉, 《茹經堂文集》第二編,卷四,頁 8a-10b。. 19.

(23) 均將其思想定位放置在程朱學派。雖曾出現不同意見,像是梁啟超在《中 國近三百年學術史》中曾說:「……從此程朱派學者,硬拉桴亭為程朱 宗旨底下一個人,其實不對,他不過不宗陸王罷了,也不見得專宗程朱。」 51. 這主要是因為陸桴亭對其他學派具有較大的包容性,往往用較客觀與. 平心的態度去檢示、修正程朱之學,以及接受程朱以外不同的言論。52無 論是何門何派,能夠務實、致用,勿流於空疏不學之弊,才是陸世儀主 要考量要點。唐文治便曾評論說:「桴亭先生之錄,壹以經世為要歸, 開物成務,囊括萬彙。」53此外,加上清初陸世儀曾於太倉諸書院中從 事講學事業,對地方教育有所貢獻。54於此,唐文治將太倉地區的理學 延續也一併歸為其功業,「吾婁理學宗傳自陸、陳二先生為之倡。」55 除此之外,在對德行的修養與社會的貢獻上,陸世儀與其他諸儒 士,同樣備受唐文治推崇。唐文治在文集中曾一再提及,因太倉四君子 與顧、沈等人的努力,致使太倉地區優良文化得以傳承,並具有提倡風 氣,尊崇禮教的功用。以陸世儀、陳瑚二人為例,在明崇禎九年(1636) , 曾經與盛敬、江士韶共四人,組成了一個學習小組,相約為商討「聖賢 之學」 ,互相「考德問業」 ,透過互相觀看記載自身「功過」的日記,推 近彼此間的勸善糾過,企圖使用這種發法,達到「遷善改過」,及共同 為科舉考試而努力。無奈不過幾年的時間,明朝便步向了滅亡,身為明 遺民的他們,在仕與隱的抉擇上,「隱」成為了他們共同的選擇,雖不 願入仕為官,但「內聖外王」理想並未因而消滅,在「內聖」的部分, 依然持續書寫著「修身日記」,如陳確庵於講學便一再強調與推行日記 對修身的重要性,是為一種對社會上的「勸善運動」。56 在「外王」的部分,因不願入仕的堅持,他們便將實現治世的對象, 從政府轉向老百姓的身上,由上層轉向下層,開始從事許多社區建設的. 51. 梁啟超,《中國近三百年學術史》(台北:里仁書局,1995 年 2 月初版),頁 143。 洪淑芬,〈陸世儀學術思想研究〉(台北:國立台灣大學中國文學研究所碩士論文, 1997),頁 5。 53 〈廣思辨錄續〉 ,《茹經堂文集》第四編,卷六,頁 170。 54 洪淑芬,《陸世儀學術思想研究》,頁 132-135。 55 〈吳粵生先生六十壽序〉 ,《茹經堂文集》第二編,卷四,頁 12b。 56 吳震,《明末清初勸善運動思想研究》(台北:國立台灣大學出版中心,2009) ,頁 341-443。 52. 20.

(24) 規劃。57以陸、陳二人為例,在重建社區秩序上,陸世儀曾經撰寫《治 鄉三約》,提出一套辦法,規定在地方設立約正、教長、恤長、保長等 職,分別負責統籌政務、教化、軍事與社會救濟等工作,並互相督促, 以推進地區的穩定發展,爾後,陳瑚也在太倉鄰近的昆山地區的一個小 村落推行過類似的組織。58 無論是「修身日記」的推廣,或是陸世儀的《治鄉三約》在日後對 唐文治起了一定的影響力。唐文治在就學期間,便嘗與同學相約各自書 寫日記,以作為相互規過勸善的工具: 維時君嘗以亭林先生《日知錄》 、 《楊園先生》集,暨《胡文忠公 集》餉余,並約各書日記以期進德修業焉。59 先生與文治暨李君虎臣、陸君禮南皆摳謁受業其門,相與讀《四 書大全》、《三魚堂集》,博覽理學諸書,兼約共為日記,有善相 60. 勸、有過相規。. 也認同此乃學習聖賢之道的方法,能達到奉行、致知程朱理學之效: 蓋當時先生(陸世儀)與陳確庵、江藥園、盛寒溪諸先生,每旬 必聚會講學,即以各日記為考德問業之資,每日每月功課,皆以 此為歸宿,乃學聖賢者入門之法。61. 先生力行敝鄉先賢陸桴亭、陳確庵兩先生,考德課業之日記,敬 迨善過以自修省,並注意敬作具徵體驗功深,鄙意性理之學,朱 子以涵養、省察、擴充三者缺一不可,實與程子所謂涵養須用敬、. 57. 王汎森,〈清初的下層經世思想〉,收入: 《晚明清初思想十論》 (上海:復旦大學出 版,2004) ,頁 332-333。 58 王汎森,〈清初的下層經世思想〉,收入: 《晚明清初思想十論》 ,頁 332-368。 59 〈王君丹揆六十壽序〉 ,《茹經堂文集》第二編,卷七,頁 20a。 60 〈王晉蕃先生傳〉 ,《茹經堂文集》第三編,卷七,頁 3b。 61 唐文治, 〈陸桴亭先生遺書研究法〉 , 《學術世界》 ,第一卷第一期, (上海:世界書局, 1935.06),頁 3。. 21.

(25) 敬學在致知之說相合。62 此外,1924 年,軍閥割據社會混亂之際,唐文治基於對人民的關懷, 曾經撰寫了一系列的文章,內容均是唐文治對中國政治、教育、軍事、 文化、財政、選才等制度的規劃與建議。其中在〈地方自治論〉一篇中, 便依據陸世儀《治鄉三約》的內容來加以延伸,按照陸世儀的規劃,將 鄉里間自治的事宜分作教育禮俗、養老恤孤、保家衛國以及與官府交往 四項,設計一套地方自治的辦法。631935 年他在《學術世界》中,發表 了一篇〈陸桴亭先生遺書研究法〉的文章,更可證實其對陸世儀不僅僅 是個人的推崇而已,更將陸世儀的思想當作一種研究,試圖復興陸世儀 等人所奠下的傳統。從唐文治的敘述中,陸世儀的學問已無所不包,從 修身到治國的各種辦法,都可從其中獲得啟發。 除太倉四君子之外,唐文治提到的沈起元與顧陳垿二人,也繼承 陸、陳遺緒,為打造以道德禮教為核心的社會風氣而努力,不僅只侷限 在太倉一帶,而是將這樣的傳承推廣到各地。以沈起元(字子大,號敬 亭,1685-1764)為例,康熙六十年(1721)進士,雍正、乾隆年間任職 於官場。乾隆二年(1737),被任命為河南按察使,任內除了治理水災 外,在當地「立章善坊,書孝子、悌弟、義夫、貞婦名,為《章善錄》 版行,一時風動。」64,將陳瑚的勸善著作《聖學入門書》的部分內容, 一併傳入了該地。65 由於這些先人事蹟的一再傳誦,出生到成長過程中,均往來於太 倉、太昆之間的唐文治,自小可說是耳濡目染。加上父親也是位讀書人, 相當注重太倉地區的人文歷史、性喜收錄鄉賢事蹟,以此作為教育子女 的內容。 「光緒己卯庚辰之間,文治年十五六歲,隨侍先大夫讀書滬濱, 先大夫晝則傳經授課,夜則講鄉先賢遺事,俾知激勵。」66、 「回憶幼時, 追隨先大夫往來太崑間,歲必數四,舟車經歷,先大夫輒指示之曰:某 62. 〈答胡敬庵書兩篇〉, 《茹經堂文集》第三編,卷四,頁 4b。 〈地方自治論〉 ,《茹經堂文集》第三編,卷一,頁 7a-9b。 64 清史稿校註編纂小組(編纂);國史館(校註) ,《清史稿校註》 (台北:台灣商務印 書館,1999),卷三百七十,列傳八十七,頁 8956。 65 吳震,《明末清初勸善運動思想研究》,頁 376-377。 66 〈婁東孫氏家集序〉,《茹經堂文集》第三編,卷五,頁 6a 63. 22.

(26) 鄉某先達之發祥地也。」67、 「嘗與文治曰:我所以教儒汝者,在學成聖 賢,稍立功德,以期無玷先人耳。」68致使唐文治在內心當中,相當重 視對家鄉文化歷史的了解與傳承,嘗言「愛國不在空言,當先愛鄉,愛 鄉不在空言,當先愛鄉先哲,先哲不在形跡,而在精神,先哲往矣,其 精神何所寄,惟傳述其著作文字而已。」69不僅身體力行,知其父親「性 好鄉先賢遺著」 ,便專意搜輯《陸桴亭先生遺書》手鈔十數冊給父親,70 更反覆在所著文章當中,提及這些鄉野先哲對太倉及四周地區的貢獻, 當作是自身的榜樣,盡力的重整這些前輩曾開闢過,但日後又出現荒煙 蔓草的道路,期望有朝一日,能恢復成清初時期這些先哲所打造的太 倉,既優美又純樸。. 67. 〈太崑先哲遺書序〉,《茹經堂文集》第三編,卷五,頁 4a。 〈先考府君事略〉 ,《茹經堂文集》初編,卷五,頁 5b-6a。 69 〈太崑先哲遺書序〉, 《茹經堂文集》第三編,卷五,頁 4a。 70 〈先考府君事略〉 ,《茹經堂文集》初編,卷五,頁 7b。 68. 23.

(27) 第二節、家世與師承 唐文治的出身雖不能稱作顯赫,但可說是詩書傳家。長輩們替唐文 治在一出生時,就打造了一個適合讀書的生活環境,家族裡的藏書與先 人著作不在少數。據唐文治在《茹經堂文集》中收錄的〈家祠藏書謹志〉 中可知,唐家自明以來歷經災亂且遷徙數次,仍保留不少先人的遺跡墨 寶,多為前人「手輯及親抄者」、「舊藏披覽者」。如此家風之下,即便 是唐文治自身也言:「追憶吾父深寶先生遺書,嘗指《漁洋菁華錄》示 文治曰,此墨池公舊藏也,又嘗指《周官精義》曰,此汝祖父讀本也。 遺書雖不多,然皆先人心血之所寄也。」71唐文治深諳前人之用心,在 往後展冊閱覽書籍之時,均有所感嘆:「今文治展卷思維,有不泫然如 見其親者乎。《孝經》有言,父母生之續莫大焉,續者非徒形骸而已, 舉吾親之志氣精神,畢萃吾之一身,戰戰兢兢寶茲弗失,而後吾親乃可 以長存矣。」72前人對書籍的重視與保存,著實影響著唐文治,重視對 文字與書籍的保存。 唐文治幼年時期,父親便送去就學。唐文治就學時期,父親以設帳 教書為生,幼年唐文治常隨著父親工作地點的轉換,四處求學。六歲時, 唐文治始受業於外叔祖胡汝諴,先識字後讀《孝經》 、 《論語》 、 《孟子》。 九歲,因搬家關係,為求學便利,則改與姨丈姚葆光門下學習,前後一 共兩年的時間,先後讀完了《孝經》、《尚書》。爾後,隨父讀書於蘇州 佃涇鎮李藹堂家宅,讀完《周易》一書。12歲時,其父帶他至上海參觀 江南製造局,剛好外祖父於上海設帳於廣東富商鄭家,唐父便留文治受 業於外祖處,除學習《禮記》 、 《左傳》外,更開始練習八股文寫作與試 帖詩。不久,外祖因病無法繼續教學,便將文治轉交於姨丈錢宮極之門。 隔年,文治時值14歲,再往隨蘇州隨赴讀書於客寓蘇州的桐城方家,並 於是年完成《五經》的全部學業。 就以上這些就學經驗內容而言,多半主要以識字以及讀古代經典之 書為主,乃基礎入門之學,73對唐文治僅為啟蒙作用,至於對日後思想 71. 〈家祠藏書謹志〉 ,《茹經堂文集》初編,卷五,頁 34b。 〈家祠藏書謹志〉 ,《茹經堂文集》初編,卷五,頁 37a。 73 唐文治(著)、唐慶詒(補) ,《茹經先生自訂年譜正續篇》 ,頁 2-5。 72. 24.

(28) 的發展走向,影響實為有限。然而即使四處奔波,但父母仍堅持唐文治 的學業不能間斷。身為家中長子,唐文治於幼少時,日常生活中深受長 輩們疼愛,然一旦涉及求學,長輩對其管束便轉為嚴格。父親同為讀書 人,性喜研讀、收錄書籍, 「嘗節錄呂新吾先生《呻吟語》 ,張楊園先生 《訓門人語》,及國初張文瑞《聰訓齋語》,並自輯日記行年錄。」74此 喜好讀書藏書之人,對唐文治的教育自然有甚深的期許, 「嘗與文治曰: 我所以教汝者,在學成聖賢,稍立功德,以期無玷先人耳。」75平日的 教誨更讓唐文治僅記在心,日後對於「孝」的重視,對推行《孝經》的 積極,追根究柢,概與其父從小的教導有關: 文治年十三,問為人之道,府君曰: 「當從孝、弟、忠、信、禮、 義、廉、恥八字始,孝為百行之原,淫為萬惡之首,倫常之地尤 宜競競焉。」又問處世之方,曰:「吃虧即是便宜,但願子孫學 喫虧足矣。歲壬子遷無錫家祠成手書家訓,懸諸祠中,論通經先 以熟讀經文為主,督責背誦必一字無訛乃已。」文治二十年後從 事訓詁,府君曰:「汝經文尚不能背誦,豈能成經生耶?」平居 教他家子弟常用此法,尤以敦品立行為第一義。76 至於母親,則扮演著嚴母教子的角色,幼年期的唐文治從私塾逃課 時,母親毫不寬貸,「執大杖當門痛責之」,77以期可出人頭地,不讓父 親的期待失望。受業於外祖父時,其言行舉止,對唐文治也具有潛移默 化之效: 受業於公時,初受《左氏春秋》至鄭伯克段於鄢事,公問曰: 「鄭 伯與段優劣奚如?」文治對曰:「鄭伯失教,段不弟,無可優劣 也。」公莞然曰: 「孺子可教矣。」 ;性善飲,文治侍立其旁,公 則喜。一夕被酒言曰:「汝志之吾擇婿,家俱窮,天下惟窮為至 清至高至美之事,蓋君子固窮,惟窮能自立,富斯濫矣。」;鄭 74. 〈先考府君事略〉 ,《茹經堂文集》初編,卷五,頁 7a。 〈先考府君事略〉 ,《茹經堂文集》初編,卷五,頁 5b-6a。 76 〈先考府君事略〉 ,《茹經堂文集》初編,卷五,頁 9a-9b。 77 〈先妣胡太夫人事略〉 ,《茹經堂文集》初編,卷五,頁 12b。 75. 25.

(29) 氏時,館童踐踏米穀,公怒甚痛責之,既而慨然謂文治曰:「若 曹秉性殘忍不知物力之艱難,終其身當為奴僕,汝志吾言以為 驗。」其狷介嚴毅如此。78 在唐文治的成長過程中,家中長輩的榜樣與言行,已然深植於內心,讓 其在往後的為人處世方面,有著可遵行的指標。 至於在思想上,真正對唐文治有影響的老師,應自王文貞為起始。 唐文治曾言:「文治自有生以來,期望之殷,知己之感,未有過於先生 者。而自度學問行誼,尚不至見棄於君子之門,則皆先生督責之力以至 於今日也。」79 王文貞,字祖畬,號紫翔,與唐文治同樣為江蘇太倉州鎮洋縣人士, 本為唐文治父親的好友,唐文治十四歲時便與其見過一面: 戊寅歲,文治年十四,隨家大人讀書省垣先生,偶過齋中,見文 治習帖括課,輒詫曰:「此美才也,宜益縱之,俾進於古,庶幾 勿楛乃質。」先生出,家大人誨文治曰:「此先生過譽也,顧孺 子當以先生為法矣。」80 十七歲時,唐文治經由姨父的介紹受業於其門下,開啟了王文貞與 唐文治將近四十年的師生情誼。81 先生自謂少年時,頗喜詞章,至是始留心濂洛關閩之學,戊辰館 蘇州主南陵何子永先生家,何先生以品學重於時,與吳竹如、倭 艮峰諸公講學。先生館六年,時相講論,頗得切磋之益,於是致 力於《朱子大全》 ,參考陸清獻《讀朱隨筆》等書,所造益精。82. 78. 〈外祖古愚公傳〉 ,《茹經堂文集》初編,卷五,頁 25a-25b。 〈王紫翔先生六十壽序〉 ,《茹經堂文集》第二編,卷七,頁 8a。 80 〈王紫翔先生六十壽序〉 ,《茹經堂文集》第二編,卷七,頁 7a-7b。 81 唐文治(著)、唐慶詒(補) ,《茹經先生自訂年譜正續篇》 ,頁 6。 82 〈王文貞先生學案〉, 《茹經堂文集》第三編,卷一,頁 7a。 79. 26.

(30) 王文貞年輕時,曾與何子永與倭仁、吳廷棟等人互相問學:這些人 皆師於唐鑑,為清末以來程朱理學的代表性人物。王文貞亦受其影響, 同樣致力研讀朱子理學,「吾觀弘正之時,人心醇樸,賢良眾多,天下 守朱子之教,繩趨規步,無所謂卑污也。即使有之,以程朱之學救之, 可也。」83在日後與唐文治的書信往來中,同樣能感受到王文貞對程朱 理學的推崇「經史固然為最要,而周程張諸之書所以發明,經史大義歸 之,大中至正尤為讀經史之階梯。」84但同時,王文貞在考據學方面也 有所研究,並擁有考訂訓詁相關的著作:釐訂《左傳考釋》、撰寫《讀 左質疑》二書。王文貞在面對程朱理學與考據學之間,實則主張調和,, 「未有通經而不本於注疏者,未有通注疏而可舍宋五子者。」85「自文 章與學問分而學術歧,經學與理學分而學術尤裂,……故必文章與學問 合,經學與理學合,則周公之制作,孔子之刪訂,又何偏重之弊呼!」 86. 無論是哪門何派,王文貞認為重要的原則莫過於得以實踐,得以經世。. 如同唐文治在文章〈書左傳考釋後〉一文中,提到的一般,王文貞之所 以編訂此書的原意,是要更正考據學的流弊,試著藉由考證古書,以重 現聖賢的本意,再用於經世之務: 生嘗慨然謂文治曰:「吾為此書以少時已有此著,千金敝帚不忍 終棄,嘗欲探先聖之精心,尋古經之奧義,刊左氏之紕謬,不合 於經而為歆莽所竄入者,刖為《讀左質疑》一書,刪裁繁誣匡正 悠謬。務使後世學者,有以見聖經微顯闡幽之意,與夫黜邪崇正, 內諸夏外夷狄之大原,庶幾缀學之士稍稍之經世之務,不至於違 離道本而亦見此書之行於世,非欲與近世之破碎繁瑣,自命為漢 學者絜常而較短也。」87 更一再強調「讀書所以養心者,非空虛之談,必實驗之於吾身。」 83. 〈致良知論〉, 《文貞文集》 ,收入:《民國文集叢刊》 (台中:文听閣圖書有限公司, 2008)第一輯 1,卷二,頁 87。 84 〈答唐蔚芝〉, 《文貞文集》 ,收入:《民國文集叢刊》第一輯 1,卷五,頁 323-324。 85 〈王文貞先生學案〉, 《茹經堂文集》第三編,卷一,頁 7b。 86 〈王文貞先生學案〉, 《茹經堂文集》第三編,卷一,頁 8a。 87 〈書左傳考釋後〉 ,《茹經堂文集》第二編,卷五,頁 67a-67b。. 27.

(31) 88. 、 「與群弟子講明而修肄者,不外讀書以植其本,窮理以致其知,返躬. 以踐其實」89可見讀書求學的目的,即是能實踐於當世,達到正人心以 挽國家頹喪之勢。90 抱持這樣「經世」的觀念,在教育學子時自也相當盡責。作為唐文 治年少時期的業師,王文貞對唐文治的教導可說是盡心盡力,「於凡文 章之奧、性命之幽、旁逮訓故箋疏之誼、諸子百家之言,靡不口講指畫, 午貫旁通。至於朝夕訓誨,則必齗齗然,以制行為先務。」91各家各派, 包羅萬象,均可作為教導的教材。更於文章書寫方面給予指導。92對唐 文治而言,最大的影響除了引領其進入對程朱理學的探求,「余日夜淬 厲於性理之學,初知門徑矣」93,便是個人內在修為的重要性: 守勗以孝悌忠信之道,申之以義利之辨,曰: 「小人所以下達者, 皆以利害義爾,若喻利者非吾徒也。」又曰: 「君子讀書貴在明 理,不能明理讀書奚為。」94 所謂「文以載道」,「文章一道,人品學問皆在其中。」95的道理, 王文貞在唐文治初受業時,便已深切告知: 光緒庚辰歲,聞至年十六,遊於庠學,為古文辭意氣頗狂,上書 先生所為文十首,先生優容之評曰:「子僅闚籠統論道之言,而 即欲形諸文章,在無識者,或驚為知道,恐識者,有以量其底蘊 之淺,是非厚植根柢不為功。蓋文雖藝術,而人品學問皆寓其中, 故凡文之博大昌明者,必其人之光明磊落者也;文之精深堅卓 者,必其人之忠厚篤誠者也;至尖新險巧,則人必刻薄違戾怪僻,. 88. 〈王文貞先生學案〉, 《茹經堂文集》第三編,卷一,頁 7a。 〈王文貞先生學案〉,《茹經堂文集》第三編,卷一,頁 7b。 90 〈答唐蔚芝〉, 《文貞文集》,收入:《民國文集叢刊》第一輯 1,卷五,頁 324。 91 〈王紫翔先生六十壽序〉 ,《茹經堂文集》第二編,卷七,頁 7b。 92 〈王紫翔先生文評手蹟跋〉 ,《茹經堂文集》第三編,卷五,頁 25a。 93 唐文治(著)、唐慶詒(補) ,《茹經先生自訂年譜正續篇》 ,頁 6。 94 〈王紫翔先生文評手蹟跋〉 ,《茹經堂文集》第三編,卷五,頁 25a。 95 唐文治(著)、唐慶詒(補) ,《茹經先生自訂年譜正續篇》 ,頁 6。 89. 28.

(32) 責人必傲很。子學為文先從立品始,然後涵濡於四子六經之書, 研求於史漢諸子百家之言,不患為天下第一等人,不患為天下第 一等文。」96 致使唐文治終身均奉此旨為圭臬: 文治憬然受命,以故由弱冠以至於通籍,由通籍以迄於今,凡一 言一行之不合乎古人者輒惴惴焉,惟恐先生知,而先生於文治一 言一行之有失,亦必辭言峻責,不稍假借。97 等到日後唐文治參加科考到入仕為官,也常與王文貞有書信往 來,其中多半包括對時局的擔憂與不滿,並且與日俱增,等到清朝滅亡 到民國,王文貞對國勢的悲觀情緒愈來愈強烈:. 光宣之間,力行新政,先生頗以變本加厲為憂,為當此人心日壞 之時,多興一利不如多除一弊。蓋除弊而利即在其中,否則興利 而弊已隨之,失先後之序矣。又謂學校所以造就人才,關係尤重, 所恨奉行者,不能仰體朝廷興學之意,舍本逐末徒使功利之說, 浸淫於後生小子之心,而不覺其非,吾恐神州之陸沉也。迨辛亥 之變,先生年七十矣,朋儕零落,門下之士又多散處他方,枯槁 寂寞,舉目皆非,恆獨處一室,悲從中來,潸然流涕,日有祈死 之心,因自製輓聯,預繪衣冠像自記之。98. 對王文貞來說,看待清末的改革者張之洞的變法,乃是「意非不善, 然於本末先後精粗之序,既未能統攝條貫,而其大指總不出功利兩 字……於正人心移風俗之本原則,概乎其未有德。」99至於康、梁等人. 96. 〈王紫翔先生文評手蹟跋〉 ,《茹經堂文集》第三編,卷五,頁 25a。 〈王紫翔先生六十壽序〉 ,《茹經堂文集》第二編,卷七,頁 7a-8a。 98 〈王文貞先生學案〉, 《茹經堂文集》第三編,卷一,頁 8a-8b。 99 〈答唐蔚芝〉, 《文貞文集》,收入:《民國文集叢刊》第一輯 1,卷五,頁 319-320。 97. 29.

(33) 則是帶來「自由平等流血革命」等「亂象」的「餘毒」 。100王氏都認為未 能切中治國要旨: 「正人心、扶綱常」 。唐文治對清末以來的改革變化, 雖不至於像王文貞此般負面,但他對康梁的觀感也不甚良好,「自公去 國後,是非不明,人心漸去,一為康梁之變,再為拳匪之變,三為辛亥 之變,而國運遂為不振。」101將康有為與梁啟超的變革與義和團、辛亥 革命放置在一起,並認為此為人心漸去的案例之一。再者,唐文治也一 再強調「正人心、救民命」的重要性,可見在此些觀點上,與王文貞乃 是觀念一致。王文貞對唐文治的一生而言,具有相當重要的影響力,可 說是其思想的奠基者。「蓋文治自有生以來,期望之殷,知己之感,未 有過於先生者,而自度學問行誼,尚不至見棄於君子之門,則皆先生督 責之力,以致於今日也。」102從王文貞教導唐文治的許多觀念:包括對 程朱理學的推崇、對考據學的兼採、對經學治世的堅持、文章乃品德彰 顯的呈現、立道學、正人心、救天下等等,均是唐文治在《茹經堂文集》 中,貫穿全集的核心價值。若說唐文治的思想乃是其師王文貞思想的延 伸與擴大,實是一點都不為過。 若說王文貞是唐文治思想的奠基者,那黃以周則是在考據、易學研 究方面的促成者。兩人於唐氏進入南菁學院就讀時,便種下了師生情 誼。唐文治於光緒九年(1882)中省試,隔年隨王文貞赴禮部試,王文 貞中試,入詞林授庶吉士,唐文治成績並不理想,下第告歸。自京師歸 後,唐文治用心專研於理學,並對《二程遺書》 、 《朱子文集》等理學著 述加以論著。光緒十年(1884)開始從事經學研究,適逢江蘇學政黃體 芳奏明朝廷,在江陰籌立經古(即南菁)書院。南菁書院仿照浙江詁經 精舍建置,分經學、古學兩門,古學包括天算、史地,103意在補救時藝 之偏,興教育以培養人才以挽救時局。104因此招徠訓詁、詞章兼通的儒 者為師,學生則從全省弟士子中選拔而來。唐文治得知消息後,旋即寄 100. 〈答唐蔚芝〉, 《文貞文集》,收入:《民國文集叢刊》第一輯 1,卷五,頁 323。 〈記翁文端公事〉 ,《茹經堂文集》初編,卷六,頁 7b。 102 〈王紫翔先生六十壽序〉 ,《茹經堂文集》第二編,卷七,頁 7a-8a。 103 俞天舒著, 〈黃體芳先生年譜〉 ,收入:黃體芳(著) ;俞天舒(編) , 《黃體芳集》 (上 海:上海社會科學院出版社,2004) ,附錄,頁 400。 104 黃體芳著, 〈南菁書院記〉 ,收入:黃體芳(著) ;俞天舒(編) , 《黃體芳集》卷四雜 著,頁 144。 101. 30.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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