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長經歷與政治事件

相聲劇除了誘發觀眾的過去記憶，也會增納經常談起的成長經歷與不斷增生 的政治事件。這使得每一個人的生命經驗，例如男生服兵役、高中畢業參加聯考，

或者是大家不斷從媒體上吸收的政治新聞，都會成為不斷增生的「集體記憶」。

特別是相聲劇最愛嘲諷的政治現象和人物，有些還是「現在進行式」，更有新鮮 的熱度，引起更多聽眾共鳴(不論是贊同而發笑，或是不認同而有批判)。而一些流 行的事物話語，正是現在建立中的集體記憶，相聲劇將它整理、強化這些現在在 身邊的人事物，成為被挑選成有意義的歷史記憶。

一、成長經歷

隨著世代經驗的改變，對於成長在1950年代以後，台海局勢日漸穩定的相聲劇 演員來說，戰亂與流離等父兄輩的集體記憶，雖然仍然會成為表演呈現的題材，

但是更多屬於自己「這一代」人的集體記憶，特別是青少年的成長記憶，如戀愛 的滋味、軍旅生活…就變成其具體表現社會生活的重要部分。

1.戀愛的滋味

戀愛是學生時代很重要的事，男女學生之間因為教育制度規定：「不准談戀愛」， 反而讓談戀愛更加吸引人，深具酸甜苦辣，也就更讓青少年記憶深刻。例如《記 得當時那個小》梅若穎教黃小貓戀愛的技巧，如何對男生欲擒故縱；而男同學也 模擬如何和女生約會。一切都發生在放學後，在校外冰果室，都是老師眼下看不 到的地方，這增加了神祕與刺激感，讓人對學生時期的戀愛滋味念念不忘。

同樣在《記得當時那個小》，黃士偉演的教官回憶過去學生時代參加聯誼「抽 鑰匙」的經驗，是高中、大學生特殊文化，戀愛的前奏曲。因為帶點運氣，格外

讓人動心。男生女生之間自然的吸引力，對未被允許戀愛的青少年，有另一種站 在門外的好奇，反而使「談戀愛」變成地下化的「學生必修學分」。即使自己不 談戀愛，身邊也必然有朋友在戀愛進行式中，要嘛是參謀，不然至少是旁觀者，

大家生命中都有自己或朋友的「青澀的戀愛故事」。所以相聲劇會把戀愛故事納 進來，引發學生生活的集體記憶。

2.軍旅生活

軍旅生活，是大部分臺灣男人必經的成長歷程，也成為中壯年後津津樂道永 難忘懷的生命記憶。

馮翊綱：當兵其實是挺好玩兒的！

宋少卿：當兵是有滋有味兒的。

馮翊綱：介紹一下。

宋少卿：一幫子人,攪和在一起，排隊、跑步、在地上爬、在地上滾……

馮翊綱：嘿！

宋少卿：晚上上床、蓋被、睡覺。

馮翊綱：準時睡覺。

宋少卿：不讓洗澡！

馮翊綱：欸！

宋少卿：不洗衣服！

馮翊綱：欸！

宋少卿：不洗襪子！

馮翊綱：欸……欸！

宋少卿：第二天照樣操練，中午餐廳集合，吃飯！

馮翊綱：吃飯！

宋少卿：吃的是大白米飯！

馮翊綱：好飯!

宋少卿：薑絲冬瓜湯！

馮翊綱：好湯！

宋少卿：四道大菜！

馮翊綱：好菜！

宋少卿：黃瓜炒高麗菜。

馮翊綱：好菜。

………

宋少卿：額外附加主菜。

馮翊綱：什麼菜？

宋少卿：鹹魚蒸鴨蛋。

馮翊綱：好菜！

宋少卿：鹹魚蒸鴨蛋……

馮翊綱：說過了！好菜！

宋少卿：鹹魚蒸鴨蛋……

馮翊綱：怎麼回事啊！

宋少卿：沒看到這道菜，卻聞到這道菜？

馮翊綱：那為什麼？

宋少卿：馮翊綱！

馮翊綱：有！

宋少卿：吃飯就吃飯，誰讓你脫鞋的啊！

馮翊綱：啊？鹹魚味兒從那兒飄上來的啊？

宋少卿：多麼有滋有味兒。¹⁶

從軍旅生活的操練、睡覺，服裝、伙食，到大夥兒都有的體臭味，真是活靈 活現。軍旅生活是異於一般人民生活的一種制度與方式，特別有規律卻也特別嚴 謹。一個口令一個動作，講求下對上絕對服從，不太能有自己的意見。這樣特殊 生活方式，卻也讓當兵的男生彼此建立起革命情感，即使當下覺得辛苦，事後回 憶，大部分都覺得甜美而驕傲，很多人因此交到一輩子的朋友。在日常談話中津 津樂道，因為那是男生讀有的集體記憶，是女生無法體會與分享的。

二、政治事件

在解除戒嚴之後的社會環境中，政治事件常是人們茶餘飯後談論的題材，也 可以說是不斷增生的「集體記憶」，更是在相聲劇中常見的哏，也就是當做諷刺 性包袱，往往能夠引起觀眾共鳴。

「相聲瓦舍」的《東廠僅一位》中的段子四〈阿里山論賤〉，就用了這些政 治現況當包袱：

宋少卿：在台灣，延平郡主鄭王府的安排下，各路人馬，渡海到台灣。

馮翊綱：這個地點選的好，有創意！

宋少卿：各派高手齊聚阿里山。

馮翊綱：又上山？

宋少卿：大家輕功都很好，都飄上去了。

馮翊綱：算了。

16 馮翊綱《惡鄰依依》，(臺北，聯合文學出版社股份有限公司，2010 年)，頁 71。

黃士偉：喔……在阿里山情況怎麼樣啊？

………

馮翊綱：事實是怎麼樣？事實是：天下大亂！武林門派各懷鬼胎、各行其 道，天大地大他最大！整天你圍剿我、我暗殺你、你包圍我、我 抹黑你、各佔山頭、各綁樁腳、盤據地方、擴展勢力，美其名為 天下蒼生，骨子裡還是權力鬥爭，這是事實！我們演他的屬下，

把事實告訴他？何苦呢！就編一套空話，讓他把反清復明的春秋 大夢繼續作下去，不就算了嘛。

宋少卿：欸！你…….

黃士偉：丐幫連幫主，他眼睛好點兒了嗎？

宋少卿：啟稟廠公，想當年，連幫主還是八袋長老的時候，被賊人暗算，

眼睛中了毒粉，當時，他的夫人，小方……

黃士偉：【問宋】小方？

宋少卿：【提示黃】江湖人稱「鐵臉撕不破」小方。

【黃表示理解】

夫人勸連幫主：先治傷、再報仇。沒想到連幫主說了一句：「妹妹，妳等 會！」用打狗棒收拾了一幫賊人，但也延誤了治療的時機。幸虧 幫中神醫，悉心療治，這才不至失明。但是，雙眼睛從此怕光，

他那眼睛一眨一眨的毛病，恐怕是好不了。

黃士偉：唉……可惜呀！那……金橘派宋掌鬥呢?

宋少卿：宋掌門？

黃士偉：【用姿勢提示宋】

【宋表示理解】

我是說宋掌門……他的內傷好一點兒沒有？

宋少卿：唉……自從上回，武林盟主爭霸，宋掌門遭到暗算，中箭落馬，

他那湖南螺子的個性，越發的難以捉摸了。¹⁷

先是貼切的形容了臺灣的政治亂象：圍剿、暗殺、包圍、抹黑、佔山頭、綁 樁腳，權力鬥爭不休。但最讓人發噱的還是對政治人物的形容：連戰的眨眼小毛 病、連方瑀謠傳整形過的臉、以及宋楚瑜參與選舉，意料之外沒當選等事件，巧 妙的融進武俠論劍的模式，但論的是「賤」不是「劍」！這一段政治公案，在臺 灣解嚴後的磨合期，是人人皆知且印象鮮活深刻的記憶。