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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臺灣相聲劇的發展與「集體記憶」的關聯

第一節 近七十年來的臺灣「集體記憶」

近七十年來,臺灣在政治實體上經歷了多番重大變革,從日本統治、到國軍撤 退來台,進入戒嚴反共時期,人民或是主動或是被動接受因政治需要而宣揚的文 化,日本的皇民化以及大中國化皆是。這是「相聲劇」集體記憶的背景。

相聲劇產生於一九八五年後的臺灣,若讓我們將時間停格於一九八五年,此時 居住在臺灣的所有人,所擁有的集體記憶是什麼?

一、不同族群「集體記憶」的差異

臺灣在近七十年來,匯集了接受日本文化的一代、大陸撤退來的外省人、原 本住在這片土地上,接受中國文化的本省人、客家人及原住民等。各族群「歷史 經驗」、「文化條件」(語言與生活習慣)與「族群認同」都有很大的的差異,所以造 成「集體記憶」差異的現象。

首先是日據時代受日本教育的一代,約三○年代以前出生的臺灣人,特別是二

○年代到三○年代出生,連啟蒙教育接受的都是日本教育,這一批人在此時大約 五、六十歲。他們的集體記憶中,日本文化的童年,兩次世界大戰,而且是以「日 本」為本位思考的記憶。「相聲瓦舍」在《上次,這次,下次》的上半場〈上次和 這次〉中,第二次世界大戰日本失敗投降,從臺灣總督這個人以日本為第一人稱,

在欲切腹未切腹時,和虛幻的日本天皇(照片)的一段對話。日本最特別「切腹」文 化、大戰後期臺灣百姓被徵召從軍,以及當時日本引以為豪的「神風特攻隊」,

都是這一輩人的又甜又酸又痛的集體記憶。

接著三○年代以後到五○年代之間出生的一輩,臺灣有三個文化差異性較大的 文化族群:閩南人(含客家人)即所謂「本省人」、從大陸撤退來臺的所謂「外省人」,

以及臺灣原住民。這三類人各自有各自的原生文化背景、母語、生活習慣,彼此 初次交鋒,對其他二者的文化不了解,更不可能相融。抗戰以及撤退逃難是大陸 撤退來臺老兵們的殘酷卻又鮮活的記憶「表演工作坊」在《那一夜,我們說相聲》

中,談重慶的防空演習、「相聲瓦舍」的《相聲說垮鬼子們》則談空襲時的演講 比賽、逃離家鄉時母親的煎餅果子。而關於本省人的則偏向生活記憶,例如「表 演工作坊」在《那一夜,我們說相聲》中,談臺北剛新興有電視的年代的〈電視 與我〉。

五、六○年代以後出生的一輩,生活經驗的集體記憶,在外省族群則為眷村生

活,「相聲瓦舍」的《誰呼嚨我》中的〈戰國廁〉是最標準以眷村生活為框架的 段子。同樣是「相聲瓦舍」的《誰呼嚨我》中的另一個段子〈臺灣原人〉則談臺 灣原住民的生活文化。而這一輩共同的校園生活經驗,則在「相聲瓦舍」的《記 得當時那個小》可以看到。

二、不同族群「集體記憶」的併合

雖然族群不同,但是1949之後畢竟生活在同一個島上,共同面對來自海峽對岸 的威脅,也共同創造經濟的發展,甚至一起守著電視看棒球隊贏得世界冠軍,許 多共同的「集體記憶」必然形成,再加上政治局勢、學校教育、媒體傳播等因素,

原本有相當大差異的不同族群「集體記憶」,逐漸產生許多併合的現象,不只是眾 多的「本省人」接納大中華的意識,乃至於各種來自中國各省的生活文化,包括

「相聲」這種演出(與台語的「鬥嘴鼓」類比);也有眾多的「外省人」吸收了「本 省人」的文化,特別是在「相聲劇」興起的1980年代後期,隨著解嚴等政治開放 措施,再加上本土意識抬頭,許多相聲的演出,也會加進台語,以圖拉近與觀、

聽眾的距離。

所以從表現「集體記憶」的觀點來看,可以見到原本應與外省族群較為密切

「相聲劇」,卻可以成為跨族群欣賞的表演方式,甚至具有溝通族群文化的內涵與 效果,而在這樣的認知之下,來看臺灣「相聲劇」的興起(表演工作坊)與發展(相 聲瓦舍)意義,也就更明確了。而且這個現象隨著時代持續增強,特別是在一九八 五年之後,三類不同文化背景的人相遇相融也已經三十幾年了,彼此之間或多或 少都接觸過彼此的文化。京劇、歌仔戲可以互相交流學習,本省人會欣賞京劇身 段,外省人也會唱閩南語歌。加上當時政府採用統一教材的教育,讓五、六○年 代的學生產生強烈「大中國文化」的觀念,所以中國歷史、地理、哲學、文學作 品,大家皆耳熟能詳。「表演工作坊」在《又一夜,他們說相聲》中,談中國哲 學思想:儒家、道家、法家、陰陽家。「相聲瓦舍」則從老段子出發,改編、新 創了許多有關三國的段子:老段子〈歪批三國〉、〈關公戰秦瓊〉、新段子〈張 飛要出來了別害怕〉,(改編自三國老段子〈戲劇雜談〉、〈空城計〉、〈黃鶴樓〉)。

孔子、老子,三國演義,京劇段子(如:四郎探母),這些是所有一九八五年臺灣住 民共同的「歷史文本」記憶。

三、「集體記憶」的世代差異

「相聲劇」難免會接收傳統相聲老段子來改編,這老段子及重編老段子之間的 差異,也可以見到不同世代集體記憶的改變。例如「黃鶴樓」這個老段子,吳兆 南和魏龍豪都曾經說過,可是到了相聲瓦舍的馮翊綱和宋少卿就勢必要有改編。

這個段子的重點包袱是:

1.誤聽京劇劇名:「黃鶴樓,三氣周瑜,帶水戰」,聽成黃窩頭、三條鯽魚以及

帶水飯。

2.不斷重複誇大自己的句子:「生旦淨末丑,神仙老虎狗,龍套上下手,什麼 我都有。」

3.重複掩飾自己缺失,請求另一人提詞:「人有失神,馬有亂蹄,吃飯哪有不 掉飯米粒,吃燒餅哪有不掉芝麻的?提我一句,小不了你,也大不了我。」

4.用不同情緒一再重演:提醒:「張飛要出來了,別害怕!」

吳魏版和馮宋版的差異,可以略分為以下幾點:

(一) 主題名稱:

吳魏版的段子名就叫〈黃鶴樓〉,而馮宋版的整齣相聲劇名稱叫:〈張飛要出來 了,別害怕!〉而以〈黃鶴樓〉為段子子標題。〈張飛要出來了,別害怕!〉是大 標題,所以在該段子中,馮宋版誇大〈張飛要出來了,別害怕!〉這個包袱。利 用不同的情緒,來表現同樣這句話,呈現不同的包袱效果。

(二) 肢體動作

吳魏版雖不至於站在直立麥克風前講話,有移動位子,但是沒有像馮宋版,在 念「生旦淨末丑,神仙老虎狗,龍套上下手,什麼我都有。」時加了京劇的十三 響的身段動作。在抖「張飛要出來了,別害怕!」的包袱時,吳魏版只在一桌二 椅間演出。而馮宋版用了幕前幕後的進退場,這是受新劇場表演的影響。

(三) 時代差異,人際間稱呼習慣改變

在諸葛亮和劉備互稱對方「先生」後,抖的一個包袱,在吳魏版諸葛亮改稱劉 備「學生」,而馮宋版則改稱「太太」。從笑點上來說,現代人稱老師不再稱為「先 生」,「先生」的意思專指「丈夫」居多。所以「先生」對「學生」,及「先生」對

「太太」,後者才能引起共鳴,製造笑點。這是觀眾集體記憶經驗的改變。

從以上的比較,可以看出隨著時間流逝,傳統段子若要繼續存留在舞台上,

就必須跟隨群眾的集體記憶做調整,否則包袱不成其包袱,典故不明其典故,傳 統段子恐怕就得從舞台上退場了。

四、社會現況與不斷產生的新記憶

當前社會上發生的新聞事件、政治事件,都巧妙的在各段子、各包袱中出現。

臺灣人民政治參與度高,喜歡評論時事,所以特別是政治事件及現況,是相聲劇 最愛嘲諷的對象。社會現況除了在隨處可見的包袱中出現外,「相聲瓦舍」特別 常利用「明朝東廠」、「錦衣衛」,原因乃在於他們認為明朝的黨爭最適合對比

嘲諷臺灣現在的藍綠黨爭。所以《東廠僅一位》、《公公徹夜未眠》雖然是古裝,

卻也惹得觀眾會心一笑。立法院現況、各總統語錄是相聲劇抖包袱的大來源,因 為這正是這一輩臺灣人民,正在共同建立的集體記憶。而隨著全球新聞資訊的普 及,臺灣的政治事件也可以跟國際情勢結合,隨時增益結合跨國新聞的「包袱」,

例如《戰國廁前傳》黃士偉對宋少卿說:「如果你當年被阿扁收養,那你就已經搭 過『空軍一號』了,如果當年你被小馬哥收養,那你就可以繼續搭『空軍一號』,

如果你被賓拉登收養,那你可以擁有好幾架『空軍一號』…因為你是恐怖份子,

可以劫持它們…」即是展現將國內外新聞結合的想像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